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诗歌之凄艳诡激论文_冯红艳

李贺诗歌之凄艳诡激论文_冯红艳

(广西师范大学 541006)

在文化繁荣灿烂的唐代,大师迭出,文学上也已达到一个至高点,即所谓文学高峰的来临。在盛唐诗风所达到的高度后的难以为继的情况下,在动荡的中唐诗坛中,想要有所创新,确立自己的一代诗风并在文学史中占有一席之地实非易事。李贺在诗歌创作中,就力避平庸,造语奇谲,突破了传统诗歌而转向主体心灵的全力开掘,由此形成的凄艳诡激诗风是他的标志。

一、语言之“诡”之“奇”

李贺的语言风格和他的身世之感,消极紧张心理,苦闷阴郁性格不无关系。李贺作为没落的唐宗室后裔,处于动荡的中唐,有着很强的政治抱负但由于父亲的名字“李晋肃”之“晋”与“进士”之“进”同音,“肃”与“士”音近,所以他不得参加进士考试,空有满腹才华而无法施展,即使在诗歌上的重大成就也未能改变李贺的不幸命运,致使他的精神处于极度的抑郁苦闷之中。所以他偏爱用阴郁、幽冷的奇僻之语,运用超常的想象、幻想、夸张创造震撼人心具有个性色彩的语词。如《杨生青花紫石砚歌》中“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从一方端州紫砚,联想到石工的惊险,把采石想象成“割紫云”给人以质感,清凉,同时突破传统的云的轻柔、纯净、之态而给人清冷、脆硬之感。“踏、割”二字力透纸背更显诗人造语之奇。再如“银浦流云学水声”“老兔寒蟾泣天色”中“学、泣”把事物写活,赋予情感,但人读来却觉冷静、压抑、阴冷,可谓一字传神。长吉诗歌几乎没有不给人怪奇的诗歌,传统的辞语已无法满足其情感的宣泄,所以锤炼出大量的新词奇语如写月就有“宝镜”“玉盘”“玉轮”“玉钩”“宫蟾”“蟾光”“明弓”“斜白”等词语,扩大了诗歌语言的表现力,展现出诗意性。李贺还常用“啼泣字”表现那种苦涩、焦虑之感。如“老兔寒蟾泣天色”“芙蓉泣露香兰笑”“青狸哭血寒狐死”等在诗集中俯拾皆是。而由于政治的无望,他的诗歌也就不必遵循传统道德的价值观,不必因为为追求政治抱负而有时不得陷入违背内心真实的境地,而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尽情抒发心中的郁结,不为了谁的欣赏和赏识,只为自己的生命之必须,正因为政治的不幸,他才把生命的意义赋予诗歌之中,全力以赴,呕心沥血。从某种意义上说,作诗不是李贺的从属,而是他的生命。

李贺作诗大量使用色彩词,以表达对生命的焦虑和忧思,在强烈的色彩冲击中击中人们抓住人们敏感的痛觉,想要忽视却时时忧虑的生命之悲。李贺使用的色彩词并不是随意写就,杂乱无章的,他自着新色,极尽渲染之能事,却又与众不同甚至截然相反。如写红,有“愁红”“冷红”“笑红”“老红”,给人的感觉不是喜悦而是痛苦。写绿,有“寒绿”“颓绿”“静绿”“凝绿”“娥绿”“眼睛绿”,给人的不是欣喜、眼前一亮而有衰败、奇峭之感。“漆灰骨末丹水砂,凄凄骨血生铜花。”黑像漆,白如骨,红似丹,血色如铜花,这样的设色给人凄艳阴冷之感,用强烈的色彩词唤起人的生命意识。李贺以黄、白、红为底色,再配以其他颜色,构成或明或暗,或冷或艳,或低迷或高亢,或衰败或激昂的诗境。如“飞香走红满天春,花龙盘盘上紫云。”红烛、紫云,红色艳丽,紫色高贵,用暖色调表现奢靡富丽,使人心驰神往。《雁门太守行》中甲光、金鳞、等颜色萧寒浓重突出了战场的悲壮激昂,用色彩展现军威声势,驰骋想象,叹为观止。

李贺在用色上精心安排,一字之差,则或谬以千里。如同样是“红”,“飞香走红满天春,花龙盘盘上紫云。”这里红得艳丽,让人舒畅。“南浦芙蓉影,愁红独自垂”这里传达出一种痛苦,哀伤的愁绪,一个“愁”字就全然改变了诗的意境。“寒堪能捣百尺练,粉泪凝珠滴红线。”这里把眼泪写成粉、红,是这样的刺目,是多大的愁苦思绪才能流出红得像血的泪啊。李贺这种匠心独运的安排能适时抓住人的眼球,也引起人内心的波澜起伏,让人在欣赏中获得高峰体验。

此外,李贺频繁使用通感,完美地抒泄了其胸中意,心中情。如“酸风”“香雨”味觉和触觉相通,好似风、雨也有了感情,风也能体味人的心酸,雨也能解人意而不再是愁苦的象征。再如“隙月斜明刮寒露,练带平铺吹不起。”“刮寒露”触觉和感觉相通给人更加凛冽的感受。“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箜篌的音乐声本是应细细聆听的,诗人却运用联想、触觉等把它描写的细致而精妙恰当。

李贺作诗还用大量的比喻、典故,从中可研究他的旨趣和情感指向。李贺因其特殊的身世之感和所处的时代,使他对屈原有着特殊的偏爱,在唐代与屈原达到心灵的遥相辉映,所以在他的诗歌中常用湘妃等形象的典故,来表达自己的士子之心,他还发展了屈原创造的“香草美人”,用花草来比喻女子,用草木比喻男子。如“辘护呛哑转鸣玉,惊起芙蓉新睡足。”“徒照葵藿心,不照游子悲。”在对现实无奈的情况下又想追求李白的那种潇洒、豁达、的精神面貌,但终究胜不了内心的苦闷、焦虑。所以李贺心理精神上受屈原影响很大,但在追求形式和语言的新奇上又深受李白和乐府民歌的影响,李贺在成熟的诗歌体上自由的发挥,肆意抒情造语,诗歌为李贺感情的疏泄提供了一个契合的载体。对于学富五车的李贺来说,信手拈来的比喻都新奇精警,如神来之笔,读来如身临其境,如梦如幻。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长吉把比喻运用到娴熟而至高的境地,几乎所有的比喻类型在他的诗中都有显现,除常见的明喻、暗喻等还有借喻、连喻、曲喻等。如“洞庭雨脚来吹笙,酒酣喝月使倒行。”用笙来比喻雨声,把雨脚比作吹笙。使用曲喻寄托奇情幻彩。李贺在用典上,也多是选取历代有名的帝王将相以明心志。也暗含渴求贤君明主,以满足其士子之志。如秦始皇、汉武帝等。还选取一些与他自身相似的一些人,以表达苦闷、哀伤、怀才不遇的情绪如江淹、司马相如等。李贺用典翻新出奇,使典故为我所用十分灵活。如“合浦无明月,龙洲无木奴。”在这里反用孟尝、李衡的典故,对统治者进行辛辣的讽刺,同时也体现出长吉有补于世道之心。

二、意象之“冷”之“凄”

意象是指融合了诗人主观感情的客观物象。刘勰最早在《文心雕龙·神思》篇中把“意象”作为中国诗学审美特征提出来。意象是中国古典诗学中一个独特的审美概念。诗歌中的意象渗透着诗人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具有强烈的个性色彩,最能体现诗人诗歌的风格。而诗歌意象的呈现则是关键一环。长吉驰骋想象,自铸奇语,这是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正如他善造诡奇之语一样对于那些熟之又熟的意象,李贺果断弃之,所以他在诗中大量写“鬼”。或翻新改造,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他笔下的女性不再是传统的柔美而变得冷艳。就是普通的常见的意象也会营造出赋予个性的独特诗境从而蕴含独特的含义,所以他笔下的“竹”不再只是高洁而象征了女性,暗含了冷、清。

李贺作诗偏爱凄迷冷艳的意象加以悲感哀伤字眼,使其意象呈现出一种凄感顽艳或病态美的特征。李贺用艳、柔的意象,美中见哀,凡中见异。如“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一个平凡的酒的意象一经渲染就变得如此艳丽极致,已超越了酒的一般意义。“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青春”本是积极昂扬的,诗人却觉光阴飞速,还在“青春”时就已看到“暮年”来袭的伤感情绪,这种生命之悲犹如“落红”凄美、哀伤。“落红”这一意象是诗人内心写照。

李贺还多用质地坚硬的意象。狠厉、瘦硬、坚脆,以此表现孤标自傲的个性,表现性格中尖利的一面,以及对现实的敌意。其愁苦、郁闷、焦躁等情绪通过“硬”象更见狠厉。他不仅对社会充满敌意,更不放过自己,常常深陷苦闷、焦虑的泥淖中,不试着去超脱,也不屑于去挣扎,只是不断的强化生命的凉薄。用自己的执着来追问生命的终极意义。这些坚硬的意象给人一种寒意,一种破釜沉舟而终无所得。“一双瞳人剪秋水”“斫取青光写楚辞”选取萧瑟的意象,再配以幽、冷之语,狠透、凄冷之风淋漓尽致的彰显。“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冷峭、干脆、有质感。“老鱼跳波瘦鲛舞”用“老鱼”“瘦鲛”的无力生动形象的描写出音乐声由高昂转为低沉的状况。

李贺与他人不同之处还在于鬼神怪异意象的截取。李贺不仅写人间的善鸟良禽还写仙人、鬼魅。可谓无所不包,无奇不有。“李贺写诗构思奇特、云谲波诡、变幻无常,而诗意虚荒诞幻、爱写阴森恐怖的境界,尤喜谈鬼,在诗里出现了众多的鬼的形象。”李贺早熟、敏感,所以就较早的呈现出早衰的心态“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对于死亡的焦虑比其他诗人要敏感得多。所以他写“鬼”是对生命的无奈的叹嗟和人生苦短的悲叹。如“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低迷黄昏径,袅袅清栎道。月午树立影,一山惟白晓。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鬼雨、秋夜、秋风、昏暗小路、午夜、鬼火等意象构成一种阴森可怕的意境。读之使人畏惧、凉意顿生。直接写出“鬼”之阴森荒凉,生命的冷漠,死亡的可怕。再如“愿携汉戟招书鬼,休令恨骨填蒿里。”诗人情愿弃文从武,在战场上血战到底,报效祖国,也不愿承受空有才气而始终得不到重用的愤恨和无奈而最终走向死亡,做一抹书魂怨鬼。还有书鬼、征人鬼、山鬼等。钱锺书先生盛赞李贺诗歌“咏鬼诸什,幻情奇彩,前无古人,自楚辞《山鬼》《招魂》以下,至乾嘉胜流题罗两峰《鬼趣图》之作,或极诡诞,或讬嘲讽,求若长吉之意境阴悽,悚人毛骨者,无闻焉而。”

三、意蕴之“苦”之“郁”

李贺诗歌的奇绝语言,新奇意象构筑了蕴含深长的意境,长吉诗歌中的凄苦,愁郁令我们惋惜无奈,深切的体味到诗人内心波涛汹涌的志气、百转千回的情思、饱含深情的赤子之心。这些愁苦、忧郁构成了长吉诗歌独特意蕴,所以他的诗在语言和意象上又具有独特性,这样我们再读李贺诗歌便不会觉得艰涩难懂,反而会进入到他所创造的独特的审美意境,悲其所悲、恨其所恨、壮其所志,获得高层次的审美体验。“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从这些诗中,我们领略到他的报国豪情和书生意气,折服于他的凌云壮志。读来铿锵有力、畅快淋漓,胸中的郁闷顿时化为兴奋与激昂。然而,李贺的诗歌大部分是悲观的,在消极中充满愤懑与不甘,在阴郁中彰显其壮大,在哀伤中布满尖刺。如“病客眠清晓,疏桐坠绿鲜”绿色本是生命、鲜活、清亮的象征,而由于诗人处于病态中,给人的是生命的脆弱之感摇摇欲坠的惶恐之感。“壮年报羁恨,梦泣生白头”壮志未酬的心志与梦中忽生白头的悲哀显示了诗人对生命的焦虑,现实的压力又使他产生了浓重的死亡预感。“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更是由一丝白发联想到死亡可见诗人对于死亡的焦虑是深入骨髓的。由此营造出的阴郁愁苦意境让我们感同深受的同时也启发了我们珍惜时光,立志高远的目标。即使身处逆境依然要保持积极乐观,至少要让我们的生命鲜活起来,这是李贺的遗憾之处,但也正是这种遗憾才得以造就他在文学史上的独特地位。当然李贺的意义绝不止于此,李贺诗歌的艺术形式更是启发着我们创作优秀的文学作品的热忱,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不仅仅在于内容,还应注意形式。语言的新颖奇特,形象的与众不同不仅会有出奇的效果更是我们孜孜以求的。

参考文献

[1]卢葱奇.李贺诗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2]钱锺书.谈艺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4.

[3]李宜.李贺诗歌意象论[D].西藏:西藏民族学院,2008.

[4]饶樊利.论李贺诗歌修辞艺术[D].重庆:重庆师范大学,2005.

论文作者:冯红艳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2018年1月上

论文发表时间:2018/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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