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蒙古族祝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蒙古族论文,祝词论文,浅谈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民间文学是蒙古族早期文学的唯一形式。蒙古族祝词作为民间文学的一个种类,其源远流长,在民间文学中始终占据着重要地位,从而为蒙古族文学的向前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养料。根据记载,祝词早在8 世纪就在人们的口头传颂。蒙古文字产生以后,有些被载于文献之中。《蒙古秘史》、《江格尔》、《格斯尔》、《青史演义》等名著中都有不同数量的记载。
在原始社会,由于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的认识贫乏,对一些自然现象不能做出正确解释,于是他们崇拜自然,祭奠山岭、江河、树木,祭奠祖先的神灵,把一切美好的愿望寄托在神灵上,希望得到神灵的佑护,希望神灵赐予恩典。祝词就是在这种思想意识的基础上产生并发展起来的。在古代,蒙古族人民在喜庆的集会上祝颂,在生和死的仪式上祝颂,出征时祝颂,……凡是每次行动之前把自己所要达到的愿望和目的用祝词表达出来进行预祝。起初,他们跪在地上叩头祈祷,而后变成用语言陈述,最后发展成为韵文形式的祝词。祝词在元代和明代得到很大发展。经过漫长岁月的筛选、锤炼,蒙古族祝词形成了蒙古语言的精华。
蒙古族祝词无论从数量上看,还是从传播的广度上看,哪一种民间文学形式也不能同它相比。所以,在蒙古民族中有句“蒙古人靠祝愿,买卖人靠本钱”的谚语。统观浩翰如海的祝词,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分成许多门类。从祝颂的场合看,可以分为综合性祝词和个别性祝词;从祝颂的对象看,可以分为人物性祝词和事物性祝词。在每一个门类下面还可以分为若干个种类。
1.综合性祝词。这类祝词主要是指在众人汇集的场合,预祝大家达到一个共同愿望的祝词。综合性祝词祝颂的对象是集体,而不是某一个事和某一个人。蒙古草原每当剪羊毛、打马鬃等季节性活动到来的时候;或者在那达幕盛会、酒席婚宴、祭奠敖包、新居落成等庆典上,都要邀请著名的祝颂者,以吉祥的言词祝颂,表达人们共同的心愿,激发人们的情感。新居落成仪式上,众人汇集在新房里,祝颂者用黄油涂抹着新房的各个部位祝颂:
用沉香制作的挺子,
用杜松打成的门扇。
用紫檀制作的边框,
钢铁大锁挂在上面。
涂抹上奶油祝福,
众人进出的门坎。
祝福安稳的锅撑,
是巴拉布工匠造型。
另一个工匠修整,
能工绘制了云图。
巧匠刻就雕成,
祝福宏伟的大门。
它有四个门环,
万卷云花簇卷。
众人自此出进,
往来志士仁人。如此形象具体地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用奶油涂沫着祝颂门扇、门窗的挺子、锅撑子、锅、餐桌、墙壁,通过这样的祝颂,淋漓尽致地表达众人向往美好、幸福的心情。
2.个别性祝词。个别性祝词是指祝颂者对某一个具体人和具体事物加以祝颂的祝词。个别性祝词与综合性祝词相比较,对象独立,内容单一。如婴儿出生、故友相逢、庄稼进场等祝词,对象是一个人或一个场面。个别性祝词相对地要比综合性祝词简短些。然而个别性祝词形式更加多彩,祝颂者的祝颂形式更加自由。有些综合性祝词里的一些场面、内容,截取下来就成为个别性祝词。如婚礼祝词中对新娘新郎的祝颂,那达幕盛会上对某一事物祝颂,都可以称为个别性祝词。
身披美丽的毛色,
伸开修长的身腰。
甩动轻盈的秀尾,
抖立疏松的鬃毛。
头带艳绿的笼头,
叨着秀美的口嚼。
这匹马,
箭一样飞快,
虹一样多矫。
扬蹄撒欢迅跑,
驰骋天涯海角。
甩起修尾嬉戏,
惊起漫天尘嚣。这是那达幕盛会上对骏马的祝颂,这里没有提及那达幕大会的气氛和场景,而具体地把骏马的修饰、形象、迅跑的速度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来了。
3.人物性祝词。人物性祝词主要是对人的祝颂。这类祝词在蒙古族祝词中占的比重较大。人物性祝词的对象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群人;可能是大人,也可能是婴儿。对人祝颂并不是千篇一律地堆砌吉利话,而是根据祝颂对象的年龄、性别、职业、辈份,以不同的内容加以祝颂。过去,每到正月,蒙古民族有一种习惯,就是晚辈给长辈磕头,专门倾听长辈的吉祥祝福。这时人物性祝词的内容更加广泛,气氛更加活跃,形式更加多彩:
祝福男子:
要在阳光充裕的地方盖房,
要在水草丰美的地方牧羊。
要象江河一样丰满,
要通达文理书章。
撬开智慧的大门,
受到广众的赞扬。
祝福孩子:
耕种长垄的土地,
聘娶灵巧的女郎。
学习科学知识,
要把美名张扬。
身受广众推崇,
实现胸中理想。
祝福女子:
愿你襁褓中儿郎,
拥有洁白的心灵。
祝你咩咩的羊群,
变成千对万双。
祝福歌手和艺人:
祝你前程象琴弦一样激昂,
与父老乡亲永聚一堂。
到处传颂你美妙的名声,
永远享受幸福和安康。
人物性祝词不但区分被祝者的具体情况,以吉祥的语言给予恰如其分的祝颂。过去的祝颂还要根据生活状况的贫富、社会地位的高低,给予不同的祝颂。《祭灶经》中记载,祝颂者在一家富户祝道:
祝你有繁星似的牛羊,
居住大如高山的毡房。
贵体享受永恒的幸福,
哺育治国安邦的儿郎。而到了一家贫困户则祝道:
祝你有站满湖泊的马群,
抚养的孩子跟随官员。
露天地里有众多羊群,
养育儿孙驯良温顺。同样的内容,由于祝颂对象的生活状况和社会地位不同,所祝颂的分寸也有所不同。从这里可以看出,祝词虽然运用夸张,但并不是无边无际地说大话、空话,而是非常讲究分寸,了解祝颂对象的具体情况。
4.事物性祝词。事物性祝词是人们在某一事、某一物上寄托的愿望。古代的蒙古族几乎是一事一祝,一物一祝,希望万事如意,诸如擀毡子、盖房子、打羊毛都要祝颂;山川、树木、马牛羊,无一不祝。对事物祝颂,说到底还是对人的祝颂。对牲畜祝颂就说明这个问题。蒙古民族自古是个以畜牧业为主的民族,他们特别喜爱牲畜,无时不在盼望六畜兴旺。因而,在各类祝词中都要提到繁殖畜群的问题。对牲畜的祝颂直接反映着主人的愿望。每当大畜产仔后,主颂者把奶油、奶子、酸马奶等奶制品涂抹在山羊羔、马驹、牛犊、狗崽等仔畜的头盖上,祝颂仔畜将来长成健壮的牲畜,这恰恰是主人愿望的直接反映。
上述只从祝颂的场合、对象谈了祝词的几个种类。这只不过是个大体的分析,如果进一步分析,每一个种类里还包括若干种类。另外,从祝词的不同形式和内容,从不同角度,还可以划分出生活祝词、劳动祝词、植物祝词、动物祝词等等。尽管祝词种类繁多,形式多样,然而它有明显区别于其它种类的民间文学的特征。
首先,形式的固定性。祝词的祝颂形式是祝颂者以呼语“扎”开始,然后以韵文形式根据被祝者的实际加以赞扬,尔后提出美好的祝愿。随着祝颂的结束,被祝者高呼“但愿您的祝愿变成现实!”事物祝词则由当事人和物的主人响应。在郑重场合或各种仪式上的祝词,祝颂者用长长的哈达端着斟满奶酒的酒杯进行祝颂。
其次,预祝性。祝词不象赞词那样只限于颂扬现有的东西,而是预祝将来要达到的目的。祝词里有大量的赞美之词,但是赞美是前提,祝愿则是最后的落脚点。如新房祝词:
斧子砍过来的檀木,
变成雪白的房屋。
雪白房屋的主人,
神采焕发更加威武。通过赞扬房子预祝房子的主人,前后搭配,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和丰富的联想。
再次,即兴性和创造性。祝颂者在祝颂过程中,根据祝颂的原因、场合、对象,把祝颂内容与人们的向往结合起来巧妙地加以即兴创作,当即颂出。这就要求祝颂者有出色的联想和表达能力。由于祝词在许多时候是即兴创作,因而其结构自由,不拘一格。
蒙古族祝词是蒙古族人民在长期生活中创造的精神财富。但也必须指出,有一部分祝词受封建统治阶级和喇嘛教、萨蛮教思想意识的影响,染上了封建色彩和宗教色彩。如:
祈求佛爷赐寿,
希望福神恩典。
年年五谷丰登,
岁岁幸福平安。祝词中虽然向往幸福生活,而把希望寄托在神灵上。不少祝词的开头语,千篇一律地用喇嘛教的六字真言起始。
随着社会的向前发展,祝词的内容和形式不断变化,逐渐从宗教影响中摆脱出来,成为广大蒙古族人民反映美好愿望、反映社会生活,为实现美好未来鼓舞斗志的好形式。
蒙古族人民很早就把祝词运用到文学创作之中。近代著名蒙古族作家尹湛纳希在他的长篇历史小说《青史演义》中运用了许多祝词。第十九回中有这样一段:济农木华黎面对苏卜额歹笑曰:“目下有如此豪杰,欲使世间安定何忧之有?”言毕……如此这般祝道:
抡起异常沉重的大刀,
运用自如,无一丝气喘。
拉开强劲的巨弓,
三中靶心,无半点斜偏。
你是当代的豪杰,
祝你征服强大的金国。
攻克遥远的中原,
易如戒指握在手心。济农的祝颂极大地鼓舞了苏卜额歹,后来祝愿果真变成事实。
解放以后,随着社会主义建设的不断发展,祝词又成为歌颂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就、为社会主义建设相互勉励、教育下一代树立远大理想的好形式。如:
祝你关心国事,
深入群众中间。
理论实际结合,
立志又红又专。
科尔沁草原上的科右中旗通火车后,善于祝颂的乌格德勒呼老人激动之余手捧粉绢哈达献上了吉祥的祝愿:
在那暗无天日的年头,
驱赶着慢悠悠的老牛,
转坨岗,越沙丘,
心中万般愁!
天天想,夜夜盼,
草原何时奔铁牛。
往昔的梦幻成现实,
飞奔的火车如铁流。
在这大喜大庆的今天,
献上我衷心的祝语:
为了实现四化大业,
愿你变成插翅的神驹;
为了建设神圣的边疆,
愿你成为英雄的骏骑!
时至今日,蒙古族祝词仍处于发展变化之中,其形式越来越简捷,篇幅简短,祝颂的形式简化,更有利于随时随地预祝;其内容不断更新,变成人们鼓舞情绪、沟通思想、团结战斗、树立理想的工具。在不断加强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今天,进一步深入研究蒙古祝词,有着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