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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誉称为“歌舞之乡”的新疆,幅员辽阔,历史悠久,民族众多,文化艺术源远流长,自古迄今积淀着极为丰富多彩的民族舞蹈遗产。新疆各民族舞蹈艺术,在中华文艺百花园中独树一帜,光彩夺目。
一、远古舞史述略
世界远古史系指人类原始社会与奴隶社会,在我国相当于原始氏族尧舜禹至先秦时期,在新疆则为西汉政权设立西域都护府之前。新疆民族舞蹈所经历的时期可视为诞生或发育期。
新疆远古时期的先民们创造了灿烂的原始文化。从现今发现的大量的山区岩画中,可窥视到新疆古代舞蹈悠久的历史。
在新疆呼图壁县西南雀儿沟康家石门子保存着一幅巨型石壁岩画,上面刻绘着数百名男女舞蹈画面。据有关专家鉴定,此为原始社会后期当地居民的艺术杰作。
岩画中甚为突出的是九位裸体女性舞蹈图,她们头戴高帽,顶饰翎毛,面部使用浅浮雕手法,大眼、高鼻、小嘴,面目清秀,细腰丰乳,颈细腿长,扬手顿足,舞姿翩然。
另外还有一幅大型集体舞蹈场面,岩壁上刻绘着三组画面,舞者多达八十余,场面宏大,动作热情奔放,整齐划一,富有强烈的音乐节奏与舞蹈动势。
位于昆仑山脉阿尔金山谷木里恰河岸的岩画上,出现许多模拟动物的原始舞蹈,舞者系野兽尾饰,头戴鹿角和羽毛饰,手足相连。周围还散见许多单人舞、双人舞与多人舞。
西起库尔勒,东衍疏勒河的库鲁克山兴地岩画中。有一幅双人原始舞蹈画面,舞者右臂前伸,左臂平举,左肘下垂,双腿前屈,动作甚为优雅而楚楚动人。另外此地还出现了在马背上和人头顶上耍倒立的古代杂技图像,以及舞者头插羽毛,装扮成半人半兽,表演祭祀礼仪的原始模拟舞蹈。
塔城地区裕民县撒尔乔湖夏牧场,有两幅单人舞与一幅双人舞图像。两个单人舞动作略有区别,一个为双腿前后叉开,动作轻捷松弛,另一个双腿下蹲,双手下垂作弧形,给人以强劲的力感。双人舞姿则为骑马蹲裆式,舞者一高一低,相互映衬,体现了浓郁的北方游牧民族的原始舞风。
阿勒泰地区唐巴拉塔斯有一幅用褐红色石头磨绘的原始集体舞蹈岩画图像,气氛庄重肃穆,人物表情凝重。中国史学家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载:古代西域“山石之上,自然有文,尽若虎马之状,粲然成著,类似图焉,故亦谓之画石山也。”此“画石”即岩画,不仅分布在天山、阿尔金山,巴尔鲁克山与阿尔泰山,还存留在昆仑山,库鲁克山与博格达山上,且岩画上多出现原始舞蹈画面。
《水经注》中又云:“(于田)城南十五里有利刹寺弄,中有石,石上有足迹。彼俗言辟支佛迹。”《新疆图表》则云:“博格达山福寿祠西南七十里至松树头,又南二、三十里有青石,壁长二里许,上皆朱画山水、树木、城池、人物。”其中舞蹈人物形象所反映或为宗教祭祀,图腾崇拜;或为劳动、生产、狩猎,或为生殖崇拜,娱乐活动,艺术形式多样,题材甚为广泛。
据史书与出土简牍记载,早在我国夏商周时期古代新疆就与中原有着密切的舞蹈文化交流。如夏商时期宫廷上演的《诸夷舞》、《方夷舞》,周朝初期制定的《六代舞》、《四裔舞》即含古代新疆原始民族乐舞成份。在此之前的尧舜禹时期相传中国西部边疆诸国献乐舞于中原朝廷。据《竹书纪年》载:“帝尧陶唐氏十六年(公元前2281年)渠搜氏来宾……献其乐舞”。“少康即位,方夷来宾献其乐舞。”
《竹书纪年》亦载:“(夏)后发即位,元年,诸夷宾于五门。冉保庸会于上池,诸夷入舞。”《路史》后记十三载:“其始即继,诸夷式宾,献其乐舞。”于周朝,宫廷专设“鞮氏”以操掌四夷之舞,供其祭祀与宴乐。
相传西周穆王满姬时期十七年(公元前960年),周穆王驾车放辔西去昆仑瑶池相会西王母,东西盟主乐舞饮乐,极尽人间风流事。另据《列子·汤问》载,周穆王在西巡途中观赏昆仑山傀儡歌舞“偃师戏”乐而忘返,其舞者“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穆王观之惊叹不已:“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
东周至春秋战国时期,古代新疆与中原加强了舞蹈文化交流。《拾遗记》载,燕昭王即位时“广延国”曾派遣舞蹈艺人旋娟、提谟前往中原朝廷表演《广延》、《萦尘》、《集羽》、《旋怀》等舞蹈。《史记》亦载秦国缪公曾将六位中原舞蹈艺人送至西戎。
另据《山海经》记载,“西极之国”充满了原始神话乐舞,西方之“天山”有一种冠名“帝江”的神鸟,颇“识歌舞”,又云此山常见“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系指古代新疆原始氏族乐舞形象,实为远古时期先民模拟“鸟兽跄跄”,“凤凰鼓翼”而舞的艺术写照。
二、中古舞史述略
世界中古史系指人类封建社会初、中期,在我国相当于两汉,魏晋南北朝至隋唐与五代十国时期,在新疆则为汉朝政府设立西域都护府至回鹘西迁并建立政权,新疆舞蹈此时期可视为发展或繁荣期。
公元前138年汉使节张骞凿通西域,随之于前59年西域都护府设立,新疆始正式隶属于汉朝版图。此时期印度佛教经西域传入我国,同时输入大量佛教宗教舞蹈,此现象一直延续至五代十国喀喇汗王朝皈依伊斯兰教时。
西域中古时期舞蹈甚为活跃,《大唐西域记》载:“屈支国管弦伎乐,特善诸国。”《北史》、《周书》云焉耆国“兼爱音乐。”《新唐书·西域传》中载龟兹“俗善音乐,”于阗“人喜歌舞”,《大唐西域记》亦云:“瞿萨旦那(于阗)国尚音乐,人好歌舞。”《西京杂记》载,汉朝宫廷每逢“七月七日,临百子池作于阗乐。”
民间亦然,《魏书·高车传》载,回鹘人“故其人好引声长歌”,“男女无大小皆集会,平吉之人则歌舞作乐”。《新唐书·回鹘传》亦载,西域黠戛斯人好尚戏舞,其“乐有笛、鼓、笙、觱篥、盘铃,戏有弄驼、狮子、马伎、绳伎。”
东汉时期中原地区甚为流行西域乐舞,据《后汉书·五行表》载:“灵帝(公元168—189年)好胡服、胡帐、胡座、胡饭、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之竞为。”同时汉朝也积极向西域地区输入汉风乐舞,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汉宣帝“赐以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与舞伎若干于龟兹王绛宾夫妇。
魏晋南北朝时期,大批乐舞伎迁徙中原,特别是公元383年,前秦王符坚命吕光西征龟兹,东归时带回一大批西域乐舞。据《晋书·吕光传》载,“以驼二万余头致外国珍宝及奇伎异戏,殊禽怪兽千有余马,骏马万余匹。”于公元568年,北周武帝宇文邕娶突厥可汗女阿史那为后,亦将西域龟兹乐、疏勒乐、安国乐、康国乐及诸国乐舞伎人作为陪嫁“大聚长安”。
上述两次大规模西域乐舞时输入,使中原地区掀起“胡乐”、“胡舞”的热潮,据《通典》载:“自宣武以后,始爱胡声,泊于迁都,屈茨琵琶、五弦、箜篌、胡鼓、铜、打沙锣、胡舞、铿锵镗镗、洪心骇耳。”《魏书·乐志》载:“复通西域,有以悦般鼓舞设于乐署。”《唐书·音乐志》亦载,北齐武成帝(公元561—565年)尤爱“琵琶、五弦、及歌舞伎,自文襄以来,皆所爱好,至河清以后,传习尤盛。”
当时传入中原地区的西域乐舞以龟兹为首,龟兹乐东渐遂演化为西国龟兹,齐朝龟兹与土龟兹三种。
关于西域龟兹乐舞之表演,《通典》描绘较为具体与形象:“龟兹伎人弹指为歌舞之节,亦抃之意也。”“抃”即击节鼓掌,亦云此舞“情发于中,手抃足蹈,抃者因其声以节舞。”“或踊或跃,乍动乍息,跷脚弹指,撼头弄目。”
自隋唐时期,宫廷设置诸乐部,借以扩充乐舞组织,西域乐舞尤以龟兹乐与西凉乐倍受时人青睐。《旧唐书·音乐志》载:“自周、隋以来,管弦杂曲将数百首,多用西凉乐,鼓舞曲多用龟兹乐,其曲度皆时俗所知也。”
中古时期,西域诸国舞蹈以健舞与软舞为其代表。《乐府杂录》载:“健舞曲有《棱大》、《阿连》、《柘枝》、《剑器》、《胡旋》、《胡腾》。软舞曲有《凉州》、《绿腰》、《苏和香》、《屈柘》、《团圆旋》、《甘州》等。”
西域健舞与软舞系印度乐舞称谓,其健舞如《胡腾舞》、《胡旋舞》、《柘枝舞》曾于隋唐时期风靡长安。
据唐诗云,《胡腾舞》来自西域石国,其舞人“肌肤如玉鼻如锥”,头戴尖端胡帽,身著窄袖胡衫。帽上缀珠,闪烁生辉。其动作迅疾敏捷,轻巧灵活,“蹲舞樽前急如鸟”,“跳身转毂宝带鸣,弄腾缤纷锦靴软”,颇为敏捷雄健。
从西安唐天宝年间的苏思勖墓中发掘《胡腾舞》图像所见,一深目、高鼻,满脸髭须的胡人,头戴白色尖顶软帽,身穿圆领窄袖长衫,腰系黑带,脚蹬黄色软靴,在一华丽地毯中舞蹈,艺术地再现了唐代西域健舞之风采。
《胡旋舞》据《南部新书》载为西域康国所献。《通典》云:“双舞急转如风,俗云胡旋”。白居易《胡旋女》对此舞描述甚为具体而生动。另据《新唐书·礼乐表》所云,《胡旋舞》确实以旋舞为特征:“《胡旋舞》,舞者立毯上,旋转如风。”
河南安阳北齐范粹墓葬中发现一幅黄祐瓷扁壶《胡旋舞》图像,其中一位胡人双足作腾踏旋舞状,足下为绘有莲花的圆毯。周围是四位身穿窄袖胡衫,足蹬软靴的深目高鼻乐人,手持西域弹奏与打击乐器,作伴唱状。
《柘枝舞》亦出自西域石国,有单柘枝、双柘枝与柘枝队舞之分,《乐苑》载:“羽调有柘枝曲,商调有屈柘枝。此舞因曲为名。用二女童,帽施金铃,抃转有声。”
白居易《柘枝妓》诗云:“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刘禹锡《和乐天柘枝》诗云,“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舞者帽饰银铃,以鼓声为节,极富诗情画意。
软舞以《春莺啭》与《霓裳羽衣舞》为代表,龟兹乐师白明达创作的《春莺啭》,当时与《火凤》齐名,元稹《法曲》诗云:“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火凤》声沉多咽绝,《春莺啭》罢长萧索。”
据载《春莺啭》舞蹈结构有序一,飒踏二、入破四、鸟声二、急节二,各十六拍。“序”即大曲之曲首,“飒踏”为中序,“入破”为快板,“急节”铺垫了乐舞情绪以推向高潮。
《霓裳羽衣舞》为唐明皇据西凉府都督杨敬述所献《婆罗门曲》作成。王建《霓裳词》诗云:“弟子部中留一色,听风听水作《霓裳》。”郑隅津门诗注:唐明皇生前甚爱龟兹与西凉乐舞,当他“会西凉府杨敬述进婆罗门曲,声调吻同,接之便韵,乃合二者制霓裳羽衣,则知霓裳亦来自西域云。”
南北朝末期中原地区还传入一批西域歌舞戏,展示了古代新疆民族舞蹈的艺术风韵,其代表作如《钵头》、《兰陵王》、《苏幕遮》与《狮子舞》等。
《钵头》又名“拨头”、“拨豆”等,是一种带有故事情节的西域歌舞戏。《乐府杂录》云:“《钵头》昔有人父为虎所伤,遂上山寻其父尸,山有八折,故曲有八叠,戏者被发素衣而作啼,盖遭丧之状也。”此乐舞始未仅有一位西域胡人与一只猛虎形象,为报父仇而随八段乐曲“其子求兽杀之,为此舞以象之也。”
《兰陵王》亦称“大面”,《教坊记》曰:“大面出北齐,兰陵王长恭性胆勇,而貌若妇人,自嫌不足以威敌,乃刻木为面。”其情节为“指挥击刺之客”,此饰假面乐舞后传至日本而易名为《罗陵王》。
《苏幕遮》亦称“婆罗遮”、“乞寒舞”、“泼胡寒戏”,古代西域甚为流行,《酉阳杂俎》载:“焉耆国元日,二月八日婆罗遮。”《北周书》云,每逢腊月,“集百官及宫人,内外命归,大列妓乐,又纵胡人乞寒,用水浇泼为戏乐。”届时人们随着鼓乐声裸露身体跳舞,互相用水泼洒,并用绳索勾套行人,通宵达旦,尽情狂欢。
本世纪初,在龟兹故地库车出土的一具舍利盒上绘有一幅“苏幕遮”乐舞图。图中舞者头戴将军、武士、鹰头、猴首等魌头面具,身穿龟兹服饰与盔甲,舞蹈气氛热烈奔放,人物形象生动典雅。
《狮子舞》自西域流入中原,世代相传。白居易《西凉伎》诗云:“西凉伎,假面胡人假狮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眼睛银帖齿。”可知此舞当与西域假面舞同源。
《乐府杂录》称其为《太平乐》或《五方狮子舞》文曰:“戏有五方狮子,高丈余,各衣五色,每一狮子有十二人,戴红抹额,衣画衣,执红拂子,谓之狮子郎舞。”
汉唐时期逐水草而迁徙于西域诸国的大小月氏,乌孙与西匈奴的乐舞亦很活跃。《隋书》载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的月氏人因被匈奴所破,西逾葱岭而自称昭武九姓,颇盛行《胡旋舞》与《柘枝舞》。《唐音癸笺》载此地“其舞急转如风,俗谓之胡旋。”《唐会要》亦云月氏“王阿忽必多延屯遣使献胡旋女子。”《册府元龟》亦有大月氏国“遣使献柘壁(枝)舞”的记载。
两汉时期,西匈奴尊奉能歌善舞,《魏书》载其北单于乐常“诏有司其鼓舞之节施于乐府。”至使东汉联姻女诗人蔡琰在《胡笳十八拍》中赞叹其“鞞鼓喧兮从夜达明,羌胡舞蹈其讴歌。”
中古时期西域流行佛教、萨满教,还盛传中亚西亚袄教、摩尼教,景教等一些宗教色的乐舞。诸如袄教乐舞《穆获子》、《穆获砂》与《拜火舞》,摩尼教乐舞《善善摩尼》,由此西域诸国乐舞呈现绚丽色彩。《隋书》载:“炀帝西巡燕支山”时,西域突厥、乌孙、高昌、伊吾诸国诸族献其乐舞“西蕃胡二十七国谒于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锦罽,梵香奏乐,歌舞喧噪。”颇具声威。
三、近古舞史述略
世界近古史系指人类封建社会后期,在我国相当于宋辽元明至清朝末年鸦片战争之前,在新疆则为喀喇汗王朝建立卫拉特四部活跃期至新疆正式建省时期,新疆舞蹈此时期可视为复苏或异化期。
近古时期于公元840年漠北回鹘西迁至天山南北而相继建立了西州回鹘汗国与喀喇汗国,后于公元十世纪西域统治者奉伊斯兰教为国教从此佛教乐舞逐渐让位于伊斯兰乐舞文化,并孕育了维吾尔族木卡姆歌舞艺术。
宋朝初年,西州回鹘的舞蹈与戏剧活动甚为活跃。北宋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四月,供奏官王延德西行抵达高昌,前往北庭晋谒回鹘王时见此地人“乐多琵琶、箜篌、好游赏,行者必抱乐器。”据《使高昌记》载:“至七月,见其王及王子侍者,皆东向拜赐。旁有持磬者击以节拜。王闻磬声乃拜,既而王之儿女亲属皆出,罗拜以受赐,遂张乐饮宴,为优戏至暮。”
漠北回鹘人有一支迁至河西走廊而形成“黄头回纥”,他们由萨满教改信佛教中的黄教,其舞蹈有《护法舞》,充满浓厚的藏传佛教色彩。每年农历正月十五、六月初六,此地回鹘人都要在佛教寺院内举行祭祀神鬼仪式,并戴各种鬼怪面具、手持法器载歌载舞。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来西域曾著文记载:“回鹘人民是欢乐的,喜乐器,歌舞。”
辽朝会同二年十一月丁亥日(公元940年1月6日)辽皇曾“命回鹘敦煌二使作本俗舞,酒筵,半酣,上命诸酋长次第歌舞为乐。”《辽史》中所指辽太宗所欣赏的回鹘乐舞,亦可从元人耶律楚材诗文“苍头太守领西阳,招引诗人入醉舞,歌姝窈窕髯遮口,舞妓轻盈眼放光”中获悉风韵。
至金朝宣宗兴定年间,回鹘汗国歌舞百戏仍颇具特色。据《游志续编》所载,金礼部侍郎吾古孙仲端在西域高昌所见:“其妇人衣白,面亦衣,止外其目。间有髯者,并业歌舞、音乐。其织纴裁缝,皆果子为之,也有倡优百戏。”
宋元时期西域佛教乐舞继承了汉唐之衣钵,其艺术日趋完善规范,宫廷教坊中设有《柘枝》、《霓裳》、《玉兔浑脱队》、《婆罗门队》、《醉胡腾队》、《射雕回鹘队》等。其中《醉胡腾队》“衣红锦襦,系银鞢,戴毡帽。”《玉兔浑脱队》,“四色绣罗襦,系银带,冠玉兔冠。”《射雕回鹘队》,“衣盘雕锦襦,系银鞢,射盘雕。”表演队伍显然扩充,规模日趋增大。
宋时民间亦盛行西域歌舞,当时在宋朝重镇汴京与临安所流行的回鹘乐舞《醉回回》与塔塔尔乐舞《鞑靼舞》即为西域乐舞艺术生命力的生动见证。据《宋诗纪事》记载:“龟兹舞,龟兹舞,始自汉时入乐府,世上虽传此乐名,不知此舞犹传否?黄扉朱邸昼无事,美人亲寻教坊谱。衣冠尽得画图看,乐器多因西域取。”
元明时期,西域输入伊斯兰教,天山以南塔里木盆地边缘地带逐渐皈依新教,然而北疆尚流行佛教乐舞。如著名的《十六天魔舞》,表演者为十六位舞女,扮饰为三圣、妙乐、文殊等形象,舞者身披璎珞,头戴象牙佛冠,首垂发辫,手持“加巴刺班”法器,旋舞不止,令人叹为观止。
在西域卫拉特蒙古人中还流行着一种颇具神秘色彩的《倒喇舞》,陆次云《满庭芳》记载舞者头顶双瓯燃灯,口噙竹筷,随乐击节而舞,袅婷飘逸,诗云:“倒喇传新曲,瓯灯舞更轻,筝琵齐入破,金铁作边声。”
公元1218年,成吉思汗征服新疆,派遣次子察合台于数年后建立东察合台汗国,因逐渐突厥化的蒙古皇族贵戚酷爱西域乐舞,故客观上促进了此地民族舞蹈,尤其是木卡姆乐舞的成熟与发展,如《明英宗实录》记载,西域蒙古汗嗜好歌舞“每宰马设宴,必先俸上皇酒,自弹虎拨思儿唱曲,达子齐声和之。”据《突厥语词曲》所载,东察合台汗国时期西域地区维吾尔族流行“麦西热甫”乐舞,并在“酒歌”中描绘:“乐师们已经调好了琴弦,酒壶、酒杯都摆设齐全……尽情欢乐吧,从夜晚直到明天,每一轮人人尽饮三盏,让我们欢跳,起舞蹁跹。”
基于“麦西热甫”基础上的“木卡姆”乐舞是继承唐宋西域大曲“艳”(歌曲),“趋”(乐曲)与“乱”(歌舞曲)之上的乐舞诗相融合的大型娱乐艺术形式。叶尔羌汗国木卡姆经加工整理发展至喀什十二木卡姆已成为包括琼拉克曼、达斯坦与麦西热甫三大部分,共含有一百七十多首歌曲和歌舞曲,七十二首器乐间奏曲,演奏时间长达二十多小时的“规模巨大的音乐歌舞套曲。”
明清时期西域乐舞逐渐减弱其宗教属性,加强其民间风俗性,呈现出浓厚的地方民族风格。如《新疆纪略》记载,叶尔羌汗国臣民“习技巧,尚宴会,妇人善歌舞,能百戏,如打筋斗,蹈钢索诸戏,皆可观。”《回疆杂记》云:“回童七八岁,辄能翻身,作数十筋斗,跳掷飞腾,观者目眩。”《新疆风土记》亦载,维吾尔乐舞,“以鼓为主”,舞者随鼓起舞,“歌舞之节奏盘旋,亦以鼓为则”,此鼓舞相伴之舞风一直流传至今。
萧雄《歌舞》诗云:“一片氍毹选舞坛,娉婷儿女上双双。铜琶独怪关西汉,能和娇娃白玉腔。”他在诗后注云,此地“俗无戏而有曲,古称西域喜歌舞而并善。今之盛行者曰围浪,每曲,男女各一舞于罽毡之上。”
《清史稿》载中原宫廷宴乐有九部,其中《回部乐》司乐及舞有八人,均锦衣绢裹杂色纺丝接袖衣,锦面布裹倭缎回回帽,青缎靴,绿绸胳膊。”卫拉特《蒙古乐》舞曲有《图尔士卫拉特》、《噶尔达木特》、《布图逊雅布达》、《噶尔达木特》、《别有沙津齐默克噶尔丹穆尔奇勒噶苏图们额齐》等。
明清在西域民间流行《碗舞》、《壶舞》与《盘子舞》,当地维吾尔艺术称其为“萨玛瓦尔”与“塔瓦克尔索勒”。舞者将饮具器皿顶在头上或移至肩背部,做各种高难度舞蹈动作。据《中亚洲俄属游记》载:舞者于鼓乐声中“身穿红袍、宽袖、松裤、赤足,类如处子,始则拍掌缓步,继而跳舞踏曲。”
《皇舆西域图表》记录清朝维吾尔族艺人所擅长的歌舞节目有《斯纳满》、《色勒喀斯》、《察罕》、《珠鲁》等。《西域闻见录》载每逢人们聚会,“乐器杂奏,歌舞喧哗,群回拍手以应其节。”《回疆通表》亦载,每当宴请,“男女各奏回乐,歌唱回曲。酒酣,回女逐队起舞,群回拍手呼叫,以应其节。”
四、近现代舞蹈述略
世界近现代史系指资本主义时期,在我国相当于清朝末年至民国半殖民半封建社会时期,在新疆则指正式建省后至解放前夕。新疆舞蹈此时期可视为成熟或定型期。
1884年,清朝政府批准了左宗棠、刘锦棠提出的正式建立新疆省的重要方案,从此后有力地加强了边疆与祖国内地的文化交流,更进一步密切了新疆各族人民之间的交往和团结,亦同时促使各民族传统舞蹈繁荣发展并由民俗性向艺术性过渡。
清朝末年中原地区大批歌舞与戏曲艺术迁徙至新疆,使此地文艺演出活动日趋繁闹,纪昀《乌鲁木齐杂诗》云此地“酒楼数处,日日演剧,数钱买座,略似京师,”又载其歌舞“灯船也仿佛内地,有春社扮番女,唱番曲。”诗文吟云:“山围芳草翠烟平,迢递新城接旧城,行到丛祠歌舞榭,绿氍毹上看棋坪。”
在民间颇盛行庙会,各族艺人每逢此时都要争相登合献艺。黄睿《红山碎叶》对此记载甚详“于红山嘴之火神庙台阁戏剧钲鼓喧天……以歌则余人跃舞旋转,以和之,旁系大锣大鼓,聒耳喧天,数折即毕。”此时发配至新疆的林则徐亦按捺不住心头激动观后疾书:“任狂歌,醉卧红山嘴,观赏乌鲁木齐元宵灯会。”
于民俗庙会社火文艺演出中,不仅是内地迁居来的汉族,亦有不少其他民族的歌舞艺人,他们表演许多土香土色的动物模拟舞蹈如《马舞》、《熊舞》、《老虎舞》、《鹰舞》、《天鹅舞》、《鸡舞》、《燕舞》等与宗教乐舞。
维吾尔族人信奉的宗教舞蹈莫过于《萨玛舞》。据刘志霄《维吾尔族历史》介绍,它是新疆近代史上阿帕克霍加时期依禅派在“达罕”跳神基础上加工而成的宗教舞蹈。其中《萨玛舞》不仅在穆斯林宗教节日与公众娱乐场所中表演,还经常被“库比拉教团”“伊萨克教团”等苏菲神秘主义教徒所利用。据《伊米德史》载每逢祭日“鼓乐大作,于是男男女女便相互混杂地跳萨玛舞,并且大喊大叫。他们时而跌倒、时而站起来,时而象醉汉昏迷不醒,口吐白沫,就这样从享受状态进入非享受状态。”
由东北迁徙到新疆的锡伯族,达斡尔族与满族盛行萨满教舞蹈。“萨满”一词源于通古斯——满族,意为“激动不安”或“狂舞”之人。萨满教舞蹈原主要偏重治病驱邪,后逐渐用于人们春节祈年及神事庙会等场合的艺术表演。
自清朝末年迁居至伊犁河流域的锡伯族所传萨满教舞蹈,系以萨满巫神领神与跳神仪式演化出来的一种古典宗教性舞蹈。舞者头戴神帽、身穿神衣、神裙,腰系铜铃,手执“额姆琴”神鼓,伴随着舒缓激越神奇多变的鼓声,边歌边舞边念咒语,或跃向东西两侧,或前进与后退,或颠步跳跃,或迅速旋转,气氛神秘,甚有感召力。
近现代新疆民族舞蹈中以民俗风情性自娱歌舞为主导。如维吾尔族代表性舞蹈有《赛乃姆》、《纳孜尔空姆》、《手鼓舞》、《夏地亚纳》、《萨巴依舞》等。
《赛乃姆》是广泛流行于新疆天山南北城乡的维吾尔民间歌舞。因各地自然环境,民族语音与风俗习惯的差异,故赛乃姆冠以各地名称。著名的如《喀什赛乃姆》、《伊犁赛乃姆》、《哈密赛乃姆》、《和田赛乃姆》等。
《赛乃姆》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与地域特色。如《喀什赛乃姆》舞蹈步伐轻快灵活,舞姿典雅表情细腻;《伊犁赛乃姆》潇洒豪放,风趣浪漫而富有幽默;《哈密赛乃姆》则稳健庄重意蕴悠长,它们分别代表着新疆南疆、北疆与东疆维吾尔族不同的舞蹈艺术风格。
《纳孜空姆》源于吐鲁番盆地,流行于鄯善,托克逊与哈密一带。多在维吾尔族婚礼与喜庆节日时献演,表演者以两人或四人为一组,先是即兴表演,动作自由风趣而夸张,然后是各种模拟动作以及高难度竞技性表演,围观者合着鼓声与乐声有节奏地呼喊歌唱,气氛热烈非凡。
维吾尔族的《手鼓舞》源于民间巫师“巴克西”持鼓驱病之祭祀活动,后被维吾尔艺人搬上舞台,男子击鼓,女子舞蹈。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摘葡萄舞》。另外维吾尔民间还流行《皮尔舞》与《莱帕尔》双人歌舞均与手鼓有关。
新疆蒙古族的舞蹈有《沙吾尔登》,意为“欢乐跳跃”亦称“托普修尔舞”。以蒙古托普修尔琴伴奏,是套曲形式的自娱性舞蹈。各种“沙吾尔登”式乐舞有《索兰》、《锡伯》、《吾若》、《袖子》、《敖绕楞》、《道戈楞》、《交拉哈勒》、《赛海葵因》、《霍勒曼》等。
锡伯族人民喜闻乐见的自娱性舞蹈《贝伦舞》常在节庆、婚礼、祝寿、宴客或茶余饭后表演。民间有十余种不同的舞蹈形式,如《单阿克苏儿》、《双阿克苏儿》、《多禾伦阿克苏儿》、《行礼舞》、《拍手舞》、《耶尔克尔德克舞》、《醉舞》等,即兴表演,互邀互赛。
塔塔尔族的《艾皮拍》与俄罗斯族的《踢踏舞》多在节日、婚礼中即兴表演。男女相邀,边歌边舞,有节奏地用手与脚击打花点,随着多变的曲调与即兴的添加歌词以及观众的呼唤与口哨声踢踏腾跳,表现了热情奔放,活泼开朗的民族性格。
富有歌舞传统的、乌孜别克族舞蹈典雅精美,浸透浓厚的宫廷气息,漾溢着热情奔放,骠悍粗犷的民族风格。其代表性舞蹈有《木那佳提》、《乌帕勒》、《达甫尔苏尔》等。
新疆有许多模拟飞禽走兽的传统舞蹈节目,较有代表性的如塔吉克族的《鹰舞》,哈萨克族的《哈拉卓尔噶》、《天鹅舞》、柯尔克孜族的《比翼舞》与锡伯族的《蝴蝶舞》。
《鹰舞》流行于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人居住区,多以双人舞形式在喜庆佳节与家庭宴会上表演。舞时,男女相邀,成双或三双对舞,男子舞姿粗犷舒展,舞步灵活多样,时做雄鹰展翅,搏击风云之势,女子舞姿舒缓轻盈,动作温顺柔和。
《哈拉卓尔嘎》意为“黑走马”,是哈萨克族民间舞蹈代表作,单人或多人表演,二人饰演时,一人饰马,一人饰骑手,做骑马动式,腰、肩、四肢协调扭动,模仿骑马之优雅姿态。《天鹅舞》则模拟天鹅在天空飞翔,盘旋觅食,相互嬉戏追逐的姿态。
柯尔克孜族的《比翼舞》,舞者双臂展翅,时而凌空飞翔,时而束身鹘落,形象生动。《蝴蝶舞》模拟蝴蝶自由自在的飞翔,表达锡伯族妇女对爱情和自由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近现代的新疆逐渐打破了近古时期的封闭与禁锢,各族人民加强了与中亚西亚与东欧诸国以及我国内地各省份的文化交流与联系,促使民族舞蹈艺术向广度与深度不断发展。于本世纪初新疆当局继续派遣各族文化青年赴苏联留学,他们学成回国带来很多高水平高的苏联诸国歌舞节目,经与本地传统民间乐舞结合,形成蔚蔚艺术大观之势。四十年代末为访问内地而组成的“新疆青年歌舞团”即向全国文艺界展示了新疆民族舞蹈的崭新风姿与雄厚艺术实力。
1947年10月组建的“新疆青年歌舞访问团”集中了新疆各地各民族优秀歌舞人才,应邀先后在南京、上海、杭州、台湾、杭州、兰州等地进行演出,其中代表性舞蹈如单人舞《莫斯克拉特》、《乌夏克》、《木乃加提》、《加扎依尔》、《乌斯满尼亚》;双人舞《凝视你的黑眉毛》、《塞依利玛》;群舞《萨巴》、《爱人美如花》、《在树上看见你》、《申姆夏姆》等,其水平之高,引起各地观众的赞誉。上海电影公司还专门摄制了大型新疆民族歌舞艺术片《天山之歌》,记录了这次演出盛况。
新疆各族人民经历了远古、中古、近古与近现代历史时期,使舞蹈艺术日趋成熟,丰富与多样化。在中国乃至世界民族文化艺术之林中闪烁着绚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