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随着真理标准大讨论的深化,人们对实践范畴的讨论逐渐由认识论领域转入世界观和本体论领域,并由此引发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特征的集体反思。在集体反思过程中,起初主要形成辩证唯物派和实践派两大派别,两大派别内部又形成“派中之派”。此外,在讨论初期形成的“历史唯物主义一体化哲学”主张,进入新世纪以来形成的“广义的历史唯物主义”主张,以及“辩证、历史、实践的唯物主义”主张,共同代表了一种走向综合的趋势。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国内学术界
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思想界发生一场影响深远的真理标准大讨论,大讨论使得“实践”成为时代精神的重要象征。随着讨论的深化,人们对实践范畴的讨论也逐渐由认识论领域转入世界观和本体论领域,随后在国内马克思主义哲学界引发一场集体反思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特征的热潮。其中,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思维方式、对象、功能等问题的探讨是最为引人注目的焦点,余波持续至今。通过这场集体反思,人们不断冲破传统哲学教科书的局限,深化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特征的认识,逐渐形成富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具有“中国产权”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独特解读风格。
一、辩证唯物派与实践派的对立
纵观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特征的诸多理解和主张,如果将之分为两大派,可分别称为辩证唯物派和实践派。这两派的对立局面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期间表现得最为明显。前者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强调自然界对于人类社会、辩证唯物主义对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性、前提性意义。对于传统的解释模式,他们主张以改进和完善为主。后者则包括实践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哲学、实践人道主义、文化哲学等各种主张,其共同之处是主张突出实践的观点和人的主体性及其需要、价值,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西方近代哲学的革命性变革意义。对于传统的解释模式,他们主张进行彻底的变革。
基于减水河MIKE11建库后对水环境的影响………………………………………卢 慧,董红霞,轩晓博(6.20)
辩证唯物派的主要代表性学者是黄楠森和陈先达两位教授。二人的共同之处主要在于:强调物质世界的客观实在性及其对于人类世界的先在性;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是物质本体论,反对以实践本体论替代物质本体论;认为哲学研究的对象及其功能是揭示整个世界(即自然界、社会和人类思维)的一般规律,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方法论;他们都坚决主张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反对以实践唯物主义替代辩证唯物主义。针对实践派对传统哲学教科书“推广论”的指责,黄楠森教授指出,不能以是否具有理论体系作为评判马克思恩格斯是否具有辩证唯物主义思想的标准。他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在创建历史唯物主义的时候,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就已经逻辑地蕴藏于他们的历史唯物主义著作中,他们的思想体系只是后来才逐步建构起来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体系的建构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工作分工[1]。陈先达则强调,马克思本人虽然没有辩证唯物主义的专著,但并不能由此推说他没有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因为马克思的著作处处体现唯物辩证法的原则,并且他本人也曾说,只要时间允许,他就希望写一本辩证法的小册子。
不过,二人仍存在较大差异。区别之处主要体现在,黄楠森在坚持辩证唯物主义方面显得更坚决、更彻底。例如,他坚持“推广论”,反对把实践唯物主义等同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后者最多只能算是狭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别称。而这一点恰恰是为所有的实践派最鲜明地反对的。他主张辩证唯物主义是一门科学,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最高层次的科学,这也被实践派批评为把马克思主义倒退为近代“科学之科学”的哲学。此外,他还在列宁的基础上对物质的概念进行新的深入思考和探索。这种观点也被实践派质疑为“历史倒退”行为。相对而言,陈先达教授对实践派持更加开放的态度。比如,他明确表示不反对以实践唯物主义来命名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实践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并不矛盾[2]。在本体论问题上,几十年来他的观点前后有一定变化。他虽然始终主张物质本体论、反对实践本体论,但后来又明确表示实践具有本体论的功能[3]。在看待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关系问题上前后观点也存在一定变化,20世纪80年代末的时候,他将历史唯物主义看作马克思的社会历史观,即“在社会领域中彻底贯彻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这是一种典型的“推广论”[2]。21世纪以来,他刻意与“推广论”保持一定距离,并提出“前进论”,认为自然唯物主义是历史唯物主义“前进的基础和攀登历史观高峰的阶梯”,由自然唯物主义向历史唯物主义“前进”,是马克思主义历史观上的伟大变革[4]。此外,他在对待传统哲学体系结构方面与实践派存在某种程度的共识,对于实践派提出的建立实践唯物主义新体系,他认为“这种尝试是积极的,有意义的”[2]。
二是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本体论(一元论)的实践唯物主义。这种主张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实践本体论的实践唯物主义。其内又分为两种代表性观点:第一种代表性观点认为,实践本体论与物质本体论并不矛盾。王于认为,实践本体论同物质本体论并不是对立的,“确切地说,实践本体论是物质本体论发展的新形式。”因为,“实践本体论只是否定了以往自然本体论的抽象性及其永恒不变的‘本原’意义,而在实践作为社会存在本体的意义上,又内在地包括并发展了自然本体论”[8]。第二种代表性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传统哲学的革命性变革突出体现为本体论的变革,即由抽象的“物质本体”转变为“实践本体”,如杨耕、陈志良指出,实践唯物主义并不否认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但它同时确认意识、社会对自然的不可还原性,因此它“否定了‘物质本体论’‘精神本体论’,否定了那种以‘实体’为核心的静态的、一经把握就永恒不变的本体,但它又确立了一种以人类实践活动为基础的新本体论,即实践本体论”[9]。
三是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物质—实践本体论的实践唯物主义。这种主张内部同样又存在三种代表性观点。第一种是物质—实践交互论。徐崇温教授认为,实践本体论者把世界的本原归结为人的实践,相当于在事实上否定了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虽然实践本体论者始终承诺自然界是优先的,但他们所说的跟他们所做的显然是矛盾的),因而陷入唯心主义[11]。他进一步指出,马克思把实践引入本体论,着眼点是为了体现人的实践同外部自然界之间的交互作用,而不是要用实践把自然界从本体论中排除出去[12]。因此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实质上“是一种主张以外部自然界为物质前提,以人类劳动实践为深刻基础,这两者之间不断地交互作用的‘物质—实践本体论’”。它既不同于那种把人的实践排除在外的单纯的物质本体论,又不同于那种把自然界排除在外的单纯的实践本体论[13]。第二种是物质—实践统一论。王正萍和李崇富同样认为,若以实践本体论取代或否定物质本体论就会导致否定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以世界物质统一性为前提,以社会物质实践为核心,扬弃了唯客体主义和唯灵论的二元对立,在世界观上是物质本体论,在社会历史观上则是物质实践本体论,即“社会存在本体论”,二者统一于唯物主义一元论这个基础上。其中,实践本体论指的是社会历史观的本体论,它是物质本体论原则在社会历史领域中的贯彻,是对物质本体论的积极扬弃,是物质本体论合乎历史与逻辑的发展,因此,它是物质本体论的高级形态[14]。第三种是物质—实践同构论。侯才认为,马克思的本体论理论大体经历由“自我意识”本体论(博士论文期间)到“实践本体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期间)再到“生产力”本体论(《德意志意识形态》及以后)的演变。其中,生产力本体是实践本体的进一步归结和具体化。因为生产力要素是人的物质实践活动中最根本、最本质的要素,所以生产力要素也是马克思实践本体的真正核心或基础,是本体之本体[15]。后来,他又进一步将这种本体论概括为“以生产力为基础的物质—实践存在论”。其中“物质—实践”表示二者为同构一体、密不可分的关系,“物质的实践和实践化的物质在马克思那里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他还认为将马克思哲学的本体论称为“存在论”更符合本体论一词的固有含义,也更切合马克思哲学的主旨和本质精神[16]。
其实,实践派批评的矛头并不直接指向辩证唯物派,而是指向传统哲学教科书,但是在实际的论辩过程中,辩证唯物派常常是被笼统地当作传统观点守护者来一并对待的,因此对传统的批评常常也被视为对他们的批评。这些批评主要包括对实践和人的主体地位的忽略、非实践的思维方式(即旧唯物论的直观思维方式)、抽象的物质观(自然观)、抽象的本体论、无法体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革命性变革意义等。总而言之,借用高清海的话说,就是没有能够贯彻“实践的思维方式”。而实践的思维方式几乎是所有的实践派都积极主张的。面对质疑,尽管辩证唯物派也主张对传统解释模式进行不断改革和完善,例如,他们也主张进一步突出主体性以及实践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地位和作用,突出面向时代的问题意识,甚至承认实践具有本体论功能,认可体系变革的尝试等。他们希望通过不断改进传统教科书中存在的不足,始终确保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解释模式的权威地位,但是实践派仍然普遍坚持他们彻底变革的主张,他们认为传统解释模式必须彻底变革,应该以实践为首要的、根本的范畴重新进行体系建设。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恢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才能凸显马克思主义哲学对旧哲学思维方式的根本性变革。
二、实践派及其内部的主要分歧
总的来说,主张实践本体论的这两种观点本质上是基本一致的,即一方面提出“实践本体论”;另一方面,努力坚守“唯物主义”的党性立场。双方区别仅仅在于坚守唯物主义党性立场的不同表述策略,前一种观点将实践本体论理解为物质本体论的科学形态,而后一种观点则直接承诺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他们还批评了传统解释框架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对象和功能的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对象不是“整个世界”,而是“人化世界”,哲学的任务(主题)不是“解释世界”,而是“改变世界”,不是揭示自然界、社会和人类精神的一般规律,而是揭示人与世界的关系以及实现人的解放和发展。“实践唯物主义所关注的不是宇宙本体以及‘整个世界’的‘普遍规律’,而是‘现存世界’的本体以及‘使现存世界革命化’的实践活动的一般规律”[10]。“实践唯物主义正是通过人类实践活动来反观‘整个现存世界’,通过实践观来建构‘新世界观’。也就是说,实践唯物主义以揭示人类实践活动的一般规律为其理论主题,在对实践活动的全面把握中求得对‘整个现存世界’的总体把握”[10]。此外,他们都明确反对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传统体系框架,主张以实践的观点为统领重新构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体系和形态。虽然这种以实践为本体的实践唯物主义,比物质本体论(一元论)的实践唯物主义更进一步突出实践的地位,充分彰显了人的主体性和价值,对传统哲学教科书体系的变革也更加彻底,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受到来自“左”右两个方面的批评。一方面,更倾向于传统的一边批评它将物质从属于实践,正在滑向唯心主义;另一方面,更倾向于变革的一边则批评它跳出唯物、唯心二元对立的传统哲学思维框架还不够彻底。
1.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的)唯物主义的主张。这种主张作为实践派中的“主力军”,是影响最大、成果最多,因此也是内部分歧最大的一种主张。其中,比较有影响力的有以下三种类型。
一般人游历野村谷,若不是如文人骚客那般发思古之幽情,翻山越岭去凭吊历史遗址,则这里与寻常景区大同小异,无非山水园林,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外有游艇画舫,鸟语花香处有曲径长廊。
一是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物质本体论(一元论)的实践唯物主义。这种主张一般认为实践唯物主义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同义语”。如肖前教授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即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实践的唯物主义。贯穿于这种唯物主义中的,是科学的实践观点。”[5]李淮春教授和鲁品越教授认为:“‘实践的唯物主义’同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本质上一致,是同一哲学、同一‘新世界观’的不同表述。”“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必然是以‘实践性’为基础和‘显著特点’的实践唯物主义。前者是就其理论内容或研究对象而称谓的,后者是就其基础和本质特征而命名的。”[6]该种主张最大的特点:一方面,积极主张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突出和强调实践的地位和意义;另一方面,谨慎地避免实践唯物主义的新提法同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之间的学理冲突。为此,尽管他们关于“科学实践观”的论述通常带着浓厚的本体论色彩,有的甚至明确指出实践具有本体论意义[7],但始终坚持物质本体论(一元论),反对以实践本体论(一元论)取代物质本体论(一元论),以及反对以实践唯物主义取代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由于他们虽然突出实践的观点,但仍将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视为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之下相互并列又彼此联系的“部门哲学”,因此,他们的观点相对来说更容易受到辩证唯物派的支持。与此同时,一些持实践本体论、实践哲学等观点的学者则认为他们的观点相对于传统派并无多少新意,更无本质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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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派是这场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辩论活动的主动发起者,因此也是整个过程中最耀眼的一派。实践派最大的共识是突出强调主体性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地位和作用,认为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首要的、基本的观点。该派多数学者重视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西方近代哲学的革命性变革,而确立实践的观点正是完成这一革命性变革的关键之举。他们认为,传统哲学教科书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恰恰遮蔽了马克思的这一革命性变革,从而使得马克思主义哲学与西方近代那种直观的唯物主义没有多大区别。因为在传统教科书中,实践仅仅被理解为认识论中首要的、基本的观点,它的世界观意义在很大程度上被遮蔽了。由于实践被禁锢在认识论狭窄的范围内,导致在认识论以外,实践的观点无法得到贯彻,从而一方面导致在辩证唯物主义那里,物质、自然、运动等一系列概念和范畴脱离了实践的视界,变成抽象的物质、抽象的自然、抽象的运动,自然辩证法也变成抽象的辩证法;另一方面,在历史唯物主义那里,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环境等也变成外在于实践的东西。由于实践归根结底是人的实践,因此实践受到禁锢归根结底也就是人受到禁锢,人的主体性、创造力、自由、价值、激情等在传统哲学教科书那里被长期压制,人变成抽象的自然规律、社会规律、环境等因素的被动适应者,就连人的认识也仅仅被看作对必然规律的被动认识、被动反应。由此也导致在传统哲学教科书那里,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直观“解释世界”的哲学,而不再是“改变世界”的哲学。当然,整个实践派除了在强调实践和主体性及其价值等方面具有较为一致的认识以外,在其余许多具体问题的主张上,其内部非但不是铁板一块,反而是存在巨大分歧的。如上所述,在变革这一共同旗帜下,围绕着突出和强调实践、主体性、价值等基本主张,实践派内部又可分为实践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哲学、实践人道主义、文化哲学等内部派别。而在这些内部派别的内部,还存在许多不同主张,从而形成蔚为壮观的“派中之派”现象。
物质—实践本体论是实践本体论的一种改良策略,旨在努力消除后者所面临的来自辩证唯物派方面的质疑,希望以一种在学理上更加周密与合理的方式坚守唯物主义的党性立场,但是这种主张也同样面临来自“左”右各派的质疑,不少学者认为这种主张存在“二元论”嫌疑。因此,如何更有效地克服“二元本体”嫌疑是该派主要面临的学理挑战。
表1是根据色泽、外观及香气、口感和滋味等感官特性制作的感官评定标准,为薏米鸡肉饼进行感官评定分析作为依据,成品分别给10位同学品尝,然后对成品进行打分,最后取其平均分为总感官评分。
施镁也可以提高作物对铁、锰、铜等微量元素的吸收和利用。每公顷烟田基施镁肥(MgO计)60公斤,烤烟对铜、锰、铁、锌、硼的吸收效率分别提高38%-46%、38%-60%、33%-161%、30%-38%和32%-40%,烟叶产量提升10%-12%。又如,杨梅株施0.5公斤的镁肥(MgO计)后,植株对铁和锰的同化效率分别提高11%和19%,单果增产4%,株产增加7%。
此外,韩庆祥教授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感性实践生成本体论的实践唯物主义;吴晓明、张曙光、贺来等教授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生存论的实践唯物主义。这些主张都可视为实践本体论的实践唯物主义的衍生形式。俞吾金教授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社会存在论的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社会生产关系本体论”的实践唯物主义(这种观点将放在后文进行探讨)。
以上两种实践哲学的观点又被称为“超越论”观点,其共同特征是主张通过舍弃“唯物”二字,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传统唯物论和唯心论思维模式的超越,从而确立实践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绝对核心地位。区别在于:第一种观点主张以实践本体论超越传统唯物本体论和唯心本体论思维;第二种观点则主张彻底超越一切本体论思维。可以看出,这两种“实践哲学”的观点是本着克服包括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实践唯物论、本体论的实践唯物论在内的各类观点中存在的争议问题而提出的,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它几乎受到了来自各方观点的一致批评。尽管它也明确声称并不否认自然界对于人类历史的优先性,并反复强调实践的物质性,然而来自各方批评的声音几乎都指向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批评它具有严重的唯心主义性质。
2.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哲学的主张。与上述实践唯物主义各派主张相比,实践哲学更加强调实践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地位和意义。因此这种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应当是以实践为其最高范畴的“实践哲学”。由于对本体论的理解各不相同,这种主张的内部又有两种不同的代表性观点:一种代表性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以实践本体论为核心的“实践哲学”。这种观点认为,实践唯物主义各派的观点相比于传统教科书中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体系其实没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因为后者同样也强调实践。实践本体论的实践唯物主义虽然将实践提升到本体论的地位,但他们正好处于两边摇摆的处境:既想超越旧有理论的局限,又惧怕被指责为实践唯心主义。他们所主张的实践本体论的实践唯物主义“本身就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术语。‘唯物论’的根本含义就是以物质(自然)为‘本体’和‘元’”,当把“‘实践’也提升到本体的行列时,就面临着二元本体的问题”。鉴于上述理由,主张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以实践本体论为核心的“实践哲学”的学者认为,要想真正克服传统教科书哲学立场的局限性,真正确立起实践观点和人的主体性,就应该“把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纳入一个更高的理论体系,使之成为后者的内在环节……这一更高的理论立场应当是以‘实践本体论’为核心的实践哲学”[17]。另一种代表性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应当是以实践为最高范畴、超越了唯物论和唯心论对立、去本体化的实践哲学。“恩格斯说哲学变成了‘世界观’,这句话首先就意味着,追求万物本原或本体的那种理论被否定了,哲学再也不能沿着‘本体论’的方向去研究问题了”[18]。这种观点认为,传统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没有把实践的观点作为最高原则突出出来,并贯彻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全部内容中去。而各种实践唯物论、实践本体论虽然突出了实践的地位,但仍然没有走出旧哲学的本体论思维模式。“说存在着两个本体,这在逻辑上有矛盾;如说实践也源于并依赖与物质,这不啻承认实践不是本体,它又怎能成为世界观的最高范畴?”唯一的办法只有打破本体论的思维模式,才能做到这点。因此这种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再也不能被容纳于传统的唯物论与唯心论类别对立的模式,既不能从唯心论观点去理解它,也不能从唯物论观点去理解它,马克思主义哲学诞生的秘密、变革的实质,恰恰就在于对唯物论和唯心论对立的超越。”因此,“‘实践’的‘本体论’后缀不必要,附加以‘唯物论’后缀同样不必要。”[19]
除了上述所列的实践唯物主义、实践哲学各派主张以外,在国内学术界40年来的探讨过程中,还有学者从价值哲学、人道主义哲学、文化哲学、经济哲学等立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进行解读。这些主张都在不同程度上从各自的维度深化人们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内涵的理解。由于这些主张相对而言较为小众,在此不具体展开。
暑尽七夕夜渐凉,金风玉露好时光。8月18日,由山东金沂蒙生态肥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沂蒙”)主办的金沂蒙土壤改良接地工程研讨会在徐州沛县顺利召开。来自沛县人民政府、中国农科院、中国农业大学的领导、专家及经销商代表,共100余人与会。
三、一种走向综合的趋势
具有综合性特征的观点,从讨论初期就已经在部分学者那里有所体现了,但更主要的是随着讨论的深入,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一些学者在各自深入研究的基础上吸收借鉴国内外研究成果,越来越体现出综合的特征,逐渐形成一种较具影响力的观点,代表了一种新的观点趋势。
1.“历史唯物主义一体化哲学”主张。最早主张这种观点的学者是何畏先生。他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就提出这种比较具有综合性的观点。他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实践为基础,以人类社会及其主体的思维为对象,对思维与存在关系作出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解决,从而破除以往一切哲学体系的旧套,把认识论、辩证法、逻辑学统一于历史唯物主义,形成了唯一科学的历史唯物主义一体化哲学”[20]。这种一体化的历史唯物主义是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学说的理论基础,因此也是共产主义的哲学基础[21]。他认为,传统哲学教科书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哲学体系由于无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革命性变革、内容结构、历史和逻辑的统一等事实,导致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误解为“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加“唯物主义的历史观”。事实上“辩证唯物主义”一词最开始的含义并不是指“自然观”,而只是相当于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别名。只是到了苏联某些哲学家那里,特别是到斯大林那里,才逐渐被误解为“自然观”。有鉴于此,若要保持“辩证唯物主义”这个名称,只能将其理解为“历史唯物主义”或“辩证的历史唯物主义”,将它与传统教科书那种非历史的“辩证唯物主义”区别开来[21]。他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所研究的“社会”已经内在地包含“自然”,马克思主义哲学所说的“世界”其实就是由人与自然的矛盾构成的“社会”。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象是与其根本任务密切相关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任务就是从思维与存在关系的高度探求人对自然认识、改造、利用的普遍规律”。“正是由于以‘纯粹思想的领域:关于思维过程本身的规律’为哲学研究的根本任务,马克思主义哲学才得以第一次科学地确立了自己真正的研究对象及在科学群体中的特有位置与指导职能”。而这样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哲学世界观和总的方法论,不但对社会科学,而且对自然科学也同样具有指导作用[21]。在本体论问题上,他认为,哲学基本问题并不是关于世界本原的问题,而只是关于思维和存在之间关系的问题(因为在哲学基本问题中,人们需要回答的只是思维和存在之间谁是“对方的本原”的问题,而不是要回答二者当中谁是“世界的本原”的问题)。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并不是本体论而只是世界观,即“关于世界的根本看法——‘观’,而不是关于世界本身的自然存在——‘体’”[22]。
2.“广义的历史唯物主义”主张。代表人物是俞吾金教授。他认为,广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整体图景是广义的“社会”,它涵盖了“历史的自然”(即“人化的自然”)。而“历史性”则以“先行切入”的方式贯彻于作为世界整体图景的广义“社会”中,使得自然、认识论、方法论、范畴论都具有“历史性”从而不再是抽象的。他认为,传统哲学教科书的“推广论”错误之处正是在于“历史性”仅仅存在于狭义的社会历史领域之内。在狭义的社会历史领域之外,“辩证唯物主义”撇开了历史条件去抽象地谈论其他问题,因此“它完全是多余的,是一根盲肠”[23],但是“辩证唯物主义”这一概念在另一个意义上却可以继续存在,即作为广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同名词”而存在,其意义在于凸显广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性质。他还认为,实践唯物主义与广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内涵也是完全一致的。虽然历史唯物主义实质上就是从实践出发去考察人类的全部历史[23],但是他的包容性似乎并没有贯彻到底,在另一些重要问题上他又表现得异乎常人的极端。特别是在对待马克思恩格斯哲学观的关系方面,他旗帜鲜明地举起了马克思恩格斯“差异论”。他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哲学观存在四个方面的重大差异[23]。他认为,马克思“继承了康德哲学的伟大传统”[23],已经站在由他自己确立的实践唯物主义的“哲学地平线”上。恩格斯却始终停留在费尔巴哈式的旧唯物主义的立场上,恩格斯并不真正理解马克思[23]。恩格斯是隐蔽的费尔巴哈主义者、隐蔽的黑格尔主义者、隐蔽的孔德主义者[23]。他认为,恩格斯对马克思哲学的理解和阐发是存在重大偏差甚至根本错误的,他是传统哲学教科书“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二分结构”错误的最初根源。虽然俞吾金曾公开表示,他既不赞同马克思恩格斯“一致论”,也反对马克思恩格斯“对立论”,而是主张马克思恩格斯“差异论”,但从他对马克思恩格斯哲学观的差异分析来看,他的观点看起来更像是“对立论”[24]。
3.“实践、辩证、历史的唯物主义”主张。代表性人物是杨耕教授。2015年,他在一篇文章中指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三个显著特征,即“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辩证、历史的唯物主义”。首先,“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逻辑看,实践不仅是人的生存的本体”。其次,“实践是社会关系的发源地和社会生活的本质,从根本上说,社会就是在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因此,“实践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不是三个主义,而是同一个主义,也就是马克思新唯物主义的三个基本理论特征。其中,实践唯物主义是本质特征或根本特征,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这两个基本特征都是从实践唯物主义这一本质特征引申出来的,是这一本质特征必然展开的内在逻辑和理论表现”[25]。他指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中,不存在一个独立的、作为理论基础的辩证唯物主义,也不存在一个独立的、仅仅具有应用性质的历史唯物主义。”[26]他建议:“建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必须以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为理论主题,以实践为逻辑起点和建构原则,应以实践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体化’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基本框架。”[27]此外,还应该把“哲学批判、意识形态批判和资本批判的统一作为本质规定”[27]。
总体看来,“实践、辩证、历史的唯物主义”克服了长期以来传统哲学教科书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区分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两个“部门哲学”的缺陷,使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内涵真正达到统一,同时又合理弥合了“辩证唯物派”和“实践派”之间长期存在的一个根本性分歧,即解决了实践唯物主义同辩证唯物主义根本对立的局面,使得实践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各自的丰富内涵既“各得其所”又内在一致。纵观各派观点,应该说这是截至目前相对最为合理的主张,它最能容纳各派的合理观点,也最能反映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特征和丰富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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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8520(2019)03-0018-08
收稿日期:2019-03-07
作者简介:彭志恩(1983-),男,湖南花垣人,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马庆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