为什么龙钟的“跨京一”计划对刘备和关羽丧失荆州责任的幻想破灭_隆中对论文

为什么龙钟的“跨京一”计划对刘备和关羽丧失荆州责任的幻想破灭_隆中对论文

《隆中对》“跨有荆益”的策划为何破灭——论刘备和关羽对丧失荆州的责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荆州论文,刘备论文,关羽论文,责任论文,隆中对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诸葛亮的《隆中对》是为刘备霸业所设计的英明蓝图。蓝图的第一步是“跨有荆益”,占据长江中下游的荆州和益州,这是霸业的基础。自从关羽丧失荆州,“跨有荆益”的策划完全破灭,致使《隆中对》也成为一纸空文。是谁应该承担这个责任?当然是关羽,但是不能否认,刘备更不能辞其责,本文主旨即在讨论这个问题。

“跨有荆益”是诸葛亮在《隆中对》中为刘备策划的。

这里有必要对《隆中对》的有关策划加以引证:

“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刘备),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刘邦)因之以成帝业。刘璋闇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若跨有荆、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1]

这时是建安十二年(207年)。诸葛亮认为,据当前形势,曹操消灭河北的袁绍之后,已拥有百万之众,刘备决不是他的敌手。孙权承孙坚、孙策的家业占有江东之地,只能引以为援,绝不能以兵戎相见。因而唯一可行之策,即首先从刘表手里夺取荆州,并联合孙权与曹操对抗。这是《隆中对》中为刘备策划的“跨有荆益”的起点,完全是从现实出发的;其次是占据刘璋所控制的益州,全部实现“跨有荆益”的策划,这是刘备霸业的第一步。第二步则是等待有利时机,尽管没有指明,显然是指曹操之死,以及所出现的内部混乱局面,这时刘备从荆、益两路出击,从而实现“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的宏图,这是从预计出发的。《隆中对》是诸葛亮以其卓越政治家的眼光为刘备所设计的蓝图,“跨有荆益”是这个蓝图的关键。

这时,刘备寄居在荆州牧刘表的地盘之内。《隆中对》指出,荆州北面有汉水和沔水可以据守;南面“自桂阳、苍梧跨有交州”,[2]可以“利尽南海”,发展海外贸易;“东连吴会”指孙权所据有的江东;“西通巴蜀”则指刘璋所据有的益州(今四川及附近之地),说明当时荆州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区,因而《隆中对》中将夺取荆州作为“跨有荆益”的前提,也是刘备“霸业可成”的第一步。

刘备是如何前来荆州的?当刘备还在冀州依附袁绍之时,曾为袁绍策划“南连荆州牧刘表”,[3]袁绍本来与刘表建立过同盟,目的是对抗割据南阳的袁术。当袁绍与曹操官渡决战前夕,对刘表重续旧好,应该说刘备这个策划对袁绍是有利的。不久,刘备即来到荆州。

刘备与曹操是死敌,南连刘表这个献策,表面上是为袁绍,实际上却是为自己。当时,袁绍所统治的冀州,内部矛盾重重,既有河北集团与颍川集团,又有长子袁谭与少子袁尚的矛盾和争斗,官渡决战袁绍的失败,这是一个重重因素。[4]《三国志·蜀志·先主传》说:

“先主(刘备)走青州,青州刺史袁谭,先主故茂才也,将步骑迎先主。先主随(袁)谭到平原,谭驰使白(袁)绍。绍遣将道路奉迎,身去邺二百里,与先主相见。”

说明刘备投奔袁绍是由于袁谭的关系,因而刘备应该是洞悉袁氏兄弟之间的矛盾和争斗的。显然,刘备到荆州,首先是为了避祸,避免与袁绍同归于尽,其次则是利用时机,企图据有刘表所统治的荆州。

刘备所利用的时机为何?《三国志·魏志·贾诩传》说:

“是时,文帝(曹丕)为五官将,而临菑侯(曹)植才名方盛,各有党与,有夺宗之议。……太祖(曹操)又尝屏除左右问(贾)诩,诩默然不对。太祖曰:‘与卿言而不答,何也?’诩曰:‘属适有所思,故不即对耳。’太祖曰:‘何思?’诩曰:‘思袁本初(袁绍)、刘景升(刘表)也。’太祖大笑,于是太子遂定。”

这是在袁绍、刘表已死之后,当曹操二子曹丕、曹植兄弟争夺继承权时,曹操及其重要谋士贾诩的一番对话。贾诩不作正面回答,仅对曹操举出不久之前的两个事例,其一是袁绍二子袁谭、袁尚兄弟,其二即是刘表二子刘琦、刘琮兄弟的矛盾和争斗,终于导致袁绍、刘表统治的崩溃。曹操接受教训,立曹丕为太子。十分明显,这两个事例必然盛传于人们口耳之间。特别是较近的荆州刘琦、刘琮兄弟的矛盾和争斗,不但事后作为教训,即在当时人们也看出这是荆州的危机。《三国志·吴志·鲁肃传》说:“刘表死,(鲁)肃进说曰:‘……今(刘)表新亡,二子素不辑睦,军中诸将,各有彼此’。”所谓“二字”即刘琦、刘琮,“军中诸将,各有彼此”,《资治通鉴》卷六五胡三省注说:“谓有附(刘)琦者,有附(刘)琮者。”说明刘表军中,诸将已分为两派——刘琦派和刘琮派,彼此之间相互争斗,将不可能合力以抗拒曹操,鲁肃所表示的忧虑即在于此。

《三国志·蜀志·先主传》说:“荆州豪杰归先主(刘备)者日益多,(刘)表疑其心,阴御之。”裴松之注引《世语》说:“(刘)备屯樊城,刘表礼焉,惮其为人,不甚信用。”刘备是一名惯于反噬的“枭雄”,[5]所谓“惮其为人”,说明刘表对刘备的以往经历是深知的,这是第一点;在荆州,刘备大量延揽当地的豪杰之士,居心不测,结合刘备夺取徐州的经历(徐州牧陶谦请刘备前来,反而导致徐州为刘备所夺),[6]所谓“疑其心,阴御之”,说明刘表已怀疑刘备将伺机夺取荆州,因而暗地加以防御,这是第二点。在荆州刘表对刘备是疑忌的,显然没有时机给刘备利用。

刘备所利用的时机,即是刘琦、刘琮兄弟之间的矛盾和争斗。《后汉书·刘表传》说:

“(刘表)二子琦、琮,表初以琦貌类于己,甚爱之。后为琮娶其后妻蔡氏之侄,蔡氏遂爱琮而恶琦,毁誉之言日闻于表。表宠耽后妻,每信受焉。……而琦不自宁,尝与琅邪人诸葛亮谋自安之术。亮初不对。后乃共升高楼,因令去梯,谓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亮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琦意感悟,阴规出计。会(刘)表将江夏太守黄祖为孙权所杀,琦遂求代其任。”

这里值得重视的是,刘琦为什么问“自安之术”于诸葛亮?诸葛亮为什么又为划策,刘琦因而“阴规出计”,终于出为江夏太守?答案只能有一个,即是在刘琦、刘琮兄弟各有党羽之时,刘备和诸葛亮属于刘琦一派,说明诸葛亮《隆中对》所作夺取荆州的策划,其具体内容也应该即是站在刘琦一边,利用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和争斗,夺取荆州,后来刘备即是按照这个策划进行的。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乘刘表之死率军直指荆州,这不但震动了刘备,更震动了刘琦、刘琮两派势力。在荆州豪族势力代表人物蒯越的劝说下,刘琮派投降曹操,而以刘备、诸葛亮为代表的刘琦派则加以抵抗。但是,刘琦所据有的仅是江夏一隅之地,以军事力量而论更远不是曹操的敌手,《隆中对》中“结好孙权”的策略从而被提到日程上,说明诸葛亮对此是早有预见的。

不但诸葛亮,孙权手下的鲁肃也早已预见及此。《三国志·吴志·鲁肃传》说:“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尽管鲁肃与孙权的这次密议中还提到“进伐刘表,竟长江之极”,包括占据刘表的荆州,以及“长江之极”的刘璋的益州,但这是远景。当前鲁肃所着重的仍然是所谓“鼎足江东”,即以曹操为一方,荆州和江东为一方,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曹操。这是鲁肃为孙权所作的策划,目的是保卫江东,徐图发展。《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也说:“(曹)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诸葛亮同样在孙权面前提到所谓“鼎足之形”。鲁肃提出“鼎足”是在赤壁之战前,鼎足之一是刘表,诸葛亮则是在战后,鼎足之一是刘备。他们的着眼点是一致的,即荆、吴必须联合,方能形成“鼎足”,这个策划鲁肃至死未变,诸葛亮也一直未变。但是,首启其衅的却是蜀汉的关羽,关羽破坏了诸葛亮《隆中对》中“跨有荆益”的策划。

当时人们看来,关羽与刘备之间的关系是,“义为君臣,恩犹父子”,[7]他们两人是在涿郡结识的,涿郡是刘备的家乡。当刘备“于乡里合徒众”之时,关羽与张飞即是他的左右手,“寝则同床,恩若兄弟”。[8]无论如同“父子”或者“兄弟”,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时非同一般,是十分密切的。

关羽从家乡河东解县前来涿郡投奔刘备,是出于“亡命”,这个词当时具有各种不同的解释,一般说来,都是严重的贬义词。因而,关羽在家乡应该是一个将生命置之度外的作奸犯科之辈,十分可能,他是一名干着“盗贼”勾当的“轻侠”,与同时代的吕布类似。[9]《三国志·魏志·明帝纪》裴松之注引《献帝传》说:“(秦)朗父名宜禄,……其前妻杜氏留下邳。……关羽屡请于太祖(曹操),求以杜氏为妻,太祖疑其有色,及城陷,太祖见之,乃自纳之。”《三国志·蜀志·关羽传》注引王隐《蜀记》也说:“曹公(曹操)与刘备围吕布于下邳,关羽启公,(吕)布使秦宜禄行求救,乞娶其妻,公许之。临破,又屡启于公。公疑其有异色,先遣迎看,因自留之,羽心不自安。”据裴松之注,此事还见于孙盛的《魏氏春秋》。《献帝传》、《蜀记》、《魏氏春秋》三书皆记有此事,应该是真实的。当围攻吕布于下邳戎马倥偬之际,关羽却多次乞求曹操,城破之后希望得到秦宜禄之妻杜氏,情急之态可以想见。这可引起曹操的怀疑,杜氏必然有“色”,或者还是非同一般的“异色”,因而城破之后,曹操抢先一着“先遣迎看,因自留之”。看来,杜氏的确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妇女。关羽这种行径本来不足为奇,吕布即是如此。这里所以提到这个问题,仅是在于强调关羽这个“亡命”之徒的个人性格。作为“亡命”,关羽还有其另外一面,即当时所称道的“关羽、张飞皆万人敌”,[10]“关羽、张飞勇冠三军”,[11]“关羽、张飞熊虎之将”。[12]这是出自曹操的重要谋士程昱、刘晔,以及孙权大将周瑜之口,也应该是真实的,吕布同样如此。这是这个时代“亡命”的共同性格。

《三国志·蜀志·先主传》说:“(刘)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先主(刘备),比到当阳,众十余万,……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使会江陵。”又说:“(刘备)适与(关)羽船会,得济沔,……与俱到夏口。”同书《诸葛亮传》也说:“豫州(刘备)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这里的“船数百艘”当然是战船,即所谓“水军精甲万人”,说明赤壁之战前关羽掌握了一支精锐的荆州水军,这是后来关羽镇守荆州的主要军事力量。

不但军事力量原为刘表所部,即关羽重要幕僚也多为荆州人士,或本为刘表僚属。如廖化,《三国志·蜀志·廖化传》说:“廖化字无俭,本名淳,襄阳人也。为前将军关羽主簿,羽败,属吴。”襄阳是南郡的一县,南郡属于荆州,说明廖化是荆州人士。又如潘濬,《三国志·蜀志·杨戏传》说:“潘濬字承明,武陵人也。先主(刘备)入蜀,以为荆州治中,典留州事,亦与关羽不穆(睦)。孙权袭羽,遂入吴。”同书《吴志·潘濬传》也说:“潘濬字承明,武陵汉寿人也。……年未三十,荆州牧刘表辟为部江夏从事。……刘备领荆州,以濬为治中从事。备入蜀,留典州事。”武陵郡属于荆州。潘濬本为刘表的江夏部从事,应该是江夏太守刘琦的属吏,后来才成为刘备统治下的荆州治中从事,当刘备入蜀之后,更主持荆州的重要事务。举此二例,即可以说明这个问题。

《三国志·蜀志·先主传》说:“先主(刘备)表(刘)琦为荆州刺史。……琦病死,群下推先主为荆州牧,治公安。”当刘琦还是名义上的荆州刺史之时,刘备与本属刘表的荆州水军,以及重要僚属之间,尽管存在矛盾并不突出,一旦刘备代替刘琦成为荆州牧,情况当然有所变化。如何协调这种矛盾,避免激化,对于镇守荆州的关羽来说,所面临的现实是严峻的。

刘备入蜀是在窥伺刘璋统治下的益州,实现《隆中对》中“跨有荆益”的策划。当时留守荆州的主要是诸葛亮,待益州情况紧急,诸葛亮也率领张飞、赵云入蜀,关羽开始成为荆州唯一的统治者。

除上述内部矛盾外,荆州还存在严峻的外部矛盾。赤壁之战后,刘备和孙权分别占有荆州的一部分,“遂分荆州长沙、江夏、桂阳以东属(孙)权,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属(刘)备”,[13]“(刘)备遂割湘水为界”。[14]此外,曹操也据有荆州的一部分。因而,关羽在荆州,除孙权外,还得对付曹操。“结好孙权”是《隆中对》中最为重要的策略,为诸葛亮一贯坚持不渝的。至于对付曹操,上引《隆中对》也说:“(刘备)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刘备)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跨有荆益”,不但指占据荆州和益州,更为重要的还在于安定荆州和益州,即所谓“内修政理”。一旦“天下有变”则由荆、益两路出兵夹击曹操。如前所说,诸葛亮所谓“天下有变”,指曹操之死和魏国内部的混乱,否则不能轻举妄动。诸葛亮这个策划既立足当前,更瞻望将来,当前是守,将来才是攻,无疑是十分英明的。

按照《隆中对》,当时刘备的任务是夺取益州,关羽则是安定荆州。但是,事态的发展完全相反,刘备虽然据有益州,关羽却打乱了诸葛亮的策划,丢失荆州。“跨有荆益”本来是《隆中对》策划中的第一步,这一步还没走完就破灭了,此后蜀汉不可能得到发展,承担这个责任的主要是关羽。

《三国志·蜀志·关羽传》说:“先是,(孙)权遣使为子索(关)羽女,羽骂辱其使,不许婚,权大怒。”裴松之注引《典略》说:“(关)羽围樊,(孙)权遣使求助之,敕使莫速进,又遣主簿先致命于羽。羽忿其淹迟,又自己得于禁等,乃骂曰:‘狢子敢尔,如使樊城拔,吾不能灭汝邪!’权闻之,知其轻己,伪手书以谢羽,许以自往。”《典略》的记载颇为费解,裴松之注说:“臣松之以为荆、吴虽外睦,而内相猜防,……(关)羽不求助于权,权必不语羽当往也。”因此,这里应该存在一个校勘上的问题。如果将“权遣使求助之”的“权”字乙在“求”下,成为“遣使求权助之”,即当关羽围攻樊城之际,遣使向孙权求助,孙权表面上派出军队,却暗中命令军队“莫速进”,仅由主簿“先致命于羽”,因而关羽才“忿其淹迟”,也才有此后孙权“伪手书以谢羽,许以自往”这类语言。问题的重要还不在这里,重要的是关羽的责骂之词:“狢子敢尔,如使樊城拔,吾不能灭汝邪!”所谓“狢子”,这是中原人辱骂江东人的最为刻薄的语言。《魏书·僭晋司马叡传》说:“中原冠带呼江东之人皆为‘狢子’,若狐狢类云。”即是说,在中原人士的眼里,江东人是不齿于人类的野兽。《世说新语·惑溺》也记有这样一个故事,孙权的后代孙秀降晋之后,取中原人为妻,其妻曾骂孙秀为“狢子”,“秀大不平,遂不复入”。说明这种辱骂人的话,即使在夫妻之间也可以引起“不平”(愤慨不满),关羽不但辱骂孙权为“狢子”,还露骨表示,对曹操的战争胜利之后,将移师灭吴,完全将《隆中对》中“结好孙权”的策略置诸脑后,可见关羽的最后失败、丢失荆州是必然的。

《三国志·蜀志·关羽传》说:

“(建安二十四年)羽率众攻曹仁于樊。曹公(曹操)遣于禁助仁。秋,大霖雨,汉水泛溢,禁所督七军皆没。禁降羽,羽又斩将军庞德。梁、郏、陆浑群盗或遥受羽印号,为之支党,羽威震华夏。”

尽管这是《蜀志》的夸大之词,但无疑这次进攻曹操的战争是关羽挑起的。按照《隆中对》的策划,如前所说,首先必须等待有利时机,即曹操之死和内部混乱,其次则必须荆州之军指向宛、洛,益州之众出于秦川,实行两面夹击,方有可能击败曹军。关羽这次从荆州进攻,有利时机并未到来,因为曹操仍然健在,亦非两面夹攻,益州并未出军秦川,很可能这是一次关羽背着诸葛亮的军事行动。

《三国志·魏志·于禁传》说:

“建安二十四年,太祖(曹操)在长安,使曹仁讨关羽于樊,又遣(于)禁助仁。秋,大霖雨,汉水溢,平地水数丈,禁等七军皆没。禁与诸将登高望水,无所回避,羽乘大船就攻禁等,禁遂降,惟庞德不屈节而死。”

同书《徐晃传》也说:

“(曹操)复遣(徐)晃助曹仁讨关羽,屯宛。会汉水暴溢,于禁等没。(关)羽围仁于樊,又围将军吕常于襄阳。”

十分明显,曹仁被围于樊城,于禁投降关羽,庞德被俘而死,曹军失败的主要原因在于“大霖雨,汉水溢”,曹军又缺乏水军,而关羽却可以“乘大船就攻禁等”,说明这是老天爷帮了关羽的大忙,并非关羽在军事上有过人之处。当时曹操的谋士蒋济和司马懿就说过:“于禁等为水所没,非战攻之失。”[15]尽管老天爷帮忙,关羽仍一直没有攻下樊城,说明所谓“威震华夏”,完全出于刘备方面的“虚美”,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正如蒋济、司马懿所说,“刘备、孙权外亲内疏,关羽得志,权必不愿也。可遣人劝蹑其后,许割江南以封权,则樊围自解。”[16]孙权念念不忘荆州,认为荆州属于吴,是刘备“借”去的。[17]只是由于吴方鲁肃、蜀方诸葛亮的协调,双方关系才没有破裂。这时,鲁肃已死,诸葛亮远在蜀中,关羽又不顾“结好孙权”的策略,甚至辱骂孙权,并露骨表示,攻拔樊城之后将移军灭吴,这是孙权所绝对不能容忍的。在曹操的支持下,孙权和大将吕蒙、陆逊决定袭取荆州,消灭关羽。

《三国志·魏志·董昭传》说:

“及关羽围曹仁于樊,孙权遣使辞以‘遣兵西上,欲掩取羽。江陵、公安累重,羽失二城,必自奔走,樊军之围,不救自解。……’董昭曰:‘……且羽为人强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孙)权军至,得其二城,羽乃破败。”

江陵是南郡的治所,关羽和将士的家属都住在这里,公安则是荆州的治所,都是军事上的重地,也是关羽的后方。这时任南郡太守的是麋芳,[18]屯驻公安的是将军士仁。[19]由于二城为重地,麋芳和士仁二人都是为刘备所信任的。从刘备在徐州时,麋芳之兄麋竺即是刘备的亲信,刘备出任徐州牧即得到麋竺的支持。当刘备为吕布所败处于困境之际,麋竺又助以军资,并嫁其妹为刘备的夫人。待刘备取得益州,麋竺更被任为安汉将军,地位在军师将军诸葛亮之上。[20]麋竺如此得到刘备的信任,麋芳也当然如此。作为刘备的妻兄弟,麋芳出任南郡太守绝不是偶然的。将军士仁是广阳人,据《续汉书·郡国志》,广阳郡属于幽州,士仁能够率军屯驻公安这个军事要地,说明与刘备之间不但是同乡,关系也应该非同一般。《三国志·蜀志·关羽传》说:

“南郡太守麋芳在江陵,将军士仁屯公安,素皆嫌(关)羽轻己。自羽之出军,芳、仁供给军资,不悉相救。羽言‘还当治之’,芳、仁咸怀惧不安。于是(孙)权阴诱芳、仁,芳、仁使人迎权。”

麋芳、士仁为什么投降?关羽对他们的轻视,二人“怀惧不安”,以及孙权的“阴诱”,当然是原因。但如何“阴诱”?通过谁“阴诱”?尽管史料中没有具体内容,与关羽不睦的潘濬其人值得注意。如前所引《三国志·吴志·潘濬传》所说,他是荆州武陵人,刘表时他任江夏郡的部从事,此后又在刘备手下为治中从事,“备入蜀,留典州事”,说明在荆州潘濬十分重要,应该是荆州豪族的代表人物。公安是荆州的治所,既然“留典州事”,潘濬也必然住在公安。《潘濬传》有一个颇为奇怪之处,据《三国志·蜀志·杨戏传》,潘濬是“孙权袭羽遂入吴”的,与麋芳、士仁同列,但是,《潘濬传》却说:“孙权杀关羽,并荆土,拜(潘)濬辅军中郎将。”裴松之注引虞溥《江表传》说:“(孙)权克荆州,将吏悉皆归附,而(潘)濬独称疾不见。”《蜀志》认为潘濬是投降孙权的,《吴志》如《传》不记这回事,注所引《江表传》则说“将吏悉皆归附”,潘濬独不见孙权,似乎当时未曾投降。两者孰是孰非?《三国志集解》引王懋竤的意见是:“按(潘)濬为昭烈(刘备)治中,又典留州事,职任盖不轻矣。与士仁共守公安,士仁之叛降,濬岂得不知之?自典留州事而听其迎降,可乎?……故濬当与麋芳、士仁同,(杨)戏之讥贬自不为过。”尽管这个看法很有见地,但问题的关键还不仅在此。从当时的事态看来,孙权对麋芳、士仁的诱降,很可能即是通过潘濬进行的。如前所说,当刘琦未死之际,荆州人士与刘备的矛盾尚未突出,一旦刘备自领荆州牧,加以关羽与潘濬的不睦,矛盾必然迅速突出甚至激化,孙权当然看出这一点。通过潘濬诱致麋芳和士仁背叛,袭取江陵、公安,从而夺取荆州,消灭关羽,对孙权来说这是上策,从后来潘濬在吴得到重视即可以看出这一点,《潘濬传》的史源当来自家传之类,对此不过加以隐讳而已。潘濬其人应该是麋芳、士仁投降孙权的牵线人物,为什么他的游说能够诱致二人投降,以他们与刘备关系的密切而论,游说之辞决非一般,这将在后面加以讨论。

在荆州,关羽未能协调与刘表原有势力之间的矛盾,又对曹操挑起樊城之战,特别重要的是,关羽破坏《隆中对》的策略,既不与孙权“结好”,反而招致孙权与曹操的暂时联合,关羽的失守荆州,并为孙权所杀,从内外部矛盾来看,这都是必然的结果。但是,其间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原因,即关羽与刘备的矛盾,刘备意图假手孙权将关羽置之于死地。

关羽的违反《隆中对》的措施,终于招致荆州失守,自身也为孙权所杀。但在蜀中,从刘备到诸葛亮并未加以阻止,亦不派兵往援,对这个问题历来有各种不同的意见。对此,章太炎曾说:“(关羽)临沮之败,葛氏(诸葛亮)不以一卒往援,昧者讥其无远略,而或解以败问之未通。”这类意见,章太炎是不同意的,他认为,“(关)羽,世之虎臣,……功多而无罪状,除之则不足以厌人心,不除则易世所不能御,……故不惜以荆州之全土假手于吴人,以陨关羽之命。”[21]这个意见很大胆,特别是在所谓“桃园结义”早已深入人心之时。但这个意见也很有见地,深恐易代之后不能驾御而诛除功臣,这种事例历史上不是个别的,章太炎是精通中国历史的学者。

据《三国志·蜀志·廖立传》,廖立被废其罪名主要为“诽谤先帝”,即诽谤刘备,其中一项是“(刘备)后至汉中,使关侯(关羽)身死无孑遗,……羽怙恃威名,作军无法,(刘备)直以意突耳。”这里所记廖立的话比较含糊,所谓“直以意突”指的是谁?粗看似乎指关羽,如果将前后文联系起来,所指应该是刘备,即是说,关羽仅具“威名”,但“作军无法”,刘备却故意让他镇守荆州,因而“使关侯身死无孑遗”。如果不是《三国志》作者陈寿为刘备隐讳,对廖立的话有所删改,即是当时廖立意在言外,认为关羽之死,刘备故意置之死地,称关羽为“关侯”即含有惋惜之意,否则很难成为“诽谤先帝”的罪名之一。我以为章太炎的论断很有见地,主要根据即在这里,不过不惜以荆州“假手于吴人,以陨关羽之命”的,不是诸葛亮,而应该是“恩若兄弟”的刘备。

《三国志·蜀志·张飞传》说:“(关)羽善待士卒而骄于士大夫”。同书《吴志·吕蒙传》注引《江表传》说:“(关羽)梗亮有雄气,然性颇自负,好陵人。”同书《陆逊传》也说:“(关)羽矜其骄气,陵轹于人,始有大功,志骄意逸。”所谓“骄于士大夫”、“性颇自负,好陵人”,“矜其骄气,陵轹于人”,这是当时人们的共识,也是关羽最大的弱点,如前所说,关羽曾骂孙权为“狢子”,即是一个典型的事例。不但对敌人,关羽的“骄气”还发泄在同一营垒的人们身上,甚至在刘备身上。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刘备自称汉中王,以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当马超前来归附之际,刘备加以重用,关羽已经不满。《三国志·蜀志·关羽传》说:

“(关)羽闻马超来降,旧非故人,羽书与诸葛亮,问超人才可谁比类。亮知羽护前,乃答之曰:‘孟起(马超)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黥(布)、彭(越)之徒,当与益德(张飞)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羽美须髯,故亮谓之‘髯’。羽省书大悦,以示宾客。”

由于诸葛亮的协调,关羽对于刘备重用马超的不满得以缓解。到了刘备重用黄忠为后将军,又引起关羽更大的不满。《三国志·蜀志·黄忠传》说:

“是岁,先主(刘备)为汉中王,欲用(黄)忠为后将军,诸葛亮说先主曰:‘忠之名望,素非关(羽)、马(超)之伦也,而今便令同列。马、张(飞)在近,亲见其功,尚可喻指,关遥闻之,恐必不悦,得无不可乎!’先主曰:‘吾自当解之。’”

对于刘备将黄忠的地位提高到与关羽同列,诸葛亮也感到会激起关羽的愤怒,自己也很难加以解说。刘备所谓“自当解之”,仅是派遣益州前部司马费诗前往。《三国志·蜀志·费诗传》说:“先主(刘备)为汉中王,遣(费)诗拜(关)羽为前将军。羽闻黄忠为后将军,羽怒曰:‘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不肯受拜。”关羽斥骂黄忠为“老兵”,这是愤怒之极的表现,是谁将自己与这个“老兵”同列,当然是刘备,因而关羽的愤怒不是指向黄忠,而是指向刘备。

由此可知,关羽对刘备的不满已经到了何等程度,对此,刘备不可能不有所知晓。但是,关羽手握重兵,镇守荆州,不但易代(即刘备死后)之后将难于控制,即刘备健在之时也感到没有把握。怎么办?如何处理这个问题?这时必然提上刘备思考的日程。

如前所说,刘备任麋芳为南郡太守镇守江陵,士仁为将军屯驻公安,是否除这是军事要地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答案是肯定的,即是为了监视关羽,防备他反对刘备。麋芳是妻兄弟,士仁是同乡,刘备不怀疑他们的忠诚,因而完全具备监视关羽的条件。从关羽的“骄气”出发,对这位妻兄弟和同乡当然不可能假以词色,而麋芳、士仁却以监军自命,当关羽与曹仁在樊城相拒之时,命令“供给军资”,却遭到抗命,“不悉相救”。尽管关羽曾愤怒表示“还当治之”,当时却也毫无办法。刘备任用麋芳、士仁以监视关羽,应该说,前引《关羽传》这条史料是最为典型的。

后来麋芳、士仁所以投降,如前所说,这是出于孙权的“阴诱”。据前引《关羽传》所说,“素皆嫌(关)羽轻己”,“芳、仁咸怀惧不安”,却没有说明“阴诱”的具体内容。所谓“轻己”,对麋芳、士仁轻视,这是关羽“骄气”的必然表现,但所“轻”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其一应该是二人无能,所依恃的仅是裙带和同乡关系;其二则应该是他们依恃这种关系以监视关羽,如果说重点在这里,那么关羽轻视麋芳、士仁是次要的,主要倒是二人背后的刘备了。所谓“怀惧不安”,其一应该是二人畏惧关羽,特别是关羽的秋后算帐;其二则应该是畏惧刘备,深恐关羽在曹操、孙权联合进攻下失败,他们将成为荆州失守的替罪羊,为刘备所杀,后来刘封以不救关羽的罪名而死即是如此。[22]如前所说,“典留州事”的潘濬应该是“阴诱”投降的牵线人,他的游说之词也不会超出这个范围。当然,这是推论,但这个推论是合理的。

因而,数十年前章太炎在《訄书》中的看法是大胆的,更是有见地的。至于后来刘备为什么“忿孙权之袭关羽”发动夷陵之战,[23]这是一种欲盖弥彰的鲁莽行动,将在论诸葛亮与刘备的关系一文中加以评述,这里不再多说。

诸葛亮《隆中对》所策划的第一步是“跨有荆益”,这是十分英明的。后来荆州为孙权所夺,蜀汉据有益州一隅之地,仅能自保。荆州之失,承担这个责任的,当然是关羽,但刘备更不能辞其责,这是蜀汉历史上一出最大的悲剧。

注释:

[1] 《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

[2] 《资治通鉴》卷六五胡三省注。

[3] 《三国志·蜀志·先主传》。

[4] 参看拙著:《世族·豪杰·游侠——从一个侧面看袁绍》,《上海社会科学院学术季刊》1986年第2期。

[5] 参看拙著:《“枭雄”刘备的起家与“争盟淮隅”》,《史林》1994年第2期。

[6] 参看拙著:《“枭雄”刘备的起家与“争盟淮隅”》,《史林》1994年第2期。

[7] 《三国志·魏志·刘晔传》。

[8] 《三国志·蜀志·关羽传》,以下引文不注明者皆出于此。

[9] 参看拙著:《剑客·轻侠·壮士——吕布与并州军事集团》,《史林》1988年第1期。

[10] 《三国志·魏志·程昱传》。

[11] 《三国志·魏志·刘晔传》。

[12] 《三国志·吴志·周瑜传》。

[13] 《三国志·吴志·吴主传》。

[14] 《三国志·吴志·鲁肃传》。

[15] 《三国志·魏志·蒋济传》。

[16] 《三国志·魏志·蒋济传》。

[17] 参看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七《借荆州之非》条。

[18] 《三国志·蜀志·杨戏传》。

[19] 《三国志·蜀志·杨戏传》。

[20] 参看拙著:《“枭雄”刘备的起家与“争盟淮隅”》。

[21] 《訄书》第三十六《正葛》,《检论》改篇名为《思葛》,将荆州之失归结为刘备的“疏慢”。见《章太炎全集》第三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出版。

[22] 《三国志·蜀志·刘封传》。

[23] 《三国志·蜀志·先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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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龙钟的“跨京一”计划对刘备和关羽丧失荆州责任的幻想破灭_隆中对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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