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根婚姻_萨满论文

莫里根婚姻_萨满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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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萨满文学分类,在中国少数民族史诗中,英雄与他的神力妻子无论从神秘关系上,还是从生活关系上,都涉及了萨满与萨满、萨满与神灵之间的各种关系问题。或许有人认为英雄接受或依赖由其妻子带来的神灵帮助是他的部分神授能力不具备或丧失的表现。然而人类与神秘力量之间的相互关系表现,实在是太丰富了,我们很难明确断定莫日根借助神妻之力是属于神力丧失的表现还是获取神力的表达。但起码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断言,“伊玛堪”中的英雄婚姻与萨满集团间的分工与互助有关,与民俗中的萨满领神经验有关。

一、被求婚的女子身份

“伊玛堪”中赫哲族莫日根的妻子统统会变为“阔力”,其形象是一种神鸟。当然英雄的姊妹也会变“阔力”,她们常常嫁给英雄的朋友。“阔力”的双重性在于:一方面,它是以英雄妻子为代表的女萨满们的领神,就象赫哲民间风俗中的到阴间送魂仪式里,萨满要靠阔力鸟引路,把亡魂送到冥国。送魂萨满所领的“过阴”神中,阔力是主角;另一方面,这些萨满本身就已经成为阔力神,尽管她们之间也有能力的高低差异。萨满教中由人成神、由神化形为人,本来就是没有界限的。“伊玛堪”描绘了许多女萨满修炼过后能变阔力的事迹。亦人亦神,阔力有着人神两方面的本性。

作为莫日根的护身神,阔力的功能主要表现为:她们能飞行千里去求助各方神灵来帮助危险中的英雄;她们在飞行时向英雄发报警示,教授英雄对付前方对手的策略,或在睡梦中给英雄指点迷津;她们还先行上路,飞到前面,在英雄必经的路上,为他化现房屋,安排食宿等问题;她们在与敌手战斗中,与对方的妻或妹变化的“阔力”在空中交战,“阔力”间较量的成败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常常阔力还要从空中劈击敌人,或悠然腾空飞转直下,破铁凿石劈棺裂谷,抢魄夺魂。

作为人间萨满,她们都是能领大神的高手,特别是能领到法力高超的师父神。这些神常被称作玛发、妈妈,他们也是这些萨满的养父母。她们还能身穿萨满服与莫日根配合,共同完成治病、祭神等萨满仪式,特别是能冲破重重障碍到阴间为英雄取魂。她们还能当莫日根的萨满师傅,向他们传授神法,给他们吃神药,帮他们改换肉体凡胎。

当然,英雄的妻子们还是民间美女,既能干又贤惠,甚至还能当女酋长。

史诗十分喜好对这种女性身上的神奇特征进行渲染、夸张,把她们的萨满身份和神性特点融成一体,于是她们成了神秘莫测、无所不能的形象。

在柯尔克孜族史诗《玛纳斯》中,英雄玛纳斯的妻子中有一类是巨人。她们力大无穷,有的与40个武士轮番摔跤比武,大获全胜;有的追杀群雄,无人能敌。她们之所以嫁给英雄玛纳斯,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诺言:“谁能战胜我,我就嫁给谁。”而玛纳斯也只是小胜这些巨人女性。然而,英雄与巨人之间的婚姻形式却不是人间的,而是冥间婚姻(注:张彦平:《史诗中的循环主题》,《民族文学研究》1994年第3期。)。玛纳斯有一位有神秘预感的妻子卡妮凯,她象女巫一样,具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在丈夫大祸临头之前,她能够通过梦境预知丈夫的命运,并极力劝阻,不让他去冒险。卡妮凯还是妙手回春的医生,她曾用神药使玛纳斯起死回生。阿依曲莱克是玛纳斯之子赛麦台依的妻子。她是卡依普山的一个仙女,能幻化成一只天鹅在空中飞翔。每当丈夫遇到危难时,她便飞到其身边,为他助威解难。她还常预报消息,传递消息,来往于天地之间。她甚至为了保护儿子,施展骗人巫术蒙蔽敌手,还施展神术,请来仙女下凡助战。玛纳斯之孙赛依铁克的妻子库娅勒是卡依普山的善战仙女,她力大无穷,无敌无畏,威震敌胆,令许多豪杰自叹弗如(注:郎樱:《玛纳斯论析》第181页,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

在藏族史诗《格萨尔》中,亦有一批具有法力的英雄妻子。格萨尔的妻子珠牡、梅萨、阿达娜姆、吉尊益西等,或占卦问卜,料事如神;或指点英雄破魔大计和降魔手段,如向英雄透露魔王的寄魂物和杀戮它们的方法。魔王鲁赞和霍尔三王的寄魂海、树、牛就是被王妃梅萨、古尊益西所揭秘,并教授英雄破敌灵魂的法术;她们还有支配精灵和幻化的本领,如格萨尔在魔国沉醉不归时,霍尔王逼珠牡嫁他,情势紧急,珠牡派遣仙鹤、小喜鹊、狐狸,先后进入魔国送信,唤醒大王回归。为了到穆雅国取宝物以备除妖,梅萨、珠牡等岭地姊妹变成七只鹫鸟去执行任务;魔妃阿达娜姆是一位英勇善战、箭法超群的大力英雄。诚然,格萨尔对手的妻子中也有来历非凡,法力高超者,象祝古王宇杰托桂的三位妃子、姜国的王妃曲珍等。英雄们的女儿或姐妹等亦有此等法力(注:参见降边嘉措、吴伟编:《格萨尔全传》,宝文堂书店1987年版。)。

蒙古族史诗《格斯尔》中英雄的妻子若穆高娃在三帐王的追逐下,变形为黄莺、云雀、紫燕,逃脱敌人;助铭彦除妖的姑娘曾化作一只八条腿的蜘蛛,再摘下魔王的护身符,吹口仙气,让魔王身边的老虎、狮子沉睡了七七四十九天;她还能化作手绢系在铭彦的腰带上。后来她嫁给了英雄阿利雅尚胡尔。《江格尔》中江格尔的夫人阿拜格日勒“能预卜未来九十九年的吉凶,能记述过去九十九年的往事”,她是格尼来天神的女儿(注:参见《江格尔》第一卷第451页,新疆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希格西里格娶阿拉坦甘珠尔归国时,“美丽的高山突然倾塌,变成了一堆散土;都城四周的村落,变成了一片废墟;淙淙流淌的泉水,变成了无水的枯泉;草原绿绿的花草,变成了枯黄的干草。”于是阿拉坦甘珠尔拔掉三根头发,“一根放在山上,一根放入枯泉之中,一根放在枯树之上。”果然树木较前长的更茂,鲜嫩的青草迎风拂动,冰凉的泉水淙淙流淌(注:参见《江格尔》第一卷第81页,新疆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江格尔的父亲乌仲阿拉德尔汗娶来用法术医好他的仙女坦布绍公主,在归途中与魔王一方战斗,仙女两次打开爹娘赐予的神匣,从中飞出一群兵将,杀戮敌人。洪古尔所娶的珠拉赞丹公主亦从娘家带来宝贝金匣和母驼,果然母驼帮助他们渡过了魔河,金匣中的兵将帮助他们消灭了魔军(注:参见《江格尔》第一卷第42、875页,新疆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在蒙古族史诗中,有一大批具有起死回生能力的未婚妻,布里亚特史诗尤其如此。其主要情节是英雄的妹妹(或是英雄的战马),请来有起死回生能力的女人(或仙女),她施展魔法使英雄复活并嫁给他(注:参见《民族文学译丛》第二集第193页,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编,1984年。)。

在萨满文化中,女萨满的存在不但普遍,而且历史悠久。各民族至今还流传着不同时代一些著名女萨满的事迹。象乌布西奔妈妈、尼桑萨满等。女性接替氏族萨满身份直到如今还在一些民族中存在。比如:鄂温克人每个氏族都有自己的一个萨满,有的是两个。氏族萨满死后,一般由他的亲生女儿继承。当女儿嫁到外族后,她仍可以当娘家氏族的萨满(注:《鄂温克族社会历史调查》第355页,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女萨满们由其诡秘神奇的萨满神术造成的浓重的文化心理积淀,在许多文化事象上有所表现,史诗中的艺术幻想只是其一。

在萨满巫术传统中,萨满领神的方式很多,其中也有通过性关系来领神的说法。进入幻觉的萨满们,在同他们的神灵老师在相互性爱中,得到神灵界的知识和萨满法术。著名的国际萨满学专家米歇尔·埃利亚德在他的著作《萨满教——古老的昏迷方术》中,对萨满领神经过进行了多种途径的全面考察。虽然他认为在一定情况下,萨满与精灵的性关系在组成萨满领神仪式中不是最基本的和决定的因素;但是,他也认为,毫无疑问,“性关系”因素,在萨满领神自传中,占有重要地位。与女性精灵有性关系的萨满,会获得萨满巫力。“性交领神”在萨满教中是相当原始的文化形式。居住在黑龙江中下游的通古斯人中,有被称为果尔特,或高尔牒、戈尔德、那乃人的族群,他们与我国当代的赫哲族曾是同族。埃利亚德引用了十分详实的戈尔德人的萨满与爱米在“心理变态中的性感觉”中建立神秘关系的例证,从而加深了我们对“伊玛堪”中关于英雄与阔力妻子关系的了解。根据各民族的萨满自传和萨满教仪式的展示,萨满在昏迷的神游中,与他界女人建立性关系,并从她们那里获取帮助的现象十分普遍。“监护神灵(象爱米等)常以仙界妻子(或丈夫)形象出现,在西伯利亚萨满教中,他们起着重要的但非决定性的作用。”大量的神话传说都显示了仙女、美女、半神的妇女(萨满)在英雄冒险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在他们面临困难(入教障碍)时,是她们教导帮助他们,并教给他们如何获取永恒或长寿的秘诀(如药草、神果、青春泉)。埃利亚德教授由此总结道:“‘妇女神话学’是一个重要的领域,因为它经常展示女性的特殊作用,是她们教导英雄获取永恒,或冲破他的入教障碍,获得胜利”(注:《Shamanism-Archaic Techniques of Ecstasy》P78/80,Mircea Eliade,Pri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4年。)。“伊玛堪”中这类女性统称为德都,这是一种赫哲民间对女人的称呼,有的译成小姐。根据《满和辞典》和《简明满汉辞典》,以德都作词头的词汇都与卧、睡、宿相关。在鄂温克、达斡尔等族中,德都是一种昵称,如哄小孩叫“德都宝贝”,老夫叫少妻也呼“德都”,犹如叫“亲爱的”。这种称呼与萨满得神侣经验有着相似含义。“伊玛堪”中那些与神灵结为养父女、养母女关系,住在仙山上的后来成为莫日根妻子的女人,多少都有些神侣特点。

二、求婚障碍与解除障碍的方式

“伊玛堪”中最常见的障碍母题是“难题求婚”。莫日根们在行程中总会在他乡遇到求婚方面的难题,它包括自身武力和萨满法力两方面的内容,事实上两者很难分得开。从形象上看,难题中有与被求婚一方亲属(常常是兄弟)的武艺较量,象摔跤、赛马、射箭、百步射雕、江中取剑、举重物等;有去捕杀有修炼功力的动物,如雕、金鱼、鳇鱼、飞鹤、花鹿、野猪、熊、雁、狐狸、独角龙,特别是修炼千年的乌鲁古力(猛兽)。有时是一组武力难题,有时是一组动物难题。也有两方面的难题合在一处的,象战胜兄弟后,还要捕捉野猪、金鱼;举重物后,还要捕鱼、射雁等,有时还要解决法术难题,如用无底桶担水。

难题求婚的通行原则是英雄要战胜被求婚者的家族、父亲、或保护神(如动物中的飞禽、走兽、游鱼),还有的是女方自己,当然还有其他求婚的莫日根。另外,还包括帮助女方解决法术难题,如治疗女子父亲由恶灵附体造成的疯病。只有这样才能娶到神法高超的神奇女子。

被求婚的女方家族参战者一般以兄弟为主要代表,有时还出现舅父,他们和莫日根比赛的主要形式是武力较量。《阿格第莫日根》中,芒根德都的哥哥芒奎莫日根在比赛场上宣布三个比赛条件:第一,箭射金钱眼,要求三支利箭,支支命中中间;第二,力举千斤卧牛石,连续三次把它举过头顶;第三,与他摔跤,要把他摔倒三次才行(注:《黑龙江民间文学》第二集,第323~324页。)。《杜步秀》中,色翁萨日卡神灵告诉杜步秀去娶他克秀萨满之女汤吉尼德都,她在天台山学习武艺,练得一身本领。在向姑娘之父求娶后,杜步秀又启程到九头山,请求姑娘舅父和母亲的应允,舅父提出与他比赛,“竞走九头山一周”。言毕,二人穿好踢板,往九头山上去竞走。这山很是崎岖难行,高山峻岭,崖石参天,走了一日方到。他舅父深夜方回原处,对他说道:“你确是佳婿,吾无他意,你俩可以结婚”(注:《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第372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如果说,难题中还有一些现实因素的话,这一类情节便是突出的代表了。

难题求婚的主要类型是猎取飞禽游鱼走兽。《安徒莫日根》中,比武招婿的三个条件是:取来树洞里的恰克陈(雕),水中的爱新达乌(金蛙鱼),山坡上的库玛卡(鹿)(注:《黑龙江民间文学》第二集,第4页。)。《香叟莫日根》中温金德都提出的三个条件是:捕获山洞里的乌鲁古力(猛兽),金泡子里的胡萨(天鹅),树林里的尼克特(野猪)。被猎者并非寻常动物,它们常被赋予非凡特征。在安徒莫日根去猎恰克陈之前,一些小伙子已经在捕捉的路途中被狼、虎吃掉。完成三个条件所付出的代价太高了,以至谁也不敢再去试。安徒莫日根挺身前去,既让人钦佩,又叫人担心。他来到一个到处是死人骷髅的地方,景象十分可怕。安徒莫日根踏着尸骨往前走了不远,有一棵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老枯树,树干上有个窟窿,里面飞出一只又大又凶的恰克陈,它的爪子又长又锋利。它说道:咱们无仇无恨,你来干什么?是来抓我吗?咱们就试试吧,我虽然老了,也不会白让你治服的(注:《黑龙江民间文学》第二集,第4页。)。乌鲁克力是莫日根们所遇难题中的最大难题,它是一种猛兽,常人不能敌,更何况去捕获。“伊玛堪”中,许多莫日根都解决了这道难题。《香叟莫日根》中,当香叟走到离乌鲁古力五十来步的时候,乌鲁古力发觉了他,雷鸣般地吼叫着奔到洞口,望着莫日根张着嘴说:“香叟莫日根,好厉害的莫日根!我在这里住了八百年,从未见你这样的莫日根。过去有多少人想抓我,都在洞前丧了性命。今天你敢送上门来,有点胆量和野心。咱俩比一比吧,分个谁输谁赢!”(注:《黑龙江民间文学》第二集,第190页。)《什尔大如》中萨卡秀萨满比武招亲,条件是:第一,活拿野猪一头;第二,活拿天鹅两只;第三,活拿花鹿一头。什尔大如去拿这野猪时,这野猪看他走近,就伸出尖刀似的獠牙把他截为两段。原来被求的姑娘附在野猪的身上,想消灭前来征讨的莫日根(注:《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第342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

法术难题也是求婚障碍的一种,其实就是在武力较量中,也有法术含义,因为那里有萨满神灵的作用。英雄在冲破婚姻障碍中所依赖的法术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1)神灵的帮助。黑斤萨满设置的条件里面包括一箭射下三只大雁,抓来三江汇合处的一条千年鳇鱼。阿格弟莫日根正在犯愁时,他的护身神萨日卡给他托了个梦,让他找黑斤德都帮忙。黑斤德都将自己的三只雕翎箭送给他,解决了第一个难题。可她对第二个问题无可奈何。因那鳇鱼已练就一身钢盔铁甲,对付这条千年鳇鱼,需求法力更大的神仙。于是黑斤德都推荐了一位神灵:“在那日出的东方,在那东海边上,有一座高高的山峰,那里有一位三百多年的神灵,自幼进山修行,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注:《黑龙江民间文学》第二集,第291~292页。)。阿格弟莫日根的姐姐前往求助于这位神仙。结果这个叫做“莫昆达(意为氏族长)莫日根”的神不但借出他威名远扬的金链神叉,还赠送了长劲增力的仙丹。在阿格弟捕鳇鱼时,黑斤德都将自己的水神赠给了他,阿格弟莫日根终于如愿以偿。在另一桩求婚中,他也是靠祷告神灵相助,完成三支利箭同时射中金钱眼和举重物的。“他暗暗祷告自己的萨日卡神说,这块卧牛石,没有千斤的力气,谁能举过头顶?请诸位神灵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举起这块千斤的卧牛石。”这时黑斤德都也暗驱自己的神灵附在阿格弟身上,他顿时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他走到卧牛石跟前,伸手一推,觉着这千斤之石轻如翎毛,用手一抓,搬了起来举过头顶,绕着比赛场地走了一圈,然后又轻轻地放回了原地”。(注:《黑龙江民间文学》第二集,第329~330页。)(2)借助法物。如莫昆达莫日根送给阿格弟的巨大且锐利无比的金链钢叉,黑斤送的雕翎箭。赫金德都送给香叟莫日根的捕捉蛟龙的金锁链。(3)妻子相助。象黑斤一样,苏完尼德都在丈夫与被求婚者的兄弟比武时,用神术暗助他,使他获胜。杜步秀面临的难题是:摔倒女方兄弟三次,捕获一只野猪,在江里捉住两条活金鱼。前两个难题完成后,他的妻子和妹妹在江中将金鱼捕捉。妻子告诉他:“快回城去拿盆盛水,置于院中,鱼便能从盆内跃出。”他如法炮制,将水盆放在院里,忽然“盆内之水犹似鲸鱼喷水一般,升高一丈有余,两条金鱼从盆内跃出,落在地上(注:《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第377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

“伊玛堪”中的被求婚者,绝大多数都很愿意作莫日根的妻子,她们之中很少有自设障碍者,同时,只要自己心悦,在未婚前,她们就想方设法帮助英雄成功,其实也是成全她们自己。如黑斤德都在其父提出条件之前,就喜爱阿格弟莫日根了。因此她用赠神、请神灵法器等行为竭力帮他。甚至还有一些美女,在条件实现之前就已经与莫日根同宿了。美女的积极态度是显而易见的,许多莫日根的原来的妻子也极力成全英雄的好事,用她们的话说是想多个帮手。被求婚者的主动性,是使莫日根冲破障碍的关键因素。这可能与萨满经验中那些助神(爱米)在性关系上充分的主动表现有关。

求婚障碍中较古老的母题是由对代表上(天鹅之类)、中(野猪、乌鲁古力)、下(鱼等)三界萨满领神的各种动物之猎取组成的情节。它们代表了萨满教古老的空间意识。莫日根与动物守护神,与萨满间的法术较量是通过比武、斗法等方式表现出来的,其中的开弓射箭等比赛项目,有着普遍而又悠久的竞技传统和深层的文化寓义。法术和实力较量是解决婚姻问题的主要方式之一。

神灵和妻子神力的帮助,是莫日根获胜的关键。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赛是双方神灵间的较量。冲破求婚障碍意味着主人公在神界和萨满间地位的上升,他成了得到新地域或新族体神灵的新的更强大的领神人。

三、婚姻寓意

与主人公较量的各种动物、人物所代表的不仅是萨满教上、中、下多层世界中的精灵,或是被求婚者一方的亲属、盟友,他们还是据守一方水土的神灵,或是某方地域的守护者。在许多萨满他界游历的自述中,我们都看到这类灵界的守门形象。有的是动物,有的是人,他们还会变形。英雄捕杀动物或打败对手暗含着对新领地一方的守护神灵的征服。在萨满教观念中,征服的核心是获得神灵支配权,萨满神灵大者才会有这种权利。被主人公求娶的姑娘是一方神灵,或是一个地方或氏族的萨满,总之她代表领神权。与主人公较量的守护者或领神人常以一城、一族的首领、城主、英雄或动物的面目出现,他们的抵抗行为同萨满他界游历的自述所讲的十分相似,萨满每到一个新地方,常遇到同样的盘问、比赛和抵抗,他们在那里面对的难题不比莫日根遇到的少。

在萨满领神经验中,与神灵结婚是萨满向无形世界进发的过程中,为了冲破他界所设置的障碍而实行的一种既被对方接纳,又获得另一领域神秘力量的行为。如婚姻失败似乎就意味着他神秘旅行的失败,这样的失败表现为难题难不开,障碍过不去,这无异于死亡。相反,则是新生命的开始,或称为再生,因为他通过克服障碍改变了自身的俗界品质。象什尔大如猎取野猪,反被它刺断两截,后经萨满修补术才获再生。阿格弟莫日根求婚受挫,气绝于命,是萨满到阴间取魂才得以复生。“伊玛堪”中众多被列入捕捉难题的野兽巢穴前堆积的尸骨,便是没有通过障碍的符号——死亡。克服障碍,是英雄消灭一方守护魔怪的圣礼,也是他们的灵魂由人而神的圣化,或是其魂力由弱到强的转化,是英雄接近最终结果——全胜与永生——的突破性飞跃。“伊玛堪”主人公绝大多数的婚姻较量都以成功结束,他们获得了婚姻的神圣价值。因此,几乎所有的英雄都要在妻方的神树下举行大规模的祭神仪式,虽说这是英雄显示自己神灵力量和数量的大好机会,但更主要的是他利用献祭来使妻方神灵接纳,或说是向妻方神灵归附,从而让他成为这个领域的主人。冲破障碍后的婚姻犹如获得进入妻方领地的许可和得到一批可由他调配的神灵。娶妻后的祭礼是英雄获得妻方神灵的认可并获得她们这个级次的神秘经验的标志。

莫日根都是多妻的,就是说他们一次西征行动中要经历许多次难题求婚。也许在故事描述的层面上人们看不到英雄因此而得到的萨满神力上的进步,但是英雄最终成为能领多方妻子氏族或妻子地方神灵的大萨满,这就是证明。于是他在更多的处所和更多的方面都可获得全面的神助,支配更多的神灵,成为雄据一方不可抗拒的大巫师、大神灵。所以,婚姻带给英雄的是成功和成神。当然,在与这种能力的妻子婚配中,也显示出英雄不泄的精力、体能和灵魂能力,这是成熟男人的象征。难怪有人评价这类故事类于氏族社会的成丁礼。

从现实层面上看,通古斯人的氏族组织间建立婚姻关系是部落组织结成的最关键的基础。换言之,它的部落组织是由两个以上的婚姻集团组成的。另外,通古斯氏族社会对氏族居地的依恋和护卫也说明氏族社会的地域观念十分强烈,氏族间的对立是必然的,氏族领地不容侵犯。一路征城破镇的莫日根是事实上的入侵者,对他们这样的外族人普遍采取谨慎或敌对的态度,是情理之中的。用设置障碍的难题求婚方式来进行阻挠、抵抗,是一种政治策略。如果面对难以战胜的来犯者,与其族毁人亡,不如借此机会建立姻盟,以便给族人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以求将来发展,这是两全齐美之策。部落之间婚姻的实质是两个部落的利益交换。“伊玛堪”用各种借口说明莫日根一路夺城取镇的合理性与正当性,难题求婚便是其一。通过娶妻他们有效地获取利益和荣誉。这样一来,娶妻就成了他业绩的标志,娶妻越多,他得到的领地也就越多,直到他成为威震一方的大酋长。

我们在萨满到他界的游历经验和部落社会氏族交往原则之间,显然发现一种形式上的类似,这两个系统虽然分属社会性的和心理性的不同范围,但它们的结构模式,却是相互投射和同化的。我们在族外婚规则提供的信息中,找到了两者在不同平面上之所以出现同态结构的现实逻辑,族外婚及与此相关的社会习俗显然有助于萨满在信仰心理层面上利用它来进行自身意义的表达。

难题求婚类型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萨满文化传统,特别是那些与性相关的同神灵交往的经验,这就是为什么它有那么浓烈的神幻色彩。这种经验不只局限于萨满,在有的民族中,人们将非正常死亡都看成是神灵的爱造成的。诚然,这种婚姻也是现实的投影,对这种婚姻的刻画,在史诗中,也是在现实生活背景下展开的,人物身上还有许多世俗的因素。难题求婚故事是信仰和现实两方面因素在同态结构的混融中创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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