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方言连续阅读声调变化的制约条件及优化理论分析_阴平论文

海安话轻声前字连读变调的制约条件和优选论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海安论文,变调论文,轻声论文,条件论文,前字连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608(2005)02-0150-06

1.海安话双音节词轻声前字变调模式

江苏海安话属江淮官话,有阴平(21)、阳平(35)、上声(213)、去声(33)、阴入(3)和阳入(35)6个单字调。连读时有3种变调形式:(1)前字变调(非轻声后字影响前字的变调);(2)词尾上声变调(一些名词词组中的尾字变为上声同值调);(3)轻声变调(后字为轻声时前字出现的变调)。海安话轻声及变调是官话方言中一种比较特殊的变调类型。本文着重讨论其中第三类变调。

海安话第三种变调形式“非轻声字+轻声字”有6种情形[1]:

(1)a.阴平21+轻声→21+1(腥气)

b.阳平35+轻声→33+5(和尚)

c.上声213+轻声→21+3(本事)

d.去声33+轻声→33+3(罐头)

e.阴入3+轻声→3+3(黑子)

f.阳入35+轻声→3+5(学生)

海安话轻声有3个调值:1(低调)、3(中调)和5(高调)。从6个单字调音节与轻声音节的不同组合来看,轻声字的调值与前字终点调值密切相关。王蕴佳对此作了较为详细的描述,同时还列举了三字词,表明轻声的调值变化只受前字影响而与后字声调无关,亦不影响后字的声调。但问题在于,轻声音节前字声调为什么会出现不同的变化(如:“阴平+轻声”变为21+1,“去声+轻声”变为33+3,而“阳平+轻声”则变为33+5而不是35+5)?若前字调的变化是前字的终点调值向右延伸至轻声音节,那么前字为何还会保留两点调值而不是一点?而与“阳平”相同调值的“阳入+轻声”中的阳入为何只保留了一个起点调值3,而不是33?王文仅从语音学角度探讨声调与轻声的关系,而对于这种音系上的变化则没有给予讨论(注:王文对轻声前字为“阳平”和“阳入”的表达形式没有区分。其中阴入和阳入例字根据我们调查应带喉塞韵尾,为。)。本文从现代音系理论出发并运用优选论来阐释这种变调现象。

2.莫拉概念与海安话声调表征

莫拉理论是20世纪80年代出现的、以探讨音节重音及其相关问题为核心的现代音系理论[2]。该理论使用“莫拉”(mora,用μ或m表示)对语言音节的轻重特征做形式表征。由于在许多语言中,重音的分布往往与音节中元音的长短密切相关,因此莫拉也用于表征音节的时长特征,如用2个莫拉表示重音节(CV:或CVX),1个莫拉表示由短元音构成的轻音节(CV)。就汉语而言,一方面由于汉语中大多为单音节语素,单字音都可以看作重音,其时长特征可以用莫拉作形式化表征(如用2个莫拉表示);另一方面,汉语每个单字音节都有声调,而且音高的升降曲折变化在整个音节时长内随时序延伸。因此,用来表征时长特征的莫拉,也可以表征声调的音高特征,即把声调看成是不同时段音高特征的组合。例如,汉语普通话的阳平(35),音高变化由低到高,可以看成两个音高特征[+低]和[+高]在时序上的组合,与时长表征单位2个莫拉对应,这样第一个莫拉与特征[+低]相联,第二个莫拉与[+高]特征相联。Wright首先对汉语普通话的轻声进行了描写[3],而后端木三[4]、王志洁[5]、王嘉龄[6][7][8]等先后采用莫拉理论对汉语普通话或有关方言声调做了形式化表征。

端木三认为,普通话音节的音长是固定的,尽管韵母的音段个数不尽相同,但音节时长并无多大差异,因此单字调可用两个莫拉表征。汉语方言中所有非促声韵母的音节,都可用两个莫拉表征。有的方言入声字有塞音韵尾,时长表现为短促特征。汉语方言的实验研究表明,当舒声调音节的平均时长压缩到1/2以下时,在听感上往往会有喉塞尾的特征。我们用Praat语音软件对粤方言、客家话、海安话单字调做了分析,结果表明,每种方言中带塞音韵尾的单音节时长都低于该语言单字调平均时长的1/2。吴语声调的实验研究也证明了这个结论[9][10]。时长是区分舒声调和促声调的重要特征,前者有两个莫拉,后者只有一个莫拉。普通话的非轻声音节各占两个莫拉,每个莫拉分别与一个声调特征相连。轻声音节时长比重音节短,因此只用一个莫拉;又因为轻声音节不能单独存在,其音高特征由其他音节决定,自身并无固定的音高特征,因此莫拉下面无声调特征。

汉语中常用5个级次来表示声调的音高变化(五度标调)。音系学一般用三个级次:低(L)、中(M)、高(H)来表达。用音系学三级标调法,可将海安话6个单字调分别转写为:阴平(LL)、阳平(MH)、上声(LLM)、去声(MM)、阴入(M)和阳入(MH)和轻声()。这样,变调模式(1)可以改写成(2):

海安话的单字调和轻声可用莫拉概念表征,使得对声调变化过程的标记更清晰直观。海安话的阳入只有一个莫拉。当某声调后接轻声时,其后面的漂浮声调则与右侧轻声音节的莫拉相连。海安话的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和轻声可用莫拉模式表征如下(σ代表“音节”,μ表示“莫拉”,H和L表示“高”和“低”,轻声下是无调的,用表示):

阴平、阳平、上声、去声4个声调各拥有两个莫拉单位,简写为;入声调只含一个莫拉,简写为,其中阴入直接与一个声调特征相连,而阳入的莫拉则支配两个声调特征。入声与轻声亦有差别,尽管两者都只有一个莫拉,但前者有声调,后者轻声不带声调。线形分析无法清晰表征海安话阳平35与阳入35,而用莫拉模式便可轻易将二者区分:前者双莫拉,后者单莫拉。

3.优选论的制约条件理论

优选论(Optimality Theory,简称OT)是上世纪90年代兴起的以制约条件为核心的音系学理论(注:关于优选论原理、方法及研究现状,参见Prince & Smolensky(1993)、McCarthy & Prince(1993)、Archangeli & Langendoen(1997)、Kager(1999)和McCarthy(2002)、王嘉龄(1995)、李兵(1998),宫齐、范俊军(2003)等。)。该理论认为,各种语言之所以有差异,是因为制约条件的层级排列因语言而异,不同层级排列制约条件的交互作用决定着不同语言的语法。因此,对语言差异和语言变化现象的解释,就是去发现语言中的制约条件及其层级排列体系。

优选论的制约条件主要有两大类型:忠实性(Faithfulness)制约条件和标记性(Markedness)制约条件[11](p.13)。忠实性制约条件要求评估中的输入与输出项相互一致,从而保持对词库输入结构形式的忠实性;与此相反,标记性制约条件用于对输出项的评估,要求输出项必须符合特定结构或特征方面的要求,从而排斥任何违反这些规定的结构形式。从本质上讲,这两类制约条件是互为矛盾和相互冲突的:标记性条件触发各种变化,而忠实性制约条件则作为一种平衡力抵制任何变化。两种制约条件在解析自然语言的过程中都十分重要,缺一不可。

忠实性制约条件引入了“对应”概念,表达对输入和输出关系的种种制约,这便是对应理论(Correspondence Theory)。McCarthy和Prince在研究复制性(reduplicative)形态问题时[11][12][13],进一步拓展了忠实性制约条件的思想。他们认为,基词(Base,简写B)与复制项(Reduplicant,简写R)之间的一致关系在诸多方面都同输入(Input,简写I)和输出(Output,简写O)间的忠实关系相似,提出了B-R和I-O的普遍对应理论,并将其形式化表述为:

(4)对应关系:给定两个言语序列(注:α和β为变项,的元素。)被看作是两者相互关联的对应项。

根据这一理论,输出和复制项便得以分别与它们相关联的输入和基词是否一致进行评估。不过,对应并不是绝对的对应和相同,它需要通过一系列可违反的制约条件加以检验与调整。McCarthy和Prince提出了三种重要的忠实性制约条件[13]:1).Max-IO:输入形式的每个音段在输出形式中有一个对应音段,即输入在输出中得以“最大限度地”表达,如有任何成分被删除则违反了该项制约条件(如输入LL,输出L,便违反了该条件)。2).DepIO:输出形式的每个音段在输入形式中有一个对应音段,即输出必须完全地“依赖于”输入,插入任何成分都违反了制约条件(如输入LL调,输出LLM,增添了M,违反了制约条件)。3).IDENT[F]:输入音段的每个特征F与输出音段的每个特征一致(即特征不改变),例如,某音段由/P/、/t/或/k/相应地变成了/b/、/d/和/P/便违反了制约条件。下面我们研究海安话声调变化的制约条件。

4.海安话轻声前字声调变化的优选论分析

4.1海安话轻声前字声调变化的制约条件

根据对应理论,参照已有的对普通话和其他汉语方言的研究[14][7][8],我们提出分析海安方言声调的忠实性制约条件(5)a以及该方言的标记性制约条件(5)b:

(5)a.忠实性制约条件(注:MAX、DEP、IDENT[F]分别为Maximality、Dependence、Identity[Feature]的缩写。)

除上述制约条件外,有些条件是可以预知的,如,这是因为该方言输入中的每个莫拉在输出中都有对应的莫拉,同时输出项中的每个莫拉在输入项中也可找到对应的莫拉。因此,为了分析的简便起见可略去不计。其实,在分析中使用4个忠实性条件和4个标记性条件便足够了。

4.2制约条件的层级排列与优选论分析

本节先讨论海安话各制约条件的相互关系和排列的等级次序,然后再依据这些制约条件的序列,对海安话轻声前的非轻声声调变化进行分析。根据前面的讨论把海安话的声调表征(3)用符号简化为:为方便起见,以下表达式用“.”表示音节的分界,略去音节符号σ,并根据优选论“输入→输出”的形式把海安话第三种变调形式(2)转写如下:

我们根据上面的输入和输出情况来探讨忠实性制约条件的层级序列关系。在输出端首先注意到的是:每个输入声调在输出中都可以找到对应的声调,反之则不亦然——因为输出端的轻声音节在输入中没有对应的声调特征。这表明,海安方言的制约条

(7)序列的评估结果(注:此表称优选表(tableau)。表中第一列双横线上为输入项,a、b、c、d为候选项,原则上可以有许多候选项,本文一律只列四项。>>表示“优先于……”。表格中纵实线与“>>”含义相同,纵虚线表示制约条件排列次序不分先后;*表示违反和违反的次数;!表示违反是“严重的”或“致命的”;阴影表示“前面已出现严重违反,无需进一步评估”;表示最后遴选出来的优选项,*表示错误结果。)

海安方言“非轻声+轻声”组合的另一现象是,所有非轻声字输出的左侧声调特征都与其输入相同(左侧声调特征不改变),但这些输出形式的右侧声调特征却不尽相同:一些字右侧特征保持不变(如“阴平”、“去声”、“阳入”加“轻声”),而另一些字的声调特征却有所变化(如“阳平”、“上声”和“阴入”加“轻声”)。这也就意味着,IDENT-T与IDENT-T-L两个忠实性制约条件在排列上是存在着先后次序的。如果IDENT-T在前,输出的语音形式必然是这一组合中所有非轻声字两边的声调特征都保持与输入完全相同,若出现变化则被视为对此条件的严重违反,被淘汰出局。可问题是,由此得出的语音输出并不符合实际的语音情况。显然,这是层级序列上出现了问题。由于海安方言非轻声后接轻声的两字组中,前字左侧声调特征保持不变,右侧特征可以出现变化,我们进而得知,IDENT-T-L条件应列IDENT-T条件之前,且IDENT-T条件在层级序列中应处于较后的位置或层级的末端。可见,制约条件的序列不同,其所得结果迥然各异。

再看标记性制约条件(5b)的层级排列情况。首先,从(6)中轻声字的输出来看,所有轻声均带有一个声调特征。就是说,在与非轻声字的组合中,轻声字的莫拉必须与声调特征相连;而只有当μ-T条件处于优先位置时,才能实现赋予输出端轻声音节特定的声调特征,以确保正确语音输出的产生。相反,如果把。由此可见,制约条件μ-T是一项首要优先条件。除此之外,轻声音节变化还有另一个特点:轻声由原来的底层无声调到表层输出形式的有声调,其声调特征来源于左侧非轻声音节的声调特征,是前字相邻特征向右延展(spreading)的结果。于是,要求“输入项右边缘的声调应与输出项右边缘的声调相同”的

在前面(6)中,除轻声字的变化外,非轻声音节也有两个突出的特征:1、它的两个声调特征(入声字只有一个特征)完全相同;2、当非轻声音节为上声时,不能拥有三个声调特征。因此,要避免产生错误的语音输出形式,制约条件

5.结语

以上用生成音系学的莫拉概念对海安方言声调进行表征,并运用制约条件的分析手段对该方言“非轻声+轻声”变调现象进行了优选论解析。使用莫拉的分析方法有助于克服线性分析的不足。在海安方言“非轻声字+轻声字”的组合中,轻声字获得了前字毗邻的声调特征,前字右侧特征向右延展至轻声后,留下一个空位莫拉,该空位莫拉的填补主要依靠前字起点声调特征向右延展(如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这种延展与莫拉有直接关系,即莫拉不能出现空位(轻声单字除外)。在“非轻声+轻声”的组合形式中,轻声字获得声调特征的情况表现得整齐划一,它与其前字的声调变化皆属音系变化,其变化形式均可以在优选论的框架内通过使用制约条件交互作用的方式得到统一的解释。实践证明,基于制约条件相互矛盾和冲突的优选论分析法,能够在一个统一的框架内很好地揭示和解释各种声调变化的相互关系,是一种很有效的形式化分析方法。

标签:;  

海安方言连续阅读声调变化的制约条件及优化理论分析_阴平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