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使教育更加开放提供参考-采访PISA项目教育指标和分析部门负责人Andreas Schlelcher_数学素养论文

为使教育更加开放提供参考-采访PISA项目教育指标和分析部门负责人Andreas Schlelcher_数学素养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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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A的核心目的在于帮助不同的教育体系了解自己、改进自己

○记者:非常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尽管PISA因其卓越的工作而闻名于世,但是不少中国教育工作者对它还比较陌生。您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PISA项目吗?

○Andreas Schleicher:好的。在这里我想说两点。第一,PISA的理念在于以一种新的方式看待学生的学习成果,而不是简单地了解学生是否可以完成考试。PISA关注学生对所学知识的推导以及在一般情境中对知识的应用,例如他们如何创造性地运用知识。之前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测试,因此,PISA的理念在于开发一种让我们以全新的方式看待学生学习成果的工具,让我们了解学生如何创造性地运用他们的知识去分析推理等等。从传统意义上讲,学习结果可以让我们看到学生掌握了什么内容,但在现代社会,随着网络的普及,学会了什么具体的内容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借助网络,学生可以在20秒内找到试题的答案。因此,如果你想让学生变得更加聪明,就必须思考如何让他们创造性地运用知识。

第二,教育系统通常局限在自身的学校、自身的政策和实践当中,他们不太重视外部的教育政策和实践,教师的职责通常局限于自己的班级,他们不知道其他的同事在做什么,学校也不知道其他的学校在做什么。PISA要告诉学校、教师和教育系统,外界都在干什么。其他的国家、其他的系统、其他的学校都可以作为看待自身的一个参照,从而了解到自己的优势和缺点。

○记者:PISA不仅对学生的学业成就作出评价,它还关心学生的学习态度,关心教师,PISA也会用一些调查和问卷了解教师、校长以及其他相关因素。可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可能往往只关注学业成绩结果——分数,而忽略其他因素。

○Andreas Schleicher:事实上,2000年PISA刚建立的时候,情况可能正如你说的那样。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收到的大部分问题都是我能学到什么,我能做些什么,以及我能做出哪些不同于其他教师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学生的学习过程到底是怎样运作的,你可以从学生的角度进行理解,也可以从教师的角度进行理解,还可以从学校和校长的角度进行理解。PISA也从家长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学生的学习经历受到所有这些因素的影响。假如你是一名优秀的教师,但是家长们不为孩子提供支持,那么你的教学效果也不会很理想。同样,假如家长做得很好,而教师做得不好,学生也很难学好。我们要注意到这些因素以及其中的联系。在2009年和2010年年底,我们有5册关于学习结果影响因素的报告出来,它们将帮助教师理解学生分数的意义。在一个国家的教育系统内有许多标准化的事情,例如上课时间。你不知道上课时间对学生的影响,因为在同一个国家内,许多学校都采用同样的授课时间。但如果你去看其他的国家,你会发现有的国家的授课时间长,而有的则更短。你可以研究授课时间的效应。你还可以考察不同的教学方式是如何平衡知识学习和技能学习之间关系的,这就是教育的真正内涵,也是我们做PISA的原因,如果我们仅仅对分数感兴趣,我们可以用更少的钱做得更省事。

○记者:是的。对于数据分析员来说,仅仅处理成绩更加容易。

○Andreas Schleicher:对,但那不是我们的目的。很多国家对PISA进行投资是为了通过PISA改进自身的教育体系,首先PISA可以帮助他们理解各个国家是如何进行教育投入的,然后找到提高学习结果的途径。通过考察学校、家长、学生,你会发现教育系统之间的巨大差异。例如,你会发现,芬兰的家长—教师之间的连结非常强,一些教育系统能够吸引最优秀的人才来承担教学工作。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你可以对这些做对比研究,来研究教师工资、教师的工作环境、学校的自主权究竟在促进教育方面发挥了什么作用,这就是这份工作的核心思想。

在过去的十年,教育系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记者:您提到,在过去的十年中教育系统发生了很多变化,您能再具体谈谈吗?

○Andreas Schleicher:可以。变化首先体现在数量上,有更多的学生完成了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但这不是最有意思的变化。我认为更有意思的变化发生在学生的技能表现方面:传统的认知学习能力(学生能够再现学到的东西)下降了,而非传统的能力(分析能力和互动能力)提高了。还有一些大的变化,像在过去,我们仅仅把学校看作是孩子学习的地方,而现在人们认识到学习是一个过程。作为教师,需要在各种情境中促进学生的学习,学习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学校、家里都可以,学习是一个连续的、终身的过程。这开始对许多学校系统产生影响。

○记者;这是您基于学生的报告以及对学生和家长的问卷调查得到的结论吗?

○Andreas Schleicher:非常正确。我们通过对学生、学校以及家长的问卷调查看到他们学习的类型和学习的场所。一个令我们感到惊讶的变化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个性化的学习方式。在过去,学校把学生划分为高能力/中等能力/低能力组,但现在这种情况不太常见了。现在,许多教师都支持因材施教,学生群体变得越来越多样化——他们的能力、兴趣、社会背景各有不同。十年前,我们更倾向于对学生进行监督和训练,但是现在我们看到学习方式变得越来越人性化。学校教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学生的社会经济背景变得越来越多样化。还有一个有趣的变化在于许多学校在提高公平性方面做得越来越有效,不仅注重提高学生的平均学业水平,而且注重缩小不同学生群体之间的差距,例如波兰在这方面就做得相当成功。因此,我认为一些教育系统内的确发生了许多好的变化。当然,有一些教育系统还像十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总的来看还是有许多进步的。

○记者:这的确有很大不同。

○Andreas Schleicher:是的。这对教师的观念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过去教师们认为自己做的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学生,而有问题的学生应该被安置到其他地方。而现在,他们不得不处理学生群体中的多样性。当然,他们也要受到更好的训练,在专业方面得到更好的发展。这发生得很迅速。仅仅在几年之内,学校突然变得更加主动,对学生更加负责,为学生负起真正意义上的责任来。有关部门也对学校给予了更多的指导,过去在东欧,例如波兰,教师仅仅被告知要教什么,他们并不太清楚教学的标准——学生应该学会做什么,这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别——是告诉教师你的学生应该学会做什么,还是告诉教师你应当教什么。波兰做的就是前者。因此,教师更加清楚学生应该具有什么样的表现,同时教师也更加自由,有更多的空间来设计自己的教学。其他一些国家也取得了相应的进步,例如德国。德国与波兰相似,他们越来越关注制定基于学生能力的教学标准,并且改变了教师的观念。课程标准应该起到真正的作用——不是针对教师教学的内容,而是针对教师应当如何理解学校课程。

PISA开发测评的过程是国家之间对话的过程

○记者:假如一个国家加入了PISA,他们就可以将自身的表现与其他国家或学校作比较,然后明白自身的优点和不足。我的担心在于,如果教师被告知学生要接受一个像PISA这样的国际性测试,也许他们会认为,“哦,又有一个测试,我们已经有那么多的测试了”。您在其他国家遇到过类似的问题吗?

○Andreas Schleicher:事实上在PISA刚刚创立的时候我们的确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很多国家和教师不情愿地加入进来。但是,他们得到了非常好的反馈,许多教师认为PISA很有意思,许多学校自愿加入了PISA。在德国的许多州,几乎90%的学校都是自愿参加的。他们认为这种方式非常有意思并且能够帮助他们学习。在大部分国家,学校是不能够被强迫参加PISA的。如果学校不愿意,他们就不参加。通常有5%~6%的学校不愿意参加PISA,但这个比例并不大。

○记者;现在很多国家都已建立了自身的测评体系,但他们也参加了PISA。您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Andreas Schleicher:因为他们的测评只是建立在课程和内容的基础上,而PISA能给他们提供一个不同的视角去了解学生能够做什么,例如我们经常说的21世纪所需要的技能——创造性地应用知识的能力。他们也通过PISA了解学生解决问题的能力、与其他学生合作共同解决问题的能力,而这些一般不会在全国性测试中加以考查。所以我认为这为每个国家的教育体系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PISA开发测评的过程非常有趣。我所在的机构负责协调这个过程,这实际上是国家之间对话的过程。例如,测试题目来自各个参加国,他们共同决定测试的标准。这是非常困难的。有30个国家,但他们对于学生应该达到的水平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们对于哪些内容是重点也有不同的看法,但他们不得不就测试的内容达成一致。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过程。

○本刊记者:我对此非常赞同。就PISA而言,你们是不是首先决定测试的框架,然后沿用这个框架或者是每一次再重新制定框架?

○Andreas Schleicher:事实上,我们每隔9年制定一次测试框架。

○记者;那么今年你们要用新的框架了。新框架和之前的有什么差别吗?

○Andreas Schleicher:有很大的不同。在2000年,我们做的第一个测试是关于学生阅读素养的。我们在很大程度上将阅读定义为阅读叙事性的文章,这是因为在2000年,读书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十年以后你再看这个问题就会发现,学生更多地在阅读非连续性的文本、图表,以及进行网上阅读。这些内容在十年前并不存在,因此我们必须将这些内容纳入进来。数学测试也是一样。过去,几何和代数占据了数学的大部分内容,概率只是很小的一块儿。但是,现在概率成了数学主要的应用之一,因此我们必须更加重视这个内容,不断地与各个国家就这些问题进行沟通。

○记者:您刚才提及让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文化背景的专家达成一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那么您能给我们举一些例子来说明你们是如何让不同国家的专家一起做决定的吗?你们通常会采用什么样的策略?

○Andreas Schleicher: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就是内容和能力的考查。在内容和能力之间进行权衡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决策,因为要是考试的话就要涉及究竟考能力多一些还是考内容多一些,对这两个方面应各自给出多大的权重。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多讨论,也有不同的传统。例如,荷兰在给出数学证明方面非常强,而在美国学生学的内容就比较浅显。对题目形式的要求也是一样。许多国家要采用多项选择题,但有些国家并不采用这种形式。因此,面对不同国家的不同标准,你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你必须找到一种各个国家都接受的解决方案。这是一个漫长的讨论过程,通常我们要花五年的时间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

○记者: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各个国家之间相互争论,然后你们做出最终的决定。

○Andreas Schleicher:他们必须认识到他们总是以这种方式在工作:他们必须达成一致,而不能投票决定。如果国家之间无法达成一致,我们就没办法进行测试,所以我们要花时间做这件事。启动这个过程非常重要,并且很多事情在国际层面上更容易解决,因为我们通常会找专家来讨论,例如数学家对数学有着非常清晰的想法。当你把不同国家的人聚集到一块儿时,你会发现,你的观点仅仅是众多不同的看法之一,这个对话的过程是非常有意思的。2003年我们实施了第一次数学测试之后,我记得有一个专家在会议结束后说道:“我以为我知道这个问题的所有解法,但是现在我才看到还有那么多不同的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同时,我们在国际团体中得到的一些东西也是在国家体系内无法得到的。你将自己的看法表达出来,这就是一种获益。我认为国际间合作的困难在于各个国家有着不同的语言和传统,但也有些东西能够促使国际合作变得更加容易,那就是你不再被本国的观点所限制。

○记者:是的。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共同的方向和目标。有了一样的想法,不同的专家就会朝向同一个方向努力。我还想了解一下,你们如何实施质量监控呢?据我所知,监控是相当困难的,工作量也是相当大的。PISA是如何做质量监控的呢?

○Andreas Schleicher:一样的。你不能要求学校自己来做。你必须提前下派一个执行测试的人员去安排实施细节性的规程。我们为测验实施者提供了很多的训练。我们从许多国家招聘质量监控人员,他们监控当天查看的样本分数,进行一些数据分析,并从中发现问题。如果学生给出了反常的作答模式,你可以发现这一点。因此,如果你的监控人员能够做到这些,质量监控也是有可能的。

上海学生在PISA测试中表现出色并不让我惊讶

○记者:据我了解,2009年上海学生第一次参加了PISA测试。您知道,中国的教育在历史上比较看重内容,看重系统的知识传授,最近十多年的课程改革给学校教育带来了变化,老师不仅注重书本知识,更加重视知识的形成过程,重视学生运用知识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能力的培养。不知道您对此有何评论?

○Andreas Schleicher:事实上,我认为很多亚洲国家的教育是非常强的。学生学到了很多内容,也学会了对整个学科进行思考。我认为亚洲的教师对一个问题探究得非常深入,鼓励学生思考解决措施,所以我并不为中国学生在PISA测验中的出色表现感到惊讶。很多年来,中国的教育质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以非常浅显的方式教学生许多内容,那么学生在PISA中的表现应该是非常差的。但是,如果学生理解了学科的本质,例如他们不仅知道代数和几何,还理解了它们描述世界的方式,我认为他们很有可能在PISA上表现非常出色。我们的确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就是能力的内涵。

○记者:所以我们不用怀疑这个结果,反而应该为之感到高兴。

○Andreas Schleicher:是的。我再给你一个具体的例子。例如日本,它在内容和能力考试上都做得很好,在传统测验和PISA测验中都表现出色。而俄罗斯,在内容考试上表现很好,但是在能力考试上表现却很差,还有一个测验TIMSS,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俄罗斯在TIMSS上的成绩排到第三或第四,但是在PISA上只能排到第23。因为在俄罗斯,教师更加关注内容而不是理解的深度,这在任何一个亚洲国家都不会发生。

○记者:这样就讲得通了。对中国而言,如果我们想确切地知道学生的成就,我们需要同时参加TIMSS和PISA的测试,从而看到我们是否在内容和能力上都表现得很好。

○Andreas Schleicher:对大多数亚洲国家来说,这两者的差距并不大。亚洲国家在PISA上的表现有一点不如TIMSS,但是两者差距不大。

○记者:这意味着,至少在上海,学生的能力并不差。

○Andreas Schleicher:是的,这反映了教学质量。

○记者:这太棒了。这次上海学生在PISA测试中表现非常出色,有些人质疑这个结果。

○Andreas Schleicher:事实上,我觉得中国的教育不是完全只关注内容的。内容就是教师所教的东西,每个教师都会教授内容,关键是如何去教授。教授的内容是否需要一定的理解深度,并且能够让学生从中思考,将所学的内容应用到新的情境当中,能力并不是与内容相对立的,学习是以内容为载体而进行的。我知道有人认为不需要学习内容,因为学习内容是瞬息万变的,我觉得这是没有道理的。我的意思是学习必须以内容为载体,人们借助内容进行思考,通过内容的学习才能达到能力的提高。以芬兰为例,他们在内容和能力方面都做得非常出色,加拿大以及其他一些国家也在两个方面做得非常好。

○记者:甚至对于创造力而言,如果不学习内容的话,也不可能有创造力。你必须有一定的知识,才能把已有的知识应用到新的领域。这就是一种创造力吧。

○Andreas Schleicher:是的。我认为这是一种创造力,但是创造力同时还包括能够跨越不同学科领域去思考问题。例如,数学以数学的语言解释这个世界,历史以时间维度描述世界,如果你能把一种维度的知识迁移到另一个维度,你就可以创造出新的东西来,这就是创造力——使不同领域的知识产生交互作用。过去我们通常将人才分为两种:专才和通才。专才只对很少的领域有深入的了解,而通才在广阔的领域内都略知一二。但现在不是这样了,当今的挑战在于你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新领域的专才。一旦有新的东西发明出来,你就进入一个新的领域,你需要在很短时间内调动和使用新的知识。因此,在当今世界,我们不再那么需要通才或者专才,因为通才对各个领域的了解都不深入,而专才也只能在他们自己有限的领域内工作。如果你能够将两者结合起来,通过运用已有的知识在新的领域内成为一个专才,你就是一个非常有创造力的人。所以我认为鼓励跨学科学习非常重要,要让教师带领学生在不同学科之间学习。

PISA未来的计划:关注三种能力

○记者:接下来的一个问题与您刚刚提到的话题有关。你刚刚说在PISA中,有一些题目是用来测量学生的合作能力。这些题目的形式会是什么样的呢?

○Andreas Schleicher:我们还在尝试。从本质上说,我们在设计一个测试来考查学生共同解决问题的能力。几千年以前,如果你有一个好的想法并且实施它,你就是创造者。而现在,创新发生在人与人之间知识的交流中。你分享你了解的知识,吸收他人的知识,从而合成创造出新的东西来,

○记者:在中国,我们经常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在PISA里你们是否测试学生是如何学习的呢?我指的是学习能力。

○Andreas Schleicher:这是个整体目标。学会学习就是我们常说的元认知能力。以阅读为例,你可以教人们一些阅读技巧。学会阅读很容易,但是如果你想通过阅读进行学习,你就必须理解语言,必须设定目标,必须能够对信息进行对比、批判、分析和反思。在数学和科学(生物、化学、物理)里面,你需要知道:证据是什么;数据是什么;如何证明结论;如何将证据和个人信念区分开;如何想出科学的答案来。这些都是元认知能力,要通过这种能力来扩展现有的知识。

○记者:这很难测量。

○Andreas Schleicher:我不这么认为。2009年,PISA第一次对阅读中的元认知能力进行了很好的测查。能否测量一个东西取决于你能否将其概念化。我认为对元认知能力进行测量的困难在于很难将它概念化。我认为我们已经在阅读中做到了这一点。现在我们在科学方面也在做同样的努力,在数学方面也是。问题在于你会遇到像社会赞许性这样的问题——学生知道反思、记忆往往是更受到赞许的能力。我们正在努力建立一个更加客观的测量体系,使学生必须表现出元认知能力。

○记者:好的。下面我们展望一下未来吧。你们对PISA的未来有什么样的计划吗?你们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Andreas Schleicher:我们目前已经开始做的一件事是开发了针对成人(16~65岁)的PISA测验。我们的理念是研究已掌握的技能与对技能的使用之间的交互作用。例如,美国并不擅长产生新技能,但是非常擅长运用技能。美国的高生产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能将人们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如果你有天赋,美国就会给你一个发挥才能的机会。这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们想考查人们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以及他们如何在社会中有效地施展自己的能力。

○记者:从本质上说,这是为劳动力市场服务的。

○Andreas Schleicher:是的。这是我们已经在做的事情了,所以不算未来的计划。未来,我们要扩展目前已经关注的能力的范围,我们要关注三种能力:第一种是数学、科学和阅读能力,这些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帮助人们理解世界的语言。第二种是自主行动的能力和责任感。世界变化得很决快以至于很多人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如何对自己进行定位。自主行动就是对自身的定位,就是责任感。第三种能力是与他人合作的能力。与和自己相似的人共事很容易,但是和自己差异很大的人一起工作——和不同社会背景、不同种族,不同观点的人共事就很困难。从本质上来说,在异质性很高的组里工作需要很高的人际沟通能力。

我们已经能够测量像自我概念、自我效能感这样一些很基本的概念,但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块儿。一个人的动机决定了他的未来。一个人可以去很多的学校,但是如果缺乏继续学习的动机和能力,一切都没用,因为世界是瞬息万变的。

○记者:自我效能感非常重要。

○Andreas Schleicher:当然。如果你在测验中做得很好,但是自我效能感很低,那么你永远也无法挑战自身的问题。事实上,我们认为这些特质对于人取得成功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希望它们能在学校教育中得到更多的重视。自我效能感的测试实施起来比较困难,从模拟到测试再到评估都非常困难。

○记者:的确,心理测试比成就测试、能力测试更加困难。

○Andreas Schleicher:当我们创立PISA的时候,很多专家都说我们想做的在技术上是不可能的,但今天每个人都认可了。由于PISA把全世界最优秀的专家聚集到了一起,我们在测量领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PISA不只是OECD的成果,更是全世界最优秀的专家的成果。成百上千的专家在不同的组里思考同一个问题。我们首先在框架上达成一致,然后逐渐地制定全国性的测试工具。我们不赶时间,无论是花一年,还是两年,或者五年十年时间,都是可以的。这是一个需要消耗很多精力、时间的过程。规则就是我们必须等到所有国家达成一致意见才开始。

最后一点,我们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对“全球公民”的概念进行测量。“全球公民”这个词的意思是尊重并理解不同的文化并且利用其中的差异。在许多OECD成员国内,文化多样性被视为一个问题,例如少数民族、移民等等。另一方面,我们知道,知识经济受益于这种多样性,多样性对于很多国家而言不是一个问题。你如何让人们去利用这种差异?如果你是一个跨国雇主,你每天都面临这样的问题。你有来自50个不同国家的雇员,你必须把他们聚集到一起并且确保他们能够作为一个团队有效地合作。所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能力。

随着PISA的发展,我们也面临许多压力和问题。有些短时间就能解决,有些则需要较长时间,有些很难解决,有些相对容易。我们必须找到正确的应对措施。

PISA测试使人们对教育更加关注,对教育质量更加关注

○记者:您觉得我们能从PISA的结果或者从参与PISA测试中获得些什么呢?

○Andreas Schleicher:事实上,我认为这是PISA最有影响力的一点。通过PISA,大部分国家教师的观念变得更加开放,他们可以看到不同的国家怎样教同样的东西。我记得当我们第一次在日本公布PISA测试结果时,日本教师协会对芬兰的教育感到惊讶:为什么芬兰的学生学习时间更短、学习压力更小、考试评估也更少,却学得比日本的学生更好?你会发现在教学中有很多有意思的方法。类似这样的交流是非常多的。

PISA能够帮助人们理解不同国家的学生思考问题的方式、学习方式之间的差异,学生的学习策略反映着教师的教学行为。教育系统的质量取决于教师的素质。教育的成果总是反映着教学内容、教学方式,教师可以通过学生的反应获得许多想法。我们设计了很多有意思的表格让教师去了解学生真实的作答反应。例如,许多教师都很好奇芬兰或者其他教育质量较高的国家的学生是如何回答那些题目的。所以,在PISA测试中,人们不仅能够看到答题的正确率,而且可以追踪学生的解题策略,看到学生的错误概念等等。这些信息是非常有价值的。

○记者:我们在观察PISA测试结果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排名非常靠前的都是些规模非常小的国家,而一些大的国家,如法国、美国测试成绩似乎都不理想。不知道您对此怎样理解?

○Andreas Schleicher:这是一个假设。确实有些小的国家做得特别好,比如芬兰。芬兰教育改革做的特别好,从上世纪60年代到现在,几十年里面提高得非常快。但不是小国就一定好。我们看新加坡的历史,上世纪60年代新加坡的教育一点都不好,韩国也一样,但这些国家不断地转型自己的教育体系,不断地进行改革,这种转型和改革使得他们最终的测试结果非常好。也有很多小的国家做的非常糟糕。当然,国家越大,做的事情就越多,就有一定的困难,但是我不认为国家越大越糟糕,国家越小越好。

○记者:据我了解,2006年日本PISA测试的成绩比上一次大概降低了1到2个名次,这件事引起了全日本教育界的讨论,他们认为日本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的课程改革有一个错误导向,就是走向了更加强调综合学习而降低了对传统语言、数学、科学的教学。之后,日本公布的新法案压缩了综合学习课程,适度增加了数学、语文的学习。你对这件事怎样看?

○Andreas Schleicher:我们有很多研究案例表明,日本的教育改革是非常成功的。其实,关于PISA测试结果的讨论在其他国家也存在。例如波兰,波兰也有很多的讨论,讨论是不是要把成绩公布出来。对于日本的案例,我觉得他们把它作为一个政治的东西,这个不好。就PISA对教育的影响,至少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经过PISA测试后,人们对教育更加关注,对教育的质量更加关注,这样可以促使我们不断地反思自己的教育体系,反思我们做的到底如何。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记者:据我了解,PISA仅仅把测验结果报告给主要的利益相关者,而不是每个人。

○Andreas Schleicher:是的。我认为主要的利益相关者是在第一线的那些人。我更相信横向的问责,而不是纵向的问责。如果一个学校参与了测试,那么学校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优缺点,而不是其他学校的优缺点。如果一个学校想要从中学习,它就必须了解自己。如果教师想要从中学习,他们也必须了解自己。PISA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研究现象。对学校教育的选择权与最终教育成果并没有呈现正相关。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我们预期的是给家长提供的选择越多,教育效果越好。但事实并不像我们预期的那样。家长有的选择越多,不公平也就越多,对改进教育质量没有任何帮助。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记者:非常感谢您!

(本次采访得到安生文化教育交流基金会的大力支持,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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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使教育更加开放提供参考-采访PISA项目教育指标和分析部门负责人Andreas Schlelcher_数学素养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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