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克斯坦意识结构及其影响因素分析_塔吉克族论文

塔吉克斯坦意识结构及其影响因素分析_塔吉克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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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克族是新疆四个人口较少民族之一。2000年,中国塔吉克族人口为4.1万人,居住在新疆的塔吉克族人口为3.95万人,占全国塔吉克族总人口的96.26%。新疆塔吉克人口的65%居住在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占该县人口总数的84.5%。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位于祖国西南部的帕米尔高原,地处喀喇昆仑山脉,紧靠西藏阿里地区,是与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三国接壤的边境自治县。

新疆塔吉克民族被称为云彩中的民族,他们至今还保持着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古朴民风,保持着社会治安零犯罪率的纪录。塔吉克族还因传统的爱国主义精神而备受人们尊重。自2000年国家实行人口较少民族扶持政策以来,社会学、民族学学者深入塔吉克族乡村牧场进行了关于社会经济发展现状的普查,有关塔吉克民族发展诸问题引起人们的关注。1993年,金炳镐教授在民族发展理论中较早引进了“民族素质与民族结构关系”的内容,① 本文以此为依据,尝试进行塔吉克族意识形态世界的分析,从而为民族发展、民族意识调控提供深层理解背景。

一、思维方法

(一)个体归属群体

帕米尔地区的气候主要分夏冬两季,塔吉克族农牧民的生产方式是半农半牧、夏忙冬闲。由于生产资料的缺乏,生产生活秩序由家族和大家庭来协调,传统的塔吉克族农牧区还未形成固定的社会组织。家族或大家庭按照历史上的生产习惯法来调整社会关系,维护社会秩序。随着国家法律的推行,由生产和气候条件决定的习惯法的作用在降低,但还在显性或隐性地发挥着合理作用。

在大家族中,不必要每个小家庭都有农具,出农具、出农力、出土地的三兄弟家庭可在秋天平分收成。牧业转场所用的十几头大畜得几家共出,数家合牧成为必要。春耕时,须依靠几个大家庭的力量破冰引水,谦让不争的民族性格形成了现代乡、村、户三级用水秩序。每年6月底以前,牧民在山谷地带种下豌豆、青稞,在出苗前赶大小牲畜前往高山夏牧场。在10月1日前,牧民回山谷赶收庄稼。10月山中转凉,牲畜由夏牧场回村。这保证了春苗不被啃食,秋季有足够秸秆饲料。有的乡政府曾为提高农作物单位亩产施用过化肥和地膜,反而破坏了山区瘠薄的土层生态。基本处于自然经济的塔吉克族宁要绿色食品而无需扩大农业亩产。可见只有大家庭才是符合民族传统习惯的合作形式,② 传统习惯法调节下的集体行为较好地解决了草畜农牧关系和生态生产关系。以上生产生活条件都说明,个体从属于群体要求的思维方式还要保持一段时间。

(二)人与自然融为一体

在帕米尔历史上,宗教和世俗的整合关系很复杂,无论在宗教生活还是世俗生活中,有关现实世界的许多观念都有着“万物有灵”思想的影响,宗教和世俗的界定十分困难。

和塔吉克族生活在同纬度的藏族至今都被称作是“将理想建立在神灵与梦幻世界”中的民族。虽然宗教文化对塔吉克族思想世界的影响程度还未被关注,但有关研究表明,③ 古代帕米尔地区宗教文化的泛神论色彩至今仍对现代塔吉克人产生着影响。常见于现代塔吉克族民间的神灵就有巴灵神(出现于夜间,大笑时口中会落下含笑的花朵,祝福别人时会说“让巴灵神来帮助你”)、奇列达罗神(比喻善良之人)、阿罗玛斯特(专门伤害妇婴的凶神。贪吃的妇女被指责为“简直就像阿罗玛斯特一样”。婴儿出生后40天里,要谨防阿罗玛斯特,方法是在门前点起火把,房梁上吊挂公马辔头或猎人腰带,在屋顶烟筒和透光孔里置放带刺树枝,燃烧艾草等)、查闹科(认为每个未出生的孩子都在善神的保护之下,胎儿夭折是恶神“查闹科”作祟)、杰瓦(女神。将具有创造能力的人说成是“接受过杰瓦教育的人”)等等。

此外还认为山石有灵,认为石头具有破除晦气的神力。山区特产的黑墨石是人们的辟邪物,也可用以涂抹眼睫毛(现代塔吉克妇女仍将这种采自山中的天然矿石在油锅中高温消毒后,用于化妆)。崇拜慕士塔格峰,传说慕士塔格之上是神仙们栖居的、长满琼花瑶草的仙园,其神山地位如同汉民族神话中的昆仑山。塔吉克谚语:人的肚脐在肚皮上,世界的肚脐在帕米尔。塔吉克人至今仍每日对山祈祷,对出远门的亲人说“慕士塔格与你同在”。伊斯玛仪教派还认为,人的灵魂有两种形状——动物形和会说话的人形,出门遇到的动物和飞鸟就有可能是人灵魂的化身,所以塔吉克族敬畏并保护动物。

宗教文化是价值取向的主要源泉,价值取向决定思维,所以塔吉克人的思维方式必然离不开神灵。塔吉克族人与自然一体化的思维方式必然导致自然物的人格幻化,最终结果是主体世界对客体世界认识上的不确定性。

随着现代科学知识的广泛普及,当更多的塔吉克人民理解到慕士塔格峰挡住了来自北冰洋和大西洋的水汽才形成终年不化的冰山时,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就会少一些宗教象征主义。

(三)朴素的世界观

古代埃及的早期宇宙观曾对塔吉克人哲学观产生了较大影响。塔吉克人认为干、湿、冷、热等性质合成水、土、空气,这些合成物产生出有生长灵魂的植物,从植物中中产生有感觉灵魂的动物,从动物中产生出有理性灵魂的人。水、土、空气、火四种自然要素中,每种要素都是彼此对立而又协调存在的。物质世界从一种形态向另一种形态转化,变化中出现了化石、植物、动物等。认为人类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类能够依靠感觉器官和理性认识物质的表象及本质。但塔吉克族在信仰上仍不能克服神学唯心论的局限性,虽然承认物质世界,但又认为神才是物质世界产生的泉源;肯定人类有认识作用,但又认为只有安拉创造的理性和灵魂才是认知的基础;认识到世界是发展和变化的,但又认为作为宗教和世俗首领的伊玛目是“从不会犯错误的导师”。也正因为如此,在塔吉克人思维方式中,世界是物质的,精神的本质是神的。哲学和神学可以并行不悖,至今没有发生过矛盾。

二、审美观念

(一)对大自然的审美

数千年来,塔吉克族就一直生活在被人们称为“生命禁区”的高原上。塔吉克族是一个善于与自然共处,并有强大适应能力的民族。受原始自然崇拜的影响,塔吉克族传统文化中保留着一整套环境伦理观念,对大自然的审美感情甚至强于汉族。塔吉克族牧民在雪线巡逻时,遇见雪莲总是取到够用即可,绝不会贪多、拔根或掘土。在塔吉克族的传说中,雪莲叫玉枝金花,是从天上落户人间的神花。至今塔吉克族地区的植物资源尚无大量运用的现象。从塔吉克族关于日月风雪、山水花草的传说故事中,总能找到不得不向自然叩首的理由。可以说,塔吉克族是在膜拜中完成对自然的审美体验的。从“审美就是情感的一种解放”的角度来看,④ 雄奇壮美的山峰突然间云雾弥漫、风暴骤至,滋养生命的冰山雪水会在洪期夺走房屋。同时面对大自然的静美与恩威,塔吉克人只好在膜拜自然之美中解脱对自然的恐惧。

塔吉克族山区土层平均厚度为10~40厘米,他们用三年轮耕一次的办法恢复地力,用以农养牧来缓解草畜压力,他们是高原脆弱生态的守护者。塔吉克人不食用兔、鸟等野生动物,村落里有大量野兔与乌鸦,山谷间旱獭的啸音时有所闻,有时一个洞口停站一群旱獭悠然张望。在日常牧业生活中,盘羊、黄羊等国家级重点保护动物经常混入牧民的羊群,偶尔会留下更加健壮漂亮的小羊。⑤ 塔吉克族模范地执行着国家的动植物保护法,并用敬畏自然的审美习俗,保护了这片冰山胜景。

(二)崇尚力量、刚健与质朴

塔吉克族像其他游牧民族一样崇尚力量,也一样在种种节庆活动中举行叼羊、赛牦牛等角力活动。(马不能适应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区气压,马上角力项目,就改为赛牦牛。)盘羊角也是力量的象征,塔吉克人常从山中拣拾一种“马可波罗盘羊”的羊角装饰房屋。近几年,塔吉克牧区兴起旅游业,夜幕降临后,在毡房旅馆、小卖部正门上方,盘曲的羊角上对称地挂着两盏彩灯。民族传统与现代时尚的结合,丰富了游客的审美感受。

最显刚健之美的是塔吉克族舞蹈,其主要动作是“鹰翅臂”、“半鹰翅臂”和“鹰翅后臂”。两臂俯仰以仿鹰起隼落,上下弹肩以示鹰之豪迈,鹰步鹰姿最显刚强有力。

塔吉克族民居长宽各7米,墙体宽厚达1米。室内四壁为土台,类似汉族的炕。土石垒成的院墙围着畜圈和自留地。从远处看,塔吉克族的宅院土墙土顶,方正质朴,与邻近最大城市喀什市维吾尔族民居的华丽艳妍形成显明对比。现在的塔吉克族农牧区住房由喀什来的维吾尔族师傅承建,均以方正见长。

塔什库尔干是丝绸之路东来路线的最终点,是西去各支线的首发站。古希腊文化、伊朗中亚文化、印度文化、阿拉伯文化、中原文化等在这里交汇融合。塔吉克族地区出土文物的图案多以线条为主,与希腊神庙以线条为美的审美观念似有联系。

(三)服饰审美

受高寒气候条件影响,传统塔吉克族服装以棉衣、夹衣为主,没有明显四季更替。现在,各种质料的布代替了自织自染的土布,并明显有了季节差别,服饰从实用保暖的功能美转为追求款式色泽的装饰美。塔吉克族妇女的传统发饰以银链、银元为主,项饰、帽饰以玛瑙、珊瑚、翡翠为材料。银元现已难求,常以白钮扣代替。为防强紫外线照射和挡风保暖,塔吉克族男女老少都戴帽,家里家外包括上班时都不脱帽。每位妇女都有数顶图案纷呈的花帽。塔吉克族妇女平时即盛装出行。⑥ 资料表明,在部分塔吉克族家庭总开支中,妇女首饰与子女教育、衣食住行占同等重要位置,由此可管窥塔吉克族表现在服饰方面的审美愿望。

三、价值观念

塔吉克族传统文化的价值取向有两个基本点:以守土戍边为基础的爱国主义和以伦理为基础的道德观。

(一)爱国主义

生活在塔什库尔干的塔吉克人民早在唐以前就自称为“汉日天种”,⑦ 是汉土公主和太阳神的后代。塔吉克人至今仍称自己是太阳部落的人。《大唐西域记》等记载,公元2~3世纪(南北朝至唐初),在塔什库尔干及其周围操伊朗语居民中,曾建立过羯盘陀国,其统治长达500年,势力足以控制印度河上游克什米尔以北。国王“貌同中国”,是一位“仪容文雅、纯厚质朴、笃志好学、敬重三宝”的佛教徒,称自己的始祖母是“汉土之人”,塔吉克族至今还保留有相应的公主堡遗址。汉班超凿通西域后从这里西出,同波斯国建立了外交关系。唐玄宗开元年间(713~714年),在帕米尔置“葱岭守捉”,此地始为国家边境上的一处要塞。 这些事实反映了在前羯盘陀国时代,帕米尔和祖国内地之间的深远联系。

塔吉克斯坦现代历史学家加富罗夫认为,⑧ 约在公元前20世纪中后期,操伊朗语的雅利安人的一支迁入帕米尔高原,并在漫长历史过程中,融会了当地土著民族和中亚外来民族,形成了中国塔吉克族。塔吉克族和我国壮族、苗族等民族一样,是族源传说与汉民族有血缘关系的民族。对此,新疆大学较早从事塔吉克民族文化研究的段石羽先生曾撰文表示应引起关注。⑨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与三国接壤,对外通道多,边境线长,远离城市,历来是兵家俱争的战略要地。在19世纪的整个百年里,塔吉克人民为捍卫祖国西部的重要门户,进行了抗击侵略的英勇斗争。1830年前后,中亚浩罕汗国多次入侵南疆重要门户色勒库尔回庄。塔吉克族民族英雄库尔察克,为驱赶浩罕侵略者侵占家园,在保卫叶尔羌的战斗中舍身保国,脸被刺伤而幸存,受到道光皇帝的赞赏,并被封为伊什罕伯克。伊什罕伯克曾多次率领塔吉克人民赶走侵略者,保卫了祖国领土的完整,最后为国殉身,《清实录》记下了这一段爱国主义光辉历史。

继抗击浩罕后,塔吉克人民又为反抗俄国管辖进行了顽强斗争。帕米尔高原分为八个帕,即八条谷。自1883年始,英国以殖民地国阿富汗为据点,全力支持由阿富汗出面在中阿之间的各帕中进行军事考察,准备瓜分帕米尔地区。1891年,俄国占领中亚浩罕国,接管了浩罕管辖的东帕米尔地区,并迫使英国和阿富汗让出了“一年四季都适于生活的”西帕米尔地区。当时,塔吉克人民不仅受到英俄两国的夹击,还受到来自阿富汗的宗教迫害。英俄侵略者在难分胜负的瓜分争斗中达成的宣言是:“既然慕士塔格峰被称为世界的肚脐,自山尖向四周分为数条山谷,世界各国都应在此占有一条山谷。”由此,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塔吉克人与不同时期、不同国家的侵略者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

1898年,以“地质勘探”为名的俄国军事侦察小组进入塔吉克山民聚居的雅兹古拉落山谷,塔吉克人以火枪为武器包围了俄国人的宿营地。受到威胁的勘测队在雇佣的吉尔吉斯向导(柯尔克孜人,游牧的塔吉克人和柯尔克孜人交错居住在山谷中,至今如此)带领下,佯装离开,去参观建有“中国庙”的“中国堡废墟”,废墟名为塔什库尔干古堡,曾驻有清军。俄国人问吉尔吉斯人:“你们愿意接受阿富汗人还是汉族人管辖?”吉尔吉斯人说:“游牧民族非常愿意服从全权的中国皇帝的意志。”原因是,中国人不欺压臣民、不向游牧民征收赋税,唯一的要求就是游牧民的村长每年要到这个“中国堡”向“张大人”磕一次头。

见俄国勘测队参观完古堡又返了回来,雅兹古拉塔吉克人的村长出面吓唬勘测队说:“中国人在阿克塔什堡至今还驻扎着防军呢,中国的数骑马队不久前曾来过这里,并且很快就会回来,中国人是优秀的射手。”⑩

其实,在提到上述“阿克塔什堡有清朝驻军”时,阿克塔什堡已经被侵略者毁坏六年了。1888年,阿克塔什堡被阿富汗兵拆毁,1891年俄兵又在其上竖杆粘贴了俄文标语,同年清军在其上修建了卡房。次年,新建卡房再次遭到俄军“未留一块整石”的摧毁。(11) 当我们从史料中感知到塔吉克人民愿意服从“中国皇帝”,并想靠“中国人是优秀的射手”来吓退侵略军时,相信任何人都会为西部游牧民的无所依傍、为清政府的无力西顾、为整个中华民族所受的宰割而唏嘘动容。

据考证,俄人参观的“中国堡”废墟时名“图斯库尔卡”(建于1884年),确为清朝旗官“张大人”张鸿畴驻军的古堡,(12) 1888年也被阿富汗兵拆毁。鉴于帝俄对中亚的侵略,清廷除在塔吉克边境增设政权设施外还加强了军事防务,旗官张鸿畴就负责守卫萨雷阔勒岭一带,期间(1884~1889年)他带领塔吉克牧民进行了史无前例的生产和军事建设。至今在塔吉克族地区的莫尔阿甫仍能看出当年的地质、水道痕迹,当时的军事设施至今仍是运送军需的驿站。当时哨卡由清朝正规军驻守,更多的山口均派当地塔吉克族人守卫,说明军民联防网早在1884年间就已经形成了。

1938~1942年,胡鉴、许亮等共产党人到塔什库尔干地区开展工作,当时的边防大队成员大多数是塔吉克族士兵。他们擅长在冰雪中巡逻,熟悉边境上的每一条小路。帕米尔高原气候多变,不时发生暴风和雪崩,塔吉克牧民每次都带领队伍躲过了灾难。国境线上到处是缺氧的崇山峻岭,塔吉克人民顶风冒雪,跋山涉水,把一袋袋粮食送上边境防线。边防大队历经两月,行程一千多公里,终于在漫长的国境线上建成了党领导下的第一批哨所边卡。他们还多次抓获偷越国境的外国间谍和走私犯,有力制止了非法越境和走私活动。(13) 据不完全统计,解放以来, 由牧民抓获的各类非法出入境人员一百多人,向政府通报敌情数百次,在八百多公里的边境线上,未发生一起外逃内潜成功案件。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边境沿线农牧区处在维护祖国统一的最前沿,解放50年来,居住在这里的各族农牧民、干部职工与驻军一起,爬冰卧雪,战斗在风雪高原,为保卫边疆做出了卓越的贡献。888.5公里长的边境线上有45条对外通道,部队直接驻守的有4条,其余41条对外通道要依靠生活在这里的农牧民守卫。 每一处牧民定居点就是一个哨所,每一位牧民群众就是一名卫士、一名情报员。塔吉克牧民只要发现有敌情,哪怕不吃不喝,骑一天马或走一天路,也要将情况报告给边防军。在边境一线常驻着塔吉克族牧民和民兵。民兵设有“点长”、“片长”和执勤点、季节性前哨班。部分哨卡已经有一百二十多年历史了,如克克吐鲁克民兵哨所。该哨所驻地海拔四千七百多米,冬季气温零下40℃。民兵是清一色的塔吉克族青年,住的是牧民的破羊圈,每次执勤都从自家背一面袋馕到哨所,喝的是沟水。2001年底,喀什军分区为民兵们分发了皮大衣、皮帽、皮手套和毛皮鞋,才使塔吉克族民兵和边防战士一样有了“四皮”待遇。由于国家军、警力量负责边防地区“点”、“线”防范工作,而塔吉克牧民肩负着广大边境地区“面”上的守卫任务,所以塔什库尔干县县委、县政府需要民兵参与边境执勤任务。2002年,县委发动群众支援防守,克克吐鲁克地区的牧民主动捐出自己家最大的毡房做民兵哨所,县人武部为克克吐鲁克哨所的民兵配发了烧开水的高压锅,塔吉克民兵才有了吃住保障。(14) 但是,不管环境多恶劣,塔吉克族人民忠于祖国的意志是坚定的,他们是国家一支不拿枪的军队,不拿薪饷的边防军。

近年来,阿富汗问题再次被全球瞩目,塔什库尔干地区也因与阿富汗连接而成为维护国家安全和反分裂的重点区域。塔吉克族人民加强军民联防,为确保国家边防巩固和边境安宁做出了众口皆碑的贡献。塔吉克人民视分裂为耻辱,同时也为本民族的爱国光荣传统深感自豪,一段段爱国主义历史佳话,已成为塔吉克人民世代相传的精神财富。

(二)以伦理为基础的道德观

民族道德结构有三项内容:(15) 一是普遍存在于各民族中的、适合全人类共同遵守的道德规范成分,如“勿杀戮”、“勿偷盗”、“尊老爱幼”等;二是各民族国家所倡导的道德原则;三是各民族独具的道德原则。富于民族特质的道德具有坚实的血缘基础和浓厚的传统色彩,是区分不同民族道德形态的重要内容。

1.家庭道德

2000年,塔吉克族各种家庭类型中,两代户占61.5%,三代户以上家庭占24.4%。其中三代户比例比新疆平均水平高出12.87个百分点。 三代户大家庭人口最多有八十多人。部分聚居村只有十来户大家庭组成。大多塔吉克族人遇事一般找家族帮忙,原因是有限的农牧业生产资料决定了不宜分家。家长以小家庭为单位分派生产任务,亲属间无偿提供生产协作,家庭成员服从家长,相处和睦。塔吉克族老人受到子女和村人尊重,晚年大都健康开朗。

2.村民间的伦理道德

虽然塔吉克族地区生活清贫,但人们保持着一种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对既得的一切感到满足,绝不会因贫穷而出卖灵魂,偷东西。他们坚信不义之财不可沾,不义之财不会带来幸福,认为受恶神驱使才会做不良之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在别处已成为历史传说,而在塔吉克族地区却是处处可见的真实情景。如有人发现遗失的东西,从不轻易拿走,也不乱翻,而是把失物放在路边或显眼的地方,作上标记,好让失主发现。

有一位画家在塔什库尔干采风,在返回住处的途中遇见一位牧民交给他一截铅笔,原来这正是画家遗失的铅笔。画家感慨地说:“在塔什库尔干不会丢东西。”

塔吉克人的善良本性还体现在村民之间甘苦与共的习俗上,如办婚事的人家要事先到村里当年有丧事的人家去请求允许,婚礼上,要按传统为伤心的人家击鼓化悲。

3.与外界交往中的道德

塔吉克族有谚语“客来临,福上门”,认为客人来了表明自己人缘好,他们会以爱人如己的热情倾己所有地招待一个不相识的人。有朋自远方来,就像过节一样忙碌,以至于需要邻居帮忙待客。在提孜那甫塔吉克民族乡作调查的学者写道:“在调查期间,有时会错过吃饭时间,这时,随便走进一户人家,都会受到热情招待。虽身处异地,但时刻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塔吉克人重乡土观念,叶落归根意识强。他们大多不愿离开故土,即使在外地上学、工作,毕业或退休后仍返回故乡居住。塔吉克族学生留大城市工作的很少,大都自愿回家乡工作。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按人均收入计算,是中国最贫困的一个县。但这里有着和谐相宜的人文环境:这里的孩子不会成为孤儿,老人不会寂寞,这里没有非法和不良社会现象发生,这里有谦让团结、互助自尊,这里离婚率最低,犯罪率为零。

民族道德综合作用的结果表现为民族素质,塔吉克民族的突出特点就是较强的心理包容能力。仅以语言使用情况为例,塔吉克族学习汉语热情高,早在1982年就要求从一年级开始进行汉语教学。目前学校教育使用维吾尔语,文艺创作和族际交流使用塔吉克语,邻近柯尔克孜族地区的塔吉克人使用柯尔克孜语。因地处边境,部分人还精通阿拉伯语和波斯语,城市知识分子当然还得学习英语。在塔吉克人群中,掌握语言种类越多的人越有地位。所以,塔吉克族虽然远居祖国西南大门,千年一贯制的多元文化包容心理在客观上使他们避免了“民族隔离”。(16)

四、关于塔吉克族意识结构的决定因素及启示

(一)传统文化对塔吉克族意识结构的决定作用

塔吉克族民族意识结构包括思维方式、审美观、价值观、道德观,它们是由政治、经济、文化、家庭结构所共同决定的。以上决定因素对于不同民族在影响程度上有很大不同。(17) 塔什库尔干地区远离行政首府,地处高寒山谷,没有大面积发展农业的条件,山地荒漠,草场的载畜量和出栏率不足平原牧区的十分之一,自给程度高,“离国家权力远”,(18) 政治结构对其意识结构影响不明显。地理环境及经济结构当然对民族思维及价值观存在一定影响,但决定塔吉克族道德观念的还是文化因素,尤其是民族形成历史中的传统文化。了解塔吉克族道德素质的决定因素,还是要借助传统宗教文化。

“道德只有通过宗教才得以实现,凭借道德的优势,宗教才能俘获人心。”(19) 古代锁罗亚斯德教(祆教)、摩尼教、佛教、伊斯兰教以及伊斯兰教伊斯玛仪教派先后传入塔吉克族地区,并对塔吉克族的思想意识形成产生过复杂影响。锁罗亚斯德教(祆教)主张善恶二神论,其圣典《阿维斯陀》中记载有大量鬼神。伊斯玛仪教派也认为,“人生每条道路上都要遇到凶善两神的神秘力量”,凶善两神附于人的额头,人随时会被驱使作恶或向善。值得一提的是,多种宗教兼容并蓄,共同认为虽然恶神数量多于善神,但在善与恶的争斗中,恶神总处于下风,善神总是所向无敌,人世间总是和谐而安宁。这与汉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提法有所不同。

在塔吉克人的现实或历史故事中,没有与父兄反目残杀的场面,相反,兄弟之间因误会引起战争,双方会念及胞亲之谊,重归于和。在塔吉克族神话中,善神、光明总能战胜恶神、黑暗,人们总能处于光明的引导之中。在这种精神力量的引导之下,塔吉克族社会,善行总会受到呵护和认可,善念也总能付诸善行。

塔吉克族是新疆穆斯林民族中较早皈依伊斯兰教的民族。(20) 塔吉克族信奉的是伊斯兰教两大派别(逊尼派与什叶派)中什叶派的重要支派——伊斯玛仪派。由于教派的不同,塔吉克族至今都保持着不同于新疆其他穆斯林民族的宗教活动形式与内容,当然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更没有联系。

伊斯兰教伊斯玛仪派在新疆塔吉克族中的传播和纳斯尔·霍斯罗乌有关。这位公元11世纪中亚著名的塔吉克族诗人、哲学家和宗教活动家,一生游历过中亚、西亚、北非等地,创作了大量诗歌、历史地理文献和哲学著作。他曾受埃及法蒂玛王朝委派,作为宣教代表前往帕米尔高原传教。他在帕米尔地区二十多年的传教活动,促使伊斯兰教伊斯玛仪教义传播到新疆塔吉克族之中,塔吉克族从而成为我国信仰伊斯兰教诸民族中唯一基本上全民信仰什叶派的民族。

11世纪中叶是埃及历史上的黄金时代,纳斯尔·霍斯罗乌在那时访问了法蒂玛王朝统治下的埃及。他在游记中描写了开罗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安乐升平的气象:

哈里发的都城有市房两万所,每所高五六层,大部分是用砖建筑的,而且还有两万家商店。主要的街道上面都有凉棚,夜间都有路灯。商店的老板都依照固定的价格售货,如果有人欺骗顾客,就拿去骑着骆驼游街招认自己的罪过,甚至连珠宝商和钱币商的商店,都不用上锁。(21)

法蒂玛王朝是伊斯玛仪教派建立的一个规模较大的王朝。纳斯尔·霍斯罗乌是诗人,他的传教之作带着诗的气象,深受塔吉克人民喜爱,也一直是塔吉克人宗教生活的指南,其宗教威望在新疆塔吉克族中至今长盛不衰。纳斯尔·霍斯罗乌对埃及社会生活的赞美表明了他对伊斯玛仪派社会道德理想的追求。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塔吉克人对理想社会图景的勾画,影响到塔吉克人道德标准的尺度。在宗教与道德的长期进化过程中,纳斯尔·霍斯罗乌传播的伊斯玛仪教义及其所提倡的道德很可能已经沉淀为今日塔吉克民族的美德。塔吉克人至今都没有出门上锁的习惯。

塔吉克地区生产力并不发达,但人们有着文明的精神和高度的道德水准。其原因是什么?有的学者认为,塔吉克人的例子是“仓廪实而知荣辱”的一个特例;有的学者认为,游牧民族这种重伦理而轻功利、重群体而轻个体的道德观同“社会发展并不总是保持一致与平衡”,(22) 属于“非主流价值观”;还有学者认为,这说明上层建筑范畴的思想意识和经济基础发展是相关不同步的关系。依据金炳镐教授的民族结构的决定因素理论,传统“旧观念”也是起决定作用的主要因素之一,塔吉克人意识结构的形成正是这一理论的例证。

(二)几点启示

1.近年来,塔吉克族地区因为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培育出了自己的投资环境。来自北京、上海的三家矿产开发投资企业已陆续进驻塔什库尔干县。2004年,“冰山矿泉水”项目已落实投资1.5亿元。优良的历史传统、艰苦的环境、 崇高的美德吸引着更多的人想到道德的世外桃源来感受观光,塔吉克族地区的旅游业已成为塔什库尔干县仅次于牧业的第二大支柱产业。在扶持人口较少民族发展政策实施过程中,金融信贷部门表示,塔吉克族为维护国家安全做出了额外贡献,应考虑不计偿还的贷款项目。这说明塔吉克传统文化中有利于民族发展的因素正在得到利用,民族意识中优秀的一面正在促使民族结构朝良性发展。

2.在市场化招商引资的经济运作中,塔吉克族正在改变过去“轻商、恶商、贱商”的旧观念,(23) 努力实践着“亲商、爱商、助商”的新思路。(24) 在塔吉克族人已经有了自主的思想解放意识的形势下,民族政策如何贴近发展新问题,政府如何引导淳朴的民族道德思想适应市场化发展,民族美德如何与国家社会道德体系对接,既保留传统道德,又适应社会进步,建立适应各民族新经济关系的新道德体系,是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课题。

3.塔吉克族大家族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仍然会限制塔吉克人个性的发展。(25) 在牧区,重义轻利传统思想影响下的百货商店正在因为赊账而难以运转。要改革这些阻碍因素,动力还在于民族内部。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资料表明,近十年间,塔吉克人口在全国人口中的比例呈上升趋势,(26) 这预示着会有更多的塔吉克人获得先进的思想观念,如市场观念、竞争观念、进取观念、自主观念等,为实现民族意识的合理调控提供了条件和可能。

收稿日期:2006—05—18

注释:

① 金炳镐.民族理论通论[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4.100~110.

② 罗家云、赵建国.塔吉克族村寨调查[M].云南大学出版社,2004.94.

③ 张来仪.帕米尔宗教文化初探[J].世界历史,2004,(5).

④ 周湘萍.思维模式对民族审美意识的影响[J].武汉科技学院学报,2005,(5).

⑤ 潘黎明.走进高原人家[J].丝绸之路,2004,(11).

⑥ 顾炳枢.居地最高的民族——塔吉克族[J].中国民族博览,2001,(5).

⑦ 西仁·库尔班、伊明·江木拉提著.塔吉克族风俗文化[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1.73.

⑧ 加富罗夫.中亚塔吉克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21.

⑨ 段石羽.塔吉克族文化特征及其传统风俗[J].新疆大学学报,1994,(3).

⑩ 西仁·库尔班、马达力汗·包仑、米尔扎依·杜斯买买提.中国塔吉克族史料汇编[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3,337~398.

(11) 西仁·库尔班、马达力汗·包仑、米尔扎依·杜斯买买提.中国塔吉克族史料汇编[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3,142~144.

(12) 西仁·库尔班、马达力汗·包仑、米尔扎依·杜斯买买提.中国塔吉克族史料汇编[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3.138.

(13) 西仁·库尔班、伊明·江木拉提.塔吉克族风俗文化[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1.53.

(14) 李登龙、李晓林.历史变迁在克克吐鲁克续写[J].中国老兵,2002,(2).

(15) 侯宝华.道德的民族性与民族道德的特性——民族伦理学概论之一[J].西藏民族学院学报,1988,(1~2).

(16) 马戎.民族社会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382.

(17) 都永浩.现代民族素质的结构及其相互关系——民族素质研究之三[J].黑龙江民族丛刊,2003,(3).

(18) 杨圣敏.环境与家庭:塔吉克人文化的特点[J].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5,(1).

(19) 〔法〕享利·柏格来,王作虹、成穷译.道德与宗教的两个来源[M].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28~45.

(20) 华涛.萨图克布格拉汗与天山地区伊斯兰化的开始[J].世界宗教研究,1991,(3).

(21) 陈国光.纳赛尔·霍斯罗乌与伊斯兰教在新疆塔吉克族中的传播[J].西北民族研究,1992,(2).

(22) 娜拉、阿依先·肉孜.试论新疆游牧民族社会化的时代局限性[J].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2005,(2).

(23) 许如江、赵长青.少数民族思维方式变革与现代化建设[J].云南民族学院学报,1998,(4).

(24) 依托优势资源招商引资促进县域经济跨越式发展——在自治区招商引资工作会议上的讲话[Z].2004—03—12.

(25) 艾来提·铁木尔.试论塔吉克族习俗在经济生产生活中的作用[J].新疆社会科学,1988,(6).

(26) 马合木提.中国少数民族人口·塔吉克卷[C].北京:中国人口出版社,2005.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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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克斯坦意识结构及其影响因素分析_塔吉克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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