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涛散文:——超越规范与张扬自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散文论文,自我论文,周涛论文,张扬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周涛最初是以新边塞诗而名世的,而如今在读者的眼里,他却是一名实实在在的散文家。从他第一部散文集《稀世之鸟》(1990年)的出版,到《中华散文珍藏本·周涛卷》获鲁迅文学奖(1995——1996年全国优秀散文奖),到三卷本《周涛散文》(1998年)的面世,他的散文的影响已超过他的诗歌。诗人拜伦曾经说过,诗人写散文是一种堕落。然而,写散文的周涛没有因此而堕落,而是找到了一个更能表现自己才华的领域和便捷表现生命感悟的文体,并且以他独到的创作对当代散文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众所周知,进入九十年代之后,散文成了一种时髦的文体。各种作者的加盟、读者的增加和散文书籍的热销,构成了文学界少有的繁荣景观。周涛弃诗而写散文,表面上有赶时髦之嫌,其实,在散文远没热起来的八十年代中期,他即写出一批气势恢宏、充满着恣肆想象且毫无匠气的“神性散文”(多收于散文集《稀世之鸟》)。尽管这些作品多发表于西部的文学刊物,不为大多数普通读者所注意,但是,他的散文的出现,确确实实给思想贫弱,沉溺小于景致,作庸常生活实录的当代散文增加了一些“血色”。
一 以诗为文
分析周涛的散文,我们不能忽略他的诗人气质对其创作的影响。在当代,周涛是少见的将诗的想象逻辑和诗的情感结构运用于散文创作(以诗为文)的作家。
宋代诗人“以文为诗”,完全是因为面对唐诗这座无法逾越的高峰,为“变”而作出的一种技法选择,而周涛的“以诗为文”则出于他诗人特有的思维习惯和他超越现有散文规范的创新意识。在他的大部分散文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明显的诗化倾向:淡化对日常生活过程的记述,代之以阐释自然,解读社会人生的奇思玄想和瀑布流泻般的感情抒发;注意通过对自然景物,作者心理感受的描写以形成作品的诗意情调。比如,像《蠕动的屋脊》这样一篇记述作者乘车探访喀喇昆仑的散文,周涛没有像许多这类题材的作品那样,沿推移的时空之轴,如实记录路途的艰辛、兵站官兵的热情,表现雪山昆仑戍边战士的高尚情怀,而是写成一篇精神的纪游之文——记录作者一路上对自然所寓含的“神谕”的参悟。文章展示在读者眼前的是高原自然景观的描写,宽远的联想和作者对社会人生的多角度思考。全文没有一条贯穿始终的叙事线索,内容随作者的思绪和感情自然流转,极富诗歌的跳跃性。从这篇颇具代表性的散文里,我们可以看到虽然周涛写的是散文,但他把握世界的方式却是诗性的,即以感悟代替对生活历时性的考察,而这在本质上与诗是一致的。
周涛在散文上的这种追求,显然与散文家杨朔从自然、社会的细微处发现优美与崇高,进而通过情景交融的描画来完成作品的所谓“诗化”写作是大相径庭的。总的来说,杨朔的“散文诗化”,实际上是中国古典的美学情趣在当代散文中的具体实践,从内容和手法上看,还停留在诗情画意和现实情景交融的层面上。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样一个主题相对受限的写作环境里,杨朔将散文诗化的努力,可以看作是对现实的一种突围。同时也为政治性内容的抒情性表现找到了一条为读者接受的表现途径。如果说杨朔的“散文诗化”是浅层次的话,那么,周涛“以诗为文”,将散文诗化则是深层次的。这不仅是因为周涛散文把握世界的方式是诗性的,更重要的是,周涛散文体现了诗的精神:自由、抒情和想象。
周涛曾经说过:“(散文的)散的意思就是自由,散文的意思就是自由文,自由是散文的生命。”(注:周涛:《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见《周涛散文》第二卷P389,P412,P396,P403,P403,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6月第1版。)在创作上,周涛很好地实践了这种理念,他的散文如书法中的“狂草”,有着最自由随意的表达,读他的散文就像跟随作者作一次天马行空式的精神漫游。比如在《游牧长城》这一辑里,作者时而带着你穿越时间的隧道去验证历史,点评史实和传说,时而同你讨论长城这古老城墙的文化底蕴。构成各篇作品主体的是作者丰富的联想和关于历史和现实的无处不在的议论。其中绝少连贯的叙述,内容和思维之跳跃令人称奇。在周涛的手里,散文成了作家思想最自由的表达方式。
出于艺术趣味的原因,周涛对写实(记叙生活经历、客观描写景物)没有兴趣,而偏爱表现想象的内容。于是,他热衷于触摸“岁月的墙”(《岁月的墙——时间漫笔之二》),捕捉“时间的鼬鼠”(《捉不住的鼬鼠——时间漫笔之一》),表现心中的鹰的印象(《猛禽》),即使是描写具体的事物,也融合了相当瑰丽宽远的想象。比如,在《吉木萨尔纪事·麦子》中有这样的描写:
“我们的麦子就倒进这令人可疑的陈旧作坊里,缓慢迟重地在这生活的水磨上被磨损,被咀嚼,被粉化。我想着那一颗颗麦粒被压扁、挤裂、磨碎时的样子,想着它们渐渐麻木、任其蹂躏的状态,有一丝呻吟和不堪其痛的磨难从胸膛里升起,传染给我的四肢,我真真实实地感到了我和它们一样……和这些麦子一样,我正在一座类似的生活的水磨上,被一点一点地慢吞吞地,磨损着。”
这是一段充满想象的描写。在这段文字里,作者完全是按照诗的想象逻辑,将人与物合一,抒写作者深切的人生体验。正因为周涛的散文有着诗一般细腻而炽热的感情和瑰丽宽远的想象,因而被诗人章德益看成是“另一形态上的更广义的诗,是更具魄力与风度的诗”(见《稀世之鸟·序》)。
二 “我就是章法”
对于当代散文来说,周涛是个具有开拓意识的作家,他的散文创作具有明显的文体实验的意味,在习惯读传统散文的读者眼里,周涛散文是出格怪异的“另类”。而这一切和他激进的散文理念有关。
周涛一向主张“还散文以天足,还散文以天然的姿态和生命,让思想和感情自由奔放地表达”(注:周涛:《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见《周涛散文》第二卷P389,P412,P396,P403,P403,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6月第1版。)。在1990年7月《中国西部文学》为他召开的散文作品讨论会上,他提出了“解放散文”的主张。在周涛看来,所谓的“解放散文”就是打破所有规范对散文创作的束缚。他蔑视散文的一切规范,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思想感情表达的需要去写作散文,他不在乎开头的突兀,不关心上下段的过渡和照应,完全按照诗的逻辑和结构去写作散文,在他看来,“散文没有章法,我就是章法。”(注:周涛:《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见《周涛散文》第二卷P389,P412,P396,P403,P403,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6月第1版。)由此出发,凡讲究起承转合,带范文笔调的散文都被他所厌弃,就连“短小精炼”的散文要求也为周涛所抨击(见《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在这样的散文观念指导下,周涛的散文没有刻意的起承转合和完整的叙述,没有散漫的叙述和精细描写中的主旨性回归与集中(形散神聚),有的只是作者富于激情和诗意的议论。作者的记忆、思想、情感和想象奔涌交汇,如越过堤岸的河水,在无际的草地上四处漫延。这是周涛散文的独到之处,也是他最为人诟病的方面。有的评论者批评他手法单调(开篇便议论),缺少曲笔和伏笔;有的批评他在散文中忽视叙事,偏重议论,“醉心于张扬自我的思想,而忽视了感性直觉和艺术剪裁,不由自主走上了其诗所未能走下去的哲思的无极之路”(注:张国龙:《洗涤思想、裸视灵魂——周涛散文刍议》)。单从阅读效果来看,周涛这样做是极其冒险的。因为在当代的大部分散文里,叙事是不可缺少的要素,散文家常常利用叙事讲述作者的独特见闻和经历,利用叙事为抒情、议论作必要铺垫。叙事成了读者了解作家,把握作品主题的途径和基础。而周涛则喜欢撇开叙事作大段的充满思辨的议论,在我们为他深刻独到的见解、敏锐细腻的情感和博大的胸怀击节叫好的时候,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突兀而来的思想和情感,又常常把这些可怜的叙事肢解得七零八落”(注:张国龙:《洗涤思想、裸视灵魂——周涛散文刍议》,这时,读者对作品线索和题旨的把握也就变得较为困难。因而,阅读周涛的散文很难有通常的随作家的追忆而浏览风景、感受世事、了解作家感人经历的轻松和愉悦;有的只是经用心的思索后思想发现的快乐。而对于将读散文当作文化休息或习惯于传统散文模式(叙事写景加议论抒情)的大多数读者来说,周涛散文像一道只可远观而无法亲近的风景。
单就口号而言,“我就是章法”显然有些狂妄。但是,周涛对散文既有规范的蔑视和创作上对规范的超越,对当代散文艺术的发展却有积极的意义。因为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叙事写景加议论抒情的散文模式,习惯于用“形散而神不散”这样的规范去要求散文,把散文当作一种看似散漫,实则讲究抑扬迂回技巧的精致小品。这使得本来活泼生动的散文在表现上趋于模式化。这种见解和做法不仅妨碍散文的发展,而且也违背了散文的本质。因为散文是一种最自由的文体,从来没有人能规定它的模式,“形散神不散”一说虽得到广泛的赞同,但这也仅是对某一类散文的审美特征的概括,不能涵盖一切散文。而散文艺术的发展则有赖于对既有规范的超越。从这个意义上看,周涛那种“我怎么想怎么写,我表达我自己,不照别人书上的模式”(注:周涛:《我已经寻找过我自己》,见《周涛散文》第二卷P434,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6月第1版。)的做法是值得称道的。
“我表达我自己”,这既是周涛的信条,同时也是周涛在散文中的实践。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意志和情感,是周涛散文所追求的目标。对周涛而言,散文不再是“庸常生活的呼吸”,而是作家找寻自我,表达自我的精神记录。因而,骏马、长城、河流等自然万物在周涛散文中只是一个发端,借此表现的是作家自己对自然万物的感受和理解,以及作家对生命的体悟。可以说,“自我”是周涛散文中最刻意张扬的东西。
三 西部自然的歌者
散文家大都偏爱自然,周涛也不例外。然而,对于大多数散文家来说,他们只是自然的访客,笔端留下的只是匆匆一瞥所获得的景致。而周涛则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托付给中国西部的山野,“把对自然的注视和审美转化成生存方式,转化成他对这块土地和生命万物的理解和亲和”(注:王国伟:《西部的歌》,见《周涛散文·序》。)。因为理解,所以周涛对西部的自然万物有着特别浓厚的感情。因为亲和,所以周涛能与自然融于一体,使得他散文中的景物描写打上了作家深深的情感烙印。例如:
“这条河是有点怪。坦坦荡荡的大草原上,百米外就看不见它了;而站在河边,对岸十里纵深却一览无余。水是灰白色的,被两岸的荒草、芦苇和白杨林衬上了一层幽幽的淡绿,水流平缓而有漩涡,寂寞而又自视甚高。它从另一个国家流过来,像一支忧郁的古歌,静静地在巩乃斯大草原伏行、扭动,好像是一个同时爱上了两个人的美丽少女,满面忧伤,一肚子不可告人无法诉说的痛苦。”(《忧郁的巩乃斯河》)
从这段非常情感化的描写里,我们可以看到作家由于对自然的深刻理解和天然亲和,使得人与自然完全融合,达到了血脉相通、情感相连的境界。
周涛身在都市,但心在牧野,他喜欢描写西部的山川、大漠和具有“野趣”的动物。试图从西部的自然万物中寻找原初的美和人类失却已久的品质和精神。因此,周涛笔下的自然万物虽平凡但却超凡脱俗。比如,他笔下的马“奔放有力却不让人畏惧,毫无凶暴之相;它优美柔顺却不任人随意欺凌。”(《巩乃斯的马》)在这个力与美结合的动物身上,寄寓了作者的进取精神和崇高的感情。又比如偶然闯入作家居所阳台的一对朱鹮:“他从高枝翩翩飞落低丫,瓴羽不乱,像一个年轻绅士熟练的舞步;她从低丫轻飞上高枝,逗她,回眸一笑百媚生。”(《稀世之鸟》)这对遗世独立的朱鹮在人们面前展示了“鸟的修养、鸟的品质,鸟的超凡脱俗和纯净。”(同上)它们是作者理想的化身,是作者襟怀的寄托。最让人感动的是那岩壁上年轻的鹰(《猛禽》),它继承着家族勇猛的血统,如一位大侠维持着自然界的正义。为了惩治“恶棍”老狼,它不惜自毁,将铁爪扎进老狼的身体。这真是一只舍生取义的猛禽,在它身上寄寓着作家对人类品质和精神的期望。
热爱自然的周涛喜欢神游四方,但他拒绝给名山胜水作传,他的眼光常落在西部平凡的自然景致上,西部的博大和广漠,西部的神秘和苍凉,以及博大荒凉中深藏的永恒,都是周涛着力表现的东西。
周涛对西部的大自然有着特别的眷恋,他以“凝神”来对待西部荒野呈现的色彩和图景。在他孩童般纯真的眼里,他发现了某种比城市和村镇中更为亲昵、更有意味的东西,看到像人类本性一般美好的东西。当周涛向西部的自然万物敞开心灵,并与之沟通的时候,自然界便呈现出它的辉煌和它绚丽的本质:
“这里就正是秋天。
它辉煌的仪式正在山野间、河谷里轰轰烈烈地展开。……
在这辉煌的告别仪式中,它开始奢侈,它有了一种本能的发自生命本体的挥霍欲。一夜之间,就把全部流动着嫩绿汁液的叶子铸成金币。挥撒,或者挂满树树,叮当作响,掷地有声。”(《伊犁秋天的札记》)
这是一段很有艺术个性的描写,呈现于读者面前的不是客观的自然景色,而是作家对自然深刻理解之后的想象,从中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对自然的亲和与对秋天内在诗意的把握。
正如《周涛散文》的责任编辑王国伟所说的,西部“既是他(指周涛,引者注)的生命所在又是他的精神家园。”因而,西部的山川大漠,一草一木对于周涛有着特别的意义。在他涉及西部自然万物的散文里,记录着周涛对理想的品质和精神,对人生价值和意义的寻找:
“一日,我从梦中醒来。仿佛……依儿呀哟地听见耶和华对我说:你应该到屋顶上去看看!我纳闷极了。我知道我不曾信仰过天主教或伊斯兰教,新约旧约和伊斯兰经典也从未读过半页以上,何以竟能偶然听到这伟大的神谕呢。”(《蠕动的屋脊》)
神谕中的“屋顶”指庞大的喀喇昆仑山脉。出于对庄严谕示的遵从,周涛踏上了喀喇昆仑,并力图从纯洁而险峻的昆仑上寻找神谕的内涵。从《蠕动的屋脊》这篇内容丰富而结构散漫的长篇散文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大山的启示下,周涛对生命,对人的原始需求,对城市和乡村,对自然状态下生存的人们等都有了透彻的认识。巍巍昆仑成了作家精神的寄托和指归,在昆仑山的身上,作家获得了心灵的宁静。
四 深刻独到的见解与贵族化的倾向
散文作为一种非常个人化的文体,它是作家亲历、亲见和思想的艺术记录,直接反映着作家的经历、趣味和人格理想,因而被郁达夫称为作家的“自叙传”。由于艺术趣味的不同,有的散文偏重于表现作家的经历,故多叙事;有的偏爱表现作家的观察,故多描写;而有的强调作家思想的表现,故多议论,而周涛的散文则属于后者。周涛是一个非常急切表达认识感悟的作家,他在20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后几乎完全致力于散文创作,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认为“散文便于表达思想”(注:周涛:《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见《周涛散文》第二卷P389,P412,P396,P403,P403,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6月第1版。)。
对于周涛来说,“散文首先是表达思想的工具,而不是描摹生活的画笔。”(注:周涛:《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见《周涛散文》第二卷P389,P412,P396,P403,P403,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6月第1版。)而自然、社会与人生则是他伸展思想触须的平台。因而,在他的散文中,思想得到刻意的张扬。品鉴历史,纵论人生,放评自然与生命而成为他的散文的主要内容。而且,在那随处可见的议论中,蕴含着深刻独到的见解,比如:
“然而他们(指农民,引者注)却是非常精明的,现实的,会盘算的。谦卑和精明构成了这种弱者的双层防御体系。谦卑使人可怜他、同情他,进而愿意帮助他并对他失去警惕性;精明却使他一步步地接近目标,绝不放过可能得到的好处。……就是这种精神,这种伪装的韧性功利主义精神,从散布在中国的无数村落里走出来,走向一切领域,占领一切舞台,弥漫着整个中国。”(《吉木萨尔纪事》)
从上述不无偏激的议论中,我们不难看出周涛深刻的洞察力,和对人性的深刻把握。
多向度的生命体验,对自然人生多角度(历史、哲学、文化)的思考,使得周涛散文所表达的思想独特而深刻,而且这些思想又多借助巧譬妙喻表达出来,因而具有很强的思想穿透力,给读者带来思想的震撼。但是,由于思想表达的急切,周涛忽略了必要的艺术提炼,当各种思想和见解如潮水般涌入笔端的时候,周涛选择了直接言说的表达方式。在那雄辩且充满着思想光辉的议论里,作家的才气得到充分的表现。但是,过多的议论对散文艺术是一种伤害。对此,周涛也曾有过冷静的认识:“思辨是散文里的一种成分,过分了,会伤害艺术。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我特别看重贾平凹的散文,他恰恰不重思辨而撷取生活中暗含的底蕴,他更重对生活原始形态的直接感光。对他的认可,实际上表现我对自己某些方面缺陷的认可。”(注:周涛:《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见《周涛散文》第二卷P389,P412,P396,P403,P403,东方出版中心,1998年6月第1版。)虽然周涛在1991年已有上述认识,但是,在其后创作的许多散文里,周涛仍然无法克服急切言说思想的习惯,而这不能不说是周涛散文的一大遗憾。
周涛虽是一名军人,但从其散文表现出的浪漫和心灵的纯净看,他是一名极其纯粹的诗人,他的身份和政治信仰并不妨碍他的散文创作走上一条贵族化的文化小径。
在散文创作上,周涛很少为了吸引大众的目光而去迎合大众的趣味。因此,他极少描写市井生活,也不以表现百姓的喜怒哀乐和审美趣味为己任,而是极力张扬自己个人化的人生体验,着意表现的是作为诗人纯净的理想和一个知识分子富有理性的精神旨趣,这一切使得周涛散文既含诗意的激情,也葆有理性精神,从而保持着高贵的品质。这种拒绝市民化的追求使得作为散文家的周涛,十多年来既风光又寂寞:散文集获大奖,理论界评价甚高,但其散文的读者却仅限于那些喜欢思考,文化素养较高的知识分子阶层。但是,当社会日趋商业化的时候,周涛高扬理性的旗帜,坚定自己的价值追求十分可贵,其作品的贵族化倾向可视为对世俗化的抗拒。
当金钱、物质逐渐挤占人的心灵,磨蚀人们对美的感觉时,阅读周涛散文可以使我们保持心灵的纯净,保持对生活的想象力,并在一定程度上拯救我们的艺术感觉和生命感觉。这既是我们推崇周涛散文的原因,也是周涛散文意义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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