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刊老乞大》对《老乞大新释》的修改及其原因,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大新论文,原因论文,重刊老乞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问题的提出 《重刊老乞大》(1795)(下简称《重刊》)是对《老乞大新释》(1761)(下简称《新释》)修改而成的,为什么《重刊》要修改《新释》,至今还是一个没有定论的谜。这个问题关系到如何正确认识和利用这两种语料,所以很有深入探讨的必要。 因为《重刊》没有序,所以我们无从知道它的修改动机。不过《李朝实录》中的下面几段记载似乎可以为上述看法提供间接的证据:① 那么,《新释》语言过于鄙俗是否就是《重刊》要修改它的唯一原因呢?通过全面比较两本的异同,我们发现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下面我们先梳理《重刊》对《新释》的修改情况,然后试着分析修改的原因。 二、《重刊》对《新释》的修改 《重刊》对《新释》表现出一定的继承性,承用未改的约占1/6弱,⑥仅此一点即可说明,《重刊》并未彻底改变《新释》的“俗”。有的地方《新释》误改《谚解》,《重刊》也依然沿误,见表2: “换钞(钱)不折本”应该是元明时期的一句俗语,意思是换一下钱⑦是不会折本的,《新释》误改成“拿去换钱不折本就罢”,意思就变了,《重刊》虽然删去了“拿去”二字,但是“就罢”沿袭《新释》未改,句意跟《原本》和《谚解》不同而与《新释》一致。 《重刊》对《新释》修改部分的情况则颇为错综复杂,⑧大部分只是个别字词或句式的改动,⑨但是改或不改常常有很大的随意性,不可一概而论。比如“吃(酒)”→“喝(酒)”,《重刊》沿用“吃(酒)”的14例,改成“喝(酒)”的5例。⑩就修改的主要倾向而言,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删改《新释》中过于口语化或啰嗦的表达,二是改用新的词语或表达方式。两类之间没有绝对的界线。下面各举一些例子来说明。(11) 1.删改《新释》中过于口语化或啰嗦的表达 这是《重刊》修改中一个显而易见的倾向。(12)又可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回改到《谚解》本,二是改得跟《谚解》本不一样。 1.1 回改到《谚解》本 这种情况比较常见,不过不一定都是原封不动地回改,常常会有个别字词的小差异。绝大部分属于改俗为雅、改繁为简,不过也有少量相反的例子。例如(各例句中“/”前为《新释》内容,“//”后为《重刊》内容。下同): 例句中的词语大都是《新释》比《重刊》更新、更符合当时口语,如:说-道,别说-休道,没有-不曾,(19)不要-休,刚-待,不好-歹,真个-委实。 1.2 改得跟《谚解》本不一样 这种情况也很普遍,有些干脆把整句话删去了。例如: 其中,最典型的是语气词“呢”在《重刊》中被大量删略:《新释》一共有77个“呢”,《重刊》只保留了其中的16个,另外新增1个,共17个。(20)此外像“啊、么、了、罢、哩”等句中、句尾语气词或助词也多被删略,但也有少量相反的情形,见表3: 2.改用新的词语或表达方式 《重刊》对《新释》的词语和表达方式也作了不少改动,大致分为四种情况,下面分别举例说明。(21) 2.1 用词不同 2.2 句式不同 (1)向师傅禀了。//禀了师傅。 (2)那个打水的女人们放个铜盔在头上顶水。//把个铜盔放在头上顶水。 (3)你就给我做些粥来吃如何?//你就做些粥来与我吃如何? (4)我这里只有的是盐瓜。//我这里有的只是盐瓜。 (5)我到他那里去问一问看。//我到那里问去。 (6)带些甚么货物来卖呢?//有甚么带来的货物? (7)我中国的话我不能会。//我们不会中国的话。 (8)就要被别人唾骂说。//别人也要唾骂。 2.3 表达方式不同 (1)或早或晚,可同宿了罢。//或早或晚,只在那里睡觉罢。 (2)盖好了锅,也不用烧火,只教不要走了气。//盖了锅子,不用再烧火,别教走了气。 (3)那井甚浅。//那井不大深。 (4)现今着落他要那逃走的人。//现今教他跟寻那逃走的人。 (5)他不懂汉人说的官话。//他不懂中国的话。 (6)须把咱们的行李查明白着。//须把咱们的行李明白查看。 (7)那酒要热吃么?还是凉吃呢?//那酒要热吃么?罢罢,我只凉吃。 (8)价钱也只照旧。//布价是往年一样。 (9)做了记号。//留着记号。 (10)你不要这般胡讨价钱。//这样的价钱倒悞了你的买卖。 (11)你就给多少罢。//随你给多少。 (12)客人不要认错了。//你错认了。 (13)再有些工夫不到的不要。余外的都是这布裹的,是主顾生活。//工夫不到的不要。这布裹的,是主顾生活。 (14)赌一个羊吃如何?//赌个输赢。 (15)我这药是替你治克化的,吃了就可以立刻见效的。//我这药是专治饮食停滞的,你吃了可以立时见效。 (16)咱们一生应该每日寻快活才是。//咱们一生常愿快活。 (17)也须迟几日凑足了才好兑给呢。//也须迟几日凑了来兑给才好。(18)通计共该银五十两。//共该五十两银子。 (19)怎么你吃多少亏?//怎么说吃亏? (20)还要买书集几部。//还要买几部书。 (21)这些货物都是要买了去的。//这些货物书籍也都买了。 (22)不曾有闲话面红面赤。//不曾有面红的话。 2.4 整句删除 (1)嗳,苦了!大大公、大大婆在世么,请的好!九原不可作,如今没奈何。外头呢,请公公、婆婆、//(删去) (2)你别要见过。//(删去) 也有《新释》与《谚解》基本一致,而《重刊》改成新说法或删去的情况。例如: 个别地方《重刊》改得不通了,例如:我们从早起吃了些饭。/我们早吃些饭。 三、《重刊》修改《新释》原因试析 上述第一类修改可以说主要属于“改俗为雅”(并非全部如此),这的确是《重刊》修改《新释》的一个重要倾向,反映了《重刊》的保守性。(28)这种倾向在字形上也有反映,比如《重刊》把《新释》的俗字“吃”全部回改成了正体字“喫”;又如把“玄丝”改成了“元丝”,是为了避康熙皇帝(玄烨)的名讳,这也符合当时的规范。(29)但第二类修改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其中的原因很复杂,(30)我们目前还无法全部解释清楚,这里先提出两点来讨论。 1.反映了语言的某些变化 一种情况是《重刊》改用了比《新释》更加口语化的词句,主要反映了语言随时间而发生的变化。 比如“月明-月-月亮”这组词。对于“月”的称呼,汉语史上有“月、月明、月光、月亮”等词。“月”是最古老的用词;元明时期的北方话通称“月明”,《原本》和《谚解》都用“月明”,反映了当时的口语;“月亮”产生最晚,文献可考的例子始见于明末,但到清代中期已经通行于北方话和吴语。(31)《重刊》把《新释》的文言词“月”改成了“月亮”,属于“改雅为俗”。 又如表示“行走”义的词,汉语史上发生过从“行”到“走”的历时替换,这在《老乞大》四种版本中有清楚的反映,见表4: 元明时期主要还是说“行”,《原本》中“行”34例,“走”只有3例;《谚解》中“行”33例,“走”增加到6例;到了《新释》中“行”减少到13例,其中“行路”和引用现成俗语的各有4例,“走”则增加到25例;《重刊》“行”比《新释》增加了2例,“走”则增加了3例,而《新释》的3例“行走”《重刊》都没有保留,其中有1例没有相应的句子,另2例都改成了“走”,此外《重刊》还把《新释》的1例“坐”改成了“走”,见表5: 可见《重刊》比《新释》用了更多的“走”,这也说明有些地方《重刊》的用词比《新释》更趋新。 这样的例子还有一些,限于篇幅不再一一论列。 另一种情况则可能反映了词语的地域差异。 关于《新释》的方言基础,学者们存在不同的看法。太田辰夫认为:“但《老乞大新释》(乾隆二十六年)并没有达到全然靠近北京话的程度。”[3]167但没有具体说明理由。太田辰夫通过对他选定的清代北京话七个语法特征的比较,认为“《老新》跟北京话的一致性比较高”,七项中有五项一致,助词“来着”一项部分一致,不一致的只有“形容词+多了”一项(这可能跟需要用到它的情况很少有关);而《重刊》总的趋势是省略句末的助词,除了1例,别的“来着”都改成了“来”,前半部分的“呢”几乎都被删掉,跟《新释》相比,“别”的数量更有增加。有的地方改好了,也有的地方改坏了,不可一概而论。[4]汪维辉曾说,“《新释》的语言最贴近实际口语”,“它应该是清代前期北京口语的实录”,[5]157这一看法主要是凭语感得出的,并没有对《新释》的方言背景做过详细的考察。 经过仔细对比爬梳,本文认为《新释》和《重刊》的某些语言现象可能存在方言背景的差异。不过语言的地域差异论定不易,这里只能先举出几个词语来试作讨论,聊当引玉之砖。 (1)讲-说 《新释》中有1例“讲”值得注意:“咱们闲话别讲罢。”另外三本都作“咱们闲话且休说”。在现代汉语方言中,“讲”和“说”大致以长江为界呈南北对立的分布,北方官话用“说”不用“讲”,南方方言用“讲”不用“说”。这种情况在清代乾隆年间(也就是《新释》和《重刊》的时代)大概已经如此。(34)因此《新释》中的这个“讲”应该是南方话而不是北京话。另外三本中虽然也有几例“讲”,但都是“讲书”“讲礼”的“讲”,词义不同。 (2)个-的 《新释》中有一个相当于“的”的“个”,见表6: 定语标记用“个”是吴语的特点,至今犹然。《新释》中还有4例“别个/别个的”,《重刊》把其中3例改成了“别的”,见表7: 4例中只有第2例《重刊》沿用“别个”,可能是偶尔的疏漏。“别个”的“个”虽然未必能确认为定语标记,但似乎存在着由量词虚化为助词的倾向,《重刊》把它们改为“的”就是明证,可见《重刊》的修订者在回避用这种“个”字。 (3)别地方-别处 “别处”是四本老乞大中都常用的词,但是《新释》中还有1例“别地方”,另外三本都作“别处”:“后头别地方的官府却捉住那贼,发到这里官府处来。”(9b)吴语至今仍管“别处”叫“别地方”,清末吴语小说《女娲石》《胡雪岩外传》中偶见用例,如:“英明道:‘五百末也弗值格。我看格两,连吾也落得大方些,竟格照本钱送得伊,伊也晓得好个,别地方照应些吾,就来咚哉。’”(36)(《胡雪岩外传》第七回)(36) (4)好-○ 《新释》中有26例相当于“便于;可以;应该”的“好”,(37)《重刊》承用未改的有19例,删去的有5例,改掉的有2例,新增的则1例也没有。这说明《重刊》的修订者对这种“好”字是回避的。下面是被删、改的全部例子,见表8: 表8中第5例一共出现了3个“好”,《重刊》保留了2个,删去了中间的1个。第6例“好”被改成了“要”,意思就不同了。第7例“凑足了才好兑给”意思是银子凑足了才可以兑给,《重刊》改成了“凑了来兑给才好”,意思也就完全变了。这2个改动的例子充分说明《重刊》的修改者对这种“好”字是回避的。 这样的“好”在《原本》和《谚解》中1例也没有见到,足见当时地道的北系官话是不说的。(38)上表中同时列出了《原本》和《谚解》的文句,就是为了说明这一点。《新释》一下子出现26例“好”,应该是方言背景不同所致。 这样的“好”来源甚古,《汉语大词典》《汉语大字典》均首引《齐民要术》,甚确。(39)其中表示“便于”义的大概一直是通语词,今天也是如此,所以《现代汉语词典》没有将其标为“<方>”,不过在元明时期的北系官话中可能不说或很少说;表示“应该;可以”义的则带有浓厚的南方方言色彩,所以《现代汉语词典》将其标为了“<方>”。虽然在同时代的《红楼梦》中表示“便于;可以”义的“好”也有一些用例,不过总体而言,这样的“好”在南方方言中更通行和常用。《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的42个方言点中,这样的“好”的分布情况如下表9:(40) “好”表示“便于”义在官话区也较通行,而表示“应该;可以”义在官话区则只有哈尔滨1个点。 上面我们讨论了4个例子。此外像《新释》“V(一)V看”句式多被《重刊》改成了“V看”或其他句式,(41)大概也跟方言背景有关,值得进一步探讨。 2.修改存在随意性 同样的问题,《重刊》有的改了,有的没改,改或不改存在着很大的随意性,找不到规律,看来修订者并没有统一的标准。(42)这样的例子随处可遇,不胜枚举,上文实际上已经多有涉及。这里再揭举一个典型的例子。 表示劝禁的副词,《原本》和《谚解》用“休”,(43)到了《新释》和《重刊》多改作“不要”“别”或“别要”。《新释》只有1例沿用“休”:“你们做客,慢慢的往饱里吃罢。”(14a)此例四本都作“休”;而《重刊》有10例“休”(详下)。两本的详细对应情况如下表10(表中“→”前为《新释》词语,“→”后为《重刊》词语):(44) 有几点值得注意:(1)《重刊》沿用“不要”的有20例、沿用“别”的有16例,两者相加占到了总用例数的60%,表现出较高的一致性;(2)“不要”和“别”《重刊》改作“休”的有10例,这都属于《重刊》回改到《谚解》本,表现了《重刊》的保守性;(3)“不要”《重刊》改作“别”的有5例,而“别”改作“不要”的0例,这反映了《重刊》在某些方面比《新释》更加贴近口语,因为“别”是“不要”的合音,是更新、更口语化的说法。(45) 这个例子充分反映出《重刊》集保守性、趋新性以及与《新释》一致性于一身的总体特点。像“与-馈-给”“与-替”“没有-没”“怎么-怎”“这们-这么”“牙行-牙子”等组词大致也都属于这一类情况,限于篇幅,不再一一详论。 根据以上的讨论,我们大致可以认为,《重刊》全面修改《新释》,主要是出于“改俗为雅”的目的,这是时代风气使然。但这不是绝对的,也存在相反的情形,《重刊》也有趋新的一面,反映了一些语言的变化。同时,改或不改存在很大的随意性,可能是书成众手又缺乏严谨统一的修改体例所致。 本文开头所引《李朝实录》的三段记载中,有两句话特别值得注意:“况彼中搢绅朝贵及南方汉人专尚正音者乎?”“所谓译官言语,不过商贾买卖间说话而已。若与朝官士人相接,则彼此多不能通话。”这说明当时上层人士跟普通百姓的语言存在明显的差异,甚至不能通话,(46)而且“搢绅朝贵及南方汉人专尚正音”。那么《重刊》所要追求的汉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汉语呢?这是《重刊》修订者面临的一个棘手问题。《重刊》在许多地方的模棱两可、游移不定正是反映了这种尴尬:为了避俗就雅,它把《新释》的一些口语回改成《谚解》的明代汉语,但是如果全面贯彻这一原则,就会导致修改出来的东西失去实用价值(像洪启禧在《新释》序中所说的“不中用”),而且也没有必要,因为《谚解》本当时就存在;为了兼顾实用性,它又不得不吸纳一些新的语言成分,特别是把南方方言成分改成地道的北京话。最终弄成了一个新旧混杂的“四不像”。因此总的来看,本文认为《重刊》的修改是不成功的,作为语言研究的资料,它的价值不如《新释》,虽然它也包含了一些反映汉语时空变化的成分。(47)同时我们也应该意识到,《新释》的方言基础并不是单一的,它可能杂有某些南部方言的成分。如果我们要做精细的汉语史研究,在使用语料时这些问题是应该加以注意的。 文章初稿和修改稿曾分别在“国际译学书学会第6届国际学术大会”(2014年3月,北京大学朝鲜文化研究所)和“第十六届全国近代汉语学术研讨会”(2014年10月,江西师范大学)上报告,会间承蒙金文京、竹越孝、孟柱亿、储泰松等先生指教;文章也在同门学术沙龙上讨论过,任玉函、王翠、吴玉芝、张福通、杨望龙等同学提出过很好的修改意见;今村圭和李雪敏同学帮助翻译日语文献,任玉函博士和胡波博士协助查找资料。在此一并致以诚挚的谢意。 ①感谢浙江大学韩国留学生崔林硕士为笔者提供《李朝实录》的材料。 ②“胡”或为“贾”字音近之误。 ③“三十”下疑脱一“年”字。 ④友生张福通博士通过详细考察《李朝实录》中的使用情况后认为:“‘顺便’在朝鲜文献中有‘顺当,便利’的意思。‘以顺便之道为之’即‘以便利的方法来做’。”其说可从。 ⑤也就是上文郑光所说的“《删改老乞大》(1483年修订)”。 ⑥李泰洙(2003)附录“《老乞大》四种版本句节对照”共分为616个句节,其中《重刊》和《新释》一致的有99个。[1] ⑦指把破损的纸币或成色低的银子换成完好的纸币或成色高的银子。 ⑧正祖名李祘,《重刊》为了避讳不用“筭(算)”字,《新释》的“算(算)”绝大部分被改成“数(shǔ)”,有的改成“计/计量”或“问”。这种情况本文不讨论。 ⑨像下面这样的大改动很少见:这是我们不忌的人家,亲弟兄说话,尚不计较,况是姑舅两姨的弟兄,又何必理论啊?(《新释》)→我们不会体例的人,又是路上闲话,自然不能回避了。(《重刊》) ⑩《新释》已经出现了3例“喝(酒)”,如:卖酒的,打二十钱的酒来,我要喝。(《重刊》删去了“我要喝”一句。) (11)例句按原文出现顺序排列;个别例子为了以类相从,次序略有调整。限于篇幅,所列的例子并非穷尽性的,但主要的都列出了。 (12)太田辰夫认为:《新释》的语言,可以说流畅,也可以说冗长。《重刊》的语言,很多地方又简洁又明快。(大意)[4]这是很中肯的评价。 (13)《谚解》“取”作“将”。 (14)《谚解》作“要甚么讨价钱”。 (15)《谚解》作“死的后头,不拣甚么”。 (16)《谚解》作“因此上众人再不曾劝他”。 (17)《谚解》作“好的多少价钱?低的多少价钱卖”。 (18)《谚解》作“你只馈我一样的好银子”。 (19)“没有/没”是比“不曾”更口语化的说法,参看平田昌司《审视文本:读〈醒世姻缘传〉》(载曹虹、蒋寅、张宏生主编《清代文学研究集刊》第一辑第63-6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20)太田辰夫和石黑章予都讨论了“呢”的问题,但是看法很不相同。太田认为:《重刊》修改《新释》时,除了一个例外(“这么的呢狠好”),对第30话之前出现的“呢”都进行了修改。第31话之后,有少量的“呢”。他推测中途改变了不用“呢”的方针。[4]而石黑则认为:除了在第60话里《重刊》增添了1例《新释》里没有的“呢”之外,其他情况都是《新释》里有的“呢”到《重刊》中被删除了。从用法上来看,《重刊》倾向于保留“呢”的反语及停顿的用法。“呢”的存续和删除除了与用法有关以外还与两个重要因素有关:一个是改订者的语感,“呢”的存续反映了改订者的不同;还有一个是改订时可能有一种整体的编纂规则。[2] (21)各类之间有交叉,并不是截然分开的。 (22)“馈”和“给”实际上只是用字的不同,“馈”是“给”的早期写法。 (23)《谚解》作“比及你卖布的其间”。 (24)“巴不得”恐怕属于误改,“巴不得”表示迫切地希望,用在这里显然不通。《原本》和《谚解》都作“这几个羊也当走一遭”。 (25)《谚解》作“房子”。 (26)《谚解》作“急且难着主儿”。 (27)《谚解》“么”作“那”。 (28)金文京教授告诉笔者:这可能与正祖推行“文风反正”(包括“思想反正”)有关,所以《重刊》的修订不一定都是语言的原因。 (29)但也有相反的情形,如“氊”(《新释》)→“毡”(《重刊》),毡是氊(氈)的俗字。 (30)比如成年男子之间的客气称呼,《原本》用“哥哥”(有时也用“伴当”),《谚解》保留了4个“哥哥”,其余都改为“大哥”,《新释》除了绝大部分沿用“大哥”外,还有5个“阿哥”,出现在两段对话中(包括上文引过的开首第一句),《重刊》都把它们回改成了《谚解》的“大哥”。无独有偶,跟《老乞大新释》同时修订的《朴通事新释》也有1例“阿哥”:阿哥在那里下着呢?(卷一56a。《朴通事谚解》作“好大舍”)这个“阿哥”跟吴方言相当于“哥哥”的“阿哥”应该没有关系。在用北京话写成的《儿女英雄传》中有几例“阿哥”,如:“安老爷因命他:‘你把大爷叫来。’邓九公道:‘原来少爷也跟在这里!你们旗下门儿里都叫“阿哥”,快请,快请!’”(十五回)满族风俗,同辈男子彼此互称和父母称呼儿子都可以叫“阿哥”,也用作对皇子的通称(参看《汉语大词典》“阿哥”条),正如邓九公所说,“你们旗下门儿里都叫‘阿哥’”,可见这个“阿哥”跟满族的风俗有关。张美兰、刘曼《〈清文指要〉汇校与语言研究》第8页对此有一个解释:“阿哥,宋元已有。但在满汉教材《清文指要》中该词似受了满语词age的影响,是满族人对皇子或公子的通称,也泛指父母对儿子的称呼。本书A、B、C三版高频使用,D、E、F、G四版多改称为‘兄台、哥哥、老哥’,其中D版多用‘兄台’,较书面语。‘阿哥’在ABCEG版泛化为社会称谓,多用于平辈之间。”(上海教育出版社,201)《清文指要》前三版和后四版的用词差异,跟《新释》和《重刊》相类似,可见把“阿哥”回改成“大哥”大概是反映了当时社会风尚的变化。 (31)参看汪维辉《说“日”“月”》(《中国语言学报》第十六期,商务印书馆,2014年)。 (32)表中“/”前的数字是“行”出现的总数,“/”后是其中“行路”的次数。下同。 (33)《原本》另有5例“走”,还是“奔跑”或“逃走;逸失;泄露”义:气休教走了|(那贼)就那里撇下走了|那贼往西走马去了|那人每却是达达人家走出来的躯口|恐怕(马)迷失走了。 (34)参看曹志耘主编《汉语方言地图集·词汇卷》“123说”地图、汪维辉《汉语“说类词”的历时演变与共时分布》(《中国语文》2003年第4期)。 (35)翻译为普通话是:五百(两)呢也不值的。我看这样,连我也落得大方些,就照本钱送给他,他也知道好处的,别处照应我一些,就有了。 (36)友生王翠博士帮助检索了清代的语料,发现6例“别地方”都出自吴语区作家的作品:《隋唐演义》(苏州)、《红楼梦补》(桐乡)、《十尾龟》(上海,3例)、《九尾龟》(常州)。现当代作品的例子则出处较杂,除吴语区外,还有广东番禺,江西高安,安徽桐城,福建长乐,四川成都、乐山,江苏扬州,湖南凤凰,河南邓州、南阳和吉林。当然,出现在文献中的这些用例不一定都真实地反映了各地的方言口语。 (37)这个“好”的词义,《汉语大词典》释作“可以;便于”,始见书证是《齐民要术·种桑柘》:“二十年,好作犊车材。”南朝·梁刘缓《江南可采莲》诗:“楫小宜回径,船轻好入丛。”《汉语大字典》则分为两个义项,“①宜于;便于”,首引唐·白居易《寒食日寄杨东川》诗:“兜率寺高宜望月,嘉陵江近好游春。”“②应该;可以”,始见书证是《齐民要术·种桑柘》。《现代汉语词典》也分为两个义项:“①便于:地整平了~种庄稼|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找他去。②<方>应该;可以:时间不早了,你~走了|我~进来吗?”《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各个点的处理很不一样,粗的就一个义项,分为两个的最多,分得最细的是《金华方言词典》:“①便于:侬让孑,我~摆东西。②应该:八点儿,侬~爬挈起床了。③可以:~吃午饭了|宥些蕈弗~吃个|△肚脐深,~囥金。”(第二卷,第1584页)《新释》中的26例“好”没有用作义项②的,其余两种用法则都有。 (38)《朴通事谚解》中有1例,显得很特殊:“《西游记》热闹,闷时节好看有。”“好看”就是“可以看看”。《朴通事新释》改作“你不知这《西游记》热闹得狠哩,闷时节看看真好解闷”,意思大致不差。另外成书于1473年的《训世评话》中有如下2例:“这刘氏央及说噵:‘我的丈夫是原来身瘦肉小,不合当煮吃。我曾听得“妇人黑色胖身的有味中吃”,我从小这般黑色胖身,却好煮吃,情愿替汉子死。'(14白)“赴举场时,梦里那穿羽衣的人又来说:‘你要中举呵,好一夕中了三场状元。’无多日,果然乡试、会试、殿试都得状元。”(59白)这两个“好”都可以理解成“可以”。这也可以作为《训世评话》的方言背景跟《老乞大》《朴通事》不同的一个旁证。(参看汪维辉、秋谷裕幸《汉语“站立”义词的现状与历史》,《中国语文》2010年第4期) (39)可参看拙著《〈齐民要术〉词汇语法研究》第72页(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40)参看李荣主编《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六卷本)第1582-1586页“好”条(江苏教育出版社,2002),由于各个点的释义很参差,这里依照原样列出,没有加以归并。 (41)如:你尝尝看→你先尝看|我到他那里去问一问看→我到那里问去|我托一托看→我托看。 (42)竹越孝先生提出《重刊》修订时是否存在内部差异的问题,他怀疑修订者非一人。孟柱亿先生则明确地告诉笔者:修订者肯定不是一个人,全书水平参差不齐,好的地方改得很好,差的地方很差。内中可能还有蒙古人参与。《谚解》也是如此,非出一人之手。 (43)《谚解》有3例“不要”,其中(1)和(3)对应《原本》的“休”:(1)客人们,你不要十分多讨。(卷下9a)(2)低好(银)子不要与我,好银子与我些。(卷下12b)(3)咱们每年每月每日快活,春夏秋冬一日也不要撇了。(卷下37b) (44)○表示没有相应的词。 (45)参看江蓝生《禁止词“别”考源》(《语文研究》1991年第1期,又收入其《近代汉语探源》,商务印书馆,2000)。 (46)这种情况在中国古代社会一直存在,参看太田辰夫《关于汉儿言语——试论白话发展史》(载《汉语史通考》,江蓝生、白维国译,重庆出版社,1991),而这也是汉语史研究中的一个难题。 (47)石黑章予通过研究《新释》和《重刊》中语气助词“呢”的存现情况及用法来考察二者编纂方针的不同,认为《重刊》的改订应该遵从了比较细致的改订规则,改订官不是随意地对《新释》进行修改,而是进行了认真的考虑。如此说来,与其说《重刊》作为口语资料的价值不如《新释》,倒不如说是更加精密地反映当时口语的重要资料。(大意)[2]从本文的研究来看,这一看法恐怕难以成立。“老乞丐再出版”中“旧乞讨新解”的修正及其成因_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论文
“老乞丐再出版”中“旧乞讨新解”的修正及其成因_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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