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兰经》与《宽恕书》的天堂火狱意境看古代阿拉伯人的价值取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古兰经论文,阿拉伯人论文,意境论文,价值取向论文,古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古兰经》不仅是伊斯兰斯的最高经典,而且也是一部具有很高文学价值的散文巨著。特别是那用华丽脱俗、生动形象的词汇构筑起来的天堂、火狱意境把古代阿拉伯人的价值观念和审美情趣具象化。伊斯兰教产生后,宗教气氛日渐浓厚,《古兰经》的善恶观及其有关天堂、火狱的描写更是牢牢地占据在阿拉伯人的想象和意识之中,并在后世阿拉伯文学作品中留下深刻的烙印。中世纪的《宽恕书》虽是一部文学作品,却承袭了这种宗教评判标准,在与宗教意境联姻的过程中,将其移植、变奏出新的旋律。本文以这两部作品中的天堂火狱意境为着眼点,着力探寻古代阿拉伯人的价值取向的脉络痕迹。
死亡是人类的终极关怀。人对生命终结的恐惧和对生命永恒的欲求使人类产生了灵魂不灭、来世永生的渴念。人对现实罪恶的无力,企盼超越人自身的力量,以公道和正义赏善罚恶的愿望,又使人类产生了冥世审判、天堂地狱的遐想,在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生活中呈现出不同的评判尺度和文化形态。
《古兰经》把古代阿拉伯人对真、善、美的理解具体化了,“把真主奉为善的化身,把不信奉真主、不敬畏真主、背叛真主作为恶的化身,并且把善与恶作为审判人的道德标准。”(注:杨启辰主编:《<古兰经>哲学思想》,宁夏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207页。)也就是以是否笃信真主作为判断善恶的标尺。真主将根据各人生前的善恶表现作出判决,善者进入天堂,恶者坠入火狱。
《古兰经》关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永恒归宿——天堂、火狱的描述都是以现实生活为原型的,从干燥酷热的沙漠气候、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环境出发,根据阿拉伯人的愿望,形成了有关天堂永恒美景、火狱万分凄惨的幻想,带有浓厚的阿拉伯半岛自然条件的色彩和社会现实的影子。
在满目荒凉的阿拉伯半岛,太阳、沙漠、岩石交织成一幅严酷无情的自然景观,唯有绿洲和椰枣树象征着生命。赶着蓄养的牲畜,到处漂流,寻找水草的阿拉伯人,多么渴望拥有一片绿荫,歇歇脚;一潭清泉,润润噪子。物质条件极为匮乏,为争夺水草,流血事件频繁,复仇劫掠不断,又使他们时时处于担惊受怕、危机四伏之中。为此,阿拉伯人幻想的天堂便聚焦在环境、用具、衣食、气氛这几个方面。在《古兰经》共114章中大约有50章提到天堂,所占的份量是相当大的。综合起来《古兰经》所描绘的天堂具有以下特征:
一、天堂是一个环境优美、气候宜人的地方。这是一个下临诸河的乐园,“其中有水河,水质不腐;有乳河,乳味不变;有酒河,饮者称快;有蜜河,蜜质纯洁。”(注:《古兰经》47:15(即第47章第15节,前者为章数,后者为节数,以后均按此体例),本文所引文《古兰经》均据马坚译本。)天堂里还有各种果树,每种水果,都有两样。而且其中的果树是永恒的,其中的阴影也是永恒的。这里的气候很好,“不觉炎热,也不觉严寒。”(76:13)
二、天堂里的设施富丽堂皇。有坐落在河滨的优美宅邸,乐园中的居民通常坐在树荫底下,那里有分列成行的床,是用珠宝镶成的,“他们靠在翠绿的坐褥和美丽的花毯上”(55:76);也有排列着的靠枕、铺展开的绒毯;更有金盘和金杯等各种器皿可供使用。
三、天堂里饮食丰盛,食品精美。各种各样的水果常年不断,且都是举手可得;有各种肉食,乃至“自己所爱好的鸟肉”(56:21)应有尽有;更有各种纯洁的饮料——封存的天醇、含有樟脑的醴泉和含有姜汗的醴泉。这种醴泉颜色洁白,口感极好,特别是饮后不会感到“头痛,也不酩酊”(56:19)。
四、天堂里的居民服饰华美,伴侣娇丽。进入天堂者将穿着绫罗绸缎的绿袍,佩带金银珍珠装饰,拥有纯洁的配偶。那白皙美目的女子像“红宝石和小珍珠一样”(55:58),或像“藏在蚌壳里的珍珠一样”。长生不老的童仆像散漫的珍珠般轮流服侍她们。
五、天堂里气氛祥和、福寿无边。天堂里的居民皆兄弟,在乐园里听不到恶言和谎话,只有相互的祝福。“除初次的死亡外,不再尝死亡的滋味”(44:56),更重要的是,他们将“得到真主的更大的喜悦”(9:72)。
《古兰经》通过以上几个方面浓墨重彩的描写,勾画出天堂里的居民在漫漫树荫、潺潺流水中过着锦衣玉食、优雅舒适的生活,其美妙的意境令人憧憬,表达了古代阿拉伯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理想境界的追求。
而《古兰经》中的地狱意境也是阿拉伯半岛沙漠炽热气候的缩影。地狱又被称为“火狱”。据学者考证,其根据由来与《古兰经》时代一种现实的刑罚有关:“当时,阿拉伯半岛的统治阶级有把被压迫生灵拉到沙漠中晒死的一种刑罚。”(注:陈荣富:《比较宗教学》,世界知识出版社1993年版,76页。)在《古兰经》中往往把天堂和火狱进行对比,以增强其对人们心灵的震撼,因此讲到火狱的篇章也不少,只是具体描写不如天堂那么丰富。《古兰经》着重描写了火狱中的酷刑,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首先,进入火狱的人被枷锁着,戴着沉重的脚镣,忍受着铁鞭的抽打,或被“吊在很高的柱子上”(104:9)。其次,火狱中有“毒风和沸水”(56:42)、“烈火和烟幕”,有为不信道者专门裁制的火衣,他们“被关在烈水中”、“朝夕受火刑”,哀号不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次,火狱里有攒枯树,“它是在火狱底生长的一棵树,它的花篦,仿佛魔头”(37:62-65),不义者必定要吃那些果实,以它的果腹充饥,再喝沸水,把肝肠烫得寸寸断烂。而且“那种水像沥青那样烧灼人面”(18:19)、“他们的内脏和皮肤将被沸水所溶化”(22:20)。火狱里有很热的饮料和很冷的饮料,还有别的同样恶劣的各种饮料,以及“噎人的食物”。总之,进入火狱的人所受的火刑、所饮的沸水、所吃的攒枯树果等各种刑法非常残酷,且永无止境。这是一个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世界。
《古兰经》在描绘天堂的美景、火狱的可怖时,激昂慷慨、感情奔放、扣人心弦,其浓烈的感情色彩是《古兰经》降临前蒙昧时期文学所不曾有过的。更何况《古兰经》以宣传教义为宗旨,通过大量篇幅阐述了信道者来世可以步入天堂、不信道者将永坠地狱这样一种宗教观点,有着强烈的奖善惩恶的倾向。其对天堂、地狱的描写既是一种境地,又是一种生活方式,还是一种价值取向。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天堂里充满了安宁与快乐,万事如意,人心向善,风光秀丽,质朴自然,生机勃勃,和谐而自由;地狱里充满了火刑与痛苦,惨不忍睹,苦不堪言,毒风沸水,烈火烟幕,哀号不绝,永无止境。不仅向人们展示了来世理想生活方式的画卷,而且还有令人不寒而栗、胆战心惊的火狱图。
每个民族都有其独特的生活环境和文化底蕴,其对美的理解有着不同的内涵。正如我国人民对天上仙境和阴间地狱的描述反映出中国人的审美情趣一样,《古兰经》正是通过对奖惩善人和恶人的天堂火狱的描写,勾画出两种不同的宗教意境,反映了古代阿拉伯人对美与丑、善与恶的理解,有着鲜明的宗教色彩。阿拉伯人民受《古兰经》的深刻影响,在他们心中,有关天堂和火狱的种种意象都是来源于《古兰经》,成为一种固定的模式,这些深深地影响了阿拉伯人的精神世界,在作品中也有着鲜明、深刻的反映。
在所有阿拉伯文学作品中,集中展现《古兰经》所描绘的天堂火狱意境的,当属阿拉伯中纪纪阿拔斯时期作家艾布·阿拉·麦阿里(973-1057)的《宽恕书》,这是一部以天堂、火狱为背景舞台的长篇散文故事。讲的是一位名叫伊本·格利哈的学者,骑着一匹珠宝镶成的骆驼在天堂、火狱幻游,遇见了阿拉伯历史上的众多人物,有的进了天堂,有的入了火狱。于是,他到处询问人们得到宽恕和得不到宽恕的原因,故名《宽恕书》。书中充满了奇特的想象,里面描绘了天堂奇观、火狱酷刑、诗人聚会,无不绘声绘色,引人入胜,耐人寻味,是阿拉伯文学中的瑰宝。
麦阿里深受伊斯兰教的浸染,接受了伊斯兰教的善恶取向和天堂火狱观念,相信人死之后,经过末日审判,得到真主宽恕的人升入天堂,没获宽恕的人进入火狱。借助《古兰经》中天堂火狱意境的基本框架,将其移位到《宽恕书》中,在此基础上又加上作者大胆奇特的想象,构筑起他的亡灵世界。在这个超现实的世界里,作者对伊斯兰教进行了理性的思考,还把其对人治现实社会的不满,都倾泻到他所勾画的那个神治社会中了,处处洋溢着针砭、抨击现实社会的气息。
麦阿里是如何依托《古兰经》天堂火狱的意境,架构起《宽恕书》天堂火狱意境的呢?
首先是环境方面。作者设想伊本·格里哈欲到天堂做一次游历,于是骑着一匹由珠宝镶成的骆驼,在天堂漫无目的地巡游。他看见“天堂中的树硕果累累,尝之果味甘美无比。”④“在树荫下有锄不老的童仆或站、或坐”(第141页)“有河从树根流过,有专供动物饮水的水河,每时都有福祉倾注河中,谁要喝上一口河水,长生不老,永生平安。有乳河,乳味不变;有甘醇的溪流,喝者无不为荣;与酒河相对的是蜜河,乃蜜蜂趁着朝晖采蜜所酿,蜜质纯洁。”(140页)
《宽恕书》的作者在末尾还引用了一节《古兰经》经文:“敬畏的人们所蒙应许的乐园,其情况是这样:其中有水河,水质不腐;有乳河,乳味不变;有酒河,饮者称快;有蜜河,蜜质纯洁,他们在乐园中,有各种水果可享用。”(153页)来概括他对天堂美景的描述。
其次在器皿方面。麦阿里在《宽恕书》中除提到《古兰经》中所描写的天堂居民使用的酒具是金杯金盏,还独具匠心地对金杯金盏的形状做了细致的描写:“饮者坐在河边,端着金杯金盏,河中有那么多用黄金宝石作成的酒具,有黄的、红的、蓝的,黄的耀眼夺目,仿佛炙手可热。……河中的酒具各具形状,有的形似戏水的鸟儿;有的状如素雅的美女。鸟状酒具中有脖颈和双腿修长、栖息水面的大鸟,又有体形娇小、歌声婉转的小鸟,还有各具造型的孔雀、鸭子,酒具或漂浮水上,或停靠岸边,从怀中溢出各种饮料,很像是一幅海市蜃景图。”(第148-150页)这些描写是对《古兰经》有关天堂意境的进一步发展。
再次是人际关系方面。《宽恕书》中伊本·格里哈在天堂巡游过程中碰到了许多诗人和文学家,他们生前因为各种原因到处树敌,而在天堂中都变成了忏悔者,与人为善,和平相处。麦阿里在书中写道:“他们像《古兰经》所描述的那样,‘我清除他们心中的怨恨,他们将成为兄弟,在高榻上相对而坐,他们在那里不感觉疾乏,他们决不被放逐’(15:47-48)。艾哈迈德·本·叶海亚和穆罕默德·本·宰亚德生前是冤家对头,相互仇恨,相互攻击,打得不可开交,但他们现已真诚相待,和平共处了。曾互为敌手的尼德玛奈·侯宰迈和马立克·阿克里,如今朝夕相处,同榻而眠……”(168-170页)在这里,麦阿里构想了从现世人的“恶”向来世的善的转化。
最后麦阿里写伊本·格里哈在天堂巡游时,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宴会,邀请了天堂中的诗人、文学家参加。作者运用丰富的想象和充满激情的笔调,描绘了宴会的隆重场面和天堂居民幸福美满的生活,展现出一幅令人向往的天堂美景。作者详细描述了白皙美目的女子用黄金珠宝作成的手磨磨面,长生不老的童仆准备各种肉食,请来天堂中最好的厨师烹制,酒酣时有贤淑佳丽歌舞助兴等等场景。作者还引用《古兰经》的经文来赞颂这次盛宴:“乐园中有心所恋慕,眼所欣赏的乐趣,你们将永居其中,这是你们因自己的善行而继承的乐园。”(43:71-72)再一次强调了进入天堂是以善为标准的。
伊本·格里哈在游历完地狱重回天堂后,过着舒适的生活。作者是这样写的:“他依着锦缎作成的床,命令白皙美目的女子,抬着大床放置在天堂居民众床间。……当他经过树林时,树叶上的玫瑰水溅在他身上,这种水里混有樟脑麝香。他仰卧地上,果实从四面八方招呼他‘你有了吗?善人你有了吗?’如果他想要一串葡萄或别的什么水果,就会依真主的意愿,一串葡萄被从树上剪下来,又被一种神力送到他手上。”(379页)
通过以上例子可以看出,麦阿里在《宽恕书》中先是通过伊本·格里哈的眼睛观察到天堂里的环境优美,景色宜人,器具精美,人际关系和睦,再通过伊本·格里哈在天堂举行的盛宴及在天堂的舒适生活,反映出天堂乐园确实是人类生活的理想境界。而这也正是《古兰经》极力向人们展示的。可以说《古兰经》中的天堂意境在麦阿里的作品中得到具体而清晰的再现。但麦阿里想要着重说明的是他对臻达理想境界的路径——只有善和忏悔才是进入天堂的通行证的看法。
麦阿里在《宽恕书》中竭力凸现《古兰经》天堂意境的同时,还“通过典型化的人物,来表现真主的宽宏大量。许多异教徒、偶像崇拜者最后都忏悔了,真主宽恕了他们,让他们进入了天堂。”(注:[埃及]塔黑尔·艾哈麦德·马科:《伊斯兰比较文学概要》,埃及人类社会研究中心1994年版,356页。)为此,作者不厌其烦地写伊本·格利哈在天堂里见到一些他预料将入火狱的人。特别是伊斯兰教产生以前的诗人,他们都是偶像崇拜者,庆统统被打入火狱,承蒙真主的赦宥,居住天堂。如蒙昧时期著名的十大悬诗诗人之一艾尔萨,嗜酒如命,理应打入地狱,但是先知为他说情,把他从火狱中救出,进入天堂;著名诗人阿比德·本·艾布拉斯只是有意无意说过一句带“安拉”字眼的诗,也被宽恕。可是他们中的有些人却没有受到真主的青睐,如同一时代的著名悬诗诗人乌姆鲁·盖斯、安泰拉、塔拉法等却被打入火狱,在烈火中倍受煎熬。实际上后者并不比前者“错误”更多,为何在这个神治的社会里命运却有着如此天壤之别呢?可见这样的判决并不公正。麦阿里在这里“以嘲讽的笔调描写有关天堂和火狱的传说以及关于宽恕的说法——有些人不够资格而进入了天堂,另一些人没有罪过却进入了地狱。”(注:[黎巴嫩]汉纳·法胡里:《阿拉伯文学史》,郅溥浩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版,432页。)作者用“真主的判决”隐喻俗世统治者的治世行为,借此影射人治现实社会的种种不平,揭露当时社会的腐败现象:奸臣当道,小人得势。作者写此书的另一主旨是“用较温和的方法批评现世某些人的冷酷无情,这些人标榜自己具有美好的道德品行,实际上,却与真主要求的宽厚仁慈相去甚远。作者假借给许多文人墨客,特别伊斯兰前后信奉多神教的诗人定罪,来实现此目的。”(注:[埃及]塔黑尔·艾哈麦德·马科:《伊斯兰比较文学概要》,埃及人类社会研究中心1994年版,356页。)麦阿里生活在阿拔斯王朝由强盛到衰败的社会动荡时期,哈里发政权虚弱、名存实亡,国家分裂、诸侯割据,贫富分化严重,政治腐败、道德蜕化。当权者毫不体恤臣民的疾苦,随意地横征暴敛,人民如生活在火狱中一般。随处可见“财富分配不合理的现象,各阶层差异悬殊,天堂和火狱同在,极端富裕和极端贫困并存,骄奢淫逸与饥肠辘辘俱生俱长。”(注:[埃及]艾哈麦德·艾敏:《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正午时期》第1卷,埃及复兴书店1978年版,97页。)作为一位有正义感的诗人和作家,麦阿里很难做到视而不见,因此在被对手围攻的艰难处境中,仍然以手中的笔作武器,与黑暗的现实作不懈的斗争。书中的主人公伊本·格利哈是作者麦阿里同时代的人,是位生活放荡、不守教规的伪信者,本应受到真主的惩罚,永居火狱,可作者最后让他进入天堂。很明显,作者采用反讽的写法,是表明他对当时的宗教与现实状况已有了某种怀疑,并对之进行了理性的反思。
与天堂的意境相对立的是另外一种意境——地狱。在《古兰经》中着重描写了地狱中的火狱,向世人展示了一个恐怖的世界。这种意境也影响了后世文学家的创作,在麦阿里的《宽恕书》中得到具体表现。
在《宽恕书》中,麦阿里选了三组有代表性的场景来展现火狱的可怖。
其一,伊本·格里哈看到生前不可一世的君王和达官贵人在火狱中被捆绑总火刑,“素萨·杰巴巴拉国王被掌管火狱的天使拖入火狱,戴皇冠的王后被抛入火中,火猛烈地噬啮着她们的身躯,行将把她们化为灰烬。她们尖叫着:‘可以交罚金吗?可以得到饶恕吗?’。科斯鲁王国(注:科斯鲁为古波斯国王的称号。)的王公贵族被火狱的铁链捆绑着,还不停地呼喊:‘我们本是财富的主人、尘世的主宰,如今竟无人援救!’。”(247-248页)
其二,伊本·格里哈看到魔鬼伊布里斯在受刑。在这里作者详细描述了火刑的具体情况。“他被铁圈和铁链捆着,掌管火狱的天神不停地用铁鞭抽打他。只有掌刑者用刑时,他才缄默不语,闭着眼睛不看各种刑具,默默地承受着各种酷刑。火狱长用火铁钩烫他双眼,迫使他睁开,他眼睛被烫瞎后再给他一双眼睛,以便让他看到更加严厉的酷刑。”(309-310页)
其三是伊本·格里哈听诗人乌萨·本·哈杰尔向他描述在火狱中的情形:“火狱之火在燃烧,我被捆着,实在渴了,像河水一样的东西端到我的面前,我忍不住喝了一口,味道其苦无比。”(341页)
以上有关火狱的细节描写与《古兰经》中有关的内容是基本相同的。但作者不只停留在简单地叙述,而是发挥大胆的想象,塑造了三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君王、魔鬼、诗人,对火刑的具体情况及受刑者的种种表现和心态进行详细的刻画,描绘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火狱受刑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特别是作者敢于在神治的社会,把曾是人治社会里的国王、君主打入火狱中受刑,闪射出中世纪人文精神的曙光,虽不能解决本质问题,但还是具有一定的警世意义。这也基于作者在尘世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面对社会的黑暗,只有借助超越凡人自身的力量,依赖于神化的人的统治管理来惩治人治现实社会里的暴君,以达到消除恶行,祛恶从善的目的。
玫阿里在《宽恕书》中以《古兰经》的善恶标准为切入点,把亡灵世界的芸芸众生分为两大类,善人和恶人,通过表面层次上消融伊斯兰教最高经典《古兰经》天堂火狱意境,来继承古代阿拉伯人的价值择定;以能不能获得真主的宽恕为支点,来重点考察一些历史人物升入天堂、罚入火狱的原因,从这种价值取向在实践行为中形象化的体现,来达到对社会现实罪恶进行揭露和批判的目的。这是作者麦阿里把宗教意境——令人向往的天堂美景和令人生畏的火狱酷刑“异化”和具化的结果。正是由于麦阿里在天堂火狱观上的深刻思考,他的《宽恕书》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据学者们考证,但丁的《神曲》很可能就曾受到《宽恕书》的影响。
无论是作为宗教经典的《古兰经》,还是以文学形式问世的《宽恕书》都对天堂火狱意境进行刻意描绘,建构了一个虚幻而又多姿的精神世界,把古代阿拉伯人对真、善、美的体验感悟和丰富的情感世界都展现出来了,包含着古代阿拉伯人强烈的生存意识,鲜明的审美理想和朴素的价值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