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与学习”及其他_儒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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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斯多德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摆开一副与老师争辩的架势,于是才有科学进步;孔子曰,“当仁不让于师”,是指师徒共同争做仁爱合理之事,于是,“传(统)”得以继续和发展。中西文化之差异,由此可见一斑。

《论语》第一句话为“学而时习之,不亦说(悦)乎”,说得是何等平实,孔门弟子把这样平实的话作为师训集成的开宗明义第一言,可见万世师表亦从平实处入手。

不过,这句话虽然平实得可爱,但仍然透露出孔学、孔门的一些特点和实际的信息,联系起来,也不象想象的那样简单。

孔子这句话是对他的学生说的,意思是:你们来我这里,当然是“学”,但不仅是“学”,而且要“习”;用我们现在的话说,是不仅要学理论、学道理,而且——也许更重要的,要“练习”。接下去的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表示对“学生”的欢迎。那时没有“学生”这个词,“弟子”跟“兄”“弟”一样,当然也可以指弟子们从四面八方相聚在一起来的意思;再下去的那句话“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是要弟子们和睦相处,因为初次相识,不够了解,不要闹矛盾。

这样,这三句话才有了连贯的意思,不仅仅是互相独立的教导。

这样看,《论语》头三句话,乃是孔门的“校规、校训”,是孔子对学生的开场白,所以被学生们放在卷首。

孔门家法第一句为“学而时习之”,强调的不仅仅是学道理,而且要注重在“习”的工夫。“习”为“复习”、“练习”,还有“演习”的意思在内。这就是说,孔子这所学校,虽然不是官学,但除了学道理要“温习”、“复习”,并要实际的锻练、练习外,而且是一种“演习”,是为造就社会有用人才作准备的,“学以致用”,将来却要出去做事(做官)的。

那末,学生到孔子那里“学”什么?孔子主张“博学”,诗、书、礼、乐、射大概都教,也有一些他明说了教不了,也不主张学生去学的,象种地、诉讼等,可能当时不是君子所为,孔子不教。孔子所教的,学生所学的大概有两件事,一是“礼”,一是“仁”。“仁”侧重在道理方面。而“礼”则侧重在“实习”方面的。

孔子其时,天下纷争,礼崩乐坏,孔子要用统一的周礼去治乱,应该说是一件好事,而且孔子对于古礼,也不是完全没有变通的地方,《论语》里也有记载。所以,学生到孔子那里去,主要是学习周礼,“学”而时“习”之,熟练了,再到社会上去推广,这样,天下就会由乱到治。孔子的教学,“学”、“习”并重,是一种“训练”,不仅仅是学“抽象”的道理。

不过,孔子却在“学”、“习”中,加重了理论的成份,这就是强调“仁”。当时,也许有各式各样的“儒”,教习各式各样的“礼(仪)”,孔子高明的地方在于侧重从“仁”的角度阐释“礼”的意义,“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八佾》)是孔子的创造性的发展,《论语》把这句话放在孔子猛烈批评季康子、孟孙、叔孙、季孙乱用礼乐之后,说明孔子特别重视“仁”字,“不仁”是滥用礼乐的根源。也许,正因为有此创造发展,孔子大大提高了“儒”的地位,才有“君子儒”和“小人儒”之分,而于孔子,“仁”则成为一门大学问,孔子的儒学,真可谓“仁学”。

然而,“礼”(乐)是一些实际的程式,当然也要些道理维护它,但主要是实际的礼仪,只要“学”了多加(时)“练习”,就是学成了;“仁”则是一个更为普泛的理论问题,所以《论语》的主要内容,在于记录了孔子以“仁”为核心的有关言论,并没有把孔子所教的“礼”的程式详细记下来,可见学生们感兴趣的是那些有关“仁”的话。

然而,“仁”的观念既然是从“礼”发展出来的,或至少与礼密切相关,则其初始离不开“礼”的规范,要为“礼”服务,或受“礼”的约束,也还是可以想见的。所以,“仁”在孔子,亦不仅仅是一种“理论”,而且也是锻练、练习的事;“礼”是表现在外的仪式,“仁”是蕴藏于内的思想,不仅外在的“仪式”要“训练”,内在的思想也要“训练”,要使自己的“存心”也合仪节,合“仁”。孔子夸颜回说:“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四月至焉而已矣”(《雍也》),可见“仁”可以是很具体“事”,在“心”里存上三几个月,不会违反、忘却,或则是一些具体的“规则”,不要“存心”去违反。这样,孔子对于“仁”,主要也是当作一些具体的“原则”来教的,而不是对“仁”进行一种理论性讨论。

《论语》中关于“仁”,有许多种说法,有些说法是非常深刻的,如“仁者爱人”,我们可以作许多的理论上的阐释,把它和“仁者无忧”,“不内疚”联系起来,的确有很深刻的哲学道理在内。但在有些情况下,孔子说“仁”则有较强的针对性,是根据学生的具体情况说的,这一点许多学者已经注意到了。我们这里想说的是:学生去孔子那里问“仁”,并不是要和孔子“讨论”,而是要有一个答案,并且是“可行的”答案,然后可以“时”加练“习”,熟记在心,至少记它个十天半个月,记得三个月以上,就是好学生。所以“仁”不仅要“学”,而且也要“习”。

在这个原初的意义上,中文的“学习”,就不仅仅是西文的“learn”、“study ”,而且有“train ”、“discipline ”、“practice”的意思在内,所以孔子的学生为他的“disciple”。学生去孔子那里“问”“道”,心目中要求孔子给他一个“可行的”答案,此处的“道”,侧重在“方法”、“途径”,去“实行”那个“仁”,实行那个“礼”。一句话,“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颜渊)“仁”、“礼”都以典章、制度为核心,“仁”为“礼”的核心,“礼”为“仁”实现的途径、方法。总之,都是要经过“学而时习之”的。

“可行的”“道理”乃是“可实践”的“方法”,“道”亦是“术”。英文的way,亦有“方法”的意思在内,与德文的“weg”不同。平常说“there is no way…”就是“没有办法……”、“没有方法……”这个意思,但德文不能说“Es gibt nicht weg…”。 “道”可以有“术”的意思,所以庄子有“道术”,孟子有“仁术”。在孔子,“仁术”即是“礼”。孔门弟子要去学“术”,当然要“学而时习之”,“术”,不“练习”不能“纯熟”。这样,孔门的学问,侧重在“如何实现”。

人们常说,中国的学问重在“如何”(how), 西方的学问则重在“什么”(what),这话很有见地,但不周全。我们可以说,西方的学问同样也重视“how”,而他们的问题在于“如何理解……”(how tounderstand…),而中国的学问——至少孔门儒家的学问则重在“如何实现……”(how to do……,how to realize……”。

不错,西方哲学的问题,的确有一个“what is it ?”的问题,但这个“what”不仅仅是“名称”,而且包含“如何理解”所指之“名称”。当然,绝不是说,中国的学问就不重视“理解”,孔子的教导就有“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并有“博学审思”之训,比西方人说得清楚多了。不过同样的“思”,如“理解”,中西哲学的重点也有不同。中国传统强调的“思”,重点在“加深理解”的意思,而不是提出“疑问”。当然,任何人都会有“疑问”,学生问老师,就是因为学生有“疑问”,老师来“答疑”,但有了“答案”,就要认真去“体会”、“领会”(思),并多加练习去实践。在这个意义上,“思”也要有方向的,不能胡思乱想,《论语》记载曾子说“君子思不出其位”,“思”是思那个“仁”,那个“礼”,“加深理解”,其目的(方向)是为“实践”、“实现”。

表面上看,《论语》和《柏拉图对话集》是很相似的,都是把老师与学生(朋友)的对话记录下来,但在精神上是不相同的。

《柏拉图对话集》是“提出问题”、“讨论问题”,《论语》则是“解答问题”、“阐释问题”,前者是“对话”(dialogue,dialectic),后者是“问答”(guestion and answer), 所以《论语》虽然是“议论”的话,但重点不在“议论”“老师”的话,而在记录老师的“答案”。也许,之所以叫“论语”,意在强调它只在“(议)论”,而不象“国语”那样直接是“治(国)”的“话”。所以。《柏拉图对话集》和《论语》虽然都是一问一答,但前者重在“问”,后者重在“答”。《论语》中学生们虽然也有许多的“问题”,但都由老师确定的回答而“平息”下去。然后要求你仔细体会(象颜回那样),加深理解,身体力行;《柏拉图对话集》中的“问题”却不容易“平息”下去,似乎老是“可疑”的。按照亚里士多德的说法,苏格拉底、柏拉图也要寻求许多概念的“定义”,所谓“确定性的寻求”也是希腊哲学的一种精神,但他们不认为有一个一劳永逸的“答案”一“定义”,所以要“讨论”、“辨论”。《对话集》的篇目中也有一些集中讨论一个问题、一个概念的,如什么叫(是)“正义(公正)”,什么叫(是)“美”,什么叫(是)“美德”以及什么叫(是)“友谊”等等,但《对话集》没有告诉读者有什么现成的答案,而是给出一个被“解”(破)掉一个,所以有些学者甚至认为苏格拉底是个“怀疑论者”。如什么叫“正义(公正)(Justice,just,),柏拉图有“共和国”、“法律”这些长篇对话讨论它,也提出了相当详细的设施方案,但并没关于“公正”的周延的“定义”,哪怕有一个“说法”,让学生(朋友)“学而时习之”,可以付诸实现的,在《对话集》似乎找不出来,所以苏格拉底只得发感叹说,讨论来讨论去,莫衷一是,真是“好事多磨”。“会饮”篇在讨论“什么是美”后, 用了希腊这个成语(“美是很难的”),一个双关语来结束谈话。

应该说,古代希腊早期也很重视格言式的教导,希腊的七贤留下的大多为道德格言,其中泰利斯说了一句“万物始基为水”,被尊为希腊(甚至欧洲)“哲学之父”。此后希腊伊奥尼亚和南意大利学派(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哲学,也都是些“教导”:“世界的始基为‘无空’”、“世界的始基为‘有空’”、“为气(汽)”、“四根”、“种子”等等,莫不如此,都是叫人学会了“牢记在心”,慢慢去“加深理解”的。我想,从此种“教导式”的学说到“对话”、“讨论”式的学问,其转变关键可能在“智者学派”的出现。“智者学派”是一些“辩士”,“巧言令色”的“舌辩之徒”。他们对一切“现成”的东西进行挑战,譬如你说“一切皆存在”(巴门尼德),他非要说“‘不存在’也‘存在’”;甚至他们可说连“神”都可以“不存在”(高尔吉亚)等等。这种辩才,发展到极端,受到常识的嘲弄,这从亚里士多芬的喜剧中可以看出普遍老百姓是怎样看待他们的。然而这些“辩士”,却开了一种新的风气,他们好发问,使一切现成的思想、体系、制度、……、发生“动摇”,迫使哲学的思考在给出“回答”(问题)时采取十分慎重的态度,而且不能把“回答”(问题)说“死”了。希腊的“智者学派”开创了一种“思想开放”的风气,这个风气被苏格拉底、柏拉图所继承,所以希腊哲学的古典问题及其解决办法,固然是为了纠正智者们的“怀疑主义”,但却保留了“思想开放的精神”。柏拉图的“理念论”和亚里士多德的“存在之存在”——“后物理学(metaphysics)”虽然也要给出一个个的“答案”,但这类“答案”却涉及“无限”(的问题),是“具体共相”,而不是感觉经验世界里可以写上“实现”的。“理念”与“存在”(实体)因其“无限”而仍是“开放”(open缺疑)的。这样,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有一种不是怀疑主义的那种“怀疑”精神。在西方,这种不是怀疑主义的“怀疑”,乃是一种“科学”精神,而“不疑”——“信(仰)”却是后来发展起来的“宗教”精神,“怀疑”不是终止讨论,相互“怀疑”是一直“讨论”下去的,是开放的,是一种积极的、非怀疑主义的“怀疑”精神。“科学”是一种永远探索、追问、怀疑的精神。西方的“哲学”,乃是“科学”的一个“超越”形态,它同样是“科学”性的。不是“艺术”性、“宗教”性的,它是把那“无限”的“探索”、“怀疑”精神当作思考的“对象”来研究,所以“哲学”已是此种“科学”精神之体现,“哲学”维护着“科学”的探索、开创精神。

当然,“无限”作为一门科学哲学的“对象”,容易把一个“过程”当作一种“实在”(对象化),好象“无限”也是一个“什么”“在”那里,这是西方“形而上学”传统的弊病,为克服这个弊病,西方哲学家从近代以来,作了许多努力。比如康德说,那个“无限”本只是一个“观念(理念)”,不是经验科学的“对象”,雅斯贝斯因而说,“理念”(观念)是“非对象性”的。柏拉图的“理念”, 原本是要它(们)“实现”的,但因它(们)是“无限”,所以实际上“实现”不了,于是“不可知论”由此而生。

孔子的思想传统,没有这些弊病,他的“礼”固然是“可行的”——只是“尚未实行”,他的“仁”也是“可行的”。当学生问“何谓”“仁”时,并不是要问“仁”这个“理念”(观念)“如何理解”,而是问“仁”这件“事”“如何实现”。“仁”者,“成仁”也,即让“仁”“实现”,让“仁”“出来”,让“仁”“显现”。所以“仁”,不是一个抽象的属性,而是一个具体行动,套用西方哲学的话来说,在一个语句中,“仁”所要求的不是系词的“是”(to be)而是存在动词的“是”(to exist),即使“仁”“出来”(ex-ist),这样,“是”才是真正的“动”词,要“活(行)动”,而不仅仅表示一种关系、属性。

当然,这里借用西方哲学思路作出的一种解释,只是说孔子的儒家学说,蕴含着这样一种现在叫做“现象学”“存在论”(phenomenology—ontology)意思在内,并不是说,《论语》就是“现象学”“存在论”的了;而只是说,在《论语》中,“仁”不只是一种“观念”(理念),而且是一个“活动”。

既然是“活动”,当然就可以强调“习”。不仅“礼”要“习”,“仁”也要“习”。既成的“仪式”要“习”,可行的“观念”也要“习”,所以曾子也说:“传不习乎?”。

“学”而且“习”,对所学的东西就不宜“怀疑”。“思而不学则殆”,就是因为“不学”而好“思”为独立思考,因而就容易生“疑惑”之心,不能坚定不移,不能如泰山那样巍然不动——“仁者乐山”。“知者乐水”,“水”性多“变”,亦是产生“疑惑”的根源,而孔子儒家的理想境界为“不惑”。

说也凑巧,中西历史上两位圣哲,都曾说到过自己的学术经历。苏格拉底在《费多》篇里说,他年轻的时候对自然的知识特别感兴趣,想知道自然事物变化的原因,但觉得疑窦丛生,后来读了阿那克萨哥拉的书,以为一下子抓住“心”,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可很快又失望了,事物的因果关系,还得不断地探究下去;所以苏格拉度强调“自知”——“自知无知”,于是有《申辩》篇那个著名的寓言,说神喻谓当今苏格拉底“最有智慧”,因为他承认自己“无智”。孔子的经历则不同:“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为政》)从科学的探索精神来看孔子这个经验小结,可以提出好多的疑问,譬如大家都知道学是无止境的,孔子自己说要“学而不厌”(《述而》)的,为什么有如此“申申如”的体会?我想,如果我们从对一种可行性的东西(包括程式、观念及对它们的理解等)的学和习言,则孔子所体会出的那种过程和境界是很可以理解的。

“十有五而志于学”,“学”什么?如果学一般的知识,则稍晚了些。这里的“学”当仍主要指“周礼”和围绕“礼”的道理——仁、义、中庸、诚、勇等等,经过又十五年的学和习,达到“而立”的地步,何谓“立”?“立”为“知”“礼”,“不知礼,无以立也”(《尧日》),学且习了“礼”,就“立”起来了,“本立而道生”(《学而》),“礼”这个本立起来了,“办法”也就出来了。

“立”为“直”,“举直错诸枉”,“礼”(仁)这个“直”的标准一“立”,世上多种的事,都可以此来判断、纠正,如此再“习”十年,步入四十岁就“不惑”了。自己的“标准”,确定无疑,坚如盘石,稳于泰山;再过十年二十年,就“练习”、“锻练”得更加纯熟,渐渐进入“化境”——“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乃是践礼履仁的最上乘的境界了。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泰伯》)。“诗言志”,“志”是一种内在的要求,而“礼”则为世事“立”则,是一种外在的法则,到了“乐”,则内外统一、和谐,发诸内而形诸外,也就是《中庸》里所说的“发而皆中节”的“和”。“礼”是带有某种外在的强制性的,“乐”是由衷的“礼”,自觉地、乐意地遵守“礼”,没有内外的“锻练”、“学习”不能达到这种境界。

“乐”的境界是“艺术”的境界,“艺术”并不仅仅是抒发性情,而是要求将自己的性情学且习到自觉地符合“礼”的程度,到了这种程度,心里想什么自然就会“合礼”,所以孔子才说:“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

“心想礼(仁)成”,“礼”和“仁”没有你能不能的问题,只有就应该不应该的问题;一旦确立了“应该”的信念,虽“杀生”也要“成仁”。从这个意义来说,“礼”和“仁”都是在“绝对命令”的意义上来理解,是不可推卸的;而至“乐”而“和”,则是在实际上要达到的境界,非经锻练,学而且习不能做到,孔子说,他七十岁达到了这个至高点。

我们看到,世上的一切“技巧”、“技艺”都以“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为最高的境界,都要经过勤学苦练,要坚定不惑,才能发而皆中节,如同鲁班手中的斧子那样得心应手,所以孔子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述而》)“艺”是可以“游”的,而西方——古代希腊的“知识”以及后来译成“科学”的Science、Wissenschaft等,不同于art;在Science中,那种种“得心应手的”的味都不太够。

西方的“知识”、“科学”追求“真理”。

说到“真理”,的确是西方哲学从古代希腊以来的一门大学问。亚里士多德说:“哲学正是被叫做‘真理’的知识;理论的目的在于真理,实践的目的在于劳作”(《形而上学》933b)自从亚里士多德以来,“真理”成为作为“科学”的综合形态“哲学”的最高目标,随此而来,关于“真理”问题本身,也就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学说:有主客符合说,自身贯通说,双重真理说等等,也有那持根本否认态度的怀疑论。所以,那看来十分崇高的“真理”,实际上也并不那样确定、坚实。不过,无论采取肯定或否定的态度,“真理”总是带有非私人的公共性和普通性、客观性,都带有“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意味在内,尽管事实上做不到这一点,时常陷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西方哲学传统中的“真理”具有某种意义上的“抽象性”、“普通性”。西方哲学发展到现在,对于“真理”的理解也有不少新的阐述,譬如海德格尔把“真理”理解为“去蔽”,与现象学的“显现”联系起来,“真理”就是事物的本来面貌展现出来,因而不是人(为,作出)的判断、推论之正确与否,“真理”不仅仅是“命题”的真、假。这些都是很深刻的,是为批判西方的传统,但仍有深厚的历史渊源的。

从学理上说,孔子的“仁”在儒学中的地位有点象西方哲学中的“真理”。当然,我们可以说,孔子的“仁”是道德、伦理的,而“真理”则是关乎“自然”的。不过,西方哲学的发展表明,在本源性意义上“真(理)”——并不完全排斥“价值”的;而孔子的“仁”亦有一定程度上的“公共性”,不是“私”人的。有两个以上的人,才有“仁”的问题。如果要说区别,似乎会表现在:孔子的“仁”以“礼”为核心、为内容,而西方的“真理”则是要“消除”、“泯灭”各种人为的“礼”、“规则”、“传统”(曾子说的“传”)……,即否定那些培根所着力反对的各种“偶象”。

当然,孔子的“仁”很有点象柏拉图的“至善”——一种最高的“理念”,所以《大学》开宗明义就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至善”为“完善”,为符合一种“理想”,符合事物的本质“概念”,某物(人、事)“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因为有了“(应)该”,所以叫做“善”。这个意思当然和柏拉图的“理念”相通的;但是儒家说,要“止于至善”,意味着“至善”是可以达到的,是“可行的”,“可及的”,所以其学术重点不完全在于“善”,不是在“如何理解”“善”上不断地去研究、思考,《大学》强调的是“止”。要学的不仅是“善”,而且更重要的是“止”的工夫。《大学》告诉人们,只有“知止”以“后”,才会怎样、怎样,最后才能“得”——即“明德”,明白万事、万物的“德性”和“品格”;强调“止”,是强调人们做事不要“出格”、“越位”。从这个意义上,我们也许可以说,孔子儒家的“仁”是现实的或是“可以实现的”,甚至是已经实现过了的——“(周)礼”,而柏拉图的“至善”,是“无限”,是“理想”,它的“实现”,也是一个“无限”的长河。这样看,两种说法表面虽很相近,也的确有其共同的地方,但在精神上是有相当区别的。

据后人的记载,亚里士多德曾说过“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表现了他的学术的独立精神;《论语》中也记载孔子说过:“当仁不让于师”(《季氏》),显示“仁”的超越性。这两句话都为后生小子打了气,成为千古名言。不过,由于“仁”与“真理”在学理精神上的差异,对这两句话的领会上,也有一些区别。“当仁不让于师”并不意味着“师”就“不仁”,它的意思是:或者“师”有“师”的“仁”,“弟子”有“弟子”的“仁”,即有师“该”做的事,徒也有徒该做的事,或者说要跟师父抢着、赛着去做“仁(义)”的事;而“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则总带着“师”有错的意思在内。“当仁不让”可以允许“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而且认为“直在其中矣”,因为就“仁”、“礼”角度看,“父攘羊”比起(《子路》)父子之仁孝来,是小事,所以这个“直”,不是事实“真相”——“真(理)”——在这里是“父亲偷了羊”,而是在仁孝方面的“直(理)”。孔子的思路是:大家都按仁孝办事,把君臣父子……的礼,忠诚地遵守着,那末不会因小事发生纷争,是为“无讼”,不会打官司,就天下太平了。这个思路和理解,是和希腊的传统不同的。“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摆开了一付与老师争论、辩论的架势,于是科学才能进步;“当仁不让于师”是共同争做那仁爱合礼的事,于是“传(统)”得以继续和发展,“仁”的精神,得以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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