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和拉美主权债务风险、趋势及其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欧洲论文,拉美论文,主权论文,债务论文,趋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832.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76X（2010）04-0062-06
2009年11月25日迪拜债务危机爆发后，12月8日以来，美国三大评级机构标普、惠誉和穆迪相继下调了希腊①、葡萄牙②、爱尔兰③、西班牙④ 和墨西哥⑤ 等国的主权信用评级，并对美国和英国发出警告，要求其制定管理公债的计划，否则将于2011年下调其主权评级，再次引发全球金融市场动荡，欧元兑美元汇率从评级下调前2009年12月初的1.5，持续跌至2010年1月末的1.4，贬值幅度高达6.3％。厘清这些国家债务风险成因、变化趋势及其对全球经济金融的影响，对于我国科学调控宏观经济具有重要意义。
一、主权债务风险及其原因
2009年1月以来，标普等国际信用评级机构均下调了希腊、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⑥、西班牙和墨西哥等国家的主权信用评级，2009年12月又再次集中下调了这些国家的信用评级，给全球经济金融市场带来了一定影响，加大了新一轮债务危机隐忧。
1.主权债务风险评估
（1）债务负担过重
2001年以来，欧洲和拉美等国家为了加快经济发展，普遍采用了举借外债、引入外资等方式，外债负担日益沉重，致使主权债务风险急剧加大。
从负债率变化看，一般以不超过20％为宜，而2002年以来，除墨西哥基本保持在低于20％的较为正常的水平之外，希腊、爱尔兰、意大利和西班牙的负债率不仅远超过20％，且呈持续走高态势，如2003—2008年间，各自分别从94.5％、455.72％、329.74％⑦ 和374.6％，不断提高至149.25％、930.96％、421.7％和592.82％，葡萄牙2008年的负债率高达813.52％，外债风险持续放大，2009年外债风险创近年来新高。
从债务率变化看，一般保持在100％以内较好，而2003—2008年间，希腊、爱尔兰、意大利、西班牙和墨西哥的债务率不仅较大幅度超过这一正常水平，而且除墨西哥外，均呈逐步走高态势，分别从497.72％、599.53％、4207.74％⑧、410.59％和280.47％，变化至672.63％、1033.01％、5506.96％、523.59％和185.39％，2008年葡萄牙的债务率高达568.27％，2009年这些国家外债风险均达近年来最高水平。
从公共债务占GDP 比重情况看，一般不应超过60％，⑨ 但2003—2008年间，除爱尔兰和墨西哥分别保持在30％和20％左右的较低水平外，希腊、葡萄牙、意大利和西班牙均超过100％，各自在105％、240％、400％和150％左右的水平波动，政府债务压力很大（如表1所示）。
（2）财政收支状况恶化
受美国金融危机和高福利政策等影响，近年来希腊、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西班牙和墨西哥税收收入增速下滑，财政支出需求日益加大，致使其财政收支状况持续恶化，加上外债规模和政府举债规模不断走高，主权风险逐步显现。
一般情况下，财政赤字占GDP比重以不超过3％为宜，但2003—2008年间，除墨西哥和爱尔兰财政赤字占GDP比重在3％以下外，且爱尔兰在2007年以前基本保持财政盈余，2008年才开始出现财政赤字，希腊、葡萄牙和意大利的财政赤字占GDP比重始终超过3％，且基本上呈现逐年走高态势，各自从2.99％、5.95％和13.14％，提高到12.7％⑩、13.34％和10.53％，西班牙在2007年前均实现较高的财政盈余，2008年出现较大逆转，财政赤字占GDP比重迅速上升到6.96％。
（3）偿债能力减弱
如果一国债务负担较大，但偿债能力较强，债务风险仍会较低；但如果一国债务负担较大，而偿债能力却日趋弱化，其债务风险将会较高。近年来，希腊等国在债务负担加快提高的同时，偿债能力却日益走低，形成了较高的债务风险。
从国民生产总值同比增速变化看，1997—2008年间，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西班牙和墨西哥基本呈现逐步走低的发展趋势，各自从1997—2000年间的平均增速4％、10％、2％、4.5％和5％左右，较大幅度降至2008年的－1.88％、－1.26％、－1％、0.9％和1.3％，希腊从2003年的4.66％，快速下滑至2008年的－0.51％，2009年上半年降至－1.7％，直接加大了债务风险化解的难度。
从外汇储备占货币供应量比重变化看，若以不低于10％—20％的较理想水平加以衡量，2002—2008年间，除墨西哥的外债清偿能力较高外，希腊、葡萄牙、爱尔兰和西班牙的外债清偿能力都严重不足，且均处于下降通道之中，分别从5.44％、8.72％、4.54％和6.62％，快速降至0.05％、0.46％(11)、0.23％和0.84％，意大利从2007年的2.12％降至2008年的1.95％，化解债务风险能力较弱。
总体评估结果表明，主权债务风险较高的国家主要集中在希腊、葡萄牙、意大利、西班牙和爱尔兰，墨西哥的债务风险较低。
2.本轮主权债务风险成因
希腊等国家主权债务风险由来已久，其根本原因在于经济发展存在一些深层次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希腊等国家基本上属于典型的外向型经济。希腊等国家对外依存度较高，GDP规模最大、合计占比高达83％的意大利和西班牙两国外贸依存度最高，2002年以来始终保持在150％以上，2008年各自达182％和167％；葡萄牙虽然经济总量不大，但对外依存度很高，超过400％；爱尔兰和墨西哥对外依存度均为70％左右，只有希腊较低，不到30％。因此，受金融危机影响，国际经济自2008年以来步入衰退，给这些国家经济带来较大负面影响，GDP增速大幅下降。
另一方面，希腊等国家经济结构较不平衡。近年来，希腊等国基本形成了服务业为主、制造业贡献较低的经济发展格局，如希腊零售、商务、旅游和海运等行业产值占其半壁江山，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和爱尔兰服务业占比均超过70％，而制造业占比普遍不到20％，经济增长的主动性和可控性较差，极易受到金融危机等外部冲击影响，且影响程度深重。此外，希腊等主权债务风险国家长期推行的高福利政策和积淀多年的腐败问题，也进一步加大了其税收负担和财政赤字规模。
有鉴于此，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后，这些国家为有效应对，无不加大了财政开支，而本国经济持续疲软，致使其GDP增速均比危机前下降了5个百分点以上，主权债务风险集中爆发。
二、主权债务风险变化趋势
尽管希腊等国家主权债务风险较高，但伴随全球经济渐趋复苏，综合考虑各国经济实力、债务结构、货币市场状况及其所采取的降低债务风险政策等，这些国家主权债务风险呈现出“可控、可管、可化解”的特征，主权债务违约概率较低。
1.经济基础较为坚实
在所有主权风险较高国家中，虽然墨西哥经济实力一般，2008年末人均GDP最低，只有8140美元，世界排名为57位，但由于其主权债务风险也是最低的，因此债务违约可能性较小。同时，虽然希腊、葡萄牙、意大利、西班牙和爱尔兰的债务风险较高，但由于其经济实力均较为雄厚，人均GDP全部超过2万美元，爱尔兰人均GDP最高，接近6万美元，世界人均GDP排名中基本位于前30位；GDP规模相对较大，世界排名基本在前30位，其中意大利和西班牙排名前十，因此大都具备较强的自我修复能力，未来随着全球经济逐步复苏，这些国家自主增长能力稳步增强，偿债能力必将持续提高（如表2所示）。
2.债务结构较为合理
鉴于希腊等国债务结构较为合理，有利于其将债务风险控制在可控范畴。从外债期限结构来看，虽然2004年以来，希腊、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西班牙和墨西哥的短期外债占外债比重有所提升，但均较大幅度低于60％的警戒线，其中，墨西哥的短期外债占比尚不足20％，最高的爱尔兰不到50％（如表3所示）；从外债债务人结构来看，政府和国际金融组织贷款具有期限长、利率低、条件优惠等特点，商业性贷款往往期限短、利率高、受国际金融借贷环境影响大，而希腊等国家的政府和国际金融组织债务占外债比重普遍较高，长期保持在30％以上的水平，希腊和意大利更是保持在60％和40％以上的较高水平，只有爱尔兰保持在10％左右的较低水平（如表4所示）。因此，在这些国家面临较高的债务风险和经济困境时，会出现外债大幅流出、进一步推波助澜等局面，为其从容应对债务风险创造了条件。
3.货币环境较为稳定
20世纪80年代初和90年代初的拉美债务危机时期，物价飞涨，金融秩序严重混乱，如阿根廷、巴西和墨西哥年度通胀率均超过100％，巴西最高时甚至超过700％，成为引发拉美债务危机、阻碍其经济复苏的重要因素。而本轮欧洲和拉美债务风险集中爆发时期，其货币市场均较为稳定，特别是近两年来，受金融危机和全球低利率环境等影响，希腊等债务风险较高国家通胀率持续走低，个别国家还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通货紧缩，如2008年中至2009年10月末，希腊、意大利和墨西哥的CPI同比分别从4％、3％和5％左右，降至1.2％、0.3％和4.5％左右，葡萄牙、爱尔兰和西班牙的CPI同比从正增长3％、5％和5％左右，快速降至负增长1.5％、6.5％和1.4％，没有出现1980年代初和1990年代初拉美债务危机爆发时期的金融混乱局面，有利于其良好应对债务风险。
4.债务风险增量日趋减少
尽管希腊等国债务风险不断提高，但随着这些国家主动采取措施控制债务规模扩张，其新增债务风险正趋于降低，外债同比增速超过GDP同比增速的幅度逐步收窄，债务风险进一步大幅恶化的可能性减弱。如希腊从2007年的21％，收窄至2008年的18％，爱尔兰、意大利和西班牙分别从2005年的34％、17％和23％，收窄至2008年的11％、2％和6％，墨西哥2007年以前外债增速普遍低于同期GDP增速，只有2008年前者高于后者7个百分点，但因墨西哥总体债务风险水平较低，不会对其带来太大影响（如表5所示）。
5.短期资本流出状况好转
鉴于希腊等国主权债务风险走高，近年来，以热钱为主的短期资本不断流出，但发展到2009年9月末，短期资本流出势头有所减弱，部分国家从净流出转为净流入，未来还可能进一步好转，有利于降低这些国家的债务风险。如希腊热钱从2003年净流出25亿欧元，震荡变化为2008年的净流出4亿欧元，而到2009年9月末却转变为净流入4亿欧元；葡萄牙热钱从2003年净流出112亿欧元，降至2008年净流出7.3亿欧元，而到2008年9月末转为净流入3.6亿欧元；爱尔兰热钱规模波动较大，2007年净流出规模高达192亿欧元，但2008年和2009年9月末均为净流入；意大利和西班牙热钱净流出规模趋于降低，分别从2007年净流出258亿欧元和309亿欧元，降至2009年9月末的净流出168亿欧元和108亿欧元；墨西哥2008年以来均为净流入。
此外，希腊等国家正在积极采取“削减国家财政开支10％、压缩政府消费性支出、2013年将财政赤字占GDP比重降至3％；加大反腐败力度；调整税收政策，对银行人员奖金开征90％税收并开征遗产税和企业营业税；改革养老金系统、降低国家医疗支出”等政策措施，探讨共同应对危机方案，主动降低债务风险，加之，欧元区和IMF仍是这些国家的坚强后盾，德国总理默克尔表示欧盟对希腊债有“共同责任”，也将有效降低其主权违约概率。
三、主权债务风险对全球经济金融的影响与建议
2009年以来，希腊等国家因面临较高的债务风险，主权评级被多次下调，直接加大了这些国家政府和企业的融资成本、本币贬值压力以及资金流出动力，影响其经济增长；同时，这些国家GDP总规模适中，经济规模较大的意大利和西班牙对外依存度很高，加上主权债务风险仍处于可控范畴，因此，短期看，希腊等国主权债务风险会对世界经济复苏产生一定影响，中长期看，随着全球经济的持续转暖和这些国家债务风险应对政策效果的逐步显现，其对全球经济金融影响将逐步减弱。
1.对世界经济复苏产生一定影响
希腊等国因主权评级下调，不仅会影响本国经济增长，还会影响全球经济复苏。前述分析表明，债务风险较高的国家主要集中在希腊、葡萄牙、意大利、西班牙和爱尔兰，而这五个国家2008年末GDP规模总量为3.97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比重超过5％，占欧美等发达国家GDP比重超过10％；同时，这五个国家对外依存度很高，且经济结构以对外部经济高度敏感的服务业为主。因此，受债务风险影响，这些国家复苏会较慢，并将在一定程度上延缓全球经济复苏进程。
2.对全球金融市场影响有限
2009年年初，希腊等国第一次被国际评级机构集中调降信用评级，2009年年末，第二次被集中调低信用评级。
从主权CDS变化看，这些国家在第一次被降低评级的2009年初，5年期主权CDS价格大都高于第二次被降低评级的2009年末，如希腊、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西班牙和墨西哥的5年期主权CDS，分别从金融危机爆发前的2007年中的不到10BP，持续涨升至2009年2月末的255BP、133BP、360BP、181BP、145BP和458BP，创2004年有历史数据以来最高，而后逐渐回落到9月末的近期低点；虽然受主权评级被第二次调低影响，2009年12月以来上述各国5年期主权CDS快速升高，2010年1月末分别达125BP、127BP、149BP、168BP、143BP和150BP，除希腊较大幅度超过2009年初第一次被调降评级时CDS价格154BP外，其他各国仍低于或持平于2009年2月的历史高点，(12) 如爱尔兰和墨西哥分别低出237BP和295BP，意大利、葡萄牙和西班牙基本持平（如图1所示）。
从债券市场变化看，只有希腊、葡萄牙(13) 和意大利1年期国债收益率有所上扬，2009年1月末较评级下调前的10月末分别上涨455％、58％和4％，爱尔兰、西班牙和墨西哥出现小幅走跌（如图2所示）；从股票市场变化看，12月末与评级下调前的10月末相比，除希腊股指出现不到20％的下跌外，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西班牙和墨西哥均出现了5％左右的涨幅，墨西哥涨幅超过10％；2010年1月的股市回调，主要是受美国金融监管政策转向影响，与主权债务风险变化关联性不大（如图3所示）。从汇率市场变化看，欧元兑美元贬值速度有所加快。总体看，本轮希腊等主权债务风险集中暴露对局部金融市场影响较大，主要集中在希腊，对其他国家金融市场影响有限。鉴于主权债务风险国家采取的应对措施存在一定时滞，且主权债务风险会影响这些国家经济复苏进程，主权债务风险仍将成为影响未来一段时期全球金融市场运行的重要因素之一。
3.对中国经济金融影响较小
由于我国的贸易伙伴主要集中在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和日本以及部分东南亚地区，与希腊等欧洲国家和墨西哥等拉美国家贸易量有限，海外投资量较低，且这些国家在我国的直接投资和债务规模很小，对我国直接影响较小；由于希腊等国债务风险对全球经济复苏会产生一定影响，但总体影响有限，因此，对我国的间接影响也较小。
希腊等国债务危机虽然对我国经济金融影响较小，但我国应深入汲取相关教训，通过保持适度的外债水平、合理的外债结构、充足的外汇储备、稳定的通胀水平和较低的财政赤字等，为我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营造良好的金融环境。
注释：
收稿日期：2009-12-26
① 12月8日和16日，惠誉和标普分别将希腊主权评级由A[－]下调至BBB[＋]（倒数第3个投资评级），是10年来首次降至A[－]级以下，中期前景亦被下调至负面，成为首个主权评级下调至A[－]以下的欧元区成员国。12月22日，穆迪将希腊政府债券信用评级调降至A2级，比BBB[＋]高两个等级。
② 12月3日，标准普尔葡萄牙主权信用评级前景从“稳定”降至“负面”。
③ 12月9日，标准普尔将爱尔兰的主权信用评级从“AA[＋]”下调至“AA”，将爱尔兰的信用评级前景定为“负面”。
④ 12月9日，标准普尔又将西班牙主权债务前景由“稳定”下调至“负面”。
⑤ 12月14日，标准普尔将墨西哥主权评级从BBB[＋]下调至BBB。
⑥ 12月8日以来，意大利主权评级正受到多家国际评级机构的高度关注。
⑦ 2004年数据。
⑧ 2004年数据。
⑨ 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规定，成员国公共债务不应超过当年GDP的60％。
⑩ 2009年估测数。
(11) 2007年数据。
(12) 不包括希腊。
(13) 只有葡萄牙因缺乏数据，使用2年期国债利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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