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全球化的历史语境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三条创新路径_哲学论文

新全球化的历史语境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三条创新路径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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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笔者思索的中心问题是:如何在新全球化的历史语境中,深度认识21世纪马 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意义和当代价值?

追问这一问题当然具有深刻的历史根据。正如我一再指出的:进入21世纪,新全球化 浪潮在深刻变革世界的同时也在转换着哲学的历史地平线。“这是一个脱节的时代!”( 德里达语)在这“脱节的时代”,马克思主义面临一系列重大事件:后工业文明、知识 经济与新全球化时代的来临、苏东剧变、后现代思潮的冲击等等,在充满断裂与差异的 言说语境中,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性”与“在场性”何以可能?正在建设有中国特 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中国读者如何重新看待与理解马克思哲学文本的当代意义?进入2 1世纪,在今天的历史地平线上,马克思主义哲学如何成为新时代精神的精华、展示自 己的当代性?何以创新、与时俱进及如何走向?笔者认为:通常存在着“两翼一体”的创 新路径和言说方式。第一翼是哲学解释学的方式。她引导我们“回到当年马克思”的历 史语境,认为应通过在“全球化”与当年马克思“交往实践观”的关系尺度上追问马克 思哲学的本真意义,以当代人类实践为尺度、以当代视野重读马克思文本,弘扬和昭示 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意义。这无疑是引导我们通过理解马克思哲学中交往实践观的本真意 义而创新理论的基本路径之一。第二翼是对话式创新。她主张在与后现代主义、哈贝马 斯的交往理论、德里达的“解构的马克思主义”、吉登斯的“历史唯物主义批判”以及 詹姆逊的“后殖民文化批评”理论、德里克的“全球资本主义理论”等等当代西方各种 思潮的对话中,以及站在今日的轴心文明巅峰上与传统的轴心文明对话,通过一系列对 话来阐明当代马克思交往实践观与当代全球性思潮的关系,阐明马克思在当代文明谱系 中的“置身性”。而所谓“一体”式,在我看来,就是我们借以解读马克思的、不过是 由新全球化时代地平线造就的哲学视野;应当首先在当年马克思与当代马克思的交往实 践观的差异性与全球化时代的重大变化之间建立某种内在的关联。以对时代本性的反思 来阐明马克思的交往实践观的哲学意义。这是一种历史谱系的解释学。这样一来,在我 们面前所呈现的,就是两条相关的平行线:作为伸展绵延的历史地平线上存在着新旧全 球化语境的大转换,以及在这一语境中生成的马克思交往实践观的“当年”到“当代” 的与时俱进。两条解释学主线生成的四大模块:“旧全球化—新全球化”,与交往实践 观的新旧更迭,成为我们科学解读马克思交往实践观本性及与全球化关系的主要方式。

资本全球化与当年马克思哲学:本真意义与出场路径

我认为,以时代实践和时代视野为尺度重新反思“当年马克思哲学”,是当代马克思 主义返本开新的基本路径。“返本”即对“当年马克思”的深度理解,需要“回到马克 思”,这不仅是摆脱“误解”的必要方式,而且是“开新”即重新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 当代意义的必要前提。然而,“返本”的探索应当着力穿透文本解读层面而达致历史语 境的研究。“回到马克思”不仅是一个简单从本文话语去印证和追问马克思哲学本真意 义的解读行为。因为马克思哲学正是一个历史时代的思想产物。正如马克思自己所说: 任何思想都是时代的思想。因此,笔者着力思索三个相关的问题:其一,当年马克思与 其历史地平线(历史语境)的内在关系,考察历史地平线如何产生当年马克思的哲学,或 者马克思主义何以成为“时代的思想”;其二,当年马克思哲学对时代问题解答的视野 和本真意义,如何以“交往实践观”的理论范式科学批判地把握时代本性;其三,考察 当年马克思成为马克思的“出场路径”,研究马克思思想产生的历史地平线与他的哲学 视野之间的对应性和关联性,通过何种多样性的实践的和理论的路径来实现。

追问马克思哲学产生的历史地平线,这是科学理解马克思哲学本真意义的一个历史前 提。笔者认为:马克思的哲学产生于以资本为中心的旧全球化时代。马克思所批判的“ 旧世界”,正是资本全球化的世界。对资本全球化这一历史地平线的批判性反思,造就 了马克思,使马克思的哲学世界观出场。对资本全球化批判的需要,推动着马克思从青 年黑格尔的唯心主义走向费尔巴哈的人本学唯物主义,继而通过“实践的唯物主义”走 向“交往实践的唯物主义”。交往实践观是马克思科学把握资本全球化世界本性的基本 视界。同时,新旧全球化时代之间的历史“间距性”、差异和断裂,造就了我们当代解 读的可能性和必要性。马克思文本的当代性,不仅仅是在我们与文本间追寻共识的解释 学效果,而且首先是两个差异的历史时代间的关系在哲学层面的表达。

对历史地平线的考察,可以通过两大途径:历史考证学和文本学研究。我们当然可以 从历史考证学角度来分析:马克思诞生地特里尔当时如何已处于国际的、特别是法国的 资本主义工商业影响下;从他的城市生活环境说起,进而说到在马克思诞生之前的几百 年间,资本化生产、商业和交往已经创造了一系列“世界历史性”的事件:美洲大陆的 地理大发现和环球航行;先是荷兰、西班牙后是英国和法国的世界殖民运动;以英国为 先驱的工业革命与世界市场的形成;闭关锁国的东方被西方列强用商品和大炮强迫拖入 世界体系;全球贸易与世界城市的崛起等等。此外,还可以从马克思一生作为“世界公 民”在欧洲各国的革命实践和亲身经历,从马克思、恩格斯对关于世界历史性的大量关 注(包括西欧各国、东欧、美洲直至“遥远的”东方研究),到对来自世界的工人阶级组 织——第一国际和第二国际实际指导和帮助等等的理论与实践事实中得出结论,去阐明 一个主题:全球化如何造就了马克思,特别是他的新唯物主义。这可以留待马克思主义 思想史家作更为细致的考证和研究。作为一种哲学分析,我选择的思路、更为重视的是 对直接的文本进行分析。文本话语就是直接的证据。如果文本的话语直接指认世界观赖 以建立的前提——世界图景,文本视野直接依赖这一前提而逻辑地展开,那么,我们应 当首先指认这一前提就是文本的世界观基础。这一世界就是进入他们哲学视野中并成为 哲学世界观的世界。我们越是深入到马克思、恩格斯的文本,特别是他们创立新世界观 的文本和话语的视野中,就越像当代全球化学者——从德里达、德里克、罗伯逊到乌· 贝克等人——无不惊讶地发现的那样:正是在被学界公认为马克思与恩格斯创立新哲学 世界观的文本《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主义原理》特别是《共产党宣言》中,耀现 出马克思和恩格斯一起对这一资本全球化历史的特征、结构和状况作了大段精彩的描述 。马克思、恩格斯本人对正是他们所生活的“周围感性世界”、构成他们哲学世界观的 “世界历史性”基础的资本全球化世界图景的描述如此清晰、准确和精彩,以至于我们 无须多加分析,就可以立即从中引出一系列有价值的结论,特别是这样一点:马克思的 世界观特别是其历史观正是对资本全球化时代本性、规律及其后效应的科学反思。如果 资本全球化构筑了马克思的历史地平线,那么,马克思的新世界观,特别是他的(世界) 历史观很难说不就是他的全球化观,即对这一资本全球化时代的批判性反思。对资本全 球化及其后效应问题的关注,成为马克思创立自己新世界观理论基点,成为马克思主义 哲学发生发展的基本语境,马克思的哲学,无论其具有生命活力的基本价值理念即对全 球化一般本质、结构和发展趋势的理论反思方面,还是必须加以发展的成分即受旧全球 化时代制约而存在着严格的边界条件制约的方面,都源于她是对资本全球化批判性反思 的理论产物。

当然,无论是马克思还是恩格斯,对于资本全球化的分析都具有历史辩证的双重维度 。一方面,他们从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视角出发,对资本全球化造成的“世界历史性”进 步和发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认为这是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历史过程,是大 工业生产社会化的空间形式与世界样态,是推动生产力极大发展的世界交往形式;因此 ,他们深刻而精彩地描述了资本全球化的世界图景,科学揭示了资本全球化的性质、特 点、内在矛盾和规律性趋势,形成了一个关于资本全球化的历史理论。这对于我们今天 分析当代全球化仍然具有科学的价值和意义。另一方面,作为无产阶级革命的“头脑” ,马克思恩格斯同样依据全球化历史规律性趋势而指明它被历史地否定的必然性,即走 向共产主义的必然前景。因此,对资本全球化的深刻的批判,必然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 构筑自己新世界观的基本要件。毫无疑问,马克思批判性视域的核心是一种反思的哲学 。马克思批判性反思、科学把握资本全球化的本质性环节、哲学基本视域的核心是交往 实践观。在马克思看来,交往(Verkehr)是一个总体性范畴,它指认一个系统,包括物 质交往、精神交往和语言交往三个层次,而“物质交往”即交往实践是多极主体间物质 交换过程。它构成精神交往和语言交往的基础。生产和交往,或交往实践所形成的交往 关系及其交往方式,是交往实践中自主活动的一部分,并与之一起构成全部世界历史形 态从低级到高级、依次更迭的机制,成为历史规律性过程。近代资本主义借助于工业文 明、商品资本、货币资本和生产资本,借助于武力等交往实践征服世界,促使世界普遍 联系,使“历史”转化为“世界历史”,即全球化。交往实践到处打破闭关锁国的民族 和国家的壁垒,使全世界联结为一个整体,使生产社会化、国际化,它造就世界市场、 世界经济、世界文化和世界民族。“由于机器和蒸气的应用,使分工的规模已脱离了本 国基地的大工业完全依赖于世界市场、国际交换和国际分工。”“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 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闭关自守状态则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 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地形成的不同各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 越是成为世界历史。”(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 6、88页。)这一“世界历史”即全球化是资本存在的总体方式,也是资本主义世界矛盾 体系的总体存在样态。它使“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因而是社会主义革命和实现共 产主义的基本条件。在未完成的《资本论》手稿的理论框架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到:马 克思从分析资本主义“普遍交换(交往)”体系内的生产体系、交换体系和总体系,到“ 世界历史性”的国际经济、阶级和政治体系,对资本在全球范围内扩展的本质做出了深 刻的逻辑分析。这一分析更深入地展示了马克思早已坚信的论点:以普遍交换(交往)为 基础的资本全球化必然导致普遍异化,从而为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革命创造了客体的和 主体的条件。前者是资本主义全球性矛盾体系的总爆发,后者是全世界资产阶级和无产 者各自联合起来,成为两大全球性阶级。在工业文明基础上,在全球范围内,围绕资本 这一全球主导资源,两大全球阶级成为全球性对抗的主要力量;两大阶级的关系,则决 定着世界历史的基本性质和基本走向。作为这一对立的历史必然结局,共产主义只有作 为世界历史性事件才是可以经验的。因此,马克思的哲学世界观,特别是他的历史观是 对“整个世界历史”规律演进的把握;政治经济学则直接深入探析资本全球化的本质、 秘密、规律性趋势;而科学社会主义则不过是对旧全球化的一种前景和现实路径的揭示 ——即全球性两大对立阶级的对抗前途,以在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必然战胜资本主义 ”的科学预言方式展现出来。晚年,在《人类学笔记》和《历史学笔记》中,在回答关 于东方革命道路问题的探索性论述中,马克思恩格斯再一次根据各民族和地区间交往实 践所形成的世界普遍联系的观点,指出俄国等东方落后国家能否超越资本主义“卡夫丁 峡谷”,从前资本主义社会经过社会革命直接跨入社会主义社会,取决于能否借助于在 全球化中进行的世界性交往所获得的资金、生产力、文化和科学技术,以及是否与其他 西欧各国的无产阶级革命相补充。因而,马克思拓展深化了交往实践观,使之成为贯穿 哲学、经济学和政治学的基本视域。

因此,资本全球化与交往实践观成为双重视域的融合。资本全球化与交往实践观,在 马克思的思想空间中成为对应生成的两极:历史地平线与哲学视域,问题谱系与解答逻 辑,现实世界图景与世界观,存在对象与主体框架。资本全球化是马克思交往实践观诞 生的历史基础,交往实践观是对资本全球化的批判性哲学表现;资本全球化是交往实践 的世界体系,交往实践观则是对资本全球化辩证否定的哲学形式;资本全球化是我们打 开马克思交往实践观哲学大门的历史锁钥,在这一意义上,马克思一切活的思想资源、 有生命价值的理论和过时了的、应当被历史间距及历史转换所筛淘的方面都能在这一关 键平台上得到合理的解释;反过来,交往实践观是打开资本全球化历史大门的哲学锁钥 ,因而对全球化的本性、结构、特点和历史转换的深度理解都应从交往实践观及其发展 上得到合理解释。在高度全球化的今天,我们重新深度理解马克思,反思他的新世界观 :没有资本全球化和没有交往实践观,也就不可能有马克思的历史想象和当代意义。不 深刻理解资本全球化问题在马克思新世界观形成中的基础地位和作用,就既不能科学理 解马克思哲学世界观的本真意义和发生逻辑,更不能科学分析在马克思之后新旧全球化 历史地平线的转换对于当代马克思主义发展的重大影响力,也就失去了历史时代的尺度 ,无法准确判定当年马克思和当代视野中的马克思二者之间的内在关联和历史差异,就 难以科学界定马克思的当代视野或当代视野中的马克思,更难以在创新时代与时俱进地 发展马克思主义,特别是他的哲学世界观。反之亦然,不理解、不深入研究和科学把握 马克思的交往实践观,就无法深入到全球化本质层次,就难以从哲学制高点上科学把握 全球化历史格局的本质及发展趋势,因而就难以对“我们的时代”做出准确的判定。

以资本全球化与交往实践观的对应关系为主线,追寻马克思思想的发生逻辑,我们必 然面对多元化的出场路径。马克思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的出场路径决不仅仅 是哲学世界观逻辑的自我完成,甚至也不仅是在“三大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的相互作 用中就能够完成。追问资本全球化各种问题——经济的、法的、政治学的、社会的、自 然科学的、城市的、文化的等等,使马克思几乎在所有可能的路径上都做过艰辛的批判 性探索。我认为:对当年马克思出场路径总体结构做重新探索,将是真正理解当年马克 思思想本真意义的基本前提,也是科学理解当代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品质的基础。

新全球化时代“反思的问题学”

笔者关注的第二个问题是: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当年马克思哲学的历史差异或“与 时俱进”的历史语境、话语方式究竟是什么,这本质上是在思考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意义 、当代价值和当代出场路径问题。

关于当年马克思与当代马克思的历史差异背后的历史语境变化,笔者提出了一个新旧 全球化时代大转换的理论。正如笔者一再指出的:今天一个令人瞩目的重大事实是:全 球化时代的性质、结构和趋向正在出现重大转折,发生着从“旧全球化时代”向“新全 球化时代”的重大转变。比较这两种全球化时代的差异,是我们科学认识与把握马克思 主义哲学如何走向当代的一个非常重要而深刻的基础。

新旧全球化时代的本性、结构与特点的差异表现在五个方面:其一,两者的产业轴心 从工业文明走向后工业文明或知识文明。知本全球化正在取代资本全球化而成为主要形 态。其二,在全球化结构构成内涵上,从“工业文明—农业文明”两极结构为基础的“ 中心—边缘”发展格局转向“后工业文明—工业文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相 继完成了从工业文明向后工业文明的转变,以知识经济、后现代主义与全球互联网为标 志,在金融资本之上建筑起新的知识资本帝国,成为后工业(后现代)化全球新霸主。知 识资本正在崛起成为所有生产要素中的主导的和占支配地位的要素。知本家阶级正在全 面取代资本家阶级而成为新霸主。阶级关系正在发生新的重大改变。其三,全球化时代 的内在张力发生重大转换。旧全球化时代的“全球化”主要是以民族国家为基点、以大 一统的抽象理性与殖民主义为工具来实现的“全球一体化”,以西方中心论为基础的一 个模式、一个范式、一个标准来剪裁全球的现代化进程,内在张力十分有限。反之,新 全球化时代“一体化”与“多元化”并存格局,两极之间保持很大的张力。其四,全球 化的控制方式发生重大转换。在旧资本全球化时代,其主要控制方式是实体性的,即以 民族国家为基点,通过商品输出、资本输出与武力征服等实体手段来建立殖民主义与帝 国主义的世界体系。反之,在新全球化时代,西方中心极对全球的控制方式主要是通过 人才掠夺,或信息、科技、政治、文化及大众传媒等控制,造就全球“知识霸权”、“ 数字鸿沟”、“后殖民”与“新帝国”结构。其五,全球化的思维方式发生重大转变, 即从以启蒙理性为基础的现代主义精神的旧全球主义转向以后现代的多元化为特质的新 全球主义。

新全球化时代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多方面的挑战性。高度关注“全球问题” 并成为 “反思的问题学”,将是21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特征。笔者认为,当代马克思主 义应当着力回答新全球化对马克思主义的五大挑战:

挑战之一:由新科技革命引导,作为新全球化时代的技术基础之一的数字化地球、网 络全球化的主导趋势和哲学意义问题。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应当着力研究数字化所带来 的虚拟社会存在的语境革命,以将网络全球化视为电脑化、信息化的交往实践方式。在 网络化交往中,每一个参与者决不是单纯的主体或客体,而是具有主体际关系的交往者 。任何主体在实施“主体—客体”实践关系时,就同时将自己拴系在全球性交往网络之 中。这一网络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一个空间,是一种重要的交往实践方式。不仅如此, 网络还创造了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虚拟生存空间,即一个具有可能态的“世界普遍交 往”结构,从而将全球性交往实践二重化为现实的与虚拟的世界。网络全球化的实践不 过是一个鲜明的象征,她指认当代马克思主义“交往实践观”转向的前景。

挑战之二:知识经济的本性及对全球性生产方式的变革,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阶级 论部分内容的变革问题。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产生于工业文明的早期,主要是对亚当· 斯密等人为代表的英国古典经济学有关理论的批判继承。在古典经济学视野中,劳动形 态主要局限于工场手工业和机器大生产中的体力劳动,那时价值主要是由“苦力”即体 力劳动创造的,而智力活动,包括管理劳动、知识层面的设计、运筹、运营,却没有被 纳入创造价值的视野。因此,剩余价值,则主要是由操作大机器等生产资料进行生产的 工人剩余劳动创造的。可变资本等于购买劳动力的价值和价格,而将熊彼特所指认的创 新之各要素——引进新产品新技术、开辟新市场、控制原材料的新供应来源、实现企业 的新组织等置于视野之外,特别是管理者的组织行为创新、知识分子的技术发明、科技 成果的“复杂劳动”未计入其间,这就造成对劳动价值的计量、剩余劳动的计算及剩余 价值的考量不足。由《共产党宣言》所指认,在以大工业文明基础上形成的旧全球化时 代,“资产者和无产者”的阶级的划分也主要是按照对物质资本和劳动的关系来衡量的 。而后,众所周知,列宁关于阶级的定义,内容包括对物化劳动即实物资本的占有关系 、生产关系中的地位、产品分配多寡等,本质上在于一个集团占有另一个集团的劳动。 世纪之交,知识经济大潮呼啸而至。作为后工业社会与新全球化时代的主要经济基础, 知识经济是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是一个以智力资源的占有、配置和知识的生产、分配 、使用(消费)为主要生产要素的经济时代。新全球化时代一个基本的状况是:工业文明 生产方式已不再是先进的,其历史主导地位已经或正在被知识经济生产方式所取代;创 造财富、创造价值的主要源泉不再像以往那样由大工业生产,而是由知识(复杂劳动, 即多倍或自乘的简单劳动)经济生产方式承担,价值分配也在工业文明和后工业文明间 此消彼长。传统工业文明变成“夕阳”,因而与机器大工业相联系的已不再是先进阶级 ,而是日益落伍的阶级;相反,与所谓“朝阳”即后工业文明相联系的“知识工人阶级 ”——知识产业中的知识分子共同体则变成先进阶级和领导阶级。他们不再是无产者。 他们拥有知识经济时代资本的核心资源——知识资本,进而掌握和支配物质资本;他们 代表着社会先进生产力的前进方向和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着社会发展的未来。在 全球范围内,由知识鸿沟划定的社会分层正日益取代传统的由工业文明造就的两大阶级 的对立,正像当年工业文明生产方式覆盖了封建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的矛盾一样。

挑战之三:在知识经济生产方式基础上的新全球化时代中,所谓“后资本主义与新社 会主义”对马克思主义传统社会形态理论的挑战。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曾经指出 :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都是现代大工业的产物。随着大工业资本主义逐渐退出历史舞 台,与之相对应,大工业社会主义也逐渐失去了历史价值。苏东社会主义在走向大工业 社会主义过程中,按照国家超级垄断模式实行了一整套制度框架和管理模式:集中化和 计划经济、齐一化和政治专制、单一意识形态模式和舆论一律等等。可以粗略地说,苏 东社会主义模式的衰败,是传统大工业主导型社会主义模式的衰败,是国家超级垄断模 式的衰败,这是历史的裁决。在新全球化背景下,“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 义”又重新成为马克思主义面临的关键性问题。我认为,在全球知识经济和后现代背景 下的社会主义,是一种不同于传统工业社会主义的新社会主义,即知识主导型社会主义 ;今天的中国共产党人领导全国人民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是“新现代化” ——既不同于全球后现代背景,更不同于马克斯·韦伯意义上的现代化,甚至也不是哈 贝马斯、吉登斯或乌·贝克指认的“第二次现代化”,而就是以知识化带动和引导的新 型工业化。它要实现“三个代表”,即她不再将正在落后的工业文明作为自己的主要生 产力基础,而是努力将先进的“科技第一生产力”作为自己的基础,努力使自己成为这 一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努力成为先进文化——正在不断进行知识与理论创新——的前进 方向的代表;进而成为最先进阶级——知识工人集团利益所启示的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 利益的代表。今天改革开放、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社会主义,也不再是国家超级垄 断模式的社会主义,而是一种新型社会主义。新社会主义在生产方式、阶级结构及相互 关系、社会目标、发展阶段等一系列问题上将远不同于传统工业社会主义。这正是今天 作为社会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与之脱节、需要回应的重大时代课题。

挑战之四:新全球化时代全球格局的挑战。今天,知本全球化对物质资本全球化的叠 加和覆盖造就的全球格局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作用是双重的。一方面,这一叠加 和覆盖,对于传统工业无产阶级来说,是更深层次的灾难。在他们头上压迫他们和统治 他们的,不仅仅有传统全球资本的力量,现在又叠加和覆盖着知本全球化的力量,这不 是同层次的统治,而是在历史阶段上高于他们、并将他们挤到历史边缘的统治力量;他 们现在不仅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而且要为保卫整个传统工业生产方式的主导地位而 斗争。另一方面,这一叠加和覆盖也是加速资本主义灭亡和催生新社会主义(知识社会 主义)的时代基础。知本全球化也在根本上取代资本全球化,正像当年资产阶级在反对 封建主义时与工人阶级有共同利益一样,今天的知本主义在反对资本权威过程中也有利 于新社会主义的崛起。以知识产权共享和共有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知本社会主义,将代表 着未来人类的远大目标。这一趋势,需要当代马克思主义给予说明和解释。

挑战之五:新全球化时代多元化思潮的挑战。与旧的资本全球化相对应的是现代主义 思潮,正像大工业文明使一切阶级关系简单化一样,现代主义也使一切思维、文化简单 化、模件化。一种规范、一个中心、一条路线、一个标准,都是现代主义的固有特征。 反之,在新全球化时代,后现代主义思潮获得了话语中心地位,差异化、多元化成为时 代的象征。除了传统的阶级差异、意识形态差异而外,新民族主义、女权主义、族性政 治(如黑人政治等)、同性恋群体、新宗教、恐怖主义、网络族群、绿色组织、新纳粹党 等等,都以各种方式影响世界,冲击全球性秩序。

总之,当代马克思主义必须解答新全球化问题,必须成为时代“反思的问题学”,这 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走向当代的基本出场路径。

在与中西哲学对话中激活与创新马克思主义

笔者思索的第三个问题是:如何在与中西哲学对话中实现思想的创新。在新全球化时 代,差异化、多元化的思想相互碰撞和对话,已经成为思想的全球景观。“引领”思想 撞击、开展有效对话已经成为打磨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锋的砺石、创新思维的基本路 径。所谓对话式,即通过与西方当代哲学(特别是开当代视野之先河的后现代哲学)、当 代中国哲学及各有关学科的对话,激活马克思主义固有的精神,从而弘扬马克思的哲学 精神的当代价值。在当代思想家们那里,从詹姆逊到德里克,从吉登斯到德里达,等等 ,他们都在非常广泛的思维空间上与马克思对话。例如,德里达的《马克思的幽灵们》 就是一本关于现实与历史、马克思与德里达、关于马克思诸理解间对话分析的杰作。作 为思想资源,对一切当代的“思想幽灵”——当代西方哲学与中国哲学(以至于一切人 类文化传统)的当代理解对建构马克思主义当代视野都具有特殊的价值。虽然前者在总 体上不是时代精神的精华,但无可置疑地是时代精神的表征。他们提出的问题是时代性 的,他们思考问题的视野具有时代特征,他们对问题的解答也具有时代性。他们对时代 问题的思维是时代在他们头脑中的反映。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之对话,实际上是基于时代 性地平线、关于时代本性和问题的哲学对话,是时代精神的精华与时代性思维的对话。 对话是一种主体与主体、文本与文本间的行为。只有通过这一连续不断的、开放性的对 话和相互诘难,马克思主义才能不断榨取对话者的思想精华,摒弃其解答中的错误,才 能在实践中不断向前发展。因此,我们可以预见:在新世纪,随着学界将马克思主义与 当代西方哲学、中国传统哲学对话行为的深入开展,必然会带来马克思主义的大发展, 当代视野中的马克思的哲学,才可能愈益丰富而充满创新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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