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迪克发现古城洛兰错了*_楼兰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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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79年开始,由原新疆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派出的考古队,在对罗布泊西北岸的古楼兰遗址进行探险调查以来,在学术界和知识界掀起了一股考察研究楼兰的新热潮,在这个新热潮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这就是1900年3月瑞典人斯文赫定雇用的当地向导艾尔迪克〔1〕发现了楼兰古城址。为了说明此一问题,这里仅就笔者案头所置出版发行的书报为例,略举数则:

不久前所见丛德新著《消失的古城——楼兰王国之谜》一书,“幸运的铲子”一节中写道:“一个戏剧性的情节,导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古代城址的发现。2月29日(应为1900年3月29日——引者)斯文赫定一行已抵达罗布泊北岸附近,到了一处看来可以打出淡水的地方。于是他们停了下来,斯文赫定决定进行挖掘取水。而此时才发现他们队中唯一的铁铲丢失了。随同斯文赫定一路的向导艾尔迪克被派回去寻找。此时暮色已迫近,饥肠辘辘的艾尔迪克寻得铁铲后连夜返回(不是“返回”,而是在出发后的两个小时——引者)。不料路上狂风大作,漫天的风沙使得艾尔迪克无法继续前行。沙暴过后,在艾尔迪克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高大的泥塔和层叠不断的房屋。一座古城奇迹般地显露出它的面容,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艾尔迪克”。“1901年3月, 斯文赫定对这座古城进行了发掘”〔2〕。

1996年6月,上海探险家余纯顺在罗布泊探险遇难后, 不少报纸作了报导,其中《南方日报》7月12 日“南方周末”,配合报导发了一组资料,介绍说:“1900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领着四个人进入罗布泊地区,其驼工维吾尔族农民奥尔德克被风暴带入一座古城,这就是楼兰古城。1903年(应为1901年——引者),斯文赫定亲临古城,发现了后来被誉为‘东方庞贝’的楼兰遗迹,震动世界”。

1995年出版《楼兰鄯善简牍年代学研究》的作者孟凡人,在其1990年出版的学术论著《楼兰新史》一书中这样写道:“1900年3月28 日,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3〕。 书中作者虽未直接点出艾尔迪克的名字,但所写时间当指其事无疑。

1992年由吉林教育出版社出版邢玉林、林世田编著《探险家——斯文·赫定》一书中写道:“1900年3月27日, 旅行队带着许多水和芦苇向南出发,走进雅丹地貌”。“次日,齐诺夫和艾尔德克(同书中又写作“艾德克”——引者)在沙丘中发现三座房屋……四周被风吹蚀。……南行20公里后,到达一处洼地”。“因此让仆人挖井,但铁锨不见了,艾尔德克说是他留在那几座房屋里了,因此,他请求沿着足迹回去寻找”。“次日早晨,艾尔德克仍没有回来,赫定只好率队向西南前进,晚上大家忙着扎营时,艾尔德克带着马、铁锨和两块木刻出现在面前……看到这雕刻精美的涡卷纹和树叶纹的装饰木板,赫定震惊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返回古城”〔4〕。

1987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穆舜英编著《神秘的古城楼兰》一书中写道:“1900年的春天……考察队由阿尔提米锡布拉克(今称阿斯廷布拉克——原注)(原注有误,这是两个地方——引者)向西南行进,深入沙漠,……他们一行四人,其中有在罗布泊地区雇请的向导维吾尔族人艾尔得克。他们来到了一个有几棵活杨树的凹地,想在这里挖取泉水,突然发现艾尔得克将一把铁铲丢在前夜木屋遗迹”,“时过半夜,荒漠上黑如泼墨,这怎么办?勇敢的艾尔得克还是骑马回去寻找了。……不料在回归途中,狂风大作(此处有误,而是在艾尔迪克出发后两个小时刮起了暴风——引者)”,“谁知风竟把艾尔得克送进了一座古城,……沉睡了一千多年的楼兰城就这样被艾尔得克的坐骑惊醒了,这是多么偶然,又是多么伟大的发现啊!”〔5〕

1983年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杨建新、马曼丽编著《外国考察家在我国西北》一书中这样写道:1900年3月底, 斯文赫定“在继续考察库鲁克干河床的过程中,在沙丘中发现了几所房屋和佛塔的遗迹……当他们离开这里,走到下一个宿营地准备挖井找水时,发现铁铲被遗忘在那个遗址中了……斯文海定(即斯文赫定——引者)不得不派工人科达·科拉(此处有误,不是科达·科拉,而是艾尔迪克。科达·科拉是另一位罗布人,《我的探险生涯》译成科达科害,《亚洲腹地旅行记》译作库鲁,原文是Khodai kullu。——引者)去寻找。当科达·科拉带着铲子回来时,还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在遗落铁铲的附近,又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古代遗址……雕刻品之精美把斯文海定惊呆了,……斯文海定曾说:‘忘记了铲子是何等的幸运呀!不然我决不能回到那古城,实现这好像命定的重要发现’”〔6〕。

事情往前追述,这个说法恐怕还来源于日本的长泽和俊。长泽和俊在1976年7 月由东京第三文明社出版的《楼兰王国》一书在其第一章《寻访梦幻的古都》中这样写道:“1900年春,斯文赫定进行第二次中亚探险,3月28日他从库鲁克塔克南麓的阿尔特米希布拉克南下, 企图纵断罗布淖尔……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当地雇来的仆人叫做爱尔迪克与一个哥萨克。两个人一面当骆驼队的向导,一面艰难地走着最容易通过的像水沟一样的路,偶然发现了一群遗址。……翌日,山羊皮包起来的水渐渐溶化,并流掉了。由于饮水关系,不能不尽快离开。走了20多公里赫定发现一个生着几株柽柳的洼地,便下令掘井。这时,才注意到仆人爱尔迪克把仅有的一把锄头遗忘在方才的废墟上。……结果,爱尔迪克在黑夜中独自出发去寻找锄头。二个多小时后起了猛烈的风暴,……但终于直至明日出发时尚未回来。因为只有三天的用水了,一行人不能再在此停留,只能依依不舍地继续向南进发。傍晚在一个沙丘的背后开始准备野营……正在这时,帐蓬外沙沙作响,爱尔迪克突然跳了进来。……他睁着梦一般的眼睛向赫定报告了经过情况。他的报告使赫定几乎雀跃不已。……赫定在他的手记中写下了如下一段话:‘爱尔迪克忘记锄头是幸运的。不然的话这个给亚洲内陆古代史投以出乎意外的新光明的发现,也许至今尚未完成’”〔7〕。

楼兰古城究竟是谁发现的?是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发现的?楼兰古城的发现与楼兰遗址的发现有没有区别?以及在我国学术界和知识界为什么会说成“艾尔迪克发现了楼兰古城”等等问题,笔者想在此进行一些剖析,以澄清事实。

2

遗址和城址都是考古学术语,有区别又有联系。就涵盖范围,遗址相对于城址要广泛、丰富,而城址相对于遗址则更具体、明确。一般来说就其泛指的概念,遗址可以包含城址、堡垒、村落、住舍、烽燧、窖藏、作坊以及寺庙等等基址。当然在其具体应用上,某些大的城址中的建筑物等,也可称其为某某遗址。如果我们把楼兰遗址与楼兰城址作为一对相对概念来理解,则前者应当包含后者。那么1900年3 月斯文赫定一行(其中包括向导艾尔迪克)究竟发现的是楼兰城址或者是楼兰遗址中的房屋废墟(基址),也就不难理解了。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在1933年由孙仲宽译、丁道衡校作为中瑞西北科学考查团丛刊之一的斯文赫定著《我的探险生涯》,以后又由李述礼译1949年上海开明书店出版发行,1984年再由上海书店翻印重版改名为《亚洲腹地旅行记》(以下简称“旅行记”)一书中已经说得比较明确了〔8〕。为了避免引文的冗长,笔者对照两种译本, 按照斯文赫定的记述,以后一译本为根据,把他们在1900年3月27 日以后每天考察中的记事简要归结如下:

△3月28日下午3点钟,他们在一座小泥岗上发现了几间木屋,赫定测量了三所,采拾到了中国钱币、两把铁斧和几块木刻物。当日并在此驻营。

△3月29日赫定带领齐诺夫、发苏拉、 于得克(《我的探险生涯》译作奥得克——引者)继续南行,在走了一程20公里后到达了一处洼地,见到了几棵活柽柳,于是要掘井取水时,才发现带的唯一的一把铁铲被于得克丢失在昨天的驻地了。于得克在当夜动身返回去寻找铲子,途中遇到了暴风。

△3月30日早晨,赫定没有看见于得克返回, 他们决定又继续向西南方向前行,当他们横过一带沙丘后,忙碌着准备驻营时,大家意外地见到于得克回来了。并且倾听着于得克讲述他遭遇暴风的经过及其发现。于得克在“一座土台旁边,发现许多房屋的废墟,有些装饰很美丽的板壁半埋在沙土中,他装上了几枚偶然看见的铜钱,也带走了两块雕刻的木板”。然后,“他经过多方的搜寻,最后才找到了旧驻地和铁铲”。斯文赫定见了这些东西非常高兴,表示“明年冬天一定要回到沙漠来”。于得克也答应把他引导到他发现木刻板的地方。

从以上简述,我想已十分明确,所谓“1900年3 月斯文赫定一行的发现”,所谓“艾尔迪克的发现”,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楼兰古城”。前者只不过是在“3月28日的一座小泥岗上发现了几间木屋的残余”;后者也只不过是在“3月29 日晚间遇到暴风后走到一座土台旁边发现了许多房屋的废墟”。如果按照我们对遗址城址含义的相对理解,将这些“木屋的残余”和“许多房屋的废墟”称为遗址,恐怕更为贴切一些。也就是说1900年3月斯文赫定雇用的向导艾尔迪克, 只能说他发现了楼兰遗址中的房屋废墟,因为他所发现的并不是一座古城。笔者在这里还想强调的是,作为一位探险家、考察家发现的遗址城址,与作为一位向导带去寻找遗址城址,在其科学意义上也是应有区别的。

3

为了证实1900年3月29日艾尔迪克的发现, 斯文赫定并没有等到“明年冬天”,而是提前于次年的3月来到了罗布泊的北岸〔9〕,重又考察了这一带的废墟。在这次考察中他们既发现了古楼兰城址,又找寻到了艾尔迪克发现的“房屋的废墟”。下面我将着重引述斯文赫定在1903年出版的《中亚与西藏》〔10〕一书中所载, 同时引述他于1905 年出版的《1899~1902年中亚旅行的科学成果》〔11〕(以下简称“中亚旅行”)一书中的叙述来说明他们是如何发现和找到这两处地方的。

《中亚与西藏》中说,1901年“3月3日清晨,空气新鲜而清凉,万分感谢吹拂的东风,这一天的气温再没有上升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根据我的勘测,我们距要找的废墟(指去年3 月艾尔迪克发现的废墟——引者)还有八又四分之三英里。……我们继续往前走,我的地图显示出我们已经非常接近要找的废墟了,于是我停了下来,打发所有的人到邻近的地区进行考察,只留下法苏拉赫在后面照顾骆驼。他们出去了几个小时,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决定在距此东约一小时的路程的一座泥塔下宿营。……直到黄昏的时候,我在泥塔上点燃了一堆篝火,以便使那些外出的人找到回来的路。他们陆续地返回了,其中有两个人发现了另一座高塔(泥塔)(着重号为引者标),在其周围有几座房屋废墟。他们还从那里带回来了一些谷物,一条生了锈的索链……等发现物作为证据。他们建议我应该将那里作为这次考察的大本营。因此,第二天(3月4日——引者)一早我们便来到了新的泥塔下,在塔的西南侧扎营,这样做是为了在暴风来临时得到塔的庇护”〔12〕。这次考察据斯文赫定在其他篇章中的记叙艾尔迪克并没有参加。

“中亚旅行”一书中这样写道:1901年“我们发现的最重要遗址是在我刚才描述过的塔的东南约走一个多小时路程的地方。我们从3月4日至10日一直宿营在那里(营地编号为159)”〔13 〕。紧接着赫定便叙述了这处遗址的建筑废墟,他把这些建筑一一编号,从A编到Q,并且在书中附了一幅平面线图,线图上在高塔A 的西南标上了营地号(大罗马数字CLIX,即159——引者)和经纬度, 同时在图的右下角还绘出了1900年3月28日经他测量的三所房屋废墟(参见本文附图)。 笔者将这幅线图与斯坦因在1921年于牛津出版的《西域》(Serindia)一书中所载,线图23楼兰古城平面图相对照,除了斯文赫定当时没有发现城墙遗迹而没有描绘出城墙建筑外,其他遗址点十分一致。因此,我们有理由断定1901年3月3日这一天斯文赫定打发出去考察的人员中,有“两个人发现了另一座高塔(泥塔)”,才是真正的楼兰古城址。

《中亚与西藏》中又说:“3月6日……我给夏格都尔(“旅行记”译为沙都尔——引者)描述了我们去年驻宿的营地,他将从那儿去寻找艾尔迪克发现的那些废墟。……一天的时光过得很快,夜晚来临的时候,我的侦察员们在篝火的指引下陆续地返回来了。但夏格都尔回来的时候已经9点多钟了。……他坚持着直到找到我们以前的营地, 但他却没有找到艾尔迪克发现的废墟。3月7日我们集中力量调查下一个遗址点。8点钟时我就带着所有的人出发了。……在夏格都尔的指引下, 我们从3月3日停留的泥塔向正南走,在行进中我们偶耳可以发现一些倒在地下的梁木,它们表明了以前的住宅存在的位置。……我们继续向西北方向行进……最后,我们到达了去年宿营的那个地方,根据我们去年留下的几堆灰烬,很容易地辨认出了这里。再往前走一英里,我们便找到了艾尔迪克发现的那个地方。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八处房屋,但只有三座保存得足以让我们测量。……主体建筑相当小,很明显它是一座佛教寺院。这就是艾尔迪克发现物品的确切地点。他留在疏松土地上的马蹄足印仍清晰可辨”〔14〕。这处佛教寺院经1906年12月斯坦因的再次考察,他在《西域》一书的第十一章“楼兰遗址”中将其编号为LB.11.是一处佛教神庙的建筑遗迹。

Dr SvenHudim Journey in Central Asia 1899—1902.

PI 67

Potopit.Gen.Stad.Itt.Anst.Stockh.

粘土 平卧横梁 直立的梁(支柱) 水平状的芦苇束捆层

注:此营地CLIX方位图与斯坦因绘楼兰线图布局一致,只是没有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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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自80年代以后,一直流传着的艾尔迪克发现了楼兰古城址的说法又是怎样形成的呢?恐怕问题要回到1980年的夏天,那是我们从楼兰考古归来不久,著名记者孟驰北先生采访我们,当时穆舜英同志任新疆考古所副所长, 又是她于1979 年在北京接受的配合中央电视台与日本NHK电视台合拍《丝绸之路》的电视系列片任务的, 因此我将孟老先生介绍给穆副所长,并且向孟老提供了长泽和俊著《楼兰王国》的汉文译稿。随后孟老在《新观察》杂志1980年第4 期发表《探访被风沙湮没的古城》一文,文章写道:“1900年瑞典人斯闻赫定(即斯文赫定——引者)来到罗布泊地区。随行的有一名叫爱尔迪克的维吾尔人。一天,因为气温增高,山羊皮裹着的冰渐渐融化流失。水是生命的乳汁,失去水他们就会化为沙漠上的白骨。斯闻赫定决定在一个生着几棵柽柳的洼地掘井取水。但他们忘了带锄头。这时已是夜晚爱尔迪克骑马到前一个宿营地去寻找锄头。两个多小时以后,狂风大作:爱尔迪克在漆黑的夜里完全迷失了方向。第二天,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了高大的佛塔和层层叠叠的废墟,他大为惊奇。但他已有二十多个小时滴水未进,唇焦舌干,不敢久留。直到第二天晚上他追上斯闻赫定时,才讲述了途中的见闻。斯闻赫定听了欢腾雀跃,他断定这就是楼兰。……湮没了千载的古楼兰被发现了”。后来穆舜英同志从1982年元月开始在《新疆日报》上开辟的半月副刊“古今中外”栏中,以“楼兰考古”为题撰写长篇连载,在其第二篇《艾尔得克的贡献》一文中作了这样叙述:“赫赫一时的古楼兰城到哪儿去了?一千多年一直是个谜。……公元1900年3 月斯文赫定又一次赴罗布泊地区考察。同行的有八人,其中两人是当地人被斯文赫定称为‘罗布人’(应该是维吾尔族——原注)——艾尔得克和科达克拉。他们沿库鲁克塔格山向东行……3月27 日探险队从现在的阿斯廷布拉克(根据“中亚旅行”应该是阿尔特米希布拉克,即意为六十个泉——引者)向西南行进,深入沙漠……翌日,在一座高约2 米的小山包上又发现了几所木屋遗迹,拾到了钱币、铁斧和木雕。……斯文赫定考虑到水的供应困难,让其他人都回去;他同艾尔得克等四人,带了四峰骆驼和一匹马继续南行。……他们缺水了,后来走到一个洼地,突然发现有几棵活着的杨树。既有活树就有地下水,他们决定在这儿掘井取水。动手之际,发现仅有的一把铁锨被遗留在头一天的宿营地。这多不幸!……怎么办?勇敢的艾尔得克还是骑马回去找了。人们常说老马识途,艾尔得克的坐骑把他带到了前夜宿营地,铁锨找到了,不料归途中狂风暴作,一霎间飞沙走石,天晦地冥,难辨东西(根据前引“旅行记”,艾尔迪克应是先遇暴风,暴风使他迷了路才走到一座土台旁边,发现了许多房屋的废墟;然后经过多方寻找最后才找到了旧驻地和铁铲——引者),马的眼睛也无法睁开,东奔西闯,不知走向何方。……谁知风竟把艾尔得克送进了一座古城(如前所述只是一座佛教寺庙遗址——引者)。他发现城中有高大的泥塔,塔附近的残垣断墙上有雕刻精美的木板,又有官署和民舍的遗址。……沉睡了一千多年的楼兰城,被艾尔得克的坐骑惊醒了!这是多么偶然,又是多么伟大的发现啊!……1901 年3月斯文赫定做了充分准备后,亲自到了这座古城。……斯文赫定推定就是楼兰。斯文赫定的考察报告震动了全世界,一时被誉为‘沙漠中的庞贝’”〔15〕。后来穆舜英同志又经过加工,以《神秘的古城楼兰》为书名出版发行。

笔者于1986年春应《文物天地》编辑部关于撰写一篇楼兰考古纪实性的报告之约,在执笔之前手头的资料除长泽和俊的《楼兰王国》外,便是《我的探险生涯》和李述礼翻译的“旅行记”,因为“旅行记”是斯文赫定自己所写,所以我反复地研读了该书有关楼兰发现的第36 、40和41章。除前述第36章中关于1900年3月27日、28日、29日、30 日他们的活动都有明确的记载内容外,但其他的两章却找不出来在1901 年3月4日活动的明确记载。于是关于古城发现的蛛丝马迹, 只能从文中叙述到古城情况的字里行间来推究了。首先,在第36章叙述了艾尔迪克如何发现其房屋废墟后,斯文赫定发表了几句感慨性的语言,他说:艾尔迪克“之忘掉了铁铲这只是一种运气,不然我将永远回不到古城,永不能做到这样大规模的发现”。这里的“古城”,很自然地使人联想到楼兰古城。因为第36章的标题就是《罗布沙漠中一座古城的发现》,可是在该章中除了艾尔迪克的发现有至为精彩的叙述以外,再也找不出来比此更为精彩的叙述了。

其次,在第40章叙述到1901年3月3日的情况时,斯文赫定写道:“3月3日我们驻营在高八公尺八十四公分的泥塔脚下(根据《中亚与西藏》的记述,应在3月4日——引者),我们把存冰堆放在一道泥垅的阴影处”。之后,就叙述他们在驻地期间的活动,直到3月9日“在此地的最后一天”。在这些记述中他又插入了一段不明日期的叙述:“沙都尔(即夏格都尔——引者)偶然发见于得克于去年当他折回取铁铲时所发见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发见了一座菩萨庙的残余,这座庙当年必是大有可观的”〔16〕。笔者对照“中亚旅行”第44章中的记述:“在1901 年3月3 日从阿尔特米希布拉克到喀拉库顺(有的又译成“喀拉和顺”——引者)的旅途中,我们在同一地区(指1900年3月28 日来到的地区——引者)发现了第一座废墟。那也是三间紧挨着的复杂的小屋。……从这个地方往东走一小时的路,在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土塔,我拍了一张照片……我们发现的最重要的遗址是在我刚才描述过的塔的东南约走一个小时路程的地方,从3月4日至10日一直宿营在那儿(营地号为CLIX)”。这个营地编号对照该书图版线图67(见本文所附线图),正是楼兰佛塔西南侧的营地号。在同书第45章专门讲述楼兰的塔的时候又写道:“土塔(在平面线图上标示为A)高出它所在风蚀土台的顶部有8.8米,在平阔的罗布荒原上很远就能看见它”。塔的高度正好与上引“旅行记”中3月3日他们驻扎在泥塔脚下的泥塔高度8.84公尺相符。由此令人容易引起误解的是,斯文赫定在上引“旅行记”中插叙了“沙都尔偶然发见于得克于去年当他折回取铁铲时所发见的地方”,这就很难不使人肯定1900年3 月29日艾尔迪克发现的地方便是楼兰古城了。 前面引述《中亚与西藏》一书指明:夏格都尔一行去找艾尔迪克发现地是在3月7日,3月7日赫定的营地仍然设在楼兰佛塔的西南侧,可见赫定把3月4 日至10日驻扎在这个营地期间发生的事情归在一起作了综合性的记述。 因此使得后来的阅读者无法具体详知其真实情况。所以笔者发表于《文物天地》1986年第5期《荒漠中的古城——楼兰考古纪实》一文中, 也采用了类似本文开始时的说法,现在看来这种说法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我们提倡实事求是地做学问,因此不应该以讹传讹了,应该在学术界和知识界予以澄清。

那么艾尔迪克在斯文赫定一行发现楼兰古城址的过程中究竟应该怎样评价呢?笔者以为艾尔迪克发现的房屋废墟,对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址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否则斯文赫定不会于次年3 月再次回到罗布荒原发现那个“给中亚的上古史投下新的意想不到的光辉”的楼兰古城。

附记:文中所用《中亚与西藏》,《1899—1902年中亚旅行的科学成果》英文版资料系日本友人金子民雄先生寄赠;英文译文由张莉、马锋两同志翻译,特志以感谢!

注释:

〔1〕艾尔迪克,有的译为爱尔迪克、奥尔德克、艾尔得克、 艾尔德克、于得克、 奥得克、 奥德克、 渥得克等等, 斯文赫定的原文为Ordek。

〔2〕四川教育出版社1996年9月版,第23页。

〔3〕光明日报出版社、霍兰德出版公司1990年,第4页。

〔4〕该书,第117~118页。

〔5〕该书,第29~30页。

〔6〕该书,第21页。

〔7〕长泽和俊在《楼兰王国》一书有关发现楼兰的汉文译文, 参见新疆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1981年《新疆考古研究资料》第4 辑《寻访梦幻的古都》一文。

〔8〕〔16〕详见《亚洲腹地旅行记》第312~315页、353页。

〔9〕斯文赫定在这里所指的罗布泊北岸,即喀拉和顺湖的北岸。他认为喀拉和顺是老罗布泊;而现在我们在地图上标示的带有耳朵状的罗布泊,则是1921年孔雀河水回到旧河床后形成的新罗布泊。

〔10〕《中亚与西藏》,1903年英国伦敦英文版。

〔11〕《1899—1902年中亚旅行的科学成果》,有的又译成《1899~1902年中亚考察的科学成果》,1904~1907年在斯德哥尔摩出版,其中第2卷“罗布泊”于1905年出版。

〔12〕〔14〕《中亚与西藏》,卷2 第六章“古罗布地区的废墟”,英文版第111页、123~125页。

〔13〕《1899~1902年中亚旅行的科学成果》卷2第44 章“被毁坏的楼兰房子”,英文版第628页。

〔15〕庞贝,是罗马时代的城市遗址,公元79年由于维苏威火山大爆发,城址全部被淹埋于火山灰下。楼兰城址,并非湮埋于沙漠之中,而是位于被风蚀的“雅尔丹”地貌中,所以用“沙漠中的庞贝”来比喻,含义并不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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