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日韩自由贸易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自由贸易区论文,日韩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日韩自由贸易区的一波三折
1998年9月，日本驻韩国大使小仓在同韩国工商界人士谈话时，就日韩自由贸易区的前景发 表 了看法。小仓的看法立即被韩国的媒体广为传播，一时产生了很大的反响。以此为契机，同 年10月金大中总统访日时，就向日本前首相小渊惠三提出了建立日韩自由贸易区、构筑新时 代日韩关系的建议。这一建议当即得到日本方面的积极响应，在日韩首脑宣言的附属文件— —《建立面向21世纪日韩伙伴关系的行动计划》中，提出了日韩伙伴关系的五大支柱，其中 之 一就是以“加强经济方面的合作关系”为基础，实现“日韩自由贸易区的未来构想”。 根据日韩首脑会议的协议，同年11月两国政府分别建立了由产官学知名人士共同参加的专门 讨论加强双边经济关系的研究会。其中，日本方面的研究会由日本贸易振兴会亚洲经济研究 所牵头，韩国方面的研究会由韩国对外经济政策研究院牵头。
1999年3月，小渊前首相访问韩国时，在高丽大学发表了演说。在谈及亚洲市场统一问题时 ，小渊谈到面向21世纪，希望具有丰富想象力的青年学生们讨论一个“梦想”：以日韩两国 为核心，在亚洲建立起一个堪与欧盟相匹敌的自由贸易圈。由于小渊前首相访韩的成功，日 韩自由贸易区的议论一时又活跃起来。然而，其后不久，由于8月韩国对外经济政策研究院 研究报告的发表，韩国的态度一下子由热变冷。其原因是：韩国平均关税的税率为7.9%，日 本只为2.9%，如果日韩两国同时撤销关税，那末韩国对日贸易的赤字就会迅速增加。根据该 报告的分析，如果以1995年为基数，那末在日韩两国废除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后，韩国对日本 的出口将扩大16.05%，从日本的进口将扩大36.91%，对日贸易赤字将增加71.5亿美元，韩国 的GDP将减少0.14%（井川一宏，1999）。从实际情况看也是这样。1999年6月，由于韩国撤销 了旨在限制日本进口的“进口来源多元化的品目制度”，以家用电器和汽车的大量进口为首 ，当年的对日贸易赤字一下子就比上年增加了131.9%。
由于韩国方面在研究伊始担心对日贸易赤字的增加，提出了一个比日本低调的研究报告， 所以双方进行了讨价还价的反复交涉，直到2000年5月才发表了双方研究会的“共同声明” 。共同声明首先强调，日韩自由贸易区不仅有益于两国经济的活性化和自由化，而且有助于 加强两国在多边贸易体系推动贸易自由化的主动权，对周边国家也将产生积极的影响。其次 ，共同声明还强调日韩自由贸易区是不使自由化逆转的宣言，是描绘新世纪两国关系的蓝图 （加 贺美充洋，2001）。
双方共同声明发表后不久，日本贸易振兴会亚洲经济研究所和韩国对外经济政策研究院虽 然又在汉城召开了日韩自由贸易区研讨会，但韩国经济界、学术界和舆论界对于这次研讨会 的反应非常冷淡，各界的一致态度是日韩自由贸易区为时尚早（加贺美充洋，2001）。尽管如 此，在北南朝鲜首脑会谈意外成功以后，由于朝鲜半岛的开发离不开日本的合作，特别是离 不开日本的大量投资，2000年9月在东京再次召开日韩自由贸易区研讨会时，会议的气氛发 生了很大的变化。在研讨会上日韩自由贸易区推进派的呼声明显加强（加贺美充洋，2001）。 以东京研讨会的良好气氛为基础，9月再度访日的金大中总统和日本前首相森喜朗的会谈顺 利达成了如下协议：1.尽快缔结日韩投资协定；2.除推进双方信息技术方面的合作外，不失 时机地推进日韩自由贸易区；3.为缔结双边自由贸易协定，要加强双边的沟通和对话，并首 先以民间人士为主体，建立“日韩商贸论坛”。对于日韩首脑会谈的成果，韩国对外经济政 策研究院院长李景台在强调日韩两国在对等立场上开展竞争时表示自由贸易区不只是一个形 式，必须使两国都能获得利益，因而是一个双方共同设计未来的过程（加贺美充洋，2001）。
由上述可见，日韩自由贸易区的建立尽管还面临各种曲折，但双方都没有放弃既定目标。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国政府迟早是要开始正式谈判的。如果进展顺利，就有可能在2005年前 达成协议。
二、日韩自由贸易区对两国经济的影响及其障碍
（一）日韩自由贸易区对两国经济的积极影响
1.进一步扩大两国优势产业的出口。日韩两国经济有很大的互补性，其中韩国在劳动密集 型产业方面具有比较优势，日本则在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方面具有比较优势。如果日韩自 由贸易区建立，双方比较优势产业的相互出口就可望进一步扩大。
2.进一步降低两国劣势产业的进口成本。日韩自由贸易虽然会使两国的劣势产业受到严重 的冲击，但随着两国间贸易的扩大，就不仅会增加双方的比较利益，而且由于进口成本降低 ，还能促进双方加工贸易的发展。就韩国而言，由于其对外贸易的基本特点，是从日本进口 机械设备、电子配件和优质原材料，然后加工、组装汽车、家用电器等向美国和其他国家出 口，所以，通过日韩自由贸易取消关税以后，就可降低从日本进口上述产品的成本，从而有 利于按现行的贸易格局进一步发展和扩大对外贸易。
3.进一步促进两国产业结构的调整。在半导体、造船、家用电器以及钢铁等方面，随着韩 国产业竞争力的增强，日韩贸易摩擦虽然有可能加剧，但由于两国上述领域大多数产品的差 异化，可以促进相互的市场需求，从而带来生产的规模效益。以此为基础，日本可以进一步 致力于高新技术和高附加价值产品的生产，韩国则可以更多生产比日本低一个档次产品，从 而进一步扩大优势互补。由于现代的国际分工已不仅仅限于产业间的分工，产业内的分工以 及生产工序间的分工也越来越发达了，所以，日韩自由贸易还有可能在更深层次上促进两国 产业结构的全面调整。
4.进一步促进日本对韩国的直接投资。日韩自由贸易区建立以后，除贸易自由化外，两国 间的投资自由化也将同时发展起来。从目前情况看，韩国利用日本直接投资的规模虽然不大 ，目前累计只为50多亿美元，但在日韩两国间国际分工全面发展的趋势下，日本对韩国的直 接投资很有可能出现新的发展。而且，由于日韩两国在一些规模经济方面具有重要意义的产 业，都以大企业集团或财阀为中心，形成了产业垄断局面，所以日韩自由贸易区建立后，就 不可避免地引起两国产业间的垄断竞争。在当前国际间企业收买合并出现高潮的形势下，这 种垄断竞争就必将促进日韩两国间企业的收买合并。1998年，日本对韩国的直接投资为4.13 亿美元（国际收支统计），其中，日本企业对韩国企业的收买合并虽然只有5件，但其金额为1 .36亿美元，几乎接近总额的1/3。
5.有利于促进韩国的经济改革和市场开放。迄今为止，韩国虽然实现了经济赶超，基本完 成了从发展中国家向发达国家的转折，但由于资本主义的后进性，市场仍还有很大的封闭性 。从这个意义上说，日韩自由贸易区在给韩国提供机遇的同时，也向韩国提出严峻的挑战。 韩国已于1996年加盟OECD，正式跨进了发达国家的门槛，经济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即与日 本或欧美各国一样，在市场开放的形势下实现国际化、全球化的经济发展。为此，韩国在开 放市场的同时，还必须按市场经济模式和经济国际化、全球化的要求，全面改革市场经济体 制和有关制度。
（二）日韩自由贸易区的主要障碍
1.对韩国贸易的不利影响。根据前述韩国对外经济政策研究院的研究报告，在日韩自由贸 易区建立、废除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后，韩国对日贸易的变化情况如下：
向日本出口增加的产业增加情况是：精密机械86.42%，纺织、皮革、服装49.84%，电气机 器、电子产品21.47%，食品18.86%，化工产品11.26%，农林水产品9.17%，木材、纸制品9.3 8% ，家具5.14%。
从日本进口增加的产业情况是：农林水产品18.21%，食品170.32%，运输设备71.12%，一般 机械55.37%，精密机械46.13%，木材、纸制品45.70%，化工产品40.48%，电气机器、电子产 品34.63%。
日韩两国相互扩大出口的产业是：一般机械韩国增加2.44%，日本增加55.37%；电气机器、 电子产品韩国增加21.47%，日本增加34.63%；精密机械韩国增加86.42%，日本增加34.63%； 运输设备韩国增加0.72%，日本增加71.12%。
从总的情况看，由于两国相互扩大出口的效果不同，韩国对日出口将增加16.05%，日本对 韩出口将增加36.91%，由此，韩国对日贸易赤字将增大71.5亿美元。
2.对韩国经济增长的不利影响。由于自由贸易对韩国的不利影响，在韩国对日出口增长幅 度小、从日本进口增长幅度大、部分产业受中间产品和最终消费品进口增加冲击的情况下， 韩国GDP年均增长率降低0.14%。其中，一般机械减产5.17%，精密机械减产2.68%，矿产品减 产1.17%，化工产品减产1.15%，金属制品减产1.02%。由此可见，日韩自由贸易将给日本带 来更多的利益，韩国不仅将面临对日贸易赤字进一步增加的严峻考验，而且还面临经济增长 率略有下降的威胁。
3.日韩都顾忌对周边国家的影响。就一般情况而言，双边自由贸易不针对特定的第三国， 所以一般不易遭到有关国家的反对。尽管如此，日韩两国却都不能不考虑如下两个问题：第 一，东北亚经济合作多年来一直受到区域内各国的重视，各国对日本的作用也寄托很大期待 ；第二，日韩两国和中国的经济关系非常密切，都注重与中国发展经济合作。所以，迄今为 止，中国尽管并没有对日韩自由贸易区提出什么疑义，但日韩两国仍然需要观察中国的反应 ，尽量避免引起中国的反感。
4.日韩两国都缺乏自由贸易区的经验。迄今为止，在世界GDP列前30位的主要国家中，日本 和韩国都是未参加过任何经济集团或关税同盟的少数国家之一。与此同时，两国的劣势产业 部门也都有反对贸易自由化的呼声。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证日韩自由贸易区的成果，双方 不仅都需要有充分的考虑时间，而且还都需要通过最佳的贸易自由化首选对象，来摸索双边 自 由贸易的途径，积累双边自由贸易的经验。
5.政治和历史问题的影响。历史上，日本曾经长期侵略和占领过朝鲜半岛，给韩国人民造 成很大的心灵创伤。战后以来，日本政府在侵略战争问题上的暧昧态度，至今也没有给包括 韩国在内的亚洲各国人民一个满意的说法。特别是近年来，日本右翼势力的抬头，重新修改 的 教科书完全歪曲历史，使韩国一直强烈的反日情绪重新高涨起来。为此，韩国政府曾召回驻 日大使，以示抗议。2001年7月，日本政府拒绝韩国要求重新修改教科书的正当要求，韩国 又掀起更强烈的反日高潮，市民抵制日货、冲击日本驻韩使馆的事件也相继发生。在韩国国 民的强烈呼声中，政府7月7日召开紧急会议，取消了8日访韩的日本联合执政三党干事长代 表团拜访金大中总统的日程，并决定推迟向日本进一步开放文化市场。据报道，韩国政府还 准备采取措施，缩小日韩交流规模，中断高级官员互访，反对日本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 事国等。以此为背景，25名韩国国会议员7月8日联名上书，要求政府关闭日本驻韩使馆，驱 逐日本大使。对于日韩自由贸易区来说，经济利益虽然是决定性因素，但政治和历史问题的 影响也不可小视。如果弄得不好，就难免推迟或葬送日韩自由贸易区的进程。
（三）日韩两国贸易自由化首选目标的变化
在日韩自由贸易区因韩国方面担心对日贸易赤字大幅度增加而搁浅后，在新加坡主动提出 自由贸易的积极态度下，日本迅即把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首选目标转向新加坡，韩国则把双 边自由贸易协定的首选目标转向智利。根据《韩国经济》等新闻媒体的报道，韩国各方面都 对首先与日本或美国缔结自由贸易协定持怀疑态度，对与智利缔结自由贸易协定的积极性却 很高，并很可能在年内达成协议。韩国之所以暂时搁浅日韩自由贸易而把韩智自由贸易放在 优先地位，主要原因是：
1.与智利开展自由贸易成功的把握大。韩国在对智利的贸易中不仅处于有利地位，而且双 边贸易的规模很小，即使自由贸易失败，也不会像日韩自由贸易那样给韩国经济带来多大的 冲击。据统计，韩国对智利贸易的主要出口商品是汽车、洗衣机、内燃机、聚乙烯、汽车轮 胎、彩色显象管等，主要进口商品则是精制铜以及铁矿石、铜砂、原木和木材等。至于对智 利贸易在韩国对外贸易中的比重，出口只占0.4%，进口只占0.8%。
2.自由贸易对韩国有利。1999年，韩国关税的平均税率为7.9%，智利虽稍高一点，为11%， 但智利政府计划每年降低1个百分点，到2003年将降低到6%左右。由于韩国现行的关税比智 利 低3个百分点，所以如果建立韩智自由贸易区，一方面由于韩国降低关税的压力小，另一方 面由于智利实施零关税有利于韩国的出口，所以韩国在总体上就处于相对有利的地位。这与 日韩自由贸易区中韩国的不利地位正好相反。
3.积累自由贸易的经验。智利是对双边自由贸易最积极的发展中国家之一，对与韩国的自 由 贸易也持非常主动的态度。根据韩国报纸《韩国经济》的报道，把智利这样一个与韩国贸易 规模很小的国家作为自由贸易区的首选对象，对于摸索区域经济联合的道路、积累自由贸易 的经验，乃是非常聪明的选择（朝仓弘教、松村敦子，1999）。
三、日韩自由贸易区对东亚和亚太自由贸易区的影响
（一）日本的“梦想”
从世界经济区域化、集团化的发展过程看，在美日欧三足鼎立的格局下，先行一步的西欧 和北美自由贸易区都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其中，西欧自由贸易区在欧盟成立后又实施了欧 盟东扩的战略举措，最终将形成一个由32个国家共同组成的欧洲自由贸易区；北美自由贸易 区也正在向南发展，最终将形成一个南北美统一的美洲自由贸易区。
迄今为止，东亚地区虽然没有形成区域内的经济集团，但面临西欧和北美自由贸易区继续 扩大的局面，东亚自由贸易区也绝不会只停留在日韩两国的范围。对于日本来说，日韩自由 贸易区只是走向东亚自由贸易区的第一步，以日韩自由贸易为核心，日韩自由贸易区不仅将 扩大到包括中国和朝鲜在内的东北亚地区，而且还将扩大到包括东南亚在内的整个东亚地区 。另外，日本正在与新加坡谈判双边自由贸易协定，与美国、墨西哥、智利以及澳大利亚和 新西兰的双边自由贸易也正在协商或讨论之中；韩国也将在日韩自由贸易区之前与智利和墨 西哥签署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所以，在日韩自由贸易区之后，以日韩为核心建立东亚自由贸 易区，并以此为基础推动亚太自由贸易区，也许就是日本前首相小渊在高丽大学演讲时所说 的“梦想”。
（二）日韩自由贸易区的连锁反应和波及效果
日韩自由贸易区将是东北亚地区第一个双边经济联合；在东亚地区，也将是继日新自由贸 易区之后的又一个双边经济联合。日本和韩国是东亚地区的两个主要国家，尤其是日本，还 是东亚经济实力最强的经济大国。20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在世界经济区域化、集团化发展 中，东亚各国在对日本寄予期望的同时又一直在批评和抱怨日本对东亚经济联合的消极态度 。所以，日韩自由贸易区如能在今后几年内达成协议，不仅将推动日韩两国自由贸易的发展 ，而且将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和波及效果。根据以往经验，当两国缔结双边自由贸易协定 后，一般都会对相关国家产生重要的影响。例如，当1989年美加两国签订自由贸易协定时， 墨西哥就感受到了被排斥在美加自由贸易区之外的危机，从而不得不主动与美加两国接触， 并在1993年签订了美加墨自由贸易协定。又如，1999年，在APEC奥克兰会议期间，受新加坡 和新西兰两国商谈双边自由贸易的影响，美国、智利和澳大利亚就曾想过要与新西兰、新加 坡一起，共同建立“五国自由贸易区”，韩国也试探了与日本、智利和墨西哥开展双边自由 贸易谈判的可能性。就东亚地区而言，正是由于日韩两国于1998年提出了自由贸易区，接着 才出现了日新、韩智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东盟也与澳大利亚、新西兰新自由贸易区开展了 自由贸易的研究和磋商。另外，1998年日韩自由贸易区提出后，不仅日本一些学者建议“中 日韩自由贸易区”（小川雄平，2000），而且中国一些学者也先后提出了“中日韩经济合作体 ”（池元吉、田中景，2000）和“中国、香港特区、日本、韩国三国四方自由贸易区”的设想 （胡鞍钢，2001）。
（三）对亚洲太平洋地区经济联合的影响
目前，在APEC的21个成员中，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智利、秘鲁、澳大利亚、新西兰和 新加坡都已签署了一系列的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日本与新加坡、墨西哥和美国的双边自由贸 易协定，韩国与智利、墨西哥的自由贸易协定，以及东盟与澳洲的自由贸易协定，也都在积 极的谈判或讨论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日韩自由贸易取得实质性进展，APEC大多数成员 间的双边自由贸易就会进一步形成相互交叉发展的新局面。这样，双边自由贸易就不仅将成 为亚太地区经济联合的主要形式和基本内容，而且将成为走向亚太经济联合的桥梁。
（四）日韩自由贸易区与APEC框架下的亚太自由贸易
根据APEC非正式首脑会议的承诺，日本和韩国作为发达成员，将在2010年前实现贸易和投 资自由化，而中国和东南亚等发展中成员将在2020年前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另外，根据 APEC开放性自由贸易的原则，各成员采取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措施，对区域外的国家和地区 也同样适用。然而，由于APEC非正式首脑会议的承诺不是条约，对各成员的行为没有法定的 约束力，所以日韩等发达成员能否在2010年前，中国和东南亚等发展中成员能否在2020年前 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届时，如果有关成员强调自己的特殊困难， 亚太地区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就有可能推迟。
然而，如果日韩自由贸易区在2005年前成立，那末日韩两国间的双边自由贸易就将比APEC 的时间表提前5年以上。而且，只要日韩两国提前实现了双边自由贸易，那末日韩两国在201 0年前实现APEC框架下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就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在日韩双边自由贸易对 其他国家不适用的期间内，日韩自由贸易区对包括中国和东南亚各国在内的世界各国无疑是 具有排他的。然而，2010年以后，由于日韩自由贸易会过渡到APEC框架下的亚太自由贸易， 所以这种排他性就会不复存在或者将自然消失了。由此可见，在2010年前5年多一点的时间 内，日韩自由贸易虽然会对其他国家产生不利的影响，但2010年后却会对其他国家产生有利 的影响。这既是为什么双边自由贸易被APEC非正式首脑会议肯定为促进WTO框架下多边自由 贸易的“垫脚石”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双边自由贸易一般不易遭到其他国家反对的原因。
四、日韩自由贸易区对我国的影响及我国的对策
日本和韩国是我国的近邻，都是与我国经济关系最为密切的国家之一。更为重要的是，中 国、日本和韩国同为东北亚国家，20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围绕东北亚经济合作，三国以民 间为主，一直在热烈地讨论日本海经济圈、东北亚经济圈、黄海经济圈等问题。然而，时至 今日，这些问题的讨论没有结果，却出现了日韩自由贸易区即将建立的前景，这确实让许多 人感到意外。
毫无疑问，日韩自由贸易区成立后，由于日韩两国的关系进一步密切，在没有中日韩自由 贸易关系的情况下，中日、中韩经济关系的发展必然会有相形见绌的感觉。例如，根据前述 韩国对外经济研究院的研究报告，在日韩两国实施零关税政策后，日本对韩国的出口虽然将 增加36.91%，其他国家对韩国的出口却将减少6.6%。这对我国继续扩大中韩贸易显然是不利 的。另外，随着日韩自由贸易和日韩产业间、产业内和生产过程中国际分工的发展，日本的 资金和技术会越来越多地转移到韩国，这对我国继续引进日本的资金和技术也可能会产生不 利的影响。
然而，由于我国总体上不具备加快实现贸易自由化的条件，而日韩自由贸易区在2010年后 又将过渡到APEC框架下的亚太自由贸易，所以，应从下述方面考虑我国的行动和对策。
（一）暂不急于中日韩经济联合
依笔者愚见，当前我国急于挤进日韩自由贸易区、成立“中日韩经济合作体”，尤其是“ 建立中日韩三国四方自由贸易区”的设想并非上策。近年来，日本一些学者建议的“日韩中 自由贸易区”，实质是把日韩两国的经济联合发展到日韩中三国，并没有脱离经济集团化的 范畴。相比之下，我国一些学者主张的“中日韩经济合作体”，从加强中日韩经济合作的需 要和发展趋势方面看虽然有可取之处，但其组织方式并没有超出APEC模式，即没有经济联合 或经济集团化的性质。很显然，如果只是为了加强中日韩三国间的经济合作，而不涉及三国 间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问题，那末就可以具体问题具体商议，没有必要建立什么政府间组织 。日本海经济圈、东北亚经济圈和黄海经济圈迟迟没有进展，已充分说明这一点。至于“建 立中日韩三国四方自由贸易区”，虽然体现了经济集团化和经济联合的设想，易于为日韩两 国特别是日本接受，但明显忽视了我国实行贸易自由化和资本自由化的实际能力，给我国政 府提出了不好决断的难题。
（二）认真考虑我国贸易自由化的时间表
目前，我国基本上是按照WTO、APEC和东亚“10+3”的基本框架，在多边自由贸易进程中开 展广泛的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当务之急则是迎接加入WTO后大幅度降低关税的挑战，至于集 团 化和经济联合，还没有更多考虑的余地。这与我国产业特别是支柱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差 ，总体上不具备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条件的情况下坚持全方位开放的对外经济战略有很大的关 系。
迄今为止，由于我国没有经济集团化和经济联合方面的考虑，除在APEC非正式首脑会议承 诺了2020年前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外，我国并没有考虑过提前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时 间问题。现在，虽说面临加入WTO后大幅度降低关税的冲击和考验，但按世界经济的现状，W TO框架下多边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至少也将是2030年以后的事情。毫无疑问，世界性多边自 由贸易的进程，只能以南亚、中亚和非洲等世界最落后的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能 力为前提。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国在APEC非正式首脑会议的承诺，可说是对贸易和投资自由 化下的最大决心。
尽管如此，面临日韩自由贸易区以及东亚自由贸易区迅速发展的新局面，正当我国全力以 赴迎接加入WTO后的冲击和挑战的时候，贸易自由化这一更为严重的冲击和挑战却已悄然而 至。特别是日新自由贸易协定和韩智自由贸易协定在年内签署后，世界上没有参加任何经济 联合或自由贸易区的主要国家就只剩下中国。面临这种咄咄逼人的局面，我国已不得不重新 审视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时间表，重新考虑双边或多边经济联合问题。之所以这么说， 乃 因为越是小范围的经济联合，越是要提出更早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时间表。
东南亚自由贸易区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时间表是：文莱、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和 印度尼西亚在2002年前，越南在2006年前，老挝和缅甸在2008年前，柬埔寨在2010年前。东 盟和澳新自由贸易区正在协商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时间表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2005年 前，文莱、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在2010年前，越南、老挝和柬埔寨在2015 年前，比APEC的时间表提前。至于日新、日韩自由贸易协定，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时间表也 都至少比APEC提前5年，即2005年以前。
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自由贸易的关键，是发展中国家能在何种程度上最快地实施零关税 政策。所以，根据上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时间表，只有在确信我国有可能在2005年或2010 年前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前提下，才能以发达国家为对象签署双边或多边的自由贸易协 定。否则，只能首先考虑与我国国际竞争力相近的发展中国家或经济联合组织签署双边或多 边的自由贸易协定。与发达国家的自由贸易，既要根据我国产业的实际竞争能力和对外经济 发展的长期需要，又要根据WTO、APEC和东亚10+3框架下多边自由贸易、双边自由贸易的进 展情况，确定一个大体的时间表。如果我们有把握能比2020年更早地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 ，我们的步子就可以迈得快一些，否则，就要尽量稳妥一些才好。
（三）中日韩自由贸易的途径
随着形势的发展，中日韩自由贸易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然而，对于我国来说，应该通 过什么样的途径实现中日韩自由贸易？是通过东亚自由贸易区开展中日韩自由贸易好，还是 建立中日韩自由贸易区，直接开展中日韩自由贸易好？这里面有一个战略选择的问题。
在《APEC框架下的东北亚经济合作》一文中（刘昌黎，1998），针对当时东亚经济联合尚没 有可能的现实，笔者曾提出：对中国来说，区域经济联合的范围越大越好，参加APEC是中国 参与区域经济联合的最佳选择。根据这一观点，在东亚自由贸易区即将提上“10+3”首脑会 议日程的形势下，通过东亚自由贸易区开展中日韩自由贸易，显然是一个有利的战略选择， 其主要理由如下：
1.越是小范围的经济联合，越是要提出更早的贸易自由化时间表。东亚自由贸易区包括中 日韩和东盟各国，其将提出比APEC早一些的贸易自由化时间表，例如在2015年前后，这是没 有疑义的。否则，东亚自由贸易区就没有建立的必要，东亚自由贸易继续按APEC的框架进行 就可以了。同样道理，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也将提出更早的贸易自由化时间表，例如在2010年 前后。否则，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也没有形成的必要，还不如纳入东亚自由贸易区。根据我国 贸易自由化的实际能力，在不得不参与区域经济联合的大趋势下，显然是参加范围大些的东 亚自由贸易区更为有利。
2.易于争取对我国有利的自由化时间表。根据APEC、东南亚自由贸易区以及东盟大洋洲自 由贸易谈判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时间表，无论讨论东亚自由贸易区，还是讨论中日韩自由贸 易区，也都可能提出分阶段实现贸易自由化的时间表。就讨论东亚自由贸易区而言，如果以 2015年前后为目标，则很有可能是日本、韩国、中国台湾、香港特区、新加坡在2005年前， 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和中国在2015年前，老挝、缅甸和柬埔寨在2018年前 分别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就讨论中日韩自由贸易区而言，如果以2010年前后为目标，则 很有可能是日本自协定签字之日起、韩国在2005年前、中国在2010年前分别实现贸易和投资 自由化。
在东亚自由贸易区中，我国与东盟各国一起与日韩两国谈判，把贸易自由化的时间表争取 为2015年前后估计不会有什么困难。相比之下，在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中，我国单独与日韩两 国谈判，就很难把贸易自由化的时间表争取到2015年。如果是2010年前后，则不仅会使我国 在 加快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方面困难多多，而且还易于引起东盟的反感和对立，不利于我国与东 盟的对话与合作。如果是2015年前后，那就不如一开始就联合东盟各国，一起与日韩两国谈 判了。
3.有利于适应不断变化的形势。参加区域经济联合的国家越多，经济形势就越易于发生意 想不到的变化。例如，在东南亚自由贸易协定中，虽然规定了文莱、泰国、马来西亚、菲律 宾和印度尼西亚在2002年前，越南在2006年前，老挝和缅甸在2008年前，柬埔寨在2010年前 分别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的时间表，但如果发生了意外情况，即使是条约性的规定，部分 成员也未必能按期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例如，以东南亚自由贸易区为例，自越南特别是 老挝、缅甸和柬埔寨加盟后，由于老挝、缅甸和柬埔寨区域内自由贸易的能力差、贸易的赤 字增大，2000年10月5日召开的第32次东盟经济部长会议，已不得不宣布暂停实施“共同实 效特惠关税”的计划（铃木基义，1999）。在东南亚自由贸易区因部分落后国家的自由化能力 和贸易赤字而遭受挫折的情况下，东亚自由贸易区取得实质性进展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在 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情况下，我国应该按规定努力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但是，在东亚自 由贸易区中，只要有比我国更难于实现贸易自由化的国家，那末，一旦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 ，就可以联合这些国家一起协商贸易自由化的进程，这比在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中单独与日韩 两国协商，显然更易于取得对我国有利的结果。
（四）韩国经验的启示
在首选贸易自由化对象方面，韩国的经验给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如前所述，韩国之所 以放弃原来的打算，暂时搁置日韩自由贸易区的谈判，把双边自由贸易的首选对象定为智利 ，在智利之后还很可能再与墨西哥达成协议，归根结蒂，是为了在双边自由贸易中保持对自 己有利的地位。首先发展与东南亚的双边自由贸易，乃是我国最现实的选择。
另外，世界其他地区也有一些与我国经济发展水平相近的国家或经济联合组织，还有一些 虽然经济水平差距大但与我国的贸易竞争并不怎么激烈的国家或经济联合组织。在这些国家 或经济联合组织中，有的已与我国签订了各种各样的经济合作协定。由于双边自由贸易协定 并不受地区的限制，所以，如果条件成熟、双方有意，也可以从这些国家或经济联合组织中 先选择双边自由贸易的对象。总之，我国只有在与经济发展水平相近、贸易互补性大的国家 或经济联合组织开展双边自由贸易，积累一定的经验和能力后，才能逐渐与日韩两国及其他 发达国家开展双边或多边的自由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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