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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是思想中的现实。面向现实,这是哲学生命的源泉,也是哲学创新的源泉。然而 ,值得深思的是,哲学作为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基本方式,即区别于常识、宗教、艺术 、伦理和科学的一种特殊方式,它只有以自己的方式面向现实,才能实现哲学自身的发 展,并从而发挥哲学变革现实的独特作用。因此,在新世纪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就不 仅必须持之以恒地坚持“面向现实”的哲学研究,而且需要自觉地以哲学的方式“面向 现实”。
一、“面向现实”与“拉开间距”
关于哲学,人们经常引证黑格尔和马克思的两个论断,即黑格尔所说的哲学是“思想 中所把握到的时代”和马克思所说的哲学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如果认真思考这 两个论断,我们就会发现,这两个论断表达了如下思想:其一,哲学必须面对的“现实 ”,并不是各种各样的“实例的总和”,而是人类生活的“时代”和构成人类生活意义 的“时代精神”;其二、哲学对“现实”的把握,并不是再现时代的诸种“表象”,而 是使哲学自身成为“思想中的时代”或“时代精神的精华”,并从而塑造和引导新的“ 时代精神”。
“时代精神”作为哲学面对的“现实”,它总是表现为各个时代的相互冲突的思维方 式、价值观念、审美情趣和生活理想,并凝结为各个时代的“科学精神”、“艺术精神 ”、“伦理精神”等等。这表明,哲学对“现实”的“贴近”,是以自己时代的“科学 精神”、“艺术精神”、“伦理精神”等等为“中介”来实现的。这种“中介化”的“ 贴近”方式,表明哲学是以“拉开间距”的方式而实现自己的“面向现实”。正是由于 哲学与“现实”“拉开间距”,才使得哲学能够超越感觉的杂多性、表象的流变性、情 感的狭隘性和意愿的主观性,全面地把握“时代精神”、深层地透视“时代精神”、理 性地规范“时代精神”、理智地反观“时代精神”、理想地引导“时代精神”,从而使 哲学真正成为“思想中的时代”即“时代精神的精华”。
学界所熟悉的美国出版的“导师哲学家丛书”,曾经把中世纪哲学称作“信仰的时代 ”,把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称作“冒险的时代”,把十七世纪哲学称作“理性的时代” ,把十八世纪哲学称作“启蒙的时代”,把十九世纪哲学称作“思想体系的时代”,而 把二十世纪哲学称作“分析的时代”。尽管人们可以对这些概括做出各种不同的评价, 但这种概括方式确实是显示了哲学与“现实”的特殊关系,即哲学总是作为“思想中的 时代”而构成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独特方式。
作为“思想中的时代”,哲学既不是通过对经验事实的“表述”而“科学”地解释世 界,也不是通过对主观意愿的“表达”而“艺术”地表现世界。正因如此,“哲学”既 不是人类把握世界的“科学方式”也不是人类把握世界的“艺术方式”,因而也不是以 “科学方式”或“艺术方式”去“面向现实”。我把哲学的这种特殊方式称之为与“科 学”的“表述”方式和“艺术”的“表达”方式相区别的哲学的“表征”方式。哲学以 “表征”的方式“面向现实”,就需要以与“现实”“拉开间距”为前提。
哲学对“时代精神”的“表征”,表现了哲学与现实之间的既“疏远”又“亲近”的 特殊关系。在评论黑格尔的“思辨哲学”时,马克思提出,黑格尔是把现实的“自然” 、“精神”和“人”都神秘化地描述为“绝对理念”即“无人身的理性”的“自我运动 ”。那么,这种“神秘化”的描述是否意味着黑格尔哲学是一种超然于“现实”即“时 代”之外的玄思和遐想呢?马克思指出,黑格尔哲学是以“最抽象的形式”表达了“最 现实的”人类状况,即:“个人现在受抽象统治,而他们以前是互相依赖的。但是,抽 象或概念,无非是那些统治个人的物质关系的理论表现。”(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46卷(上),第111页。)这就是说,“抽象”的黑格尔哲学或黑格尔哲学的“抽象”, 它是理论地“表征”了黑格尔所生活的“时代”——现实被“抽象”所统治,即人的存 在依赖于“统治个人的物质关系”。就此而言,黑格尔的“思辨哲学”就不是远离了他 自己的时代的“现实”,而恰恰是以哲学的方式“表征”了他所生活的“时代”。
马克思的哲学革命,从根本上说,在于他以哲学的方式“表征”了新时代的“时代精 神”。在对黑格尔的“抽象或理念”所表征的“统治个人的物质关系”的深切反思中, 马克思提出:“我的研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法的关系像国家的形式一样,既不能从 它 们本身来理解,也不能从所谓人类精神的一般发展来理解,相反,它们根源于物质的 生 活关系,这种物质的生活关系的总和,黑格尔按照十八世纪的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先例 , 称之为‘市民社会’,而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该到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找。”(注:《 马 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82页。)正是在这种哲学-政治经济学批判中,马克思发 现 ,黑格尔以抽象的观念普遍性所表达的“统治个人的物质关系”的普遍性,就是“资 本 ”与“劳动”的关系。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动着的 个 人却丧失了独立性和个性。“资本”统治着整个的现实,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最现实 的 普遍性,也是现实受“抽象”(资本)的统治的最普遍的现实。
如果我们把黑格尔以“抽象”的理论所“表征”的个人受“抽象”统治的现实,同马 克思对黑格尔的“抽象”的批判加以对比,我们还会发现,哲学作为“思想中的现实” ,它不仅是理论地表征着现实,而且表现着哲学家对现实的不同理解与要求。作为无产 阶级革命理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仅承认个人受“抽象”统治的现实,而且要求把人 从“抽象”的统治中解放出来,也就是从“物”的普遍统治中解放出来,从“资本”的 普遍统治中解放出来,把“资本”的独立性和个性变为人自己的独立性和个性。正是在 这里,表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面向现实”的根本特征——“改变世界”。
二、“面向现实”与“改变世界”
哲学如何面向现实,是同哲学自身的变革密不可分的。马克思曾经把对全部旧哲学的 批评集中为一点,即“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注:参见《马克思恩格 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1页,第96-97页,第75页、第61页, 第2页。)。值得深思的是,马克思的这个批评不仅是针对唯心主义哲学,而且是指向全 部旧唯物主义哲学,特别直接地指向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哲学。马克思说,费尔巴哈“ 和其他理论家一样,只是希望确立对存在的事实的正确理解,然而一个真正的共产主义 者的任务却在于推翻这种存在的东西”(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 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1页,第96-97页,第75页、第61页,第2页。),因此马克思 强调地指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 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并因而把哲学的真正使命简洁地概括为“问题 在于改变世界”(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第61页,第96-97页,第75页、第61页,第2页。)。
“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这是两种迥然有别的“面向现实”的方式。长期以来 ,人们总是在把“世界观”解释为“关于世界的根本看法”的意义上而把哲学界说为“ 理论化的世界观”,并因此把“哲学”理解为“关于整个世界的普遍规律的理论”。在 这种关于哲学的理解模式中,哲学的研究对象变成了“整个世界”及其“普遍规律”, 而哲学的使命则变成了对“整个世界”做出具有“最大普遍性”和“最大普适性”的“ 解释”。这就是传统哲学的“知识论立场”。这种哲学的知识论立场决定传统哲学总是 以“解释世界”的方式去“面对现实”。
从人类文明史看,哲学以“解释世界”的方式“面对现实”,从根本上说是“哲学” 和“科学”尚未完全分化的产物,也就是把“哲学”视为凌驾于“科学”之上的“科学 的科学”的产物。与此相反,哲学以“改变世界”的方式“面对现实”,则首先是以“ 哲学”与“科学”的高度分化为前提。这正如恩格斯所说,当着我们“能够依靠经验自 然科学本身所提供的事实,以近乎系统的形式描绘出一幅自然界联系的清晰图画”,那 种“用观念的、幻想的联系来代替尚未知道的现实的联系”的“自然哲学就最终被排除 了”(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46页。) 。这表明,哲学以何种方式“面对现实”,首先是取决于人类文明的发展程度。只有在 “科学”能够对“整个世界”(自然、社会和思维)做出“科学解释”的前提下,“哲学 ”才有可能超越传统的“知识论立场”,并因而实现对“解释世界”的传统哲学的自我 超越。
哲学从“解释世界”到“改变世界”的革命,从根本上说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产物,但 这个革命本身并不是自发实现的,而是由马克思所创建的新哲学自觉实现的。马克思批 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并因而提出“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首 先是源于马克思对新哲学的历史使命的自觉。马克思提出,“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 ,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 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于是,对天国的批判 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 (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1页,第96-9 7页,第75页、第61页,第2页。)。马克思关于新哲学的历史使命的论断,为整个现代 哲学的“转向”提出了鲜明的时代性主题,这就是把哲学的目光从对“整个世界”的猜 测转向对“人类解放”的关切,从对“普遍规律”的寻求转向对“现存世界”的变革。 正是这种从传统哲学到现代哲学的革命,实现了哲学“面对现实”的根本方式的变革, 这就是从“解释世界”的方式到“改变世界”的方式的变革。
三、“面向现实”与“反驳实践”
对于马克思创建的“改变世界”的新哲学,人们往往产生两种误解:其一是把“批判 的武器”当成“武器的批判”,似乎“改变世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以“理论”的 方式去面对现实,而是直接地以“实践”的方式去改变现实;其二是把“批判的武器” 当作“论证的武器”,似乎“改变世界”的新哲学不是以“理论”的方式去“反驳实践 ”,而是以“理论”的方式去“指导实践”。
“改变世界”的新哲学,它是相对于“解释世界”的旧哲学而言的,即:这种“改变 世界”的新哲学不是企图对“整个世界”做出某种永恒的终极性“解释”,而是为人们 理解、协调和变革人与世界的相互关系提供“批判的武器”,即不断地变革人们的思维 方式、价值观念和审美情趣,从而把人类生活的“现实”变成理想的现实。这就是说, “改变世界”的新哲学,是从人的实践活动出发去理解人与世界关系的哲学,是一种实 践论的“世界观理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主义哲学实现了从“解释世界”到 “改变世界”的变革,而不是说,马克思主义哲学改变了以“理论”的方式去“面向现 实”。
人类的“历史”就是“追求着自己的目的的人的活动”过程,就是以“实践”活动的 方式把“理想”变为“现实”的过程。实践活动作为人的存在方式,它是人类存在的“ 最切近本质”的“现实”。“哲学”如何对待“实践”,这从根本上表明了哲学如何“ 面对现实”;因此,关于哲学如何“面对现实”的讨论,最重要的就是讨论哲学如何对 待“实践”。
长期以来,我们只是把“哲学”对“实践”的关系单纯地解释为“理论源于实践”和 “理论指导实践”的双向关系,而忽视了“理论超越实践”和“理论反驳实践”的互动 关系。理论源于实践,但又超越实践,这就是理论所具有的“理想性”。人类的实践活 动具有“直接现实性”,但这种“现实性”的实践活动却是以变革人类存在的“现实” 为“目的”,即是把人类存在的“现实”变为“理想”的现实的活动。“理论”正是以 其理想性的世界图景和理想性的目的性要求而“超越”于实践,并促成实践活动的自我 超越。
实践活动作为实现“理想”的人类历史过程,人类的历史发展过程也就是实践活动的 自我超越,即历史地否定已有的实践方式、实践经验和实践成果,又历史地创造新的实 践方式、实践经验和实践成果。在实践自我超越的历史过程中,理论首先是作为实践活 动中的新的世界图景、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目的性要求而构成实践活动的内在否定性 。这种内在否定性就是理论对实践的理想性引导。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当代解释学大师 伽达默尔曾经提出,“一切实践的最终含义就是超越实践本身”,而“理论就是实践的 反义词”(注:伽达默尔:《赞美理论》,[北京]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46页,第21页 。)。“反驳实践”,这是“哲学”作为“批判的武器”而“面向现实”的基本方式。
哲学对实践的“反驳”,还在于它以自身与现实的“间距性”而批判性地反思实践活 动、规范性地矫正实践活动和理想性地引导实践活动。人类的任何一种实践活动都具有 “二律背反”的性质,并因而表现出正、负“双重效应”。无论是当代人类所面对的“ 全球问题”,还是市场经济所形成的人的“物化”问题,都显著地表现出了当代人类实 践活动的二重性,因此,当代人类的实践活动迫切地需要“哲学”理论的“反驳”,即 理论地批判反思实践活动并促进实践活动的自我超越。
当代人类的“现代化”的实践活动,这既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迅猛发展的自然人化过 程即以现代的科学技术“征服”自然的过程,又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急剧实现的个体社 会化过程即以等价交换原则来实现人的全部社会关系的过程。因此无论是“发达国家” 还是“后发国家”,都在“现代化”的实践活动中日益明显地凸显了两个方面的尖锐矛 盾:一是现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与日益严峻的“全球问题”的矛盾;二是人的生存方 式的“现代化”与当代人的“物化状态”的矛盾。
现代化所实现的空前的自然人化过程,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物质财 富,但同时又造成了包括人口膨胀、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粮食紧张、能源危机以及核 战争威胁等在内的“全球问题”。而市场经济所实现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 立性”,既挺立了个人的主体性和独立性,增强了人的主体自我意识,形成了某种人的 自我实现的条件,又造成了“抹去一切职业的灵光”,“把一切都沉浸到金钱的冰水当 中去”,也就是使人“物化”的生存状态。
当代人类的实践活动所造成的“全球问题”和“人的物化”状态,构成了当今时代的 “时代精神”的内在矛盾。在以自然经济为基础的传统社会中,人的生存方式是在禁欲 主义、蒙昧主义和专制主义的“三位一体”的重压下所构成的“人对人的依附性”,而 在以市场经济为基础的现代社会中,人的存在方式则是一种“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 的独立性”。市场经济把它的等价交换原则渗透到全部社会生活当中,造成了人与自然 的异化(对自然的攫取所造成的“全球问题”)、人与社会的异化(社会对人的全面发展 的扭曲)、人与他人的异化(金钱关系所形成的人际关系的冷漠与紧张)、人与自我的异 化(人成为金钱的奴隶而造成的自我的失落)。现代人的这种“物化”或“异化”,表明 当代人类的生活世界处于深刻的“意义危机”之中。哲学作为人类关于存在的自我意识 理论,它需要对这种时代性的“意义危机”作出全面的反应、批判的反思、规范性的矫 正和理想性的引导。这就是当代哲学对实践的“反驳”,也就是当代哲学所引导的当代 人类实践活动的自我超越。
四、“面向现实”与“自我批判”
“反驳实践”的哲学并不是以某种“终极真理”去“裁判”实践,恰恰相反,哲学只 有在“自我批判”中才能真正实现对实践的“反驳”。哲学的“自我批判”,这是哲学 “面向现实”的基本方式。
长期以来,人们总是把包括哲学在内的“理论”视为与主体无关的“客观真理”,又 把“现实”视为与主体无关的“客观存在”,因而把“理论”面对“现实”当作用既定 的“理论”去解释和回答各种“现实”问题。由此便造成了哲学家和实践家在“哲学面 向现实”问题上的双重误区:一方面,哲学家往往苦于哲学无法直接地、具体地解决各 种“现实”问题,因而或者放弃“哲学面对现实”而搞所谓的“纯学术”,或者放弃对 “理论”自身的研究而去搞所谓的“哲学应用”;另一方面,实践家基于哲学无法直接 地、具体地解决各种“现实”问题,因而或者“拒斥”哲学对现实的干预,或者把哲学 当作僵死的教条而生搬硬套。正是在这种双重“误区”中,实践失去了哲学的“反驳” ,源于实践的哲学也失去了发展的动力。
哲学作为理解和协调人与世界的相互关系的“世界观理论”,它是一种以自身的逻辑 力量规范人们对世界的理解与解释,调整人们的认知取向、价值取向和审美取向,并从 而制约人们实践活动的方式、领域、层次、效果及其反馈的理论模式。人们用以观察和 解释世界的哲学模式不同,人们所理解的世界、人们对世界的要求以及人们的行为方式 和行为效果就迥然不同。哲学面对现实,既是用已有的哲学模式去反省和调整人们对世 界的理解和要求,更是通过对现实的理论升华而批判已有的哲学模式和重构新的哲学模 式。
在论述人的思维本性时,恩格斯曾经提出,人的思维是“至上性”与“非至上性”的 辩证统一,“按它的本性、使命、可能和历史的终极目的来说,是至上的和无限的;按 它的个别实现和每次的现实来说,又是不至上的和有限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3卷,第126页。)。哲学作为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基本方式,它首先是植根于人类 思维的“至上”性和“无限性”,表达了人类思维对确定性、必然性、统一性和终极性 的寻求。这正如德国哲学家石里克所说,“所有的大哲学家都相信,随着他们自己的体 系的建立,一个新的思想时代已经到来,至少,他们已发现了最终真理。如果没有这种 信念,哲学家几乎不能成就任何事情”(注:参见石里克:《哲学的未来》,转引自[北 京]《哲学译丛》1990年第6期,第1页。)。然而,任何一种哲学思想,又只能是、本来 是自己时代的产物,由此便造成了“哲学”自身的内在矛盾,即哲学旨趣的终极性与哲 学理论的历史性的矛盾。哲学要“面向现实”,既要坚持哲学旨趣的终极性即坚持理想 性地引导现实,更要自觉哲学理论的历史性即在自我批判中实现理论的自我超越和推进 实践的自我超越。
哲学作为人类的创造性的精神活动,从根本上说,就是哲学家从新的视角、以新的方 式、用新的综合为人类展现新的世界,提示新的理想,并从而推进人类实践活动的自我 超越。因此,哲学创造内涵着以否定性的思维去对待人类的现实,揭示现实所蕴涵的多 种可能性,“反驳”人类既定的“实践”活动;以否定性的思维去检讨各种理论的前提 ,揭示理论前提的多种可能性,“反驳”包括哲学自身在内的既有“理论”;在现实与 理论多种可能性的某种交错点上,揭示人与世界之间的新的意义,提示可供人们反省和 选择的新的理想。因此,“面向现实”的哲学家并不是以某种既定理论的解释者或客观 真理的占有者的身份进行哲学活动,而是以“展示”新的世界、“提示”新的理想、“ 反驳”既有实践的哲学创造者的自我意识从事哲学研究。因此,“面向现实”的哲学家 ,既要具有对“现实”、“实践”进行否定性思维的忧患意识和对象批判意识,更要具 有对已有的“哲学”进行否定性思维的创新意识和自我批判意识。哲学只有以“自我批 判”的方式去“面对现实”才能实现哲学的与时俱进和理论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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