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大陆科学哲学”?_科学哲学论文

什么是“大陆科学哲学”?_科学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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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N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7062(2012)06-0035-06

众所周知,科学哲学的诞生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欧洲大陆现象,但是20世纪两个哲学阵营分裂的背景下,英美语言分析的科学哲学则成了“主流”。尤其是上个世纪30年代到60年代,人们很少去关注欧洲大陆比如法国和德国的科学哲学传统。六七十年代以来,这种状况有了很大改观,对于科学哲学来说,人们更愿意接受一种多元的理解。此时,科学哲学的一些“转向”纷纷出台,这其中就包括所谓的“大陆转向”。近年来有些学者还提出“大陆科学哲学”(continental philosophy of science)概念。这个概念表明,科学哲学的大陆传统正在引起人们的关注,这也是近年来科学哲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本文将首先介绍和分析这种大陆科学哲学的基本情况,然后给出自己的评价。

一 大陆科学哲学的界定

自从上个世纪60年代奎因提出了逻辑经验主义的“两个教条”以来,这种分析模式的科学哲学就处在“危机”之中。它表明科学哲学需要进行范式的重构。正是在这个前提下,科学哲学界的研究兴趣也发生了转移,其中一个趋向就是发掘欧洲大陆传统比如法国和德国的科学哲学。像巴士拉(Gaston Bachelard)、康吉兰(Georges Canguilhem)、尼采、柏格森、胡塞尔、海德格尔等都从这个时期才逐渐进入了科学哲学的研究视野。近年来,有些学者干脆提出了“大陆科学哲学”概念。我们这里着重介绍两个典型代表:古廷(Gary Gutting)和芭比奇(Babette Babich)。前者于2005年编辑出版了一本专门研究大陆传统的科学哲学的书即《大陆科学哲学》。在本书的前言部分,古廷专门对大陆科学哲学给出了自己的界定。芭比奇从上个世纪90年代就开始了大陆传统的科学哲学研究,她也是从科学哲学上研究尼采和海德格尔的先锋人物,近年来还多次解释和重申大陆科学哲学概念,可以说是这个方面的资深研究者。

首先我们介绍古廷对大陆科学哲学的界定。他区分了三种对科学的不同态度:第一是经验主义或实证主义的态度,将科学看成是最名副其实的知识。哲学,充其量是一种元反思,即解释清楚科学的结论和产生这种结论的方法。第二种态度是康德的或批判的态度,认为科学给出了最优秀的知识,哲学则揭示了真理的专有领域。第三种态度是本体论的或形而上学的态度,即声称哲学真理领域完全独立于(在某种程度上优越于)科学。[1]1实证主义的态度典型地体现在与科学牵连的反思科学家和哲学家这里,其最著名的代表包括德语界的马赫和法国的彭加勒和迪昂(Pierre Duhem)。在法国这种实证主义受到复兴的新康德主义影响,像拉舍利埃(Jules Lachelier)、布特鲁(Emile Boutroux)、布伦士维格(Léon Brunschvicg)和巴什拉的科学哲学就表现为这个特征。与法国不同,德国的新康德主义分裂为两个阵营,长期争吵不休。本体论或形而上学的态度来自于柏格森和狄尔泰的“生命哲学”(Lebensphilosopie),后来通过现象学(胡塞尔)和实存主义(海德格尔和梅洛·庞蒂)而得到彰显。在法国这个传统甚至延续到后结构主义,尤其是“差异”哲学家,德勒兹和女权主义代表伊莉格瑞(Luce Irigaray)。[1]2

古廷上述对大陆科学哲学的界定仍然局限在大陆范围内,也就是法国和德国的思想,他并没有关注欧洲其他国家比如意大利等国的科学哲学。实际上,古廷也认为大陆科学哲学并不限于“大陆”范围,但是他并没有指出其他的情况。大陆科学哲学的另一位主张者芭比奇,她给大陆科学哲学的定义是宽泛的,在某种程度上也避免了古廷的问题。“大陆科学哲学示例了将秩序和偶然性、问题和答案、作者和读者、说者和听者关联起来的整体性的主题。这种科学哲学也倾向于特别强调作为意义的话语的历史和文化的条件;将说者和听者的相互协调;强调前语言的认识的必要性,这种认识被置于人参与的共同的社会—文化的历史世界的根基上;强调叙述和隐喻的说明作用;持续不断地强调理解的问题;将真理看成是视域的,敞开的,或视角的;容忍矛盾的、复杂的表达形式。”[2]545芭比奇解释说,这种大陆传统的科学哲学包括(这正是分析传统没有做到的)关于科学史的观点以及科学发现的社会的、实践的观点。在分析的传统关注还原的地方(这无论如何取消了哲学的永久问题),大陆哲学则关注海德格尔所谓的“思”(Denken)的问题,追问科学得以可能的前提和条件。同时,大陆科学哲学不仅关注科学家的世界图像,而且关注科学家本人。如梅洛·庞蒂在他的《知觉现象学》中所说:“我不能把自己设想为世界的一个点,设想为生物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研究的单纯对象。”[3]像梅洛·庞蒂一样,胡塞尔和海德格尔对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也进行了意义的追问,并将科学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关联在一起。

与古廷不同的是,芭比奇对大陆科学哲学的定义不是专门强调地域分界,而是从一种研究倾向上将大陆科学哲学标示出来。如果主流的科学哲学珍视普遍性和单义性的话,科学哲学的大陆形式则赞同多元的观点。像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后殖民地思想和女权主义都有其科学理论,在自然哲学和环境哲学基础上形成的整体主义的科学哲学,受到福柯思想影响的科学哲学比如哈金(Ian Hacking)的思想以及其他法国思想影响下的分析哲学等,它们都可以算在大陆科学哲学的范畴内。[2]546-7另外,大陆科学哲学不仅出现在欧洲大陆,就是英美分析哲学内部,也有趋向于大陆思想的,比如现在的分析模式的科学哲学关注历史问题、科学的社会研究等。像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就可以看成是赞同大陆哲学的。所以,芭比奇对大陆科学哲学的定义非常灵活和富有弹性,只要属于这种研究倾向的科学哲学,不管是分析的还是大陆的模式,都属于她所谓的大陆科学哲学的范畴。不过,芭比奇在某种程度上也吸收了古廷的观点。她也对大陆科学哲学进行了内部的划分:核心部分就是批判的(尼采)、现象学的(胡塞尔)和解释学—现象学的(海德格尔)的模式。[2]546

总之,古廷和芭比奇对大陆科学哲学的界定表现出两个显著特点:第一,大陆科学哲学代表了一种来自于欧洲传统的科学哲学的研究倾向,它与强调逻辑—语言分析的科学哲学的传统形式不同。也就是说,他们提出的大陆科学哲学概念,首先是与英美分析的科学哲学主流抗衡,比如他们都将逻辑经验主义排除出研究的范围。但是,他们都表示,这种大陆科学哲学并不仅仅局限在大陆范围内。像奎因、普特南、戴维森、库恩和罗蒂等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看成是大陆科学哲学的主张者。所以,大陆科学哲学概念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学术阵营之间的壁垒,它真正地成为了一种多元的思想,一种整体的视角。第二,大陆科学哲学不只是重复大陆哲学的观点。很明显,它将概念的界定置于两个哲学阵营“对话”和“融合”的时代背景中,看到了两个哲学阵营以及各种不同的哲学派别之间的相互影响和渗透。从这方面看,它坚持了一种开放的精神,有着一种全球视野。

二 大陆科学哲学的主要内容

在梳理法国和德国的科学哲学传统时,古廷抓住了这个显著的特征,即法德两国的科学哲学的发展都与新康德主义有着很深的关联。在法国,受新康德主义影响的布伦士维格肯定是一个关键人物。他的独特的贡献是将历史方法引入到批判的科学哲学中,以此反对此前实证主义的观点。布伦士维格在一定程度上综合了实证主义和唯心主义,他将我们关于世界的知识看成是科学家对经验的成功的解释历史反思的结果。“我们凭借着经验科学的历史进步而得知了真理……这一历史是心灵构建解释经验的越来越成功的框架的记录。”[4]在布伦士维格之后,对科学史的研究具有重大贡献的是巴什拉和康吉兰。福柯可以说是这个科学史研究传统的受益者。[1]2法国科学哲学的这条路线是实证主义和新康德主义的结合。另一条科学哲学路线是柏格森的生命哲学以及它产生的影响,柏格森代表了法国对科学的一种本体论或形而上学的态度。

柏格森认为科学方法是“电影摄影的方法”。也就是说,科学将现实不是看成持续的流,而是一系列从流变中抽象的瞬间“快照”。康德将知识等同于科学知识是错误的,因为这充其量是一个有限的、不完整的领域,超出这个领域,还有关于现实本身的知识,即关于绵延的形而上学的知识,它实际上是更为丰富的整体。因此,必须超越智力的形式主义,走向绵延的经验,哲学或形而上学应当具体地恢复科学所忽略的东西。[1]43-58柏格森的思想不仅影响了后来法国的现象学尤其是梅洛·庞蒂对科学的理解,而且还一直影响到后结构主义思想家如德勒兹和伊莉格瑞。梅洛·庞蒂在《知觉现象学》中形成了现象学优越于科学的思想,将我们对世界的体验看成是科学得以可能的前提条件。德勒兹接受了柏格森的绵延理论,将哲学概念看成一种差异的绵延,而科学则是对绵延的限定,一种“减速”(slowdown)活动。[1]258-261伊莉格瑞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看到科学被性别化(男性化)的一面。她要求科学重视性别差异,重视女性化的东西比如欲望、情感、想象、爱好的认识论作用,从而突破科学的中立的、客观的描述。[1]265-280

德国的新康德主义分裂为两个主要阵营,一个与马堡大学相关,另一个与海德堡大学相关(或者说西南地区),经常争吵不休。两个阵营都继承了康德对科学的批判的态度,将科学看成是知识的首要事例,哲学知识乃是通过对科学可能性的条件的反思得来的。但是,两个新康德主义阵营都拒绝了康德的感性的先天形式这个中间过程。马堡学派否定了康德在形式和材料之间的区分,因为知识客体既是形式的,也是材料的;与此相反,西南学派则坚持了这种区分。德国新康德主义经过来自现象学、解释学以及逻辑实证主义的挑战之后,它的余续在法兰克福学派尤其是早期哈贝马斯的思想中被继承下来。哈贝马斯的思想可以看成对新康德主义的接受和拒绝的过程。在1968年的《知识与兴趣》中,哈贝马斯给出了新康德主义的知识表述,将知识建构在人的兴趣之上。自然客体用科学方法是可知的,因为这是我们在技术地控制自然并满足我们的兴趣的唯一途径。在这个意义上,技术兴趣将自然世界建构成为我们的科学知识的基础,正如康德思考感性形式和理性范畴所为一样。但是,我们作为类的生存和发展,不仅需要控制自然,而且还需要我们组成社会群体。这就需要我们考虑交往兴趣。[5]哈贝马斯后期的作品将他对知识的讨论和兴趣放到了交往的标题下,认为技术控制的兴趣需要交往(“话语”)的特殊形式,解放就暗示在有效的交往的规范之中(例如,平等参与的权利)。形成了这些观点后,哈贝马斯好像远离了康德的先验反思,他更像一种社会科学建构模型的社会实践。

在德国,狄尔泰的生命哲学也同样挑战了新康德主义,他认为需要一门“精神科学”来理解生命现象,将之从自然主义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这不仅启发了现象学对经验主义和实证主义的批判,而且对海德格尔的实存主义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胡塞尔和海德格尔都拒绝了经验科学的优越地位,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客观化的方法,它没有考虑我们在经验中实际遭遇的东西。超越科学,需要有一门现象学,对事物本身的严格的、全面的描述。我们在经验中发现的东西先于科学的客观化的抽象和理想化。但是,胡塞尔继续坚持将生活世界的历史经验奠基在理想的、非历史的本质的清晰分析基础上,海德格尔则拒绝了这种分析的层次。胡塞尔认为科学是对自然的理论描述,这是作为旁观者的科学家形成的,海德格尔认为在我们实践的关系上生活世界乃是一种实践而不是理论视域,这导致了海德格尔强调了技术批判的必要性。

与古廷大致相似,芭比奇也将大陆科学哲学核心内容集中在法国和德国思想传统上,但是她并不想比较两个国家的科学哲学的异同,而是指出了一种整体的研究倾向。她区分了批判的、现象学的和解释学的模式,在现象学和解释学的模式上,胡塞尔和海德格尔是中心人物。就批判的立场来说,她也将康德看做一个关键人物。古廷偏重于讨论新康德主义以及它所受到的挑战,并将之作为德法两国的科学哲学的引线,芭比奇则将从康德到尼采的发展看成是一种激进的批判方式。尼采认为,在科学的精神和其进步的意义上,物理学规律只能被认为是“解释”。数学和逻辑乃是一种人化的结果,即一种虚构。这些主张不仅直接影响了法国的巴迪乌(Alain Badiou)、福柯、德勒兹等后结构主义的科学观,而且也使后分析时代的哲学家(比如罗蒂)感兴趣。

所以,与古廷不同的是,在芭比奇这里,尼采肯定是一个关键人物,他不仅影响了大陆科学哲学范围,而且对所谓的后分析时代哲学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分析哲学最近的努力,不仅诉诸胡塞尔,而且大量引用尼采、海德格尔、巴迪乌、福柯和德勒兹。总之,从基本倾向上看,古廷和芭比奇都将大陆哲学主流看成是德国和法国的传统,这是大陆科学哲学的重心所在。并且,其他属于大陆科学哲学范畴的思想,都直接或间接地与这两个传统有关。

三 主要成就和研究前景

实际上,包括古廷和芭比奇在内,国外近20年对大陆科学哲学的研究成绩是斐然的。首先是研究专著,包括芭比奇的《尼采的科学哲学》(1994)、克鲁姆比(A.C.Crombie)的《欧洲传统的科学思想风格》(1995)、诺里斯(C.Norris)的《留意分裂:两种传统的认识论和科学哲学》(2000)、格莱斯布鲁克(P.Glazebrook)的《海德格尔的科学哲学》(2000)、麦克圭尔(J.E.McGuire)和图前斯卡(B.Tuchanska)的《解缚的科学:社会历史本体论的哲学研究》(2000)等。其次是出版的研究丛书,包括芭比奇编的两卷本的《尼采与科学》(1999)、颇莱杜(C.G.Prado)编辑的《被分割的房子:比较分析哲学和大陆哲学》(2003)、法斯特(R.Feist)编的《胡塞尔与科学》(2004)、古廷编的《大陆科学哲学》(2005)、布莱那(A.Brenner)和盖杨(J.Gayon)编的《科学哲学中的法国研究》(2009)、斯戴德勒(F.Stadler)编的欧洲视角的《科学哲学的现状》(2010)等。此外,还有大量的大陆科学哲学的研究论文。

这些丰富的研究成果,综合起来包括以下研究成就:第一,打破了传统科学哲学以英美分析模式为“主流”的格局。我们姑且不论古廷和芭比奇的贡献,其他许多研究都明示了这一点。它们不仅研究了大陆哲学家的科学哲学或欧洲视角的科学哲学,而且还强调了两个哲学阵营之间的相互影响和渗透。这种打破哲学阵营之间的分裂的研究倾向大大超越了此前的状况。在上述研究中,就是谈到两个传统的科学哲学,也都是对哲学分裂持否定态度。比如,最近出版的欧洲视角的《科学哲学的现状》。它是2008年在维也纳大学召开的“欧洲视角的科学哲学”国际公开会议的成果。此次会议的目的是启动欧洲国家的科学哲学研究。《科学哲学的现状》标志着这个研究的第一步,其研究计划将持续到2013年。根据编者的介绍,研究不是排外的“欧洲中心论”,而是相互合作研究、协同作战,以提高欧洲科学哲学的潜能,复兴欧洲传统。它强调根据欧洲的历史根源和现代发展来研究科学哲学,即强调欧洲现代问题的历史起源。[6]也就是说,这里不存在两个哲学阵营的问题,像现象学和分析哲学就有着共同的根源。

第二,充当了分析的科学哲学的“解毒剂”。它表明,科学哲学不能仅仅局限在英美哲学“主流”上,它应当是一个形式多样、内涵丰富的开放的概念。比如芭比奇就认为,大陆科学哲学概念不仅突破了欧洲中心论,“西方”中心说,英美哲学“主流”,而且将触角伸展到东方思想(印度和中国)、殖民地地区。它处处揭示科学中潜藏的暴力、种族主义、欧洲中心论、极权主义、殖民主义。它批判的是科学自启蒙以来的半宗教的神话,认为科学是向批判敞开的。[2]554

这种大陆科学哲学的研究的兴起表明,科学哲学的传统的模式正在被打破,一种科学哲学的新视野正在形成。同时,它也隐含着这层意思,只有科学哲学自身的多元化才能解决科学哲学自身的问题,比如科学主义的问题、对科学的狭隘理解、以科学之名行权力之实等。

第三,研究方法的革新。大陆科学哲学挑战了传统的教条比如分析和综合、理论和观察、归纳和演绎之间进行区分,这些都是分析模式的科学哲学的主要方法。这种大陆科学哲学不是反科学的,而是将科学与历史、社会、文化、艺术(诗)、权力等问题结合在一起。比如,有些学者从自身知识的优势出发,形成一种综合的视角。以希伦(P.A.Heelan)为例,他兼有现象学和分析哲学的背景。他首先肯定科学理论对形成当代生活世界的十分积极的作用。反过来说,如若某人真的离开了对于现代科学的有效性的承认,他就根本无法在现代社会中生存一天,从这个角度来看,若我们硬是要在日常生活现象与科学世界之间划出一条楚河汉界的话,这种做法反而会褫夺技术时代的日常现象本身。为此,希伦给我们指出了认识的两种视角:一种是文化实践—荷载的视角;一种是理论—荷载的视角。他认为不同的视角理解事物不同的侧面(或剖面)。这些不同的理解,不同的侧面(剖面)是相互补充的。[7]所以,如果科学理论缺乏道德和文化的目的,就不能服务于生活,并将坠入贫乏,无意义或者说虚无主义。只有科学理论和文化实践在历史、道德和文化对话中结合起来,科学理论才能避免这个命运。

总之,大陆科学哲学的整体主义的研究取向,无论如何超出了科学哲学主流的形象,即超出分析模式的独角戏,它秉持了一种开放的态度,一种全球的视野。这些都是它的优点。更重要的是,它还使我们看到两个哲学阵营的一些研究趋向的改变:一方面,大陆思想家比如尼采、海德格尔、胡塞尔、巴什拉、康吉兰、巴迪乌、福柯、德勒兹等人在分析哲学阵营,尤其是后分析时代产生的影响不断扩大,使分析哲学阵营内部结构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虽然有其内部原因,但是大陆哲学的影响也不容忽视。另一方面,大陆思想也在引入分析哲学的一些方法。在法国人们会想到福柯和德勒兹,在德国人们会想到哈贝马斯。这些都可以说是科学哲学今天的改变。

我们看到,这种大陆科学哲学的研究正被学界赋予光明的前景。越来越多的学者投入到这个研究领域,使其影响逐渐扩大。普遍认为,它对于打破学术壁垒有着积极的作用,这不仅可以促进两个哲学阵营之间的“和睦”和相互理解,而且也可以增进同一阵营的不同学派之间的相互交流。另外,它对于打破欧洲中心论或西方中心主义有着积极的作用。这种大陆科学哲学的一个趋势是,它把视角伸展到东方世界以及不发达地区,关注对科学思考的不同声音,像这样有意扩展科学哲学的研究视野,将会突破对科学理解的西方中心主义,使科学哲学真正走向多元化。

四 简评

我们说,提出大陆科学哲学的概念,使人耳目一新的是,它不是专门与分析哲学相抗衡,也不是在大陆—分析哲学分裂的背景下坚持一个狭隘的大陆哲学视角,而是一种全球视野的科学哲学的新理解。这种科学哲学的新概念之所以值得关注,是因为它将科学哲学看成是一种内涵丰富的、形式多样的开放的研究倾向,这突破了科学哲学的“统一科学”的传统模式。与分析的传统相比,它的包容性更强、视野也更开阔,因此它被看成科学哲学的未来方向。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够从中发现一些存在的问题:第一,大陆科学哲学的界限、范围以及研究内容等方面都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模糊性。比如古廷和芭比奇都没有提及意大利和其他欧洲大陆的科学哲学思想,这多少有些视角局限,他们将重心放在德国和法国的科学哲学传统上。正在展开的欧洲视角的科学哲学研究虽然研究范围涵盖了整个欧洲地区,但是它的意图仿佛更愿意强调在欧洲起源并发展起来的科学哲学,而不是像古廷和芭比奇那样,看到两个哲学阵营之间的渗透和交流。这些对大陆科学哲学的界定,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真正地摆脱欧洲中心论。芭比奇的定义虽然富有张力,但是她也忽视了大陆科学哲学内部的区别,比如德国和法国的科学哲学之间的差异。

第二,贴上了“分析的”和“大陆的”标签很大程度上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它忽视了每一个哲学阵营或派别内部的复杂性。比如,在美国就存在着现象学传统的哲学家;波兰、意大利的有些哲学家也进行概念分析的工作;说德语的国家和东欧并不代表一个统一的传统。还有,在黑格尔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现象学家和托马斯主义者之间意见并不一致,甚至缺乏交流。这说明,学派壁垒不仅存在于两个哲学阵营之间,就是在大陆哲学内部也是如此。比如,德国的法兰克福学派和法国从巴什拉经过康吉兰到福柯的发展路线,两条路线都可以看成是一种批判的思想,尤其是福柯将知识和权力关联在一起,在法兰克福学派这里也形成了类似的看法,认为科学的技术化导致了一个宰制社会。奇怪的是,两派思想虽然平行发展,但是绝少交流。

最后,虽然近年来出现了所谓的大陆—分析哲学“融合”的趋势,但是双方互相认同仍然任重道远。在这个方面,分析哲学虽然率先迈出了可敬的一步,但是这种“转向”乃是用分析哲学的术语来表达的,它并没有使大陆哲学真正地认同,反而使得自己的“赌注”变得更加混乱。就大陆哲学这边来说,虽然有些哲学家使用了概念分析的方法,但是正如诺里斯所见,大陆哲学家一般还是倾向于将分析哲学看成是一种自毁的事业。[8]由此可见,双方的对话和交流并不是完全对称的,尽管双方都承认封闭的视野将带给哲学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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