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国际社会走出“霸权主义”_美国政治论文

1996年:国际社会走出“霸权主义”_美国政治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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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是世界政治格局新旧交替的关键一年,也是国际社会走出“霸权政治”的一年。

“霸权政治”是旧时代的产物。以苏联解体为标志的两极格局解体,并非只埋葬了苏联一个超级大国的霸权,它对另一个超级大国美国的霸权也给了致命的一击。走出“霸权政治”后的国际社会向何处去?随着多极格局的逐渐确立,一个体现国际间平等自主的协商政治时代必将来临。

美国人的误区:从争霸到独霸

美国是冷战后仅存的超级大国。近年来美国在加紧调整经济,大步迈向信息时代的同时,思维却停在了旧时代。它未能从苏联解体看到世界历史的深刻变化,没有悟到苏联解体实质上是一个时代的完结。

早在90年代初,美国总统布什就提出要建立世界“新秩序”——美国人主导下的秩序。1996年1月,克林顿总统在其国情咨文中强调国际事务只有在美国的参与与领导下才能更好地解决。曾几何时,人们担心冷战后美国会重新返回孤立主义的老路,实际情况是越来越升温的民族狂热将美国推向前所未有的世界主义。从加勒比海到波黑,从中东到爱尔兰,从亚洲到非洲,美国到处行使“领导权”,时而“惩罚”这个国家,时而制裁那个民族。客观地说,冷战后混乱的世界确实需要一个能维持秩序的强者,然而并不需要恃强凌弱、颐气指使的霸主。

1996年美国在独霸路上似乎走得更远。2月,古巴空军击落了两架入侵的美国飞机,克林顿却说古巴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克林顿的逻辑是,古巴政府是美国厌恶的共产主义政权,因而美国对古巴的封锁、颠覆、入侵都是天经地义的。不但如此,美国的盟国也应协助美国施加压力,改变古巴政权。于是出台了强化制裁古巴的“赫尔姆斯—伯顿”法。半年之后,又出台了强化制裁伊朗和利比亚的“达马托”法。这两个法有一个共同点,即都是用美国的法律来制裁上述国家和一切敢于和这些国家做大笔买卖的外国公司。这两项法案不仅是对古巴、伊朗、利比亚主权的侵犯,而且也侵犯了欧美盟国的主权。于是由于二法在国际间掀起轩然大波,欧洲联盟提出强烈抗议,并声称制定报复措施。加拿大、墨西哥在1996年6月举行的美洲国家组织大会上带头发难,使该组织通过了谴责美国的决议,这在该组织100年的历史中尚属首次。1996年5月召开的经合组织部长会议几乎成了一个声讨美国的会议,与会国家强烈要求美国在国际贸易中取消“单方面制裁”,遵守国际间公认的准则。战后50年来,美国从未象现在这样孤立。

然而美国并不想改弦更张。1996年9月,美国再次用导弹“惩罚”伊拉克,借口是伊拉克飞机飞进了其北部美英设立的“禁飞区”。如果说几年前伊拉克恃强凌弱吞并科威特遭到多国部队的痛击不值得人同情,那么时至今日,伊拉克已大大削弱,早已谈不上“地区霸权”。美国仍不时地对它施以“惩罚”,说穿了,是想搞掉它不喜欢的萨达姆政权。如此明目张胆地干涉一个第三世界国家的内政,恰恰暴露了美国“独霸”的嘴脸。美国还有什么“正义”可言?无怪乎这次惩罚无人喝采,从盟国到阿拉伯国家都是一片非议之声。联合国也站出来表态,美英在伊拉克北部设“禁飞区”并未得到联合国的首肯,因而美国不能再以联合国名义拉起反伊十字军。

几年来,美国鹰眼看世界,凡是不合它心意的政权都被它打入另册,动辄惩罚,根本无视这些国家的主权。在欧洲,它“惩罚”了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用“拉偏架”的方式介入波黑内战,对已取得战场胜利的波黑塞族大打出手,硬是逼出了代顿协议,压出了波黑大选。欧盟连自己家门口的战乱都控制不住,俄罗斯对前面地区的影响也无济于事。殊不知美国人压出的和平是脆弱的和平。

总之,1996年是美国霸气横长,有关国家群起攻之的一年。

“日本第一”的神话已经破灭,但日本却梦想成为亚洲的美国。

二战后几十年间日本在美国的保护下得以尽享和平“红利”而无需付出物质代价,因而能全力发展经济、创造“日本奇迹”,冷战后日本再也没有这种“好运气”了。日本经济至此才遇到了真正的挑战。1992年以来,日本经济连续四年接近0增长,从西方社会中的“优等生”,降为最后一名。“日本第一”的神话从此破灭。

日本为什么经济竞争力下降?表面看是泡沫经济破灭后大量不良债权造成了日本经济长期低迷,实际上,日本竞争力下降的主要原因不在循环方面,而在结构方面。面对冷战后的时代变迁,日本表现出两个方面的“不适应”。经济方面,它未能象美国那样及时地大规模地调整产业结构,积极抢占高技术领域的制高点。相反,由于政府管制,税制金融制度以及不灵活的劳动市场迟迟得不到改革,严重束缚了企业向新型产业领域发展。日本的竞争力必然下降。

政治方面,日本比美国几乎差了一个时代,由于冷战到来,战后日本并未认真清扫历史垃圾:封建主义和军国主义残余被西方式议会民主制包裹,日本政体实际上是不伦不类的混合物。议会政治掩盖下的是幕后政治、山头政治、金钱政治。自民党的垮台并未真正改变这种状况,反而给幕后政治提供了活动的广阔天地。日本政坛今日之星二郎——桥本龙太郎和小泽一郎,前者是现任总理,后者是幕后政治专家,一手导演了近年来日本政坛的分化组合。“二郎”都是右倾保守势力的代表,二人在使日本重新成为政治大国、军事大国的主张方面出奇地一致。“二郎”时代的到来,表明日本政坛的右倾将持续一段时间。

日本人应该认清自己的弱点。当年的“日本第一”,是美国保护下的第一,是用极低廉的价格获取西方大量新科技成果、拼命追赶的第一。日本人的吃苦耐劳、团结智慧固然值得敬佩,然而狭小的国土,贫乏的资源使其在综合实力方面与美国无法相比,岛国文化的偏狭短视急功近利更是它致命的弱点。

遗憾的是,很少有日本要人认真审视自己的过去,正视自己的弱点。在日本经济走下坡路的同时,受冷战后世界民族主义浪潮的影响,日本社会也激荡起一股股右倾民族主义情绪。一些人沉溺于日本昔日的辉煌,在他们咋咋呼呼对美国说“不”的同时,军国主义野心又开始噪动起来。于是接二连三出现政客“失言”,村山首相提出的“不战决议”被阉割。更有甚者,日本人表面上谦恭多礼,骨子里却非常看不起弱者。它只崇拜曾经打败过它的美国,而不把它的亚洲邻居放在眼中。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日本人注定成不了亚洲的强国,这不仅是因为日本没有美国那样的综合实力,也是因为它没有美国那样的开放型政治、经济和文化。还因为它至今未能真正悔过战争罪行从而取得亚洲邻居的谅解和信任。日本文化似乎缺少博大精深的底蕴,这使日本人长期以来对历史缺少应有的理性思维。

从霸主宝座跌落下来的俄罗斯正拼命找回自我,再次崛起时又将如何?

今年是俄罗斯的大选年。权力斗争的老手、现任总统叶利钦以不大的优势战胜了俄共总书记久加诺夫,获得连任。这一结局,本在世人的意料之中。

然而,从去年年底的议会选举到今年的总统选举,俄国政坛的风风雨雨都值得人回味。仅仅四年过去,俄罗斯解体前的西化热潮已悄然退潮,曾经骄横一时的民族主义者日里诺夫斯基也黯然失色。当初的激进民主渐已成为昨日黄花,而曾被送上审判台的俄共则奇迹般的重新崛起。议会选举中,俄共成为议会第一大党。总统选举前,久加诺夫呼声极高,支持率曾长期领先叶利钦。叶利钦利用现职总统的优势,使出混身解数才转败为胜。

俄罗斯怎么了?俄罗斯政局几年来为什么如此迭宕起伏,如同一出扣人心弦的连续剧?

俄罗斯是一个天赋很高,精力充沛而又极不安分的民族。公元8世纪它步出原始社会以来,几乎是蹦跳着一路走来,拼命追赶走在自己前面的民族,它就这样蹦跳着穿过几个时代第一个建成社会主义。它起步晚而进取心强,基础薄弱而干劲十足。俄罗斯民族极富理想,又很崇拜理性,俄罗斯追求的执着和献身的虔诚堪称世界楷模。总之,俄罗斯精神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它原属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之列。

然而俄罗斯人也有野蛮的一面。前苏联21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沙皇时代的俄罗斯300年间侵略兼并来的。在此之前,俄罗斯人也曾被别的国家奴役过。它得出结论:落后就要挨打。于是它拼命追赶世界先进国家。如果说1917年俄罗斯选择社会主义是追求一条超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捷径,那么1991年俄罗斯抛弃社会主义,在同美国的竞争中失败而失去对自己制度的信心则是一个基本原因。本世纪俄国经历了两次大的社会动荡,两次的目的都是通过否定自己现有的制度以求更快的发展。两次动荡都曾掀起前所未有的西化热潮,并因此一度迷失自我。两次大动荡都使俄国付出了惨重代价:经济长时期滑坡、政局翻云覆雨,社会仿佛倒退了许多年。两次动荡都以理想主义开始,保守主义结束。两次动荡的高潮中都曾出现过激荡人心的浪漫主义,然而最后驾驶俄罗斯社会的则是现实主义。

叶利钦的胜利,实际上就是现实主义的胜利。叶利钦第一次当选总统,人们看中的是他身上理想主义的光环。这一次当选,则是由于他代表了一条走出动荡的最现实的路线。叶利钦以大声高呼民主起家,然而他决不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民主主义者。他善讲民主词句,又会运用铁腕。他用坦克消灭了哈斯布拉托夫的议会,用军队对付闹独立的车臣。他抛弃了主张“休克”疗法的盖达尔,大选前又与列别德等民主派、中间派建立联盟,为此不惜撤换自己的亲信。总之,他善于调整政策,长于分化政敌,他是俄罗斯历史需要的新一代的铁腕人物。因而他的胜利不是偶然的。十年动荡(从戈尔巴乔夫改革算起),俄罗斯失去太多。但无论如何,俄罗斯在失去许多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俄罗斯必然会走出困境,再次崛起。不过,那是下一个世纪的事了。

发展中国家在努力发展本国经济的同时,着手清除多年的历史积垢。

1996年新年的钟声给新加坡人带来一份特殊的礼物,新加坡被联合国经合组织正式列为“较先进的发展中国家”。新加坡有举世闻名的高效率的廉洁政府。新加坡经济按人均国民收入已赶上发达国家,社会管理堪称世界样板。新加坡是发展中国家的排头雁。

新加坡韩国等一批“小龙”们正在快速赶上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了。

几乎所有的发展中国家,都在努力发展本国经济的同时着手清除多年的历史积垢。从拉丁美洲的反腐败运动,到南亚大国印度向政治腐败开刀,到韩国的“历史清算”,所有这些都构成一个时代主弦律:清除特权,宏扬法制,构筑政治民主大厦。从趋势上看,越是经济成功的发展中国家,清算历史方面迈的步子越大。这是因为历史的清算必须有相应的物质基础。

韩国发生的事情正说明这一点。1996年韩国将两个前总统送上审判台,一举震惊了世界。这个举动未免过于激烈,被某些外国人感觉带有政变味道。然而韩国上下却是一片赞扬之声。

1963年前,韩国还是一个人均国民收入只有83美元的穷国。它虽然建立了美国人赐予的议会民主制,实行的却是李承晚的独裁统治。李承晚被学生运动赶下了台,朴正熙发动政变控制住动荡的政局,建立了军人政府。然而,韩国经济恰恰是在军政府统治下开始起飞的。朴也因此得到韩国人民的认可,成为民选总统。1979年朴正熙遇刺身亡。当时的保安司令全斗焕伙同第九师师长卢泰愚发动政变,这就是韩国历史上的12·12事件。政变遭到国人反抗,于是全斗焕宣布戒严,禁绝一切政治活动。1980年5月18日,光州30万人不顾禁令上街游行,与军警发生冲突,造成震惊全国的“光州惨案”,又称5·18事件。此后全斗焕和卢泰愚先后当政,在此期间韩国经济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光州的鲜血似乎被经济成功冲淡了。随着全斗焕“还政于民”,这段历史罪恶似乎被遮掩下来。1993年现总统金泳三一上台时似乎也有意将这段历史封存起来。他害怕揭历史的疮疤会危害社会的稳定。

然而,他却以前所未有的胆魄整肃吏治,发誓要清除几十年以来因“军人政治”和“财阀经济”形成的“韩国病”,决心从根治腐败入手,为全面改革打下基础。1993年起,一个波澜壮阔的反腐败运动在韩国推展开来,终于牵扯出卢泰愚的非法政治资金问题,并由经济到政治,扯出了12·12事件和光州事件。滚滚向前的反腐败的历史潮流终于将两位前总统送上了审判台。

韩国并未因此出现动荡,反而更加团结。看来,韩国经济的发展程度已经能承受住这种“历史清算”,而且也需要这种清算。

欧盟的进一步扩大,必将使协商政治成为新时代的秩序。

40多年前,当美苏两大国正剑拔驽张之时,夹在两大国间已沦为二流国家的法、德等西欧六国正在悄悄地干一件日后必定载入史册的事——成立欧共体。如今,欧共体已扩大为有15个国家的欧洲联盟,它开创的一体化道路大有囊括整个欧洲之势。它代表了当今世界经济发展的大趋势。

欧洲的联合使古老的欧洲国家重新焕发出青春活力。几年来,欧盟在生产总值方面已超过了美国,居世界第一。就经济整体而言,它已是一个世界巨人。然而在国际政治中,它尚不能发挥巨人的作用。因为一遇到复杂的政治问题,它就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一个个国家。例如对待发生在它家门口的战争——波黑战争,欧盟的调解显得那么软弱无力,不得不依靠美国人来熄灭战火。欧盟各国作为古老的民族国家民族独立意识太根深蒂固了,让它们熔为一个整体,不仅需要经济、政治上的联合,而且需要在思想意识上拆除民族意识的蕃蓠。这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然而,欧盟今后的深化、扩大,又必须面对这个问题。为期一年的政府工作会议的任务就是建立共同的外交、防务和货币政策协调立场,争取在国际社会中“用一个声音说话”。在此之前,欧盟还要走一段“跛足巨人”的路:政治跛足。在此期间,欧盟大国,尤其是法国在国际舞台上日益活跃,发挥了相当的作用。1996年法国重返北约组织,目的是与美国争夺北约的控制权。法国从来不乏勇气显示自己对外政策的独立性,1996年在伊拉克问题上,在阿以关系、黎以关系问题上都公开与美国持不同立场。法国的行动表明,它不容许美国“独霸”世界,它要与美国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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