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市居民的社会网络资本与个人资本_社会网络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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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研究背景

所谓资本,指的是在行动中可以获得回报的资源。根据个人与资本的不同关系,可将资本划分为个人资本和社会资本。古典资本理论所指的都是个人资本,其中以马克思的资本理论为代表。马克思所说的资本包括劳动力、土地、资金、设备等生产资料,为资本家所拥有,通过生产与交换,在市场上实现剩余价值,或者说是获取回报。我们可以看出,马克思所指的资本是个人资本,从资本的形式上而言,是物质资本或者说经济资本。但是,仅仅是个人所拥有的物质资料或经济要素并不能全部解释其所获得的回报,因此,舒尔茨进一步提出了人力资本的概念,指出个人的知识、技能,甚至健康水平都会产生追加的经济价值,从而增加回报(Schultz,1961)。贝克尔则进一步对人力资本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着重指出在现代社会中教育对人力资本的重要作用;同时,贝克尔也进一步泛化了人力资本的概念,甚至有将个人所拥有的任何非物质形态的资源都归结为人力资本的倾向(Becker,1964)。

但是,仅仅是个人的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仍然不足以解释其获取的全部回报。除了个人所拥有的资本以外,在行动中还可以借助和使用其社会关系所拥有的资源,即社会资本。个人对其社会资本并不具有所有权,但在行动中可以加以动员。个人可以从其正式的社会关系中获取社会资本,如经济改革之前中国的“单位制”;也可以从其非正式的社会关系中获取社会资本,即社会网络资本。由于社会网络资本具有更大的异质性,而且个人在建构社会网络的过程中具有更大的主体性,所以,目前的大多数研究多从社会网络的角度来讨论社会资本,即以社会网络资本来指称全部的社会资本。

在如何对社会资本(社会网络资本)进行操作化或进行测量的问题上,主要有以下四种观点:

1.弗奈普认为应从三个方面来测量社会网络资本。第一,当个人有需要时,其社会网络中有意愿或有义务提供帮助的人的数量;第二,这些人提供帮助的意愿的强度;第三,这些人所能提供帮助的能力,即这些人所拥有的资源的多少(Flap & de Graaf,1986)。

2.伯特则提出从个人在其所处的社会网络中的位置来定义社会网络资本。个人在一个社会网络中越是处于桥梁性的位置,即所拥有的“结构洞”越多,则他从这个社会网络中获取的社会资本也越多(Burt,1992、2000)。

3.林南认为应从三个方面定义社会网络资本:第一,达高性。通过社会网络所能达到的最高的社会位置。第二,异质性。社会网络包含的社会网络幅度,即网络中最高社会位置和最低社会位置差距。第三,广泛性。即社会网络中包含的不同社会位置数量(Lin,2001)。

4.布迪厄和科尔曼则从群体的层次上讨论社会资本的。他们认为,一个社会网络边界越是封闭,内部关系越是紧密,就越有利于社会网络资本的维持和社会网络的再生产(Bourdieu,1986/1983; Coleman,1988)。

以上四种观点中的前三种是从个体网(ego-centric network)的视角出发的,探讨的是以某一个体为中心形成的社会网络中所嵌入的社会资本;第四种观点则是从整体网(whole network,socio-centric network)的视角出发,讨论的是群体(整体)层次上社会网络中的资本对其中个人的影响。就前三者而言,弗奈普尽管讨论的是嵌入在社会网络中的资本,但他并没有引入社会网络分析的结构性视角,而仍从个体主义或原子主义的角度将社会网络资本归结于网络中的每个结点所贡献出的资本的线性累加。就操作角度说,除了对关系强弱的测定相对困难以外,弗奈普所定义的社会网资本可用以下公式表达:,其中C[,n]=网络中的资本总量;C[,i]=网络中第i个个人所拥有的资源;R[,i]=网络中第i个个人与网络主体的关系强度。

与之相对,伯特则是从纯粹结构性的角度讨论嵌入在个人社会网络中的资本,他完全不关心网络中结点(个人)的属性或资源量,而只考虑网络的主体在网络中相对位置的重要性。就测量而言,伯特所定义的社会网络资源可通过一些专门的社会网络分析指标来测量。而林南所定义的社会网络资源则考虑得更加全面。他同时兼顾了网络中结点(个人)的属性和结点之间的关系,因此是一种更加切实的观点。但是,相对于前两种定义社会网络资本的方法,林南的定义在测量上存在一定的困难,本文的后面将会作进一步说明。布迪厄和科尔曼所定义的社会网络资本更多是在理论层面上而言的,测量起来相对困难。但是,这个定义也提示了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即当我们运用社会网络资本时,不仅是要获取新的资源(资本),也可能是要维持现有的资源(资本),即维系一个社会网络的关系,不仅有工具性的关系(获取资源),也有表意性的关系(维持资源)。

以上社会网络资本的定义实际上已涉及到了个人资本和社会资本之间的关系。社会资本是如何影响个人资本,即社会资本是如何起作用的呢?林南将其总结为“信息、影响、信用、强化”(Lin,2001)。“信息”指的是社会关系可以提供各种有价值的信息;“影响”指的是社会关系中可以在工具性行为中具有重要作用的角色施加影响;“信用”指的是个人的社会关系可以成为其社会信用的证明;而“强化”指的是社会关系可以强化身份和认同感,一方面为个人提供情感支持,另一方面为个人对某些资源的使用权提供公众认可,从而有助于维持个人的精神健康和对某些资源的使用权。总之,社会资本对个人资本的影响在于有助于获取和增加个人资本,也有助于维持现有的个人资本。

上面所讨论的个人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定义,以及社会资本与个人资本之间的关系,都是理论层面的。重要的是,如何在实证研究中对社会(网络)资本和个人资本进行测量,并进一步分析两者之间的关系,这正是本文的目标。

二、分析策略、测量指标与研究设计

本文的实证分析中所使用的是2003年中国城市综合社会调查(GSS)的数据。2003年中国城市综合社会调查中的社会网络部分,具体收集了基于定名法(name generator)的核心讨论网和基本定位法(position generator)的拜年网这两种社会网络的数据。所谓核心讨论网,就是询问被调查者在过去的半年里,同哪些人讨论过他个人认为是重要的问题,并请他举出这些人的姓或者称呼。然后从给出的这些人中,限定选取前几个(一般不超过9,最常用的是5)作为核心的关系人(alter),并进一步探询这些关系人的基本情况、被调查者与这些关系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关系人之间的关系。调查所涉及的具体内容为:1.被调查者与之讨论重要问题的关系人的数量(讨论网的规模);2.与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讨论问题的性质(工具性、情感性、混合性);3.与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的人际关系类型(家庭成员/亲属/朋友/同事/邻居/其他);4.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的性别;5.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的年龄;6.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的教育程度;7.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的职业;8.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的工作单位性质;9.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的管理级别;10.与核心讨论网中关系人的交往频度;11.核心讨论网中所有个人的熟悉程度(矩阵)。

而所谓拜年网,指的是被调查者在春节期间以各种方式互相拜年的人所形成的社会网络,具体的调查内容为:1.拜年者中亲属的人数、亲密朋友的人数、其他人的人数,以及由之推出拜年网的规模;2.在社会等级结构中从高到低列出了18种职业(包括无业者),询问被调查者的拜年对象中是否有从事这些职业的;3.列出了8种不同的工作单位类型,询问被调查者的拜年对象中是否有在这些单位工作的。

核心讨论网是国外的社会网络研究中最经典的主体网之一(Burt,1984),而拜年网则是在中国文化背景下提出的中国社会所独有的社会网络类型,提出这两种类型社会网络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找最富有信息量的个人核心网络。但是,这两种社会网络及其所基于的定名法和定位法背后的操作化思路是不同的。在定名法下的讨论网数据可以非常方便地测量前面所提到的弗奈普的个人主义的、线性的社会网络资本,弗奈普的社会网络资本的三个要素都可以操作化(见表1),并综合成一个单一的测量指标。

表1 弗奈普社会网络资本三要素及其操作化的测量指标

社会网络资本概念的要素操作化测量指标

提供支持者的人数 讨论网的规模

提供支持意愿的强度与被调查者的人际关系类型、交往频度、熟悉程度

提供支持的能力关系人的教育程度、职业、工作单位类型、管理级别

同样,讨论网数据也可以非常方便地测量伯特的纯结构主义的社会网络资本概念。通过数据中反映讨论网中各成员熟悉程度的矩阵,可以直接计算讨论网的主体所拥有的结构洞的数量,由于这一指标受网络规模的影响,为了进行横向比较,可以进一步地计算讨论网的密度,以之作为从网络结构所定义的社会网络资本的测量指标。

与之相对,林南在提出定位法之初,就是专门为了对他所提出的社会网络资本的定义进行测量(Lin & Dumin,1986)。林南定义中的网络达高性、网络异质性、网络广泛性诸要素都可以在拜年网的数据中找到相应的测量指标。但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尽管林南对社会网络资本的定义考虑得更为周全,同时兼顾了网络中的个人属性及其间相互的关系结构,但是这个定义在具体操作化的测量过程中却存在一定问题。弗奈普和伯特的社会网络资本定义尽管失之偏颇,但在测量中能以一个单一的综合性指标的形式给出,这在实际分析中非常有意义。而尽管其社会网络资本定义的各要素都能找到所对应的具体测量指标,但林南却没有像弗奈普一样给出将这三个要素综合起来的方法。在具体的分析中,这三个要素是作为独立的变量进入分析模型的,而没能将其综合为一个反映社会网络资本总量的指标。所以,在边燕杰、李煜2001年对拜年网的研究中,尽管基本沿循了林南的社会网络资本的思路,但可能由于在分析中发现以单一指示形式存在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就给出了一种测量社会网络资本总量的方法,提出社会网络资本总量由四个变量构成:(1)拜年交往者所涉及的职业个数;(2)他们的职业地位总分;(3)拜年交往者所涉及的单位类型个数;(4)他们的单位类型总分。然后通过因子分析导出社会网络资本总量(边燕杰、李煜,2001)。尽管这个测量方法使用的是林南的网络的广泛性而非网络的规模,即不同类型的资源比大量的同样资源更加重要,但其思路从本质上却更接近于弗奈普的社会网络资本定义,即社会网络资本总量为嵌入在网络中的各种资源的线性组合。

同时,对社会网络资本总量这一概念也需要进一步澄清,以前的研究对于这一概念的所指并没有非常明确的说明,通常是在较含糊的意义上使用,比如说“网络中所拥有的社会资本越多”,这个“多”指的是资本的物理量吗?那么一两黄金和一两泥土如何比较?或者是“网络中的社会资本越好”,这个“好”指的是资本的回报率吗?那么如何了解不同资本的回报率,并且当回报率呈不稳定状态时如何处理。所以,本文将社会网络资本总量明确地定义为社会网络资本的总价值量,这个总价值量是以一种“一般等价物”为单位的,并且是在假设所有资本的回报率固定且一致,或者是在确定其价值时考虑了回报率的前提下而言的。本文在讨论个人资本总量时,指的也是资本的总价值量。

因此,为了寻找一种具有普适性的,至少是能同时应用于讨论网和拜年网的,用于测量和概括嵌入在网络中的社会资本的体系,本文借助于结构方程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SEM)作为分析的统计模型。因为结构方程模型的全模型由测量模型和路径模型组成,测量模型可以检验实际的观察指标与其所蕴含的潜变量之间的关系。无论是社会网络资本还是个人资本,都是抽象性的概念,并不能直接进行测量,所以通过测量模型,可以将资本作为潜变量,检验对其进行测量的观测指标的有效性并进一步进行筛选。然后在路径模型中确立潜变量之间的关系。在这里,结构方程模型的优点在于,进入路径模型的潜变量并不需要有确定的观测值或估计值,而是在一个统一的模型中拟合出测量模型中的负荷系数与路径模型中的路径系数的估计值。在多数情况下,社会学研究的目的是解释现象之间的关系,而不是预测现象,从而结构方程模型能很好满足分析研究的需要,同时也解决了林南的社会网络资本概念在测量上存在的问题。

需要说明的是,2003年中国城市GSS调查共获得了5894条有效数据, 但进入我们分析的只是当前有职业或提供了职业信息的被调查者,同时还删除了讨论网和拜年网规模为0的数据,因为这部分数据不能提供任何信息, 从而最终的分析数据为2427条。而在结构方程模型的分析中,在计算样本相关矩阵时,对有缺失值的变量基本上采取列删法进行了处理,但为了监测可能存在的缺失值对结果的影响,同时也采用了EM算法进行计算和一致性检验,当结果存在差异时,将予以说明。

在本文的分析模型中,以个人资本总量作为内生变量(因变量)。个人资本这个潜变量在测量模型中由三个观测指标来测量:(1)被调查者的个人年收入;(2)被调查者职业的ISEI;(3)被调查者职业的管理级别。这实际上是借用了韦伯的社会分层思想,从财富、声望、权力三个方面来测量个人资本。需要指出的是ISEI这个指标,是甘泽布姆在邓肯提出的社会经济指数(SEI)基础上发展出的“国际标准职业社会经济指数”(ISEI),这个指标体系,使用了包括从最不发达到最发达的16个国家的31套数据,采用的是国际标准化职业分类体系,同时将指标也做到国家标准化,从而不仅具有国际代表性,并且解决了国别差异问题(Duncan,1961; Ganzeboom et al.,1992)。尽管这个指标体系是基于职业的受教育水平和收入来计算的,但在研究中发现它作为一个综合性指标,同职业声望有很强的相关关系,所以可作为对职业声望的测量指标(Hauser & Warren,1997)。因此,本文的第一个研究假设是测量假设:

假设1:个人资本可以通过其个人年收入、职业的声望、 职业的管理级别来测量,这三个测量指标同个人资本总量成正比。

本文分析模型的外生变量(自变量)为社会网络资本。在测量模型中,对社会网络资本总量这个潜变量的测量指标的选择上,综合了弗奈普、伯特和林南的思路,具体选取了七个观测指标:(1)网络的规模;(2)网络成员ISEI的均值;(3)网络的密度;(4)网络成员中的最高ISEI;(5)网络成员中最高ISEI和最低ISEI的差(全距);(6)网络成员包含的职业类型数;(7)网络成员包含的单位类型数。

由于在具体的分析中同时考察了讨论网和拜年网这两个社会网络,所以希望这一套测量指标在两个网络的测量模型上是同构的,以证明这套测量体系的普适性。在这七个观测指标中,网络的规模和网络成员ISEI的均值这两个指标来自于弗奈普的定义,前文提到过,弗奈普所定义社会网络资本总量的操作化公式为,但是在实际的测量中,网络中的关系强度R[,i]往往无法测定,所以将公式简化为。在这种情况下,,即网络的规模乘以网络成员ISEI(资源)的均值。网络的密度这个指标则来自伯特的定义。需要说明的是,在拜年网中无法像在讨论网中一样直接计算网络的密度,在具体的分析中,以拜年网成员中亲属所占比例的平方来替代网络的密度。这种处理方法的思路是,一般情况下,网络成员的亲属之间互相拜年的可能性大,而其他成员之间互相拜年的可能性则在大大降低,所以将其简化假设为网络成员中亲属之间都有拜年关系,其他成员之间都没有拜年关系;同时,由于拜年网和讨论网都是主体网,计算其密度的方法与计算整体网密度的方法不同,是不将网络的主体包括在内的(Scott,1991; McCarty,2005),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网络的密度为:

其中,D=网络的密度;N=网络的规模;M=网络成员中亲属的数量。

在余下的四个指标中,网络成员中的最高ISEI指代的是林南提出的网络的达高性(网顶),网络成员中最高ISEI和最低ISEI的差(全距)指代的是林南提出的网络的异质性(网差),网络成员包含的职业类型数和单位类型数这两个指标则是指代林南的网络广泛性概念。之所以要从职业和工作单位两个方面来测量网络的广泛性,是因为中国的资源分配并存着市场机制和再分配体制,个人获取的资源不仅取决于其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市场体制),也取决于其在哪种类型的单位工作(再分配体制)。所以,本文的第二个研究假设也是测量假设:

假设2:嵌入在网络中的社会资本可以通过网络的规模、网络成员ISEI的均值、网络的密度、网络成员中的最高ISEI、网络成员中最高ISEI和最低ISEI的差、网络成员包含的职业类型数,以及网络成员包含的单位类型数等七个指标来测量。在这些指标中,网络的密度与社会网络资本总量成反比,其他指标与社会网络资本总量成正比。

在前面测量模型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路径模型的假设。进入本文路径模型的外生变量为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内生变量为个人资本总量。由于本文将讨论网和拜年网同时纳入分析之中,所以模型中实际上有嵌入在讨论网中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和嵌入在拜年网中社会网络资本总量两个外生潜变量。当然,可以采取的分析策略是将这两个潜变量在结构方程模型中归结为一个更高阶的潜变量——社会网络资本总量,但是否可以如此处理,要取决于测量模型的结果这两个潜变量之间的关系。另外,也考虑到讨论网与拜年网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网络,人们通过讨论网主要是获得情感上的支持,在网络中资源的流动较少,嵌入在网络中的行动多是情感性(表意性)的,是用于维持网络主体现有资源的,所以嵌入在网络中的社会资本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的影响并不明显;与之相对,拜年网则有更大的工具性意义,尽管拜年是一个传统的文化习俗,但个人通过这个行为确定自身的核心社会网络,相互拜年,则表明双方确定了“自己人”的身份,由此暗示着提供社会资源的权力与义务。所以,嵌入在拜年网中的社会资本有利于个人资本的获取。由此,本文的第三个研究假设是:

假设3:当一个社会网络主要被用于维持现有资源, 即这个网络是情感性或表意性网络时,嵌入在网络中的社会网络资本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并无影响;而当一个社会网络主要被用于获取资源,即这个网络是工具性网络时,嵌入在网络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越大,则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总量也越大。

三、数据分析

首先,通过验证性因子分析建立个人资本总量的测量模型,个人资本总量这个潜变量所对应的观察指标是被调查者的职业的管理级别(权力)、个人年收入(财富)、职业的ISEI(声望)。由于这个测量模型正好只有三个观测指标和一个潜变量,而且有充分理由认为这三个观测指标的误差是互不相关的,所以这个模型是恰好识别的(just identified)。最终拟合出的模型见表2,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拟合得很好的模型,所有指标在个人资本总量这个因子(潜变量)上都有很大的正向负荷。所以,假设1得到了证实,即可以用权力、财富、 声望来测量包括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的个人资本总量,而且这三个要素与个人资本总量为正向关系。

表2 个人资本的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

负荷参数标准误t值

管理级别(权力) .64 .04

16.58

个人年收入(财富).43 .03

13.96

职业的ISEI(声望).54 .03

15.54

接下来建立社会网络资本的测量模型,设定的初始模型是以嵌入在讨论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和嵌入在拜年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为潜变量,以这两种网络的网络规模、网络ISEI的均值、网络密度、网络中的最高ISEI(网顶)、网络中最高ISEI和最低ISEI的差(网差)、网络成员包含的职业类型数、网络成员包含的单位类型数为观测指标。从表3的结果中可以看出, 初始模型尽管是可以识别的(有解),但是拟合得非常不好:X[2]/df和RMSEA的值都非常大;有一些负荷参数的估计值非常小,接近于0,或者非常大,大于1;而且对一些参数的估计值无法给出合理解释。这说明初始模型中的观测指标存在严重的共线性情况,经计算各指标的修正指数,发现无论在讨论网还是拜年网中,网络ISEI的均值这个指标的修正指数都远大于其他指标,从而可以认定是造成初始模型拟合不良的原因。

图1 个人资本总量的测量模型

表3 社会网络资本的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

初始模型修正模型

讨论网拜年网讨论网拜年网

网络规模.66

.08

.66

.46

(.02) (.02) (.02) (.02)

31.11 4.95 31.42 21.05

网络ISEI的均值 .23

.82

(.02) (.02) - -

9.53 44.23

网络密度-.30 -.08 -.30 -.29

(.02) (.02) (.02) (.02)

-12.86-.500 -12.78-12.60

网络中的最高ISEI(网顶).60

1.10 .57

.89

(.02) (.01) (.02) (.02)

27.47 74.90 26.04 48.90

网络中最高ISEI和最低ISEI的差(网差).81

.82

.81

.94

(.02) (.02) (.02) (.02)

41.08 43.96 40.99 54.16

网络成员包含的职业类型数.90

.25

.91

.79

(.02) (.02) (.02) (.02)

47.87 14.88 49.04 41.02

网络成员包含的单位类型数.64

.14

.64

.65

(.02) (.02) (.02) (.02)

3.18 8.50 3.13 31.11

X[2] 7325.23 208.80

df76 53

RMSEA .223.014

去除了网络ISEI的均值这个指标的修正模型拟合得非常好,从表3可以看出,无论在讨论网还是拜年网中,所有的负荷参数的估计值都是显著的而且足够大,除了网络密度,其他参数的估计值都是正向,这说明讨论网和拜年网的测量模型完全是同构的,因而可以认为修正模型是一个具有相对普适性的测量社会网络资本的模型。同时,我们可以发现,嵌入在讨论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和嵌入在拜年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有一定的正向相关关系(潜变量间的相关系数为0.26)。通过修正模型,假设2基本得到了证实。并且,对假设2的这一点修正也是非常有意义的,发现网络ISEI的均值这个指标无法进入模型说明弗奈普的那种线性的定义和测量社会网络资本的方法是有问题的,网络中的个体各有多少资源并不重要,简单的同质性的资源对社会网络资本的贡献并不大,重要的是有足够的异质性资源。

在前面两个测量模型的基础上,进一步建立潜变量之间的路径模型,最终所拟合出的结构方程模型的全模型见图3,在全模型的路径模型部分, 外生变量嵌入在讨论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到内生变量个人资本总量的路径参数为0.05,而且这个参数是不显著的(参数的标准误为0.03,t值为1.71), 所以可以认为实际上嵌入在讨论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总量并无影响;而嵌入在拜年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到内生变量个人资本总量的路径参数则足够大而且显著(参数为0.38,标准误为0.04,t值为10.45),所以可以认为,嵌入在拜年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总量有正向的影响,从而假设3也得到了证实,即:嵌入在工具性网络中的社会资本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有正向的影响,而嵌入在情感性网络中的社会资本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则没有影响。

图2 社会网络资本总量的测量模型

图3 社会网络资本影响个人资本的结构方程模型

但是,说证明了假设3是因为本文的研究假设有一个前提假设, 即假设讨论网是一个情感性的网络,人们主要通过这个网络维持现有的资源,而不指望通过它获取新的资源;相反,拜年网则具有更大的工具性意义,人们会希望通过这个网络获取新的资源。这个假设前提是否也能得到验证呢?在2003年中国城市综合调查中,测量了被调查者与其讨论网中个人之间关系的性质。具体测量方法是询问被调查者与其讨论网中的个人“主要讨论哪方面的问题”?选项是:(1)有具体事情要办;(2)情感方面的问题,或生活、工作、及其他方面的社会问题;(3)两者都有。选择1的为工具性关系,选择2的为情感性关系,选择3的为混合性关系。那么,按这个思路挑出两组极端的样本,一组是讨论网中的关系全部是情感性关系的样本(样本容量为458), 一组是讨论网中的关系全部是非情感性工具性或混合性关系的样本(样本容量为875),之所以不选择全部为工具性关系的样本,是因为符合这样调查的被调查者太少,只有64人,无法进行有效的统计估计。按这个分组对前面的指标和潜变量再构建一个分组结构方程模型,其结果见图4。

图4 社会网络资本影响个人资本的分组结构方程模型

在讨论网中的关系全部是非情感性关系的这一组嵌入在讨论网中的社会资本对个人资本是否出现了正面的影响呢?图4所显示的结果相反,在讨论网中的关系全部是非情感性关系的这一组样本的结构方程模型中嵌入在讨论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总量无影响,嵌入在拜年网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总量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正向影响的形式是更加突出了。在分组模型中,尽管路径模型的系数大小有差异,但总的结构是完全一致的,可以说分组模型中的两个子模型是完全同构的。如何解释分组模型的结果呢?笔者认为,说一个社会网络是工具性的还是情感性的,并不在于网络中的关系是工具性的还是情感性的,而在于人们是否能从这个网络中获取资源。在测量社会网络资本的指标中,可以进行有意义的对比的是网顶(ISEI的最大值)和网差(ISEI的全距),讨论网的平均网顶是56.41,平均网差是16.15;拜年网的平均网顶是71.31,平均网差是35.06;对这两对变量进行配对样本的t检验,差异都非常显著。这说明, 无论在能提供更有价值的资源上,还是包含的资源的异质性上,拜年网都远强过讨论网。嵌入在拜年网中的社会资本要远远大于嵌入在讨论网中的社会资本。所以,人们会更倾向于通过拜年网而非讨论网获取资源。另外,从分组模型中还可以发现,无论是对个人资本的测量上,还是对社会网络资本的测量上,测量模型都表现出很强的同构性,这再一次证明了本文所提出的测量模型的有效性和普适性。

四、结论

利用结构方程模型对2003年中国城市综合调查数据进行分析,可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中国城市居民中在职者所拥有的个人资本从其权力、财富和声望三个方面着手进行有效的测量。这里所指的个人资本,不仅包含物质资本,也包括以知识、信息、能力等非物质形式存在的资本。

其次,对社会网络资本测量,存在着线性的(非结构的)、纯结构主义的、结构与属性相结合的三种思路。通过结构方程的测量模型的分析发现,孤立的、原子主义的、线性的测量方法是无法有效地测量嵌入在社会网络中的社会资本的,社会网络资本不是网络中资源的简单线性累加,必须从资源间的关系与网络结构上着手测量社会网络资本。具体而言,中国城市在职居民的社会网络资本可以通过网络规模、网络密度、网顶、网差、网络在职业类型和单位类型上的广泛性这一套指标体系来进行有效的测量。

第三,中国城市居民的社会网络资本对于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有着明显的正向影响。但不是所有社会网络的资本对个人资本都有影响,只有某个社会网络被网络主体主要用于获取新的资源时,嵌入在其中的社会资本对个人资本才有正向的作用;反之,如果一个社会网络被主要用于维持现有资源或情感交流,则嵌入在其中的社会资本对个人资本并无影响。就本文分析中的讨论网和拜年网来说,无论是网顶或网差,拜年网都远大于讨论网,即拜年网在资源的价值和多样性上都要优于讨论网,嵌入在拜年网中的社会资本要远大于在讨论网的社会资本。由此,人们会更多地倾向于通过拜年网获取资源。所以,拜年网有更多的工具性色彩,嵌入在其中的社会网络资本有力地促进了个人资本;而讨论网由于其中的资源不足,具有更多的情感性色彩,从而对网络主体的个人资本并无明显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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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居民的社会网络资本与个人资本_社会网络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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