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动视角下网络中立再审视 *
邹 军
【内容摘要】 网络中立争议的核心是数据流动的控制权之争。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及内容提供商的分化,新的网络势力崛起,互联网权力版图被重构,网络中立论争转向数据中立之争成为趋势。数据中立的涵盖范围除限制运营商对内容提供商控制权的网络中立,还包括搜索中立、算法中立、操作系统中立、网络应用商店中立和广告拦截中立等。数据中立议题的讨论有助于凸显在网络治理中规范数据权力的必要性,并提醒人们关注数据中立的商业实践与规制缺失问题。
【关键词】 网络中立；数据中立；数据流动；网络治理
一、问题的提出
2003年,美国学者吴修铭(Tim Wu)发表著名的《网络中立与宽带歧视》一文,率先提出“网络中立”(network neutrality)这一概念。他在文章的开头写道：“通信管理者在未来十年将要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费在宽带运营商的私人利益与公众利益在一个以互联网为中心的竞争性创新环境中的冲突之上。鉴于冲突引发的政策问题对于通信政策而言具有根本性,它们可能会以各种不同的形式一再出现。”①现实被吴修铭言中,近十几年来,网络中立作为全球互联网产业政策和互联网治理的重要议题,因受现实利益和政党政治的影响,争议四起、存废不断,网络中立被涂抹上一层浓厚的政治色彩,以至于人们总是将其与政治争斗联系在一起,反而对其提出的背景和作为技术话语的本来含义有所忽视。
网络中立在今天是否依然重要？如果细察全球十几年来关于网络中立的政策纷争就不难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支持和反对网络中立立法的双方对网络中立的原则精神表现出了高度一致的认同。所谓争议,更多是难以有效实现公众利益和企业利益的平衡,以及不同企业基于自身利益对公共政策取向持不同立场,或者就是明显的党派之争。这足以说明,网络中立作为源于开放存取运动,体现互联网设计“端对端”和“尽力而为”原则,旨在调整各攸关方利益的规范性要求并未过时。然而,面对旷日持久的争议,如果仅以利益之争一言以蔽之,不仅有将复杂问题简单化之嫌,也无益于厘清持续论争背后的逻辑。特别是随着移动互联网的普及和智能传播时代的来临,网络中立的内涵和政策争议的焦点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在此背景下重新审视网络中立争议中的“真问题”,并对其在新的网络传播环境中的议题发展加以反思,就显得尤为必要。
二、网络中立争议的核心是数据流动的控制权之争
考察全球网络中立争议,美国无疑是最佳样本。这不仅因为美国作为互联网的发源地,一直在全球互联网发展和治理中扮演着特殊角色,更重要的是,美国典型的两党政治为政策纷争提供了绝佳的观察窗口。其中,联邦通讯委员会(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简称FCC)就是民主党和共和党在国会政治争斗的缩影。②FCC是由美国国会领导的独立联邦机构,由5名委员组成。FCC委员由美国总统提名,经参议院同意后任命,任期5年,总统指定其中一名委员为委员会主席。全部5名委员中属于同一个党派的成员不得超过3名,这也就不难理解FCC有关网络中立的指令无论是立是废,投票结果都是相同的3∶2。
2015年2月26日,由民主党控制的FCC通过题为“保护和促进开放的互联网”(Protecting and Promoting the Open Internet)的指令,确立网络中立原则。2017年1月,共和党人特朗普就任美国第45任总统,民主党籍的FCC主席汤姆·惠尔勒(Tom Wheeler)辞职,共和党籍委员潘吉特(Ajit Pai)接任主席一职。由于汤姆·惠尔勒任期届满,特朗普提名共和党人布兰登·卡尔(Brendan Carr)进入FCC,这样,FCC五名委员中共和党人占据3席。2017年12月14日,由共和党控制的FCC通过“恢复互联网自由”(Restoring Internet Freedom)的新指令,废除了此前通过的主张网络中立的开放互联网指令,不再明文禁止网络运营商区别对待来自不同网站的流量。③从2015年2月到2017年12月不到三年的时间里,FCC对于网络中立的态度可谓出现了180度的大拐弯。考虑到政党轮替的大背景,这并不令人惊讶。一个显见的事实是,FCC有4名委员参与了前后两次表决,2人属共和党,另2人属民主党。2位民主党人自始至终主张网络中立管制,2015年网络中立指令通过时他们投了赞成票,2017年废除网络中立指令时的两张反对票也来自他们。两名共和党委员的立场也是一以贯之,对2015年的开放互联网指令投了反对票,而在2017年废除网络中立管制时投了赞成票。
党派之争只是表面,背后是各自所代表的利益集团的争斗。如果回到FCC通过和废除网络中立管制的两项指令本身,对此或许会有更多认识。在2015年2月26日通过的开放互联网指令中,FCC强调了开放互联网的重要性:“开放的互联网驱动着美国经济和服务,它是美国公民每天进行商业、交流、教育、娱乐和参与周围世界的重要工具。一个开放的互联网的好处是无可争议的。但它必须保持开放:对商业、创新和言论开放；面向消费者以及应用开发人员和内容公司创造的创新开放；对美国宽带提供商的扩张和投资开放。十多年来,联邦通讯委员会一直致力于保护和促进开放的互联网。”④而在2017年12月14日FCC废除网络中立指令时则声称:“二十多年前,在1996年的《电信法》中,克林顿总统和共和党国会确立了‘以维护目前互联网存在的充满活力和竞争力的自由市场……不受联邦或州法规约束’的美国政策。今天,我们通过拒绝政府对互联网的控制来履行两党对自由而开放的互联网的承诺。我们扭转了联邦通讯委员会两年前突然转向对宽带互联网接入服务进行严厉公用事业式监管,并回到轻触式框架(light-touch framework)。在这种框架下,自由而开放的互联网几乎经历了20年快速和前所未有的增长。我们消除了扼杀创新和阻碍投资的繁琐监管,并赋予美国民众选择最适合其需求的宽带互联网接入服务的权利。”⑤如果仅从上述字面上看,网络中立主张的公平对待不同流量似乎与互联网的“开放”紧密相连,而反对网络中立,就是反对管制,让互联网回归“自由”。这又重回网络中立之争的老问题,即如何实现开放与自由的平衡。⑥
5.广告拦截中立
一般认为,网络中立提出的初衷就是基于网络运营商(ISP)权力过大的现实,是对ISP的要求,因此运营商会持反对网络中立管制的立场。事实上并非所有运营商都反对网络中立管制,一些小的运营商就是网络中立的坚定支持者。但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运营商会认为网络中立管制阻碍了他们寻找新的赚钱方式。由于许多网络运营商正寻求通过与谷歌和脸书(Facebook)在广告上的正面交锋来实现收入多元化,它们已不再满足于仅仅为互联网提供接入服务。威瑞信(Verizon)等ISP越来越多地收购美国在线和雅虎等内容公司,而像美国电报电话公司(AT&T)这样的电信运营商则开始转向电视节目。⑧正因为AT&T既是运营商又染指内容生产的双重身份,它支持网络中立原则,却反对将其互联网服务纳入到“电信服务”的范畴。这背后当然是利益驱动:一方面,作为网络服务提供商,AT&T可以通过控制流量额外获利时,它是反对网络中立管制的；另一方面,当其从事的多样化业务特别是内容产业需要被公平对待时,它又会寄希望于网络中立原则被坚守。
导师(通讯作者):裴丽(1970-)，女，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光纤通信、RoF、光纤传感. Email: lipei@bjtu.edu.cn
可见,无论是网络运营商还是内容提供商,网络中立争议的核心在于如何对待网络流量。流量即数据,网络中立政策争议的实质就是数据流动控制权之争。网络中立管制的支持者主张对网络运营商实行严格的“中立性”要求,就是防止他们利用网络接入和带宽分配等手段,实施数据歧视政策,控制数据流动,破坏公平竞争环境,剥夺消费者获取不同网络内容的权利,进而对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带来影响。比如,民主党人惠尔勒领导的FCC在援引电信法将威瑞信这样的网络运营商列为“电信服务”加以监管时,就指出这并非是因为它们不提供信息或新的应用服务如电子邮件,相反,用户是将其作为传输系统,就像传送语音的传统电话网络一样,控制着数据的流向。
而网络中立管制的反对者则认为网络中立会妨碍数据的自由流动,更先进的网络应用及由此产生的有效数据难以脱颖而出。因此,网络中立争议就是关于网络数据该由谁控制以及如何控制的问题,它凸显了数据作为网络空间的核心要素,在网络化生存时代的极端重要性。
三、从网络中立到数据中立
它可以被视为操作系统中立议题的一部分。应用程序商店对于应用程序开发者和消费者来说也扮演着把关人的角色。应用商店可以通过选择不使某些应用可用(例如,某些应用可能无法通过苹果公司的批准流程,因而不能进入苹果应用商店销售)或对应用的功能施加限制来隐蔽控制设备上可用的应用类型。例如苹果的 iOS 操作系统附带了多个预安装的应用程序(如 iMessage),可能会影响用户对替代应用或服务(如 SMS)的选择。虽然这样做可能是出于确保质量和安全性(与 ISP 的“合理”网络管理做法类似),但目前没有法规来管理此类预配置和限制,或要求应用商店审批流程的透明度。
从某种意义上说,网络中立只是关于数据中立这一涉及范围更广的讨论的开始,我们需要考察互联网上其他连接内容和用户的平台,如何扮演把关人的角色,从而实现对数据流动的控制。
数据中立涵盖的范围广阔,除了限制运营商对内容提供商控制权的网络中立,至少还包括搜索中立、推送算法中立、操作系统中立、网络应用商店中立和广告拦截中立等。
1.搜索中立
搜索服务的提供并非仅指谷歌这样的搜索引擎,像Facebook这样的平台型媒体也承担着大量的“即时搜索”任务。特别是对于刚刚发生的新闻事件,微博网站才是网民搜索追踪事态最新发展的主要场所。搜索中立意味着搜索服务提供商作为把关人,不对搜索结果进行人工干预。搜索中立之所以重要,因为搜索服务提供商可以决定用户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到什么,某些实力雄厚的内容提供商也会通过商业合作的方式,换取对自己更为有利的搜索结果排序。这在有些情况下不仅会误导用户,甚至可以将竞争对手屏蔽。人们可能会认为谷歌的搜索服务使用的是一种客观的算法,可以给用户最相关的搜索结果响应。而事实是,谷歌利用其在互联网搜索市场的垄断地位,在搜索结果中系统地偏袒自己的产品,它自己的产品总会在最显著的页面位置出现,以便人为地将竞争对手的流量转移到谷歌自己的网站上。正如谷歌前设计师特里斯坦·哈里斯(Tristan Harris)所描述的那样,“如果你控制菜单,你就控制了选择”。
从谷歌身上就不难理解强调搜索中立的意义。
2.算法中立
人们利用社交媒体获取新闻,社交媒体转型为平台型媒体(platisher),这已是全球性趋势。
而平台型媒体的新闻推荐主要依靠机器算法来完成,这意味着用户阅读的新闻由看不见的“算法”来决定。算法是为解决特定问题或实现特定目的而采取的一系列步骤,自动决策过程是其核心,主要基于过程规则、发生条件和基于海量数据计算得出结果。当社交网络允许内容根据其自身优点(如受关注度)自由传播时,就有了“算法中立”的问题,即让最流行的内容得到最多传播。换句话说,网络没有强加媒体偏见,它基于言论自由和网络中立原则,外力不能强加他们的价值观和观点,也不能干扰算法程序的运行。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人们从现实出发,对算法自身的偏见引发的诸多问题充满警惕,如对媒体而言,“点击驱动”导致“标题党”盛行；对于普通用户来说,有害的、虚假的消息可能会广为传播,有时他们被迫接受不需要的信息。同时,还要考虑算法与整体传播环境之间的关系。算法若排除非法内容,需要更高层次的立法和监管背景,即要有一个公平、公正的法律环境,否则算法中立将失去应有的意义。
3.操作系统中立
操作系统与网络设备是联系在一起的,应用程序必须在操作系统的支持下才能运行,这意味着网络和计算机用户需要通过使用操作系统,才能使用其他网络服务或获取网络内容。违反操作系统中立的情况比比皆是,比如预装软件以替代竞争对手提供的网络应用,不允许“越狱”(jailbreak)以牢牢控制软件/硬件生态系统,通过付费将自己的应用固定在开机屏幕上,需要支付一定费用才能解锁操作系统的某个功能，等等。在移动互联网领域,苹果以其封闭的生态系统闻名,而号称提供开源移动操作系统(Android)的谷歌也利用其在移动操作系统的垄断地位牟利。它通过迫使制造商预先安装谷歌搜索和谷歌的Chrome浏览器,并将谷歌搜索设置为其设备上的默认搜索服务,作为授权谷歌专有应用的条件；阻止制造商销售那些使用基于安卓的“开源”代码、与安卓构成竞争的移动设备 (如亚马逊的Kindle),并给予制造商和移动网络运营商经济补贴,以换取预先安装谷歌开发的应用。
因此,强调操作系统中立对于抑制互联网巨头的权力,促进数据自由流动意义重大。
鉴定古建筑的年代，首先要进行“两查”：一、调查建筑物的现存结构情况；二、查找有关文字记录资料 [4]2。
4.应用程序商店(App Store)中立
网络中立之争是数据控制之争,两大主体——网络运营商和内容提供商呈现出了新的整合态势,互相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及内容提供商的分化,新的势力如网络搜索、应用程序商店、平台型媒体强势登场,互联网权力版图实现了重构。谷歌最初是一个搜索引擎,但目前在广告、视频娱乐、音乐发行、人工智能、地图、翻译以及无人驾驶汽车和生命科学领域占据主导地位,它的搜索算法决定了结果的排序,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用户的信息接触。与此同时,Facebook本来只是一个分享个人状态和与老同学联系的地方,但它已成为传播新闻、照片和各种消息的主要平台,成为很多人获取新闻信息的首要来源,其基于算法的新闻自动分发在全球已引发关于“算法偏见”的诸多争议。
而在智能手机普及的今天,移动应用(App)商店和手机制造商又决定了用户可以选择哪些网络应用,或决定哪些网络应用程序优先进入用户的视野,进而可以决定手机的网络功能。这一局面,是网络中立这一概念被提出的时候难以想象的。有研究者据此提出,网络中立主要关注的是运营商如何控制终端用户和内容提供商之间的数据流动,但随着互联网生态的变化,特别是更多权力主体崛起,网络中立已经过时,互联网需要的是数据中立。
亦有研究者从互联网的上、下游产业出发,认为应该用“技术中立”取代“网络中立”。
但技术中立的说法太过笼统,从网络中立争议的实质来看,数据中立这一术语更加符合互联网发展的现实。
为了解决石油供应紧张的问题，德国试图以武力夺取其他帝国主义国家的石油基地。德国企图把罗马尼亚以前分属于英国、荷兰、法国和罗马尼亚的企业重新组合，把它们作为自己的石油供应基地。1914年，德国与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结盟以后，出兵攻占英国控制下的伊朗阿巴丹炼油厂。
多年以来,虽然对互联网的监管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但很少有具体的规则像网络中立管制这样存在如此巨大的争议。回到美国的政策反复,争议的焦点之一是如何认定宽带运营商的性质,即它们提供的服务是电信服务(telecommunications service)还是信息服务(information service)。对它们的分类,事关管制的力度,因为根据美国电信法,对这两类服务的监管力度大相径庭:作为公共承运商(common carrier)的电信服务业要确保其行为基于公共利益。至于民主党控制的FCC是如何将宽带网络服务归为“电信服务”而不是“信息服务”的,2015年开放互联网指令给出的回答是:互联网已不再是国会制定1996年《电信法》时看到的互联网。当初,互联网流量基本上是电子邮件和访问网站的信息,而从那时起,互联网流量的组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⑦流量的复杂使得运营商有更多的冲动也有更多的可能基于自身收益去改变流量的走向,包括为付费流量提供快速通道,或为付费消费者提供更高效的接入服务等,从而破坏市场公平。关于这个问题,已经讨论够多,在此不再赘述。我们需要关心的是,支持或反对网络中立管制,到底是在主张什么或反对什么。
同样地,网络内容提供商也并非全部支持网络中立管制。考虑到实力雄厚的网络内容提供商有足够的财力通过付费让他们的数据优先得到传输,而小的网络内容提供商的数据则无法以同样的速度来传输,即使他们的数据以正常的速度传输,但只要竞争对手的数据传输更快,就意味着他们的数据可能被忽略,从而在市场竞争中落败。有统计显示,2016年互联网流量中视频数据占比73%,思科(Cisco)公司预计,到2021年这一比例将达到82%。⑨有研究者通过对阿卡迈科技(Akamai Technologies,是一家总部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内容分发网络和云服务提供商,是世界上最大的分布式计算平台之一,承担了全球15%-30%的网络流量)流媒体网络670 万独立视频观看者 2300 万次观看量的广泛跟踪发现,如果视频启动时间超过2秒钟,观看者将开始放弃视频,每多1秒延迟放弃率就会增加 5.8%。⑩可见,为了留住用户,内容提供商有足够的意愿让自己的数据优先得到传输并到达消费者,这也为联结内容提供商和最终用户的网络运营商选择歧视性政策提供了市场。
这一中立议题通常与Web浏览器有关,包括其关联的插件以及其他可能干扰 Web 内容显示方式的软件。广告拦截服务提供商作为把关人,影响网络内容提供商和消费者之间的互动。例如,德国的Eyeo GmbH公司开发的用于内容过滤和广告拦截的浏览器扩展程序 AdBlock Plus(ABP),可广泛应用于目前流行的几乎所有浏览器,包括IE、Firefox、 Google Chrome、Internet Explorer、Safari、Android等。谷歌、亚马逊和微软等主要的内容提供商通过支付费用给AdBlock Plus,以避免其广告被屏蔽。
显然,这使得它们在广告客户竞争中比其他没有或无法支付费用的内容公司具有优势,毕竟很多内容提供商的收入来源主要依赖广告。资金雄厚的内容提供商通过付费使其广告进入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若用户不想被这些广告打扰,常常不得不以付费的方式,令这些进入“白名单”的广告重新回到“黑名单”,不再弹出或显示。广告屏蔽插件的运营者可两头收费,其中涉及的网络中立争议显而易见。
四、数据中立讨论的启示
互联网运行的过程就是数据流动的过程,其中各环节都有把关人在控制数据流动,因而对数据中立的讨论意义深远,它回应的依然是网络中立争议的终极问题:我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互联网？
但当我们将目光从关注网络运营商权力的“网络中立”投射到更广阔的网络空间的信息流动时,至少会带给我们以下思考:
首先,规范数据权力是网络治理的重要议题。网络治理是对互联网行业各利益攸关方的利益调整和传播参与主体的行为规范,尽管涵盖的范围非常广泛,最终依然落脚在对数据流动的控制上。哪些信息可以被传播,哪些信息会被屏蔽；哪些流量被优先传递,哪些流量被延时处理；哪些内容被推荐到醒目位置,哪些内容被隐藏在海量信息当中……这一切由谁来决定,以及如何决定,即涉及数据权力的行使问题。数据中立讨论的就是数据权力问题,它不仅事关公众知情权,也影响着科技进步及社会发展,这也是数据治理正成为全球网络空间治理重要议题的内在动因。从现有研究情况看,网络治理的研究者显然对此尚未投入足够的关注。
其次,网络中立的议题不会过时,其内涵会随网络空间权力的转移而不断发生变化。现在看来,吴修铭在提出“网络中立”以提醒人们关注宽带运营商的权力过大时,他更多地看到了居于支配地位的宽带网络,将其担忧冠之于网络中立之名加以表达,却让这一术语含糊不清、充满歧义,甚至遮蔽了其中至关重要的数据流动控制之争。但他的远见卓识也在此表现得淋漓尽致,近十几年来,这一争议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在现实的政策实施中一波三折、赚足眼球。2019年4月10日,美国众议院以232票对190票的结果通过“拯救互联网”法案(the Save the Internet Act),旨在恢复被特朗普政府推翻的网络中立立法。
但这项立法若想在共和党领导的参议院通过将面临重重困难,可见,有关网络中立的政策争议不会停止,但其争议的内涵会随着互联网技术和应用的发展而与时俱进,值得人们持久关注。
最后,关注数据中立的现实问题。在中国,网民对今日头条的算法推荐、百度的广告竞价排名、360的弹窗拦截插件等等习以为常,也对其中的法律与伦理争议不会陌生。2012年5月23日,中国三大运营商之一的中国联通与主要提供视频内容服务的乐视网宣布“全面深化战略合作,并建立密切的合作伙伴关系”。
联通承诺为乐视提供优质的互联网接入资源,这意味着在联通的网络通道,乐视网的流量会被优先处理。2016年11月2日,中国联通与百度公司在山东青岛签署战略合作协议,联通“将在手机百度、百度糯米、百度地图和度秘等项目上与百度进行深入合作；同时中国联通将为百度提供IDC、ICT、终端定制、渠道等全方位通信服务及资源支持”
。上述商业实践均涉及数据中立问题,事实上,有关数据中立的法律诉讼案例也在中国发生过,但我国没有明确的法律文件支持或反对中立性原则,对于运营商以更高收费提供更好服务的行为在法律上没有定性,亟待立法解决。
注释:
① Tim Wu.Network Neutrality ,Broadband Discrimination ,Journal of Telecommunications and High Technology Law,vol.2,2003.pp.141-147.
风险导向审计在对审计对象进行风险评估时，不仅要求对审计对象进行内控检查，而且还要求对其管理层的诚信保持职业警觉，这就要求审计人员充分扩展审计范围。
⑥ Kendall J.Koning,Aleksandr Yankelevich.From Internet “Openness ”to “Freedom ”:How Far Has the net Neutrality Pendulum Swung ,Utilities Policy,vol.54,2018.pp.37-45.
③ 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官方网站(www.fcc.gov):https://apps.fcc.gov/edocs_public/attachmatch/FCC-17-166A1.pdf,2018-01-04.
④ 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官方网站(www.fcc.gov):https://apps.fcc.gov/edocs_public/attachmatch/FCC-15-24A1.pdf,2015-03-24.
⑤ 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官方网站(www.fcc.gov):https://apps.fcc.gov/edocs_public/attachmatch/FCC-17-166A1.pdf,2018-01-04.
② V.Glass,T.Tardiff.A New Direction for the Net Neutrality Debate ,Telecommunications Policy,vol.43,issue 3,2019.pp.199-212.
⑦ V.Glass,T.Tardiff.A New Direction for the Net Neutrality Debate ,Telecommunications Policy,vol.43,issue 3,2019.pp.199-212.
⑧ Brian Fung.Google ,Twitter and Dozens of Other Sites are Taking a Net Neutrality Day of Action .Here ’s What That Means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the-switch/wp/2017/07/11/your-favorite-websites-might-look-a-little-different-soon-heres-why/?adfsfs&utm_term=.53aeb963c587,2017-07-11,2019-06-20.
总而言之，乡镇财政开展内部控制，不只是为了降低财政管理的相关风险，更是为了促进财政工作效率的有效提升。所以，乡镇需全面发掘财政内部控制中涉及到的问题，并通过行之有效的措施来对其予以解决，例如健全财政内部控制制度、科学配置职能岗位、加强财政管理人员的管理水平以及完善内部监督机制等，以此来促进乡镇财政内部控制质量与效果的提升，确保乡镇经济健康稳定的发展。
⑨ Molla,R.An Explosion of Online Video Could Triple Bandwidth Consumption Again in the Next Five Years ,https://www.recode.net/2017/6/8/15757594/future-internet-traffic-watch-live-video-facebook-google-netflix,2017-06-08,2019-06-10.
⑩ S.Shunmuga Krishnan,Ramesh K.Sitaraman.Video Stream Quality Impacts Viewer Behavior :Inferring Causality Using Quasi -Experimental Designs ,https://ieeexplore.ieee.org/abstract/document/6616025,2013-09-30,2019-06-18.
Jun Zou,Jinduo Ma.From “Network Neutrality ”to “Algorithm Neutrality ”:Idea Changes and Enlightenment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18874034_From_Network_Neutrality_to_Algorithm_Neutrality_Idea_Changes_and_Enlightenment,2017-06-12,2019-06-18.
方师师:《算法机制背后的新闻价值观——围绕“Facebook偏见门”事件的研究》,《新闻记者》,2016年第9期。
2015年9月，一则新闻在网络上和微信上被迅速传播：重庆出版社编辑、雨果奖获奖小说《三体》的编审之一、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杜虹做出惊世骇俗之举：已于5月30日去世的她，将头部冷冻在美国A l cor机构，以期在人类攻克癌症难题之际，通过技术“复活”。她也是中国第一例、亚洲第二例冷冻人体的实验者。杜虹的选择，引发了广泛热议。这是杜虹的女儿张思遥写的怀念母亲的一篇文章。现在是2018年，距离她和妈妈见面，又近了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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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磨复合刚玉的缺点为：① 抗冲击性能虽然有一定的提高，但和钢质衬板相比，抗冲击性能较差，若采用耐磨复合刚玉，应在容易出现冲击的地方用其它耐磨钢板代替；② 安装牢固性能不及其他衬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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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自诞生之日起，就毁誉聚于一身。但是它是一本值得当代中国人仔细、全面阅读的传统小说，因为它有“道德味”，告诫人们要远离“酒色财气”。
1.4.2 黏膜瓣推移术 黏膜瓣推移术曾是欧美国家治疗肛瘘的主流术式，切口可在无张力情况下以可吸收线缝合，且对瘘管的处理形式灵活多样，亦可行隧道式切除或瘘管切除后严密缝合。复发病例可重复手术获得治愈，ASCRS指南中推荐等级为1B，可确切处理消灭内口，但操作较复杂，且对管道的处理需联合其他术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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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内古火山构造保存完整，喷发旋回清晰，主要有庙岭—上秋盘火山和小章沟火山构造，区内金矿床(点)围绕火山构造具有成群成带分布的显著特点，对本区金矿床的产出、分布具有控制作用。槐树坪金矿即位于小章沟火山构造的东北部边缘，并受其控制(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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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军:《网络中立论争新趋势及启示》,《新闻与传播研究》,201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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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建立以项目经理为首，项目部专职安全员、相关管理人员、各施工生产单位专职安全员及作业班组兼职安全员参加的安全生产领导小组，切实保证安全保证体系的运行。
许金民:《乐视网拟同中国联通深度战略合作》,每经网,http://www.nbd.com.cn/articles/2012-05-23/655509.html,2012-05-23,2019-05-11.
朱万平:《中国联通与百度宣布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每经网,http://www.nbd.com.cn/articles/2016-11-02/1049803.html,2016-11-02,2019-05-11.
张洁茹、王夙:《网络中立应进入我国立法视野》,《通信产业报》,2018年2月12日,第17版。
通常情况下，关于带电粒子的初速度方向与电场线平行的这类问题的考察点无非就是在q、E、m、a这几个物理量中给定其三，让你求其一，或者给出荷质比。同样，根据上述的动能定理即结合给定条件可求得解题所需要的物理量。
选用江西省南丰县1981—2017年地面气象观测数据，主要包括气温、降水、日照，积温，数据来源于江西省气象局；南丰县柑橘产量由南丰县气象局提供。用SPSS软件相关分析方法，将年气象因子、旬气象因子与柑橘产量进行相关性分析，找出与之对应的相关系数显著的气象因子，分析其对南丰县柑橘产量的影响。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跨境数据流动治理中主权原则的争议、调适与实践路径研究”(项目编号:19YJA860033)的研究成果。
(作者系广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教授)
【责任编辑:张毓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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