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还是排斥:非营利组织中会员制的治理逻辑
薛美琴 马超峰
摘 要 会员制是一种古老的制度设计,在非营利组织中也是常见的治理机制。异质性的会员基于不同的认知参与到非营利组织之内,禀赋的差异又形成了角色的差别。与此同时,对于组织认同的差异形成了组织内部的分化,包容还是排斥这样的治理张力在组织内部展开。也在这个层面上,理解会员制成为理解非营利组织治理的关键。文章通过对现有非营利组织会员制问题的综述,来理解当下非营利组织研究中的问题。借助这样一个视角,形成对现有研究的一个反思支点。
关键词 会员制;角色;包容;排斥;非营利组织
可以说,理解非营利组织的发展,一方面需要在“国家—社会”的架构之中找准其位置,另一方面还需要在“场域—行动”中理解其权变的可能。20世纪40年代制度理论与组织研究逐渐合流,[注] 理查德·斯科特:《制度与组织——思想观念与物质利益(第3版)》,姚伟、王黎芳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制度与组织合流中,早期的理论视角如哥伦比亚学派,即在韦伯科层制引导下默顿和塞尔兹尼克的组织工具观;帕森斯的制度思想,即组织文化观;卡内基学派,即以西蒙和马奇为代表的组织决策观。 权力导向之下的科层制组织、利润导向之下的市场型组织都在制度理论的发展中得到深入解析,但非营利导向之下的社会组织则成为“一个未整合的领域”,处在了“科学性未成熟的状态”。[注] 早在1986年,David Knoke写到“直言不讳地讲,会员制非营利组织(membership associations)研究仍然是一个未整合的领域” (Knoke, 1986:2)。然而20年之后,Tschirhart(2006)认为Knoke的评价仍然有效,“会员制非营利组织领域研究仍然是科学性未成熟的状态”。 之所以将其称为未成熟的领域,毋宁说是,两套逻辑在解释中都存在一定的悖论。权力俘获了组织,却又形成了组织对权力的反噬;组织的内生性成长,却又难以摆脱支配与依赖。权变与策略在科层制之下不断转变,利润逻辑却在社会资本与社会网络之中变得更加“非理性”。正是这样一个“未整合”和“半成熟”的领域,成为对理论新拓展和理论再检视的关键场域。种种矛盾之中,究竟是“再科层化”还是“社会资本的专属化”,都在考验着组织绩效和能力的提升。
会员制,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组织治理机制。通过一定的“身份识别”形成“抱团取暖”的组织架构。在前现代的社会之内,血缘、地缘充当着重要的识别机制。当组织规模不断扩大时,身份的异质性不断增强,在集体行动的悖论之下,组织治理的复杂性也不断增大。这就表现为:会员制组织存在着包容与排斥之间的内在张力。也正是在这样一种张力之下,资格与角色、权变与收益、组织与行动展开了组织发展的内在逻辑。会员制成为窥视组织发展的一个窗口,也成为组织变革与创新的有利抓手。当前,我国社会组织发展面临重大的机遇与挑战,对会员制这样一种最为普遍的治理策略变革,也将成为非营利社会组织发展的重要环节。
一、认知与参与:非营利组织中的会员制生成
会员制的产生是个体会员生存策略选择,也是组织长效发展的制度安排。通过对合作剩余的生产与分配,形成组织治理的长效机制。从合作视角来看,一个有效的合作必然是“互惠—互动”过程,互惠表现为友好行为的激励和敌对行为的惩罚。在互惠基础之上,选择性激励的“互动”形成组织发展的“启动机制”,最终形成组织发展的合作机制。[注] Reveley J., “Reciprocity, Associability and Cartelization: Organizational Development of the New Zealand Shipowners’ Federation 1906-1960s.”Business History , Vol.54, No.7, 2012, p.1077-1098.从互惠到互动,合作机制完成了自身建构的微观基础,会员制也有了其存在的可能。
(一)非营利组织中会员认知与参与动机
社会交换理论基于自我利益进行解释,其基础性假设是供给者和接受者须感受到交换发生是有充分补偿,利益与成本相连,个体的行为动机是将效用最大化;而身份理论提供了群体利益、规范和价值方面的解释,不仅关注到了利益维度的满足,更有在价值维度的求索。[注] Phillips B. N., Leahy M. J., “Prediction of Membership in Rehabilitation Counseling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s.”Rehabilitation Counseling Bulletin , Vol.55, No.4, 2012, p.207-218.从会员的视角来看,对非营利组织的诉求,是其能提供给会员产品或服务,包括经济收益、社会资本、有形或无形资产、福利等,基本涵盖个人层面和组织层面。Sukiassyan& Nugent(2011)发现加入行业协会对企业绩效的贡献要高于向官员进行非正式沟通的支付,协会的信息功能对企业绩效的贡献要大于协会的游说收益。[注] Sukiassyan G., Nugent J. B., “Lobbying or Information Provision: Which Functions of Associations Matter Most for Member Performance?”Eastern European Economics , Vol.49, No.2, 2011, p.30-63.既有的认知并不能形成一致的动机,因为要素禀赋的差异,不同的参与者有其自身的动机。Holmes & Slater (2012)以参与动机作为分类标准,将动机分为:目的导向的事业服务者(purposive-cause servers)、社会导向的社会交往者(solidary- socialisers)、物质导向的利益寻求者(material-benefits seekers)、自我利益导向的业余爱好者(hobbyists)。[注] Holmes K., Slater A., “Patterns of Voluntary Participation in Membership Associations A Study of UK Heritage Supporter Groups.”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41, No.5, 2012, p.850-869.组织能够实现成员的诉求,当然是成员加入组织的首要因素。但不同禀赋的成员形成不同组织角色。因而,在成员加入组织的过程中,存在众多的影响因素。
(二)会员参与的影响因素
会员制可以解释为一种决策能力的部分让渡和委托,也是让组织政策更可信的一种制度尝试,所以会员资格在提高会员个体信用度方面是非常显著和稳固的,且维持会员资格时间越久的个体越有较高的信用度。[注] Dreher A., Voigt S., “Does Membership i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Increase Governments’ Credibility? Testing the Effects of Delegating Powers.”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 Vol.39, No.3, 2011, p.326-348.从组织的视角来看,影响其参与的因素包括生命阶段、地理特征、非营利组织的规模、非营利组织的范围以及组织内的精英特征等。实证研究发现成员对小型和地方非营利组织、大型和全国非营利组织的认知不同,[注] Holmes K., Slater A., “Patterns of Voluntary Participation in Membership Associations A Study of UK Heritage Supporter Groups.”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41, No.5, 2012, p.850-869.规模成为影响其介入的因素。从成员视角来看,Nesbit &Gazley(2012)通过对社区性和职业性非营利组织的研究发现:基于补偿理论、理性选择理论、替代理论、溢出理论评价了不同志愿动机的非营利组织在志愿活动方面的有效性。同时发现会员的人口统计特征和志愿性偏好视具体背景而定,组织中成员介入受到志愿偏好以及人口统计特征的影响。[注] Nesbit R., Gazley B., “Patterns of Volunteer Activity in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s and Societies.”VOLUNTA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Voluntary and Nonprofit Organizations , Vol.23, No.3, 2012, p.558-583.
Solebello, Tschirhart & Leiter(2016)抽取影响会员因素中的三种因素(刺激、权力和身份)进行分析。发现:刺激因素关注“会员从非营利组织所能获得什么”,将会员视为非营利组织产品的消费者;权力因素关注“谁拥有控制权”,将会员视为组织内部的参与者;身份因素关注“非营利组织本身是什么以及作为集体要做什么”,将会员结构视为非营利组织的化身。[注] Solebello N., Tschirhart M., Leiter J., “The Paradox of Inclusion and Exclusion in Membership Associations.”Human Relations , Vol.69, No.2, 2016, p.439-460.不同的目的、不同的禀赋、不同的认知形成了异质性的组织结构,理解这一异质性及其在此基础上的权变,是理解非营利组织的关键。已有对会员制非营利组织中会员关系分类,基于标准差异形成了不同的分类模式。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包括:单独-相连(isolated-connected);桥联-黏结(bridging-bonding);包容-排外(inclusive-exclusive)。[注] Geys B., “Association Membership and Generalized Trust: Are Connections between Associations Losing Their Value?”Journal of Civil Society , Vol.8, No.1, 2012, p.1-15. Lake(2011)借用Elias & Scotson“局内与局外人关系(established-outsider relations)的理论框架,研究非营利组织中会员谁被排除、如何被排除以及为什么被排除问题。同时,在更加宽泛的社会和历史情景中,描述了非营利组织政策变化时会员相互斗争的结构。研究发现不透明和复杂的运作过程、有影响力会员的参与以及组织的固化,使得非营利组织包容性难以持续。[注] Lake R. J., “They Treat Me Like I’m Scum’: Social Exclusion and Established-Outsider Relations in a British Tennis Club.”International Review for the Sociology of Sport , Vol.48, No.1, 2013, p.112-128.可以说,非营利组织内的包容性与排外性是一个相互关联的矛盾体。同时,包容性与排外性也是组织治理绩效与合法性之间张力的来源。这就需要,不断的改变组织的身份认知和行动策略,以此调适来自组织内部和外部的压力。以此来实现,对自身环境变化做出有效回应,也能够回应合法性挑战、会员流失、政策刚性与转变的压力。[注] Balassiano K., Chandler S. M., “The Emerging Role of Nonprofit Associations in Advocacy and Public Policy: Trends, Issues, and Prospects.”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39, No.5, 2010, p.946-955.
根据受力求得颗粒位置,由各颗粒的新位置决定相邻颗粒是否接触或脱离,再由接触模型公式分别求出相互接触颗粒的接触力Fi和力矩Mi,返归上式迭代,直至最后达到稳定流动为止。
二、角色与认同:非营利组织中会员制的持续
与此同时,应该注意到:会员制作为一种筛选机制,形成一定的进入门槛,但依然难以消除成员的异质性问题。因此,成员在进入组织之后,形成了不同的角色,也就有了差异化的认同。以工会为例,作为一种会员制的非营利组织,在其会员身份的形成中,个体特质比结构特质(经济社会的变化)和制度特质(法律规范、管理策略、集体协商范围等)更易影响会员资格的态度形成。[注] Turner T., D’Art D., “Public Perceptions of Trade Unions in Countries of the European Union A Causal Analysis.”Labor Studies Journal , Vol.37, No.1, 2012, p.33-55.Newbery, Gorton & Phillipson(2015)将地方非营利性行业协会中的会员分为三类:寻求工具性和文化社会性利益束的双重身份会员;主要寻求工具性利益束的工具型会员;不寻求工具性/文化社会性利益束但仍继续保留会员资格的习惯型会员。[注] Newbery R., Gorton M., Phillipson J., et al, “Sustaining Business Networks: Understanding the Benefit Bundles Sought by Members of Local Business Associations.”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C :Government and Policy , Vol.34, No.7, 2016, p.1267-1283.Holmes & Slater (2012)以参与类型作为分类标准,将会员角色划分为:消极会员(pay and players,即沉默型付费会员,主要动机是使用非营利组织提供的设施或活动的利益需求)、积极会员(包括core volunteers和peripheral volunteers,核心角色指成为委员会成员以及长期参与组织内活动的成员,边缘角色指贡献不如核心角色,只是偶尔发挥作用)、替代型会员(substitutors,暂时不能参与组织活动,但以其他方式支持组织)。[注] Holmes K., Slater A., “Patterns of Voluntary Participation in Membership Associations A Study of UK Heritage Supporter Groups.”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41, No.5, 2012, p.850-869.基于不同认知与动机的会员,参与到组织之内,并在此基础之上形成了不同的角色与认同。异质性是组织治理需要面临的重要难题,会员制作为一个门槛,成为组织发展“推力”和“拉力”的界线。从另一个视角来看,如果缺乏有效的组织治理,会员将以会员制为突破口,展开“呼吁-退出”机制,形成了组织的权变与会员的策略。也在这个意义上,理解会员制成为理解组织发展的突破口。
认知维度上的成员参与,形成了非营利组织中会员制发展的基础性动力。不同禀赋的会员在介入组织之后,形成了不同的角色。认知维度上的参与,变为治理维度上的认同。强化组织内部的认同,是组织持续发展的动力,而认同的产生一定意义上就在于会员的满意度。所谓会员制满意度(membership satisfaction)是指组织中成员对组织绩效的一种评价。当对组织绩效满意时,会员可能会选择维持或更新会员资格。[注] Markova G., Ford R. C., Dickson D. R., et al,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s and Members' Benefits: What’s in It for Me?”Nonprofit Management and Leadership , Vol.23, No.4, 2013, p.491-510.实证研究表明:在相互控制、满意、信任、承诺这四个关系质量感知因素中,Ki & Hon(2012)发现会员对信任和承诺的关系质量感知会显著影响其对组织的态度,进而对其行为倾向产生影响。[注] Ki E. J., Hon L. C. “Causal Linkages among Relationship Quality Perception, Attitude and Behavior Intention in a Membership Organization.”Corporate Communications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 Vol.17, No.2, 2012, p.187-208.对于会员而言,加入组织之内形成一定的角色,将改变会员生存的组织环境。共享一定合法性的会员,通过相互交流,实现技术标准强化、团体认知提升、沟通能力提升、社会责任以及会员荣誉感的增强(Hale,2014)。[注] Hale K., “Book Review: Solidarity in Strategy: Making Business Meaningful in American Trade Associations by L. Spillman.”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43, No.4, 2014, p.783-785.拥有了一定的身份必然形成一定的角色,进而产生一定的认同。这种认同不仅是纵向维度组织与会员之间的关系,更有会员与会员之间横向的联系。Esparza, Walker & Rossman(2014)认为非营利性行业协会能减少新兴行业中的不确定性,增强该会员企业的合法性。在面对规制挑战时帮助新兴行业获得代表和承认、建构集体身份和创造文化资本、通过有效制度安排来解决管理难题、促进组织自身建设。通过激励机制使其获得社会政治合法性(sociopolitical legitimacy),并强化该领域内的整合与稳定。[注] Esparza N., Walker E. T., Rossman G., “Trade associations and the legitimation of entrepreneurial movements: Collective action in the emerging gourmet food truck industry.”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43, No.2S, 2014, p.143S-162S.
三、异质与权变:非营利组织中会员的策略
◎大环内酯类 阿奇霉素(二代)、红霉素(一代),口服常用阿奇霉素,副作用小。因为细菌的耐药性,阿奇霉素等等对细菌几乎没用了,仅仅对支原体还是有用的。
会员角色的异质性,形成了组织的差异性,也就形成了不同策略的组织。以非营利性行业协会为例:Rajwani, Lawton & Phillips(2015)依据规模和功能将非营利性行业协会划分为四种基本类型:强势集团类(powerhouses)行业协会(大型、资源雄厚,在私人和公共利益间进行裁决。通过稳健和可靠的信息交换,创造组织自身的信任、地位和荣誉。能够发展与政府当局紧密的关系,拥有重要的政策输入能力)、迅速跟随类(fast followers)行业协会(在私人和公共利益间承担协商性角色。通过信息交换积累了一定量的信任、地位和荣誉。更多关注行业内部行为,如团体构建、培训和发展,以及共享新标准和治理知识。与公共机构和媒体建立了友好联系,较少关注对政治游说的影响,但公共领域出现的任何问题和创新它们都能迅速反应并参与)、演说类(orators)行业协会(规模小,专注于会员间的有效沟通。其发展的驱动力是会员需求和利益,关注于在线参与、事件管理和产业内合作。预算和职员都较少,且信任和声誉受外部影响也较低)、参与类(campaigners)行业协会(重视与外部交流,工作事项由会员需求和期望推动,存在一个较小的核心行政团队进行独立决策。规模较小并缺乏资源来影响政策制定者,偶尔代表会员利益进行倡议,但倾向于关注交流而不是游说)。[注] Rajwani T., Lawton T., Phillips N., “The “Voice of Industry”: Why management researchers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 to trade associations.”Strategic Organization ,Vol.13, No.3, 2015, p.224-232.
包容即分享,排斥即权力的实施。可以说,非营利组织规模在集体行动的逻辑之下,必然形成“再科层化”的选择性激励机制。激励在于协调利益与权力,也在这个层面上组织治理需要协调权力与利益的各种组合。然而,已有的研究表明,利益与权力结构之间是难以协调,以行业协会为例:行业协会难以整合大量的小型企业,这成为其发展的新困境。因而,破除这种束缚,需要组织提升适应能力。但这又依赖于企业参与能力的延伸和政府对参与协商的支持。[注] Traxler F., “The Long‐term Development of Organized Business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Corporatism: A Cross‐National Comparison of Membership, Activities and Governing Capacities of Business Interest Associations 1980-2003.”European journal of political research , Vol.49, No.2, 2010, p.151-173.同样,Barnett(2013)通过对非营利性行业协会支出的研究发现:随着行业内最大的四家企业利润率下降,其支出却在不断的增加。但这种关联与行业的整体利润率却不相关。由此表明:大企业控制着行业协会的工作事项,并利用公共组织来提高自身利益,而不是整个行业的共同利益。行业协会规模的扩大,这种矛盾也不断的凸显,即:随着会员规模的扩大,协会影响力也不断提高。会员企业在不断的受益,但对个体会员的多种需求却很难全部予以满足。[注] Barnett M. L., “One Voice, but Whose Voice? Exploring What Drives Trade Association Activity.”Business &Society , Vol.52, No.2, 2013, p.213-244.
四、治理与变革:非营利组织中会员制的转型
近年来,学者们对制度影响的注意力从“间断稳定(interrupted stability)”转变为“逐步改变(shifts that unfold incrementally)”。[注] Mahoney J., Thelen K., “A Theory of Gradual Institutional Change,” in Mahoney J. , Thelen K. (Eds.),Explaining Institutional Change :Ambiguity ,Agency and Power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0, p.1-37. 在公民政治活动参与与非营利组织会员资格间关系的研究中,Alexander、Barraket、Lewis et al.(2010)发现:尽管组织强度与公民参与存在正的相关关系,但组织广度却是影响政治活动中公民参与更为决定性的因素。[注] Alexander D. T., Barraket J., Lewis J. M., et al, “Civic Engagement and Associationalism: The Impact of Group Membership Scope Versus Intensity of Participation.”European Sociological Review ,Vol.28, No.1, 2010, p.43-58.早期对于公民参与和公民的民主价值、普遍信任、合作规范之间的假设,往往认为其具有长期稳定的联系。但Geys(2012)认为,由于更大范围的制度环境变革,形成对个体会员资格的调试。非营利组织中会员制的社会内涵,也随时间的改变而逐渐转变,使参与和价值之间发生波动。排外性公民参与和普遍信任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弱化,而以包容性参与为特征的信任机制可能保持不变或加强。对世界价值观调查数据的分析显示:非营利组织的会员制仍然与普遍信任呈正相关关系。[注] Geys B., “Association Membership and Generalized Trust: Are Connections between Associations Losing Their Value?”Journal of Civil Society , Vol.8, No.1, 2012, p.1-15.个案研究中也发现,对于小型非营利组织,Newbery, Sauer, Gorton, et al(2013)认为:会员更易受社会规范的影响,而不是理性选择逻辑。会员的名义承诺,只是一种习惯。[注] Newbery R., Sauer J., Gorton M., et al., “Determinants of the Performance of Business Associations in Rural Settlements in the United Kingdom: An Analysis of Members’ Satisfaction and Willingness-to-Pay for Association Survival.”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 Vol.45, No.4, 2013, p.967-985.面对这样一种参与的巨变,会员制这样一种“低门槛”制度,究竟是在选择还是动员,这一问题与组织治理的绩效相连,更与组织制度的变革相关。从认知参与,到角色认同,再到异质权变,形成了关系维度的社会资本。也在这个层面上,会员制这样一个制度给予会员的不仅是利益还有信任。
政治社会学中存在两个普遍观念,其一是所有的非营利组织中会员的数量都在下降,主要原因是个体化的发展。会员制下决策能力分化导致“治理的空洞”,进而导致组织合法性降低[注] Dreher A., Voigt S., “Does Membership i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Increase Governments’ Credibility? Testing the Effects of Delegating Powers.”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 Vol.39, No.3, 2011, p.326-348.;其次,集体行动特征的改变。基于Touraine, Melucci & Castells的观点,即一种新的关于社会行动的历史范畴已经出现,初级群体行动(action in primary groups),其不同于传统组织的行动策略,一定意义上是对“寡头铁律”的挑战。Papakostas(2011)认为:社会运动、政治团体和非营利组织中的惰性合理化过程(inert rationalization),导致“更多组织却成员更少”(more organization with fewer people),寡头组织中存在的统治结构被新的力量而改变,即精英和会员间新的组织边界(排外性边界)。因而关键是作为一种附属形式的会员机制的消失,而不仅仅是会员的消失,这主要是因为资源动员形式发生了历史性变化,资源动员对象从会员转向其他组织。另外,社会创新和新社会运动的理性化过程,非结构化权力领域(即开放空间)不断涌现,[注] Papakostas A., “The Rationalization of Civil Society.”Current Sociology , Vol.59, No.1, 2011, p.5-23.进一步瓦解了这样一个制度的场域。
Bennett & Ramadan(2007)研究中小型企业(SMEs: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建立非营利性行业协会中,进一步理解了会员制的动力机制:中小企业激励因素涵盖了复杂的服务集合,从个体支持到集体游说。这种服务集合有利于个别提供者利用规模和范围优势,结合个人和集体利益从而减轻搭便车效应;同时,中小企业倾向于维持几种不同协会的会员资格,目的是从不同协会中获得不同服务组合,这种现象与规模较大的中小型企业有更强的相关性。[注] Bennett R. J., Ramsden M., “The Contribution of Business Associations to SMEs: Strategy, Bundling or Reassurance?”International Small Business Journal , Vol.25, No.1, 2007, p.49-76.企业加入行业协会寻求各种利益,包括与现存顾客的合作、宣传渠道、资源、信息、社会利益、游说和代表、公共物品等,工具性和文化社会性利益束分别可以解释为什么企业要加入和留在协会,这种会员的利益束因行业特性和会员规模而不同。这样就引出了第二个有关会员制的问题,介入之后的成员必然具有了一个角色,而这样一个角色有时就代表其在组织中的身份。通过不断的强化与行动就形成了认同,区别于动机和认知维度的考量,认同将是组织持续性的关键。
五、进一步的讨论
Putnam和Skocpol在论述当代志愿性非营利组织作为公民教育者能力的下降时,认为志愿领域向公民社会所提供的参与手段在不断减少,而寡头性的管理方式却逐步增加。这种趋势弱化了非营利组织作为政治参与演习台的功能。“谁在参与”依赖于政体(或组织)的多样性制度安排,对参与能力的提升以及在组织过程中的身份塑造。[注] Schachter H. L., “Reflections on Political Engagement and Voluntary Association Governance.”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40, No.4, 2011, p.703-719.这样就需要非营利组织提供更加多元化的服务产品和机制。Pattie, Seyd and Whitley(2003)对组织中的活动进行划分:个人性活动(individualistic activism)、连接性活动(contact activism)、集体性活动(collective activism)。[注] Pattie C., Seyd P. Whitley P., “Citizenship and Civic Engagement: Attitudes and Behaviour in Britain.”Political Studies , Vol.51, No.3, 2003, p.443-468. Audia & Teckchandani(2010)发现连接性非营利组织通过其会员的多重资格与其他组织相连,而孤立性非营利组织则缺乏有效连接。这种连接性非营利组织对企业发展具有积极影响,而这种影响在地方层面更为显著。[注] Audia P. G., Teckchandani A., “The Effect of Connected and Isolated Voluntary Associations on Economic Activity in the United States 1984-2000.”Social Science Research , Vol.39, No.6, 2010, p.1153-1163.许多非营利组织创造了一种吸引注意力和资源到特定事件中的“新政治空间”,以此来影响公共政策的决定和公共资源的分配,[注] Brilliant E., Young D. R., “The Changing Identity of Federated Community Service Organizations.”Administration in Social Work , Vol.28, No.3/4, 2004, p.23-46.而这一目标的实现,依赖于官僚制权威、统一性的控制,并在参与者之间形成一种基于协商而展开的互惠-交换机制。[注] Young D. R., “Organizational Identity and the Structure of Nonprofit Umbrella Associations.”Nonprofit Management and Leadership , Vol.11, No.3, 2001, p.289-304.Wang & Ashcraft(2014)也发现会员对非营利组织的捐赠决定(包括会费支付、非营利组织产品和服务的购买等)并不是由税收减免所引致的,而是取决于会员对非营利组织的承诺、在组织中的参与度、对公益产品的偏好。进一步的研究还表明:会员身份的多元化以及是否在社区、政府部门具有一定的职位,也影响着其对组织捐赠的水平。[注] Wang L., Ashcraft R. F., “Organizational Commitment and Involvement Explaining the Decision to Give to Associations.”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43, No.2S, 2014, p.61S-83S.
发展非营利组织是社会实现善治的一项有效社会资本投资。非营利组织是一种社会环境,人际影响和政治动员在其中发生,因而会加固会员的市民性或非市民性,如当非营利组织会员建立的是特殊信任而不是普遍信任时,这会降低本身就很低的社会宽容度和政治宽容度。[注] H., “Voluntary Associations and Tolerance: An Ambiguous Relationship.”Am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 , Vol.53, No.5, 2010, p.717-736.但是,也并不是存在非营利组织就能够实现善治,它还与社会环境中其它要素有关。有学者就指出:非营利组织会员资格对普遍信任的影响要受到收入不平等水平的中介调节,即社会越平等,志愿社团会员资格更能产生普遍信任;而在那些收入不平等很高的社会,经济团体之间的社会距离如此之宽,甚至社团的会员也据其经济水平而被分割,因而抵消了社团活动的连接效果。[注] Park C. U., Subramanian S. V., “Voluntary Association Membership and Social Cleavages: A Micro-Macro Link in Generalized Trust.”Social forces , Vol.90, No.4, 2012, p.1183-1205.
其中,五个转型包括:业务量快速增长时期已经过去,开始向病种结构转型;向专科、专业特色凸显方向转型;医疗内涵质量向临床能力转型,真正体现诊疗能力;员工基本完成学历学位教育,开始向素质能力上转型;管理从院、科两级负责制向院-科-组三级管理上转型。“这六年,我们就是根据当时提的五个总体的转型发展的需求和想法,逐步地推广实施。”他说。
信息化的发展和运用逐渐趋向成熟,各种信息化市场也逐渐趋向饱和。所以电信运营商信息化业务的竞争十分激烈。不断升级电信运营商内部的中心系统,采用先进硬盘零件,引进高科技技术。数据管理和监控要求企业采取统一化的管理方法,因为模式升级和系统升级是依赖于这两个因素的。信息化企业客户数量庞大,流失起来也很快。信息化企业可以利用这个特点进行客户的快速挑选,确认优质客户并且把客户流稳定下来,发掘更多的潜在客户渠道。信息化的企业还应该注意企业本身的业务水平,有意识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增强自己企业的市场竞争力。
总之,会员制非营利组织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制度性、组织性和会员性特质如何解释会员行为、组织行为和相应结果,特别是在非营利组织产出和结果方面,系统性视角是理论和实践发现的关键,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个体会员行为层面,且相关研究更多关注于非营利组织行为的积极产出,如增强信任、民主行为、公司绩效、职业和经济收入等,但未来研究会受益于关注非营利组织集体行动的潜在消极结果,如弱化政治和社会容忍度、对一些会员的不平等排斥(Tschirhart & Gazley,2014)。[注] Tschirhart M., Gazley B., “Advancing Scholarship on Membership Sssociations: New Research and Next Steps.”Nonprofit and Voluntary Sector Quarterly , Vol.43, No.2S, 2014, p.3S-17S.同时,关于非营利组织内部不同会员群体间所追求的利益束的差异性及其形成机制则不太清楚。长期来看,非营利组织是否能继续维持一种魅力型动员过程还是最终会跌落至“支票型”还是一个有待研究的领域。
在本课中,为了更好地帮助学生理解在生态系统中物质和能量的流动有何意义。教师播放花鸟市场的水循环盆景动态图,并提供下列问题供学生分析:水的流向是什么?会流完吗?玻璃球和水车为何能转动?该装置运转离不开什么?经过交流后达成共识:水的循环——物质循环;玻璃球和水车的转动都需要水能的推动——物质是能量的载体;该装置离不开供电——外界要供能。并由此在图3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入能量,联合生态系统的相关概念,构建概念图模型(图6)。当学生从生物圈的角度思考后,也就能理清生态系统的能量来源和食物来源,以及真正地理解为何食物链(网)是物质和能量流动的渠道这一难点。
Inclusion and Exclusion :The Logic of Membership Governance in Nonprofit Organizations
Xue Meiqin Ma Chaofeng
Abstract :Membership is an ancient institutional design, which is a common governance mechanism in nonprofit organizations. Basing on different cognition, heterogeneous members participate in nonprofit organizations, and their different endowments form different roles. At the same time, their different organizational identities cause differentiation within the organizations. Therefore, the governance tension between inclusion and exclusion is expanding inside the organizations. So, membership is the key to understanding the governance of nonprofit organizations. This paper reviews the issue of membership in existing nonprofit organizations to understand the problems in current research of nonprofit organizations. With such a perspective, the article forms a reflecting fulcrum for existing research.
Key words : membership; role; inclusion; exclusion; nonprofit organizations
作者简介: 薛美琴,南京理工大学公共事务学院讲师;马超峰,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
基金项目: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协同治理与社会组织建设研究”(项目编号:30918013119);江苏服务型政府建设决策咨询研究基地成果。
中图分类号 C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5-3492( 2019) 07-0139-09
责任编辑: 刘旭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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