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东扩与大国博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大国论文,欧盟东扩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5月1日，欧盟正式接纳来自中东欧、东南欧和波罗的海的10个新成员国，成为拥有25 个成员国的庞大联盟。从地理版图上看，除了独联体国家和南联盟各国，整个欧洲北部 、西部和南部将连为一体。
以柏林墙的倒塌为契机，整合的浪潮弥漫欧洲，十多年间成就了蔚为壮观的欧洲大联 盟。这变迁令人惊叹，也引人深思——它将如何改写冷战时期的大国关系?
一、从未来大国关系模式看欧盟东扩的路径
就近期研究欧盟东扩和大国关系的相互作用问题而言，大体上涉及这样几个方面的思 考：第一是从地缘政治的视野出发，思考由欧盟东扩所引起大国关系中可能发生的变化 。作为一门学科知识的地缘政治研究，本来就侧重于研究大国关系的空间配置。如同欧 盟东扩这样的深刻国际变化不仅将引起地缘政治学强调的欧亚大陆枢纽部分的空间变化 ，而且势必将引起全球格局的变动。第二是从区域主义立场出发，观察欧洲一体化中的 内部和外部关系，也即欧盟内部的制度改革与其对外部政策之间的相互关系，同时也从 区域整合与全球化进程之间的相互关系中来探讨欧盟东扩与大国关系之间的互动。第三 、是从泛欧洲模式的角度来研究影响欧洲命运的欧盟、俄罗斯和美国这三大政治力量之 间的相互关系，观察东扩无疑是构建未来泛欧洲模式的一个重要环节。
这三种观察与思考的方式往往相互交叉与相互补充，并且前两者往往成为第三种思考 方式的前提与基础。因为就外交政策与外交战略的设计而言，对于国家间关系的考量与 定位往往是其直接目标。从这样的思路出发，对欧、美、俄相互关系的考察无疑可以作 为预判欧盟东扩问题的一个重要前提。
在第三种方式的研究中，相当值得注意的是，戴维·卡莱欧教授对未来泛欧洲体系的 阐述与设计。[1](p380—387)戴维·卡莱欧教授认为：未来欧洲发展有三种模式：两极 的、统一的和三极的。在第一种所谓“两极泛欧洲模式”中，西方以冷战胜利者自居， 西方机制被扩大。北约和欧盟最终可能把因苏联解体而新独立的国家囊括进来，而俄罗 斯自身除外。尽管俄罗斯将因此而得到经济上的补偿与外交上的尊重，但由这一格局所 造成的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的对立将不可避免。
第二所谓“统一的泛欧洲模式”，欧洲传统意义上的东方与西方共同建立一个紧密交 融在一起的欧亚体系。欧洲联盟与北约向东扩展，并且最终将包容而不是排斥俄罗斯。 这样一种安排未能顾及俄罗斯显然是一个“取向于欧洲的大国”，但同时也是一个“欧 亚型大国”，任何简单的归并不仅是对俄罗斯作为大国的独特的抱负的忽略，同时西方 也应从内部整合的要求出发，不得不对扩大的外延加以限制。
第三种所谓的“三极泛欧洲模式”，其要点是：第一，不光关注西方，而且关注到俄 罗斯的存在与现实需求；第二，欧盟、美国与俄罗斯三大实体之间太过悬殊的差距，又 使之难以在一个紧密融合的体系内合并在一起；第三，欧盟与北约仍是西方性质的、而 非泛欧洲性质的，避免两者之间的混淆既能维护欧、美、俄各自特征，又不至于因为各 自过分的扩张而招致毁灭；第四，北约的东扩不能先于欧盟的东扩，但两者之间需保持 协调；第五，加入欧盟与北约的中东欧、东南欧与波罗的海国家不能无视它们与俄罗斯 的联系。
显然，第三种模式具有更为合理的性质。因为，这一种模式提倡：和平共存在一个自 觉构建的均势体系中才是可能的。在这样的均势体系中的每一方，尤其是居于强势的一 方需要被加以约束。在这一模式中包含着内容广泛的多边主义的立场，这是“一个承认 和尊重各个国家的独特性的国家间结构”。[1](p380—387)虽然这样一个在泛欧框架中 大国的未来模态仍然是有大量问题需要在实践中和理论上加以推敲的，但是对欧盟东扩 问题的思考脱离不了对欧洲未来政治版图的推理与想象。有了这样的出发点，就有可能 对欧盟东扩的影响与前景作出较为合乎于理性的判断。
二、欧盟东扩的速度、范围及其前景
那么，从构建未来欧洲地区理性化的大国关系框架出发，欧盟东扩进程的最佳状态应 该是怎样的呢?一般而言，对欧盟东扩进程的观察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个是东扩的速 度、一个是东扩的范围。就东扩的速度而言，又包括这样两个问题，其一，如何为新成 员国与欧盟之间缩小社会经济水平差异与体制转轨留有较为充裕的时间；其二，是为那 些根本无望被接纳入盟的国家留下时间，使之得以较为平静地接受欧盟具有新的规模与 新的形态这样的事实。就东扩的范围而言，这也是一个相当不确定的东扩进程本身与地 缘政治状态之间互动的表现。欧盟到底是以什么标准划定的?有没有最终的边界?欧盟东 扩的阶级性规模和范围与其内部一体化的水平究竟是什么关系?欧盟的规模水平与其工 作效能是否能够成反比例?总之，欧盟东扩的速度与范围是一组包含不同样式的搭配的 动态过程，这些不同样式的搭配显然直接或间接地造成或引发着不同的大国关系模态。
就欧盟东扩而言，在内外各种因素的作用之下至少具有以下的三种前景。
第一种前景：如果在短时期中欧盟无法取得一种解决既存的复杂问题，并实现自己利 益的超常能力，而同时又企图较快地实施东扩，那么，欧盟将成为一个庞大而松散的联 盟。在这样的一个联盟之中，主张政府间主义的撒切尔模式将会占上风；欧盟对外能力 也可能会日渐削弱。欧盟迅速地东扩这样的一种企图在近期之内事实上是难以实施的， 即使今年6月的欧洲新宪法得以通过，欧盟内部的集团化倾向也会使欧盟进一步的迅速 扩大难以实施。这样一种情景将导致欧盟与美、与俄关系的紧张化，并难以维持。
第二种前景：欧盟不光在扩大问题上，而且在内部推进改革和实施一体化问题上，都 同时止步不前，比如，就象当前的欧盟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CFSP)既独立于北约和其它 组织，但同时又不具备真正进行自治的军事能力，那么相当可能的前景是，欧盟将以大 量精力关注内部的纷争，同时欧盟又不具备真正解决内部冲突的管理能力。出现这种情 况的原因是由于欧盟无论在对外与对内两方面，都很少变化，缺少激励。这时，虽然短 期内欧盟与美、与俄的关系能够得到缓和，但也经不起长期的考验。作为这一前景的一 种极端情况是，欧盟不再扩大，但同时随着欧盟实力的增强，在欧盟内部的超民族主义 、泛欧洲情绪蔓延。欧盟在担当国际社会前所未有的重要角色之时，与美国、俄罗斯开 始出现对峙与疏远。这种变化的动因是由于欧盟必不可免地要为自己的安全负起责任。 这样一种发展前景显然将引起国际社会的极大不安。
第三种前景：欧盟如果用十年左右的较长时间使自己成为包括几乎所有的中东欧、东 南欧国家，甚至包括前南联盟国家或者土耳其的联盟，在实行适度扩大的同时，深入推 动欧盟内部改革和一体化进程，避免发生国内战争，或者在短时期内避免发生国际战争 ，那么，欧盟逐渐地成长为一个既能协调与美、俄的关系，也能够一定程度上制约美国 霸权的超级政治实体，并且能够对整个国际局势产生重大影响的前景是可能出现的。[2 ]
可见，欧盟在规模和速度上的适度扩展，在内部体制改革与一体化问题上与对外扩展 保持衔接，乃是形成未来协调的大国关系的一个重要前提。
三、新一轮东扩背景下的大国关系
首先来看欧盟东扩对于跨大西洋关系的影响，跨大西洋关系的走向牵动着近年来国际 政界和学界的密切关注。一般来说，跨大西洋关系长时间来是一种以全方位合作著称于 世的结盟关系。然而，投契的表象下未必没有暗流，一场伊拉克战争陡然将两者在战略 利益、乃至理念文化上的矛盾与差异暴露无遗。当然，仅凭这个就断言欧美关系大厦将 倾，似乎还为时尚早，但时下舆论对两者之间种种矛盾的揣测和担忧，也不是无风起浪 ——大西洋正在具有超越地理意义上断裂含意。而发生在这个时候的欧盟东扩，则可算 是对这种断裂的铺陈和预警。
应该说，欧盟东扩本身，是欧美共同战略利益和意识形态取得胜利的结果。冷战的结 束，是欧美密切配合的产物，而这便为欧洲一体化提供了前提。此番加入欧盟10个国家 有8个是前苏联经互会成员，而在这些国家中推广市场经济、建立民主制度、维持稳定 局面，显然也是欧美共同追求的目标。然而，这样的共同利益并不能遮蔽正在实现的东 扩给跨大西洋关系带来的现实挑战。
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是，欧盟的扩容，是欧洲式的市场经济的扩展，是欧盟经济势力 范围的延伸，而这则是以多年的经济实际发展作为支撑的。从外贸结构看，新成员对欧 盟的出口大都占了其总出口额的一半以上(2002年统计，波兰75%，捷克66%，立陶宛50% ，匈牙利76%)，它们对欧盟市场的占有则从1990年代中的9.5%上升到了近年的13%。以 上数字证明了新成员与欧盟、而非美国的经济亲缘。在欧美经济摩擦日益激烈的今天， 这种关系无疑将在竞争的天平上为欧洲增添砝码。
仅以上述几句话说明新成员加入可能给欧美经济关系造成的影响，当然失于简单。事 实上，政治甚至舆论的走向，都会有其经济的表现。当下，欧洲人一个相当普遍的心态 是，东扩是欧盟十年来投入大量资源和心血的结果，而由美国牵头的北约却坐享其成。 与此同时进行的北约东扩，先行一步已经将大体相同的中东欧成员国纳入这个冷战遗留 下来的战略合作组织之中。在不少欧盟成员看来，这不是没有“我播种，你收获”的感 觉的。美国人常常取笑欧洲人“好搭便车”，如今这一话柄倒是落入了欧洲人的手中。
事实上，北约与欧盟的确是功能不同的两个地区性组织。前者强调战略合作，或可称 为集体安全组织；后者则主要是一个经济政治合作组织，战略问题暂时还不是欧盟的主 要功能。这种不同既为两个组织的同时存在(同时东扩)提供了依据，也带来了两者关系 中一个较“心态”更为实质性的问题——欧盟希望新加盟的成员国将本国资源集中投入 到各自的社会经济改革当中，以便更快地追赶一般成员国的发展水平，更好地融入“欧 洲”；而北约则要求这些国家将国家资源用于军事改革，全面提升国防能力，以达到北 约的一般标准。当然，北约不等于美国，而它与欧盟也都有着发展战略防务和加强安全 合作的诉求，但是，它们对于新成员国的不同期许，势必对未来的美欧关系产生深远的 影响。[3](pp223—231)
另外，新成员国，尤其是波兰，其内部发展也有值得瞩目之处。多年来，美国把波兰 作为中东欧的“领袖国家”加以栽培，宣扬波兰“天然地具有大西洋主义的情结”，而 波兰的改革进程中也颇多美国的烙印。这一态势的发展，不但令欧盟一些现有成员国侧 目，也使得近旁的捷克和匈牙利等国感到不安，而波兰对伊拉克战争的全力支持，更令 欧洲舆论惊呼：美国要分化欧洲!而近来，尤其是西班牙“3·11”爆炸案后，波兰在伊 拉克问题上的立场开始松动，并趋向拉姆斯菲尔德所谓的“老欧洲”，甚至可能在西班 牙之后从伊拉克撤出军队。而这，显然不是美国喜闻乐见的。可以预见，在伊拉克战争 中“表现积极”的欧盟新成员立场的回摆，会进一步借欧盟东扩之机作用于微妙变化中 的欧美关系。[4](pp1009—1028)
如果说欧盟东扩对跨大西洋关系的影响还只在微妙的开始，那么，它给俄罗斯在欧洲 的地缘政治环境带来的变数则已相当明显。伊拉克战争后，俄欧矛盾凸现世人有目共睹 ，国际舆论对此也没有太多争论。
然而，特立独行的俄罗斯总统普京总是叫人吃惊。这几日，他一改对欧盟对俄政策的 批评，称“欧盟的扩大不是问题”，令来访的欧盟委员会主席普罗迪及贸易代表拉米大 为高兴，而在不久前，他还公开指责欧盟主席国的轮值制度“不合时宜”。4月27日， 俄欧政府间就进一步发展双边关系所签署的协议，也多少为欧盟东扩前夕俄欧间的敏感 状态有所驰缓起了作用。一时间，对俄欧关系感到悲观的政治评论家们纷纷调转笔锋， 欢呼俄欧之间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实上，进入新世纪以来，俄罗斯调处大国关系的一个特色就在于“回到欧洲”—— 坚持自己是欧洲的一员，刻意接近欧洲和欧盟。三年前，笔者在华盛顿目睹的一场辩论 可为佐证。当时，俄罗斯议会外委会主席弗拉基米尔·卢金热情洋溢地将欧盟称为“和 平的表征”，至于美国领导下的北约，他则颇不以为然地指为“冷战的最大遗产”。此 语立即遭到布热金斯基的反唇相讥，他断言：加入北约，这是中东欧国家自己的愿望。
喜剧性的变化出现在“9·11”之后，普京抓住机会，通过合作反恐，大幅度推进了与 美国的关系，直至2002年，布热津斯基的预言成真——俄罗斯以非正式成员国的身份加 入北约，双方签署《罗马宣言》进行合作。而俄欧关系在伊拉克战争之后反而陷入了低 谷，表面上看，双方争论的焦点在于加里宁格勒“飞地”、俄罗斯加入WTO等问题，但 归根结底，这仍是对一种正在发生的改变的不适应——欧盟东扩之后，该如何发展俄欧 关系?双方显然都还不甚明了。
那么，欧盟东扩到底给俄欧关系的发展带来了哪些困扰?一是1997年俄欧伙伴关系与合 作协定的适用范围的问题。协议签订时，欧盟只有15个成员国，此番扩容就带来了旧协 议是否适用于新成员的问题。显然，俄罗斯方面希望的答案是“否”，由于欧盟吸纳的 多是中东欧原属苏联阵营的国家，莫斯科担心协议一旦适用，则可能导致俄罗斯与这些 国家原有经济联系的中断，失去从苏联继承下来的一些特权。而欧盟的答案则是明明白 白的“是”，因这本身是欧洲一体化的要求。目前双方已就此展开谈判，考虑协议适用 的过渡时期和对俄罗斯的补偿等。
二是加里宁格勒“飞地”问题。依据旧制，加里宁格勒居民可直接通过波兰、立陶宛 进入俄罗斯腹地。但随着波兰、立陶宛加入欧盟，它们与加里宁格勒的边界将成为欧盟 的对外边界，而依据欧盟的申根协议，加里宁格勒与俄罗斯腹地的往来将变得相当困难 。为此，俄罗斯与欧盟发生了激烈争执。目前看来，由于欧盟的“高抬贵手”，可能俄 居民出入加里宁格勒的签证手续费会有所降低。与美国人的大手大脚相比，欧洲人的这 一“善举”也算是照顾到了俄罗斯新政府班子的“面子”。[5]
三是俄与欧盟新成员的贸易关系。在俄方看来，欧盟东扩将使它遭受多方面的经济损 失，包括新成员按照全欧标准执行比过去更高的关税，俄粮食和畜牧产品的出口也将受 限制，而这样的损失将达到每年3—15亿欧元。
另外，欧盟东扩还引出了在新成员国如何保护讲俄语人群的权益的问题。
而如前所述，俄欧关系在历经数月的低潮后出现了转机。2004年4月下旬以来，俄罗斯 方面宣布，俄欧间新的合作协议文本已经敲定。据称，除了加里宁格勒问题与保护俄语 弱势群体的问题尚待解决之外，其余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由此看来，虽俄罗斯对一些 欧洲国家固执己见仍有不满，甚至暗示备下后手以应不时之需，但妥协已成定局。
俄罗斯对欧盟关系历经一番争执，依旧回到了后冷战的一般逻辑上来。应该说，在对 欧洲的问题上，多数俄罗斯人是抱着“被攻击者”的心态的，这也使得双方关系虽有多 年苦心经营，仍不免受挫。但在欧盟与北约同时东扩，而俄罗斯却无力抵抗的背景之下 ，虚与委蛇、在美欧之间巧妙周旋，似乎仍是普京唯一的外交出路。最近，有俄罗斯友 人告知：“欧盟东扩对俄罗斯而言，冲击是暂时的，从长远来看，欧盟与俄罗斯相得益 彰。”也许，在一个长时空中，欧俄相对接近仍是定势。[6]
四、欧盟东扩与中国
从欧盟东扩所引发或蕴含的大国关系变化大体上是朝着戴维·卡莱欧教授所揭示的“ 三极泛欧洲体系”构架在发展着。其实质是以欧、美、俄三大块都保持各自的特征，以 自觉或不自觉地构建均势体系来确保欧洲地区，乃至整个欧亚大陆的和平与稳定；其最 为显著的特征是欧洲竞争态势的相对上升，俄罗斯仍然拥有大国间斡旋的巨大空间，而 美国则是无近虑、有远忧，真正要象布热津斯基先生所云：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超级大 国，但也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超级大国，美国在往后的15—20年中，要学会与欧洲、中国 等国平起平坐。
大国关系的这种日积月累的缓慢变化在欧盟东扩的推动下显然是加快了脚步。而这种 变化对于中国而言，无疑是机会大大地多于挑战。
首先，欧盟东扩的结果是一大批非典型欧洲文化国家，或称之为是属于欧亚文明结合 部国家加入了欧盟，这样使得欧盟原有的单一西欧文明背景显得五光十色。法、德、意 、英这样一类典型的传统西欧文明国家开始与来自中东欧地区、东南欧地区、波罗的海 已将各种语言各种文明背景的新成员国同坐一桌商讨欧盟一体化的大业。欧盟文化背景 的迅速多样化，使得欧盟不光将有更大的空间来扩散欧洲文化的影响力，而且也使得自 身从欧洲偏远、边缘地区文明获得更多滋养。这样的一种趋于多样化、尊重多元文明的 发展趋势必定产生外溢，使得欧盟在与非欧文明国家交往时更具有建设性态度。欧盟政 治文化的这种宽容态度，无疑为中国与欧洲间交往水平的提升提供了基础。
其次，欧盟新吸收入盟的十个成员国大部分都是与中国有着较为紧密的传统关系的原 “东欧国家”。多年以来，在欧盟社会经济标准线的导引，推动之下、这些前东欧国家 的转型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笔者数月之前前往东欧访问，特别是捷、波、匈等“维 谢格拉德”国家蓬勃向上的相当振作的精神状态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作为传统市场， 如果这里的经济发展态势顺当，那么，对于希望扩大海外市场的中国来说，也无疑是一 大福音。
此外，随着欧盟向东扩展，处于欧亚大陆两端的西欧与中国的共同利益也日益彰显。 当年，德法各曾有大力发展欧亚大陆心脏部位基础设施、特别是大幅度推进公路、铁路 建设的宏伟理想。欧盟这一构想的实施方向甚至还包括俄罗斯、中亚等独联体国家。这 样的一种发展计划是以打通欧亚大陆心脏地带到出海口通道为目标，从长期看，中国显 然是受益方。
从理论上讲，欧盟东扩这一复杂的区域一体化过程，为世界其它地方的区域或次区域 一体化提供了范例。虽然从关税同盟到经货联盟再到自由贸易区，然后再提升到政治与 安全联盟的过程颇多欧洲一体化过程的提炼与总结，但是笔者认为，欧洲一体化进程仍 然具有不少可以普遍借鉴的地方。包括从煤钢联营入手化干戈为玉帛，在法德之间建立 起全方位合作机制的欧洲共同体最初阶段，大有可为东方发展中国家的可咀嚼之处。比 如，有人认为东北亚能源合作在某些方面可以借鉴当年煤钢联营的做法，不失是一种走 出僵局的努力。即使是亚洲地区走向区域一体化多半可能是首先起于次区域，也可以从 欧盟内部各个次区域层面的合作中获得借鉴。
欧盟东扩对于中国未来发展的影响，当然也包含着若干挑战。事实上，80年代以来经 济转轨相对取得成功的不止是中国，波、捷、匈等一连串“维谢格拉德”国家实际上也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已经停止衰退，开始出现增长。现在，根据欧盟专家的观察，捷 克共和国的银行私有化手段比德国还要高；波兰的能源市场比法国更加自由。[8](p14)换言之，经济转型的比较告诉我们，并非可以不分清红皂白地一概排斥在中东欧国家长期实施的经济改革，问题只在于如何契合国情。中东欧、东南欧、波罗的海国家作为新兴市场入盟，在投资与市场方面显然也都会受欧盟的支持，造成中国份额的相对减少。包括原东欧国家经过十多年民主改革的洗礼，已经初步形成了民主政治的构架，并保持它的良好运作，这对于尚在探索中国特色民主改革路径的我们而言，也依然是一个竞争与挑战。与此有关，在欧洲，人们担心欧盟东扩反而会给中欧间的高科技和军事技术合作带来一定的肘掣。最后，由欧盟东扩这一类新事物所大大复杂化了的大国关系，也远比中美破冰、中日复交那一时期来得扑溯迷离。对于这种多边外交的参与，还始终是中国外交官与专家们的一项新课题。当然，欧盟东扩为中国外交和发展所提供的机会在当前看来，还是多于上述挑战的压力。问题在于，把握机会本身是一个长期的学习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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