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性别收入差距变化趋势：1993、1997和2006，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农村论文,收入差距论文,变化趋势论文,性别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农村经济在许多方面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农村经济经历了结构调整的巨大转变过程，大量的农村劳动力从农业部门向非农部门转移，从农村向城市迁移，农村劳动力市场发展迅速，这些变化导致农村内部生产资源特别是劳动力资源在不同部门间的重新配置。然而在这个变化过程中，由于传统的社会性别规范以及劳动市场所存在的性别歧视，男女劳动力并不能平等地享受到结构调整所带来的就业机会和收入增长，为此，学者们进行了很多研究。
对于市场发展和劳动力转移过程中农村女性福利水平的变化，学者们持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男性劳动力迅速地从农业领域向非农和工资就业领域转移，而女性则留在农村从事农业生产，在非农就业转移中滞后于男性(赵耀辉，1997；Hare，1999；刘晓昀等，2003)。并且，女性进入到非农劳动市场的阻碍仍然很严重，即使能够参与到非农市场中，也会受到性别歧视，女性在非农工作的获得和收入方面都要差于男性(Chan & Sender，1997；Sonlinger，1999；Maurer-Fazio，1999；Song，2000；李实，2001)。相反，另外一种观点认为，不断发展的农村劳动力市场为女性同样创造了很多新的就业机会。1988年到1995年期间，女性进入非农领域的比例几乎比男性还高(Lohmar et al，2001；Rozelle et al，1999)。Meng(2000)的研究结果显示，随着农村劳动力市场的解放，当其他因素相同时，女性挣得的工资与男性一样多。
Zhang et al(2004)认为，这些研究之所以对妇女福利水平变化有如此不同的研究结果，原因在于大多数只是针对经济结构调整过程中非农就业领域内的劳动参与率和性别工资差异进行研究的，对于农业领域内女性的经营和收益没有考虑进去。通过对1980到2000年期间农村劳动力市场的发展变化以及农村女性在农业及非农领域的劳动参与和收益的研究，Zhang等人认为，劳动市场发展促使迁移成为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的主要形式，女性在此发展过程中也得到很多非农就业机会，与1990年非农就业的10％相比，到2000年，有超过30％的农村女性参与到了非农就业市场，其中以年轻女性居多。另一方面，年龄较大的女性在农业生产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当青壮年男性出外打工后，农业生产率并没有因为女性经营而降低，农业方面的收益也没有减少。而李实(2001)对山西省农村妇女的就业与收入研究表明，妇女在农业经营中的报酬率高于男性，而在非农经营领域的报酬率明显低于男性，并且农村妇女劳动力的非农就业机会显著地少于男性，来自非农就业机会方面的差异占到农村男女劳动力非农收入差异的近三分之二。
2001年中国加入WTO，经济结构面对新一轮的调整和转变，农村劳动力市场进一步开放与发展，在这种背景下，农村女性在非农就业领域的机会是不是更多呢？与男性的工资报酬差异是加大还是缩小了？从农业和非农两方面综合考虑农村男性与女性收入水平的变化，农村女性的年收入水平如何变化的？为了说明经济结构调整对农村女性福利水平的影响作用，本文利用中国营养与健康调查(CHNS)1993、1997和2006年农村男性与女性在农业、自雇和工资劳动中的总收入数据，从两个时点分析了农村男性与女性在三种活动中的时间投入和回报，试图分析中国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农村性别间收入差异情况以及来源。本文结构如下，第一部分是引言，第二部分介绍数据以及分析方法，第三部分是运用Oaxaca-Blinder分解方法，从静态和动态两方面对性别收入差异进行的分解结果，第四部分是结论部分。
2 方法与数据
为了分析性别间收入差异，本文首先对男性与女性的收入方程进行了估计。在此基础上，对性别间收入差距进行了分解，分解的思路借鉴Oaxaca-Blinder分解方法(Blinder；1973；Oaxaca，1973)，将总收入差异分解为由报酬率差异引起的部分和由劳动时间投入差异引起的部分。
其中，
在本文中，我们主要关心的变量是男女劳动力所从事的各种劳动时间和劳动的平均报酬差异。因而我们将主要就工资、自雇和农业劳动中所产生的性别差异进行重点说明。利用Oaxaca-Blinder的分解方法，可以将可观察到的收入差异分解为特征的“数量”和“价格”对性别收入差距的影响，也就是由回报率差异引起的部分和由就业机会差异引起的部分。
对于劳动力而言，劳动的回报和劳动时间是两个意义不同的变量。劳动者自己无法决定劳动报酬，在市场机制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劳动报酬由劳动力的供求因素决定。在劳动相对稀缺的条件下，劳动时间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劳动力的供给行为，反映了劳动力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程度。而在劳动力相对过剩的条件下，劳动力供给大于需求，劳动力供给不再是劳动报酬下的自愿选择。
本文所采用的数据来自中国营养与健康调查数据(CHNS)。调查覆盖全国九个省的城市和农村的4400多个农户和19000多个个人，即黑龙江、辽宁、山东、河南、江苏、湖北、湖南、贵州和广西，调查时间分别为1989、1991、1993、1997、2000、2004、2006年。为了研究经济发展对于性别间收入差异的影响，本文最初选取了2006年和1997年的数据进行分析，目的想比较中国新一轮的经济结构调整前后，即中国加入WTO前后性别间收入差距的变化情况。去掉郊区县和县城居委会的住户，只留下居住在农村的16至65岁的样本，由于1997年女性自雇劳动的人数较少，在对收入方程进行Heckman样本选择估计时难以得到有效的回归结果，因而，将1993年的样本加入，构成1997和1993年重复的横截面数据，删掉有缺失值的样本，最后得到1997和1993年9374个有效样本。其中，女性样本4495个，男性样本4879个。2006年得到有效样本3998个，其中，男性1930个，女性2068个样本。
CHNS数据提供有男女劳动力在农业、自雇和工资活动中的年、月和日劳动时间信息，并且提供了个人在这三类活动中的收入信息以及其他丰富的家庭、社区等信息。CHNS提供的收入数据中，个人工资收入很容易获得，农业和自雇收入的计算则是根据个人在家庭农业或自雇纯收入中投入的时间比例而来的。以自雇为例，家庭自雇收入来自各种小商业和手工业的收入之和。个人时间投入比例是个人在每种活动中的时间投入除以所有家庭成员中投入在此种活动中的时间总和，那么个人在此种活动中的净收入就是个人在此种活动中的投入比例。
表1是对农村男性与女性1993至2006年以来收入变化的描述性分析结果。90年代中期，男性的年总收入比女性高21％，到了2006年，这一差距扩大到了36％。根据收入的来源，工资收入一直是影响性别收入差距加大的一个重要因素，十年间一直在60％以上，至2006年，上升了3个百分点。而自雇收入在90年代中期，性别收入差距比较大，2006年这一差距在明显缩小，下降了25％。农业收入则一直是减少性别收入差异的一个来源，但是在2006年，农业收入的作用在减小。
性别收入差距根据男性收入与女性收入之差占男性收入的百分比计算。
1993和1997年的收入运用2006年各省的消费价格指数进行了调整。
3 结果
表2是分性别的1993、1997与2006年的收入方程回归结果。从劳动力的投入来看，工资劳动和自雇劳动对个人的收入作用是显著的，男性在工资收入中的劳动回报大于女性，这一作用在2006年表现得更明显。女性在农业劳动中的报酬则高于男性，农业劳动时间对男性的收入作用虽然是正的，但不显著。1993和1997年，自雇劳动中男性回报高平女性，而2006年女性的劳动回报高于男性。
教育对于个人收入的影响作用也是正显著的，男性的教育回报比女性高。随着年龄的增长收入也会增加，这种作用在1993和1997年比较显著，并且存在着倒U型的关系。个人婚姻状况除了1993和1997年对男性比较显著外，对于女性影响作用很小。家庭资产和耕种土地的回归结果表明，资产状况对男性的收入影响作用要大些，2006年对女性的影响较小，而耕种的土地除了1993和1997年对女性收入比较显著外，对男性影响较小。
表3和表4分别是对1993和1997年与2006年性别收入的分解结果。全部的收入差距被分解为来自收入回报的差异和劳动时间的差异。表3表明，1993和1997年，回报收入差异占总收入差距的24.6％，就业时间差异占总收入差距的74.4％(男性权重)。与李实(2001)的研究结果相符，男女劳动力之间的收入差异主要来自于非农收入之间的差异，工资就业时间所产生的差异最大，占38％，说明女性受自身教育水平以及传统家庭性别角色束缚的影响，从事工资就业的机会要少于男性。自雇劳动时间差异占23％，农业劳动时间则缩小了性别间收入的差异。而收入回报中，自雇所带来的差异较大，占8％。女性的农业回报高于男性，农业回报对减少性别收入差异的作用很大。
表4显示，2006年，回报收入差异上升至总收入差距的64％，就业时间差异下降至总收入差距的36％(男性权重)。其中，工资回报差异占总收入差异的38％，与1993和1997年相比，上升幅度很大。就业时间差异有所下降，下降了7个百分点。工资收入仍然是性别收入差异的主要来源。农业就业时间和收入回报也仍然是减少性别收入差距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作用与90年代相比有所减弱。
从两个截面数据分解结果来看，自雇劳动在90年代是性别收入差距的一个重要来源，而到2006年，收入回报成为缩小性别差异的一个因素，劳动时间差异也明显减少。导致这种结果的可能原因是，早期自雇经营受个人的劳动技能或金融资本影响较大，男性比女性更容易获得贷款等金融资本。从其他发展中国家得到的研究结果表明，妇女在贷款方面的获得比男性要困难(Buvinic and Berger，1990；Holt and Ribe，1991)，因为贷款所需要的抵押品如土地、资产等往往是妇女所缺乏的，而复杂的贷款申请过程对于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妇女来说也是个阻碍。因而，男性从事的自雇经营活动就会多于女性，报酬也高于女性。经济转型时期，男性比女性更容易向收入回报更高的工作比如工资劳动转移(Boserup，1970)。在我国农村，随着经济不断发展，一些地方经济活动发展很快，尤其是劳动力市场发展迅速，工资收入的高回报使得农村男性出外打工的人数越来越多，多样化的经济发展形式和男性出外打工使得女性参与到自雇劳动中的人数逐渐增多，其报酬率也随之提高。
以上仅是对两个横截面数据的分解结果的比较，而十年间各种劳动的报酬和就业劳动时间的变化对于性别收入差距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表5是对1993和1997与2006年两个时点性别收入差距所做的动态分解结果。结果包括就业时间差异变化和回报差异变化两部分。本文中就业时间差异变化的计算以1993和1997年的水平为基准，当所有变量的均值变化到2006年的水平，而所有变量的系数还保持在1993和1997年的水平，那么性别收入差距会如何变化呢？同理，劳动回报效应的计算假定所有变量均值保持在1993和1997年的水平，而所有变量的系数变化到了2006年的水平，性别收入差距的变化情况。
从总体来看，十余年来性别收入差距在扩大，总收入性别差异上升了36％，其中，总收入回报差异上升了19.5％，就业时间差异上升了17％。从各种活动的收入变化差距来看，工资性别收入差距上升了37％，其中，回报差异上升28％，就业时间差异上升9％。农业和自雇劳动回报与就业时间在性别收入差距变化中则表现出了相反的影响作用。从收入回报来看，它们缩小了性别差距变化，而劳动时间则扩大了性别间收入变化。
回报差异的上升包含了一些看不到的因素以及歧视的影响，来自工资部分回报差异比例的扩大，说明90年代至2006年经济结构的调整带来了效率增长的同时，歧视的影响和性别工资不平等加强了，在劳动力市场上女性的待遇有被降低的趋势。十年来自雇劳动成为减少性别收入差异的一个因素。农村经济快速而多样化的发展，为当地农民提供了许多就业与创业机会，可以说是女性自雇劳动回报上升的重要原因，而女性从事劳动的多样化，使得在农业中的时间投入与90年代相比有所下降。工资和自雇就业时间差异在总性别收入差距中的扩大，说明农村女性在高报酬劳动机会的获得方面仍然落后于男性。
4 结论
随着农村大量的劳动力从农业部门向非农部门转移，从农村向城市迁移，农村劳动力市场迅速发展起来，这些变化导致农村内部劳动力资源在不同部门间的重新配置。本文利用CHNS1993年，1997年和2006年的农村样本，研究了市场发展和劳动力转移过程中农村女性与男性收入差距的变化。结果表明，十余年来，尽管农村男性与女性的绝对收入都在迅速上升，但是性别收入差距也在扩大。通过分别对1993&1997和2006年的农村性别收入分解结果表明，就业机会的差异在逐步缩小，而收入回报差异在扩大。工资劳动是影响收入差距的主要因素，农业劳动则起到了减少性别收入差异的作用。自雇劳动间的性别差距在迅速缩小。为了进一步分析十年间性别收入差距变化的主要原因，我们对1993、1997和2006年的性别收入进行了动态分解，结果表明，工资劳动带来的差异是性别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原因，其中来自收入回报的差距占主要部分，农业和自雇回报作用虽然不大，但却是减少性别收入差距的因素。工资和自雇就业时间差异在总性别收入差距中的扩大，说明农村女性在高报酬劳动机会的获得方面仍然落后于男性。农业劳动影响作用不大。从政策意义来讲，我们认为，在经济结构调整时期，规范劳动力市场，减少工资报酬和工资就业机会方面的性别歧视，对于提高女性的收入水平增加女性的福利有着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