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的新右派运动初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右派论文,美国论文,世纪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712.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05X(2003)02-0045-05
美国新右派运动发轫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是战后美国史上一段特殊岁月,也是一个 颇富争议的年代。不同领域的学者对它有着不同的界定,如政治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斯称 之为“丰裕社会”,社会学家丹尼尔·贝尔叫它“后工业社会”,经济学家沃尔特·罗 斯托尔把它叫做“高消费的社会”(注:王恩铭:《美国新左派运动》,《史学月刊》1 997年第1期,第96页。)。跌宕多姿的文化思潮,轰轰烈烈的社会运动,风起云涌的政 治波澜,一日千里的科技飞跃,更是奏响了该时期社会发展的主旋律。
新右派是一支以保守主义知识分子为主体的政治力量。尽管他们没有新左派彻底改造 社会的勇气和决心,也没有反主流文化者的嚣张与狂放,但针对当时社会的病态状况, 也试图从保守派的角度出发,为未来的美国社会寻找出路,形成了政治和文化领域一场 如火如荼的保守主义的运动,并在此后美国发展的轨道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一跃成为世界头号强国。但丰富灿烂的物质文明并没有带 给美国人太多的慰藉,相反的是无尽的隐忧,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技术专制。技术在当时 的美国社会成为一种决定性的因素,渗透到生活的各个领域。加尔布雷斯论证过:“经 济权力由土地贵族转入工商家手中,最后转入技术和管理专家手中,技术控制了社会, 加剧了人的异化。”(注:张友伦、李剑鸣:《美国历史上的社会运动和政府改革》, 天津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302页。)的确,异化是工业社会的病态表象,技术这个人 类自己发明的东西,却给社会带来了空前的破坏。60年代的美国正是这种破坏的集中反 映。自动化和机械化的机器代替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各种新式武器的相继问世,世界 范围的核竞争,如一层层阴影笼罩在美国人的心头,一种难言的压抑也由此产生。
传统的社会问题也并未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不复再现,反而更加暴露无遗。 阶级问题,人权问题,经济发展的失衡,工业发展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自然资源的不合 理利用,经济危机对社会生产力的阻碍,垄断组织权力的无限扩大……这些问题就象一 枚枚随时都可以引爆的炸弹,深深地困扰着美国人。
丰富的社会财富也没能弥补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和麦卡锡主义带给美国人心灵和人格 的创伤。传统的思想观念和伦理道德受到了怀疑和冲击。到了50年代末期,由于政治压 力的削弱,一股反传统反现代文明的思潮勃兴,这就是新左派运动。这是一场以青年知 识分子为主体的运动,是对美国存在的各种问题发出的振聋发聩的呐喊,它标志着一个 人向社会和传统挑战的勇气和决心,其重要性是不容低估的。
在新左派运动产生的同时,还有一个以保守主义知识分子为主体的组织也出现在美国 的历史舞台上。这就是新右派。一左一右一字之差,注定了他们与新左派的性质截然不 同。新右派大多是在战后经济繁荣的“盛世”中呱呱坠地的,人们称之为baby boomer( 生育高峰期出生的孩子)。同父辈相比,他们是在蜜罐中长大的,而与同辈的新左派和 反主流文化者相比,他们大多出身中产阶级,崇尚传统,笃信天主教,这样的背景决定了他们冷静、保守、谦恭的性格。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是那个动荡岁月的“另类”,面 对着形形色色的社会问题,纷繁芜杂的社会现象,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形成了六 七十年代美国社会保守主义的潮流。
新右派的兴起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就是老右派的衰落。美国保守主义的历史由 来已久,在美国近三百年的历史中,保守主义的痕迹随处可见。不过,要讨论当代保守 主义运动,则需要追溯到三四十年代。此时,右派思潮汹涌,相对于后来的右派运动, 这批右派们被称为“老右派”。可是自从进入50年代后,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方 面,老右派的政治领导人开始退休或去世,使老右派处于群龙无首的松散状态;另一方 面,老右派的精神领袖们也开始消沉,首先是门肯(Mencken)(注:门肯(Mencken),美 国著名的讽刺小品文作家,代表作为《偏见集》,他的文风和观点对当时的美国青年产 生了深刻的影响。)的销声匿迹,紧接着,罗伯特·R·麦克密克(Robert R McCormick) 也从一位右派领袖变成了一名普通的编辑,从此,老右派一蹶不振。
老右派的逐渐衰落引起了许多新右派知识分子的不满。维格里(Viguerie)写道:“老 右派们多次给人们这样一种印象,他们相信他们做的已经够了,可以决定战局了。当然 自20世纪三十年代以来,他们就一直在同自由派做斗争,因此,他们也趋向防守和失败 。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用来扑灭自由派的火焰,却没时间燃起自己的战火。”“我们 这些人中,许多已经丧失耐性了,年轻的保守派们是有野心的,是好胜的。他们已经厌 倦了围在老右派周围等待老右派指挥的日子。”(注:Richard A Viguerie,The New Right:We're Ready to Lead,Viguerie Co,1981,P52、164.)
就这样,60年代初期,一个新兴的政治团体出现了,并对此后的美国社会产生了深远 的影响。
二
新右派也被称为“新右派联盟”或“极端保守主义右派”,是保守派们组织的一支政 治力量。
“新右派”一词最早是由李·爱德华兹(Lee Edwards)提出的。1962年,他建议为美国 青年争取自由组织(Young Americans For Freedom)设立一个保守主义论坛,并为此写 了一篇题目为《“新右派”:现状与将来》的文章,“新右派”一词由此产生。1969年 ,保守派专栏作家M·斯坦顿·伊文斯(M Stanton Evans)为了描述校园中出现的保守派 ,沿用了这个词,实际目的是把它与新左派进行比较,以便引起公众的注意。到了1975 年,在凯文·菲利浦斯(Kevin Phillips)的文章里,“新右派”第一次正式被用来指代 社会的保守派。从此,“新右派”一词便被国家的媒体采用,成了约定俗成的名称。
对于“新右派”这一称谓,人们的态度褒贬不一。塞缪尔·T·弗朗西斯(Samuel T
Francis)就认为“新右派的名称是最令人疑惑的”。他说:“首先,新右派代表的并不 完全是新的,它的许多观点、价值观和利益,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沿用老右派的;其次 ,新右派的其他观点是任何时代的保守派都不曾提出过的。”(注:Robert W.Whitaker ,The New Right Papers,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7,P65、52、52.)
但是,新右派被称为“新”也并非毫无道理。其“新”在于它对老右派的扬弃,突出 表现在政治基础、纲领的革新、有效的战略和合作范围的扩大等方面。
在美国,很难把一场政治运动和社会阶层分离开。老右派把它的政治基础定位在上流 社会,而新右派是以中产阶级、蓝领工人和少数民族作为自己的政治基础的。由于这两 种截然不同的定位方式,导致了六七十年代新老右派力量此长彼消的境况。对此,保罗 ·M·维奇(Paul M Weyrich)曾有过精辟地分析:“尽管上流阶层受过良好的教育,但 有一样东西是他们缺乏的,即价值观,而这又是工人阶级具有的”,据他描述,“在当 时蓝领工人聚居区,旧时的传统成为了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象纳税的观念一样, 根深蒂固地保留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有教养的富有青年允许颠倒是非,传统对于他们成 为浪漫的装饰。在工人当中,尊重是一种不断灌输的观念,是其他一切事情的基础—— 对父母或祖父母的尊重,对牧师和教师的尊重,对社会制度,包括政策、法律、政府的 尊重……尊重产生纪律,艰苦工作意味着实现渴望的目标。”(注:Robert W.Whitaker ,The New Right Papers,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7,P65、52、52.)可见,两种 不同的阶层有着大相径庭的价值观,而后者无疑是与新右派的主张相契合的,因此,成 为新右派发展的柱石。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蓝领工人同新右派的关系。在美国,有两个群体长期以来被想当然 地认为是支持左派的,一个是黑人,一个是工会。在许多年里,蓝领工人是支持工会的 ,可到了60年代,他们发现“工会的领导们与普通工人失去了联系,并在巴拿马运河、 福利、国家防御等许多问题上同工人们产生了分歧”(注:Robert W.Whitaker,The New Right Papers,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7,P65、52、52.)。很显然工会已经不 能再顾全工人的利益了,因此大多数的工人投向了新右派的怀抱,将斗争的矛头直指工 会,成了新右派阵营中的急先锋。而此时的工会也不得不慨叹:新右派已经胜出,并获 得了他们成员的心(注:Richard A Viguerie,The New Right:We're Ready to Lead,Viguerie Co,1981,P52、164.)。
新右派的新基础——蓝领工人,又触动了他们政治纲领的革新。新老右派在价值观上 有很大的差别,而对于一个政治组织来说,价值观又是“把社会焦点转化为现行的政治 术语”的工具(注:Robert W.Whitaker,The New Right Papers,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7,P53、53、61、61.)。老右派主张不干涉的经济模式,新右派却强烈地呼吁 自由企业制度和个人特权。这种思想产生于他们对工人运动的领导过程。他们发现,人 们总是期待可以从政府得到一些特权,而这种特权的给予是不需要破坏现行的自由企业 体系的。正象保罗·维奇在他的文章里写的那样:“我们反对政府对个人生活干涉的扩 大。”(注:Robert W.Whitaker,The New Right Papers,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7,P53、53、61、61.)何为特权?它又是怎样表现出来的呢?其实,新右派所谓的特权 是指“个人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对社会应尽的责任和本身的道德观念”。因为新右派领 导者们坚信这样一个观点,即政府应该支持某种道德观念。在他们看来,这样做能够消 除“由自由派倡导的冷漠和极端”,比起老右派的“放任自流”,新右派的这种观点无 疑棋高一招。
任何一支较大政治力量的出现,都是以赢得竞选为目的的,新右派也不例外。安冬尼 ·奥伯斯卡尔在他的书中对新右派的目标作过明确地表述:选举成员和支持者们组阁, 范围上至白宫,下到各级联邦政府和地区政府;制订法律条文和修改宪法(注:Anthony Oberschall,Social Movements:Ideologies,Interests and Identities,New Brunswich:Transaction Publisher,1993,P34、34、344.)。为此,新右派制定了一系 列的战略,突出表现在两个方面:建立一个强有力的组织机构,组建一个广泛而严密的 传播网络。他们希望通过这些措施,“尽可能地在媒体、精神世界和公共事务中影响公 众意见,为其政客提供与自由派相反的政策、信息、技术支持和其他资源”(注:Anthony Oberschall,Social Movements:Ideologies,Interests and Identities,New Brunswich:Transaction Publisher,1993,P34、34、344.)。
新右派对老右派的发展最显著的就是合作范围的扩大。老右派的合作对象只有共和党 ,对于其他的团体,如民主党、工会、大多数教会和工人阶级则视若无睹。新右派则不 然。他们认为“与上述团体的合作是打造一个成功联盟的必要条件”(注:Robert W.Whitaker,The New Right Papers,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7,P53、53、61、61 .)。他们也的确这样做了。经过不懈努力,新右派的影响不断上升,以在民主党的影响 为例,在1976年民主党集会中,新右派民主党成员已经占据了相当数量的席位,而在19 78年马萨诸塞州的民主党领袖大选中,新右派人物爱德华·金击败了自由派,成功当选 。对这种情况,保罗·维奇曾非常乐观地说:“我们以美利坚合众国为努力方向,如果 左派不让我们置身事外的话,我相信我们能获得这个目标。”(注:Robert W.Whitaker ,The New Right Papers,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7,P53、53、61、61.)
三
在沿袭和扬弃老右派观点的同时,新右派们也形成了自己的体系,制订了以宗教、社 会问题为主,经济、外交、国防问题为辅的政策,主要表现为四个方面,即:亲生命、 亲家庭、亲美国(注:G.R.哈切森:《白宫中的上帝》,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 ,第198页。)。
新右派政策重心的转移是其成功的决定性因素。维格里曾经相当坦诚地说过:“在过 去的50年里,保守派过分地强调了经济和外交政策。新右派在经济和外交政策事务上同 其他的保守主义派别有着共同的基本原则。但我们深深地认识到,我们是不可能成为占 主导地位的政治力量的,除非我们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少数民族、蓝领工人、反对堕胎的 天主教徒和犹太人的身上。这些问题中较突出的是公共交通、犯罪、堕胎、色情、教育 和传统的宗教伦理。”(注:Anthony Oberschall,Social Movements:Ideologies,Interests and Identities,New Brunswich:Transaction Publisher,1993,P34、34、3 44.)新右派政策重心的改变,迎合了大多数美国人的口味,最终战胜了其他的保守主义 派别,成为保守主义的主流。
新右派的亲生命运动是以全国范围的反堕胎运动为先河的。在这次运动中,新右派和 极端保守派们充当了领导人。他们以人权为旗帜,采用非暴力的手段,坚决反对堕胎合 法化,反对使用纳税人的钱资助堕胎,强调生命的神圣性和不可侵犯性。事实证明,他 们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尽管这次运动遭到了女性组织的激烈反抗,他们还是成功地制订 了法律,冻结了堕胎专用基金。然而,社会学家对于这个运动是毁多誉少的。克里斯汀 ·鲁克(Kristin Luker)认为:“把堕胎变成社会问题进行激烈的攻击,与其说是关于 权力,倒不如说是关于妇女的真正角色与责任和女性的地位与含义。”(注:Burns Stewart,Social Movements of The 1960s:searching for democracy,Boston:Twayne Publishers,1990,P141.)莫里斯·爱瑟曼(Maurice Isserman)和迈克尔(Michael Kazin )也评论过这场运动,认为它是“男性对传统以男性为中心的家庭模式的破坏的恐惧。 ”(注:James J Farrel,The Spirit of The Sixties:The Making of Postwar Radicalism,New York:Routledge,1997,P256.)
站在亲家庭的立场上,他们还坚决地反对性解放,特别是同性恋、婚前性行为和非婚 性行为。在他们看来,这些行为的出现是对社会伦理的威胁,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1/ 3儿童出生于单亲家庭,1/2婚姻以离异而告终,1/3孕妇的结局是堕胎,1/4高中学生在 毕业前辍学(注:Ralph Reed,Politically Incorrect,Dallas Word Publishing,1994 ,P10.)。
除了倡导传统的家庭,恢复传统的宗教信仰也是新右派的另一个政策——亲社会的重 点所在。因为“美国是世界上宗教派别最多、信徒人数最多的国家”,所以在新右派看 来:“美国的唯一希望就是唤醒美国信教的人们,神的领导才是最有效的。”(注:Richard A.Viguerie,The New Right:We're Ready to Lead,Viguerie Co,1981,P126、 118、120、121、120.)因此,新右派们组织了一个以基督教保守派为主体的政治——宗 教运动——新基督教右派(New Christian Right)。
在这场运动中,道德多数派(Moral Majority)和宗教圆桌协会(Religious Round
Table)倍受瞩目。MM是由著名保守派领袖杰里·福韦尔创建的。它首次把NCR的焦点从 “个人灵魂的得救”扩大到社会政治问题,是当时大规模公开介入美国政治生活的新基 督教右派的代表性组织,名噪一时,并常成为整个NCR的代名词。1980年里根总统在大 选中就曾得到过该组织的支持。RRT是NCR的另一个重要组织,它的职能,正如《新左派 ,新右派和传统》一书中描写的那样:“服从NR领导者的命令,为保守派首领和宗教领 袖编撰公共事务简讯……”,可以说RRT起到了桥梁的作用。
NCR运动是NR对意识形态领域改革的一项重要举措,而这种改革又是建立在“传统宗教 虔诚、繁荣、美国初期伦理中典型的爱国主义和宗教复兴的结合体”之上的(注:Anthony Oberschall,Social Movements:Ideologies,Interests and Identities,New Brunswich:Transaction Publisher,1993,P339.),因此称之为是一场“以NCR为名的道 德复兴运动”也不为过。
新右派在大力宣扬社会和宗教改革的同时,对于经济、国防和外交也不敢有丝毫的放 松。毕竟对宗教和社会改革的重视只是一种策略的调整,国家利益才是他们不变的追求 。
在经济上,新右派是自由市场经济理论的忠实信徒。他们支持自由竞争,反对政府干 预。认为只有这种经济才能使人的选择能力得到最大限度地实现;自由市场经济所带来 的种种弊端,“是可以通过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来解决所有的问题的。”(注:Paul Lyons,New Left,New Right and the Legacy of the Sixties,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98,P25.)
他们还尽力反对福利国家。他们认为福利国家的最终结果只会导致官僚机构的膨胀,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政府保证社会的福利,而社会福利的实施又会使政府的压力得到 缓解,对于政府而言,这不失为一个良策。但对于民众呢?泛泛的福利经济只会阻碍竞 争,导致寄生经济的滋生,从而加大国家的负担。
在外交上,新右派是极端敌视共产主义的,因此,他们的外交政策是以反共、反苏、 争霸为基调的。一方面,他们以自由欧洲和解放两个广播电台为大本营,招募了一批作 家和翻译家,加大反共宣传力度,从负面介绍共产主义及苏联林林总总的情况。同时各 出版社、杂志和电影也全面出击,不遗余力地进行反共宣传,在他们看来“他们正在用 美国军费开支的1%制造奇迹。”
苏联作为60年代的社会主义大国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以新右派为首的保守主义分子的攻 击与敌视。一方面,他们反对政府对苏联的缓和态度,认为政府的缓和是西方的灾难。 美国著名的外交政策分析家保罗·艾德勃格(Paul Eidelberg)博士就曾在他的书中写道 :“缓和的态度对美国只有消极的后果,苏联的统治被重视,打击了苏联内部和来自自 由运动的反共情绪。”(注:Richard A.Viguerie,The New Right:We're Ready to Lead,Viguerie Co,1981,P126、118、120、121、120.)在另一方面,以艾德勃格、丹尼 尔·格雷厄姆(Daniel Graham)和布雷恩(Brain Crozier)等人为首的新右派们又反对对 苏联进行核打击,主张联合自由世界,用政治的、经济的、外交的方式来对抗共产主义 。他们宣称:他们所采取的政策并不是谋求和平的政策,而是一种能提高战争爆发可能 性的缓兵之计。
为了对抗苏联,争夺盟友也成了新右派对外政策的重要内容。东欧和波罗的海诸国首 当其冲成为新右派关心的焦点。他们不断呼吁苏联从该地区撤出,其目的只有一个,正 如多兰所指出的那样:“要把联合国争论的焦点引到本世纪最富争议的问题上——苏联 的帝国主义。”(注:Richard A.Viguerie,The New Right:We're Ready to Lead,Viguerie Co,1981,P126、118、120、121、120.)此外,新右派还极力促成美国与其他 国家的结盟,目标只有一个——苏联。
反苏也好,反共也好,并不只是新右派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意气之争。他们这样做,有 更深层的目的——争夺世界霸权。因此,他们还积极地倡导军队的建设,这也是美国传 统军事思想在新右派身上的反映。乔治·华盛顿总统说过“确保和平的最好方法就是备 战”。到了20世纪60年代,这种说法再次被新右派提出,“我们必须采用二战时的紧急 方法,来恢复我们的军事地位”(注:Richard A.Viguerie,The New Right:We're Ready to Lead,Viguerie Co,1981,P126、118、120、121、120.)。不过,此时的军队 性质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成为反共争霸最坚实的保证,也是美国在欧洲、中东和东 北非维持所谓“和平”的有效工具。
在新右派的努力下,结果不言而喻,“世界舞台上的变化是戏剧性的,共产主义的优 势被阻止了”(注:Richard A.Viguerie,The New Right:We're Ready to Lead,Viguerie Co,1981,P126、118、120、121、120.)。
四
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的历史舞台上,新右派们始终以低调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 原因较复杂,但主要有两个:一是传统的社会学家和史学家对其重视不够;二是新右派 运动自身发展在该时期也不是很成功。他们以公众权利为掩饰,大力推行种族歧视,使 他们的行为与他们“自由、平等”的主张发生了深刻的矛盾,引起了民众的普遍不满。 此外,停滞不前也是新右派的致命伤之一,“除了大力反对共产主义和自由派的福利国 家,他们毫无变化”(注:Paul Lyons,New Left,New Right and the Legacy of the Sixties,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98,P69、185、71.)。因此,当国内外形势迅猛 发展的时候,他们已经扣不住时代的脉搏了。
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就否认新右派的重要性。由于拥有丰富的社会资源,又有严密 的组织体制,新右派在社会生活中有效地发挥作用。维格里曾说:“在这十年里,新右 派是出现在美国历史舞台上的一支最重要的力量。”(注:Anthony Oberschall,Social Movements:Ideologies,Interests and Identities,New Brunswich:Transaction Publisher,1993,P34.)虽然维格里作为新右派的领导人,这么说未免有自吹自擂之嫌, 但是新右派对于美国社会的影响是不容小觑的,他们为“20世纪八十年代的右翼扎下了 根”(注:Burus Stewart,Social Movement of 1960s:Searching for democracy,Bostou:Twayne Publichers,1990,P176.)。
首先,在社会观念上,新右派使得传统的思想得到了恢复。密歇根大学的G·美尔(G
Mayer)曾对60年代到80年代末期人们观念的变化进行研究,认为美国人对于性、种族等 观念全部都改变了。他把变化归纳为以下几点:女性角色和社会地位的根本变化,在家 庭、工作和妇女问题中人人平等观念的形成,环保意识的勃兴等。也许有人认为,这些 变化全是由新左派运动产生的,与新右派无关。其实不然,是新右派们使得这些观念规 范化,并重新具有了生命力。的确,在60年代有过放纵,有过恣意,有过对权力的盲目 反抗……可结果呢?正如奎勒斯(Quayles)所说:“我们走到了美国的末日。”可新右派 加入后,一切变得不同了,“每种观念都被中产阶级吸收了——被稀释,被软化,但全 部保留下来”(注:Paul Lyons,New Left,New Right and the Legacy of the Sixties ,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98,P69、185、71.)。这就是80年代的社会观念——打上 新右派烙印的观念——也是里根上台的思想基础。
其次,新右派所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他们对市场经济的坚持。他们重新讨论了市场经 济在民主决策中的作用,认为是自由市场经济使得人的选择权利达到了最大的限度。从 这一点上说:“自由市场经济的坚持是新右派唯一也是无价的贡献。”(注:Paul Lyons,New Left,New Right and the Legacy of the Sixties,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98,P69、185、71.)
再次,新右派对80年代美国的政治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80年,代表保守派的里根 在大选中获得了新右派的支持。1981年里根入主白宫后,“在堕胎、公立学校祈祷、私 立学校贷款问题上的立场非常明确,在新右派提出的所有热点问题上都表明立场”(注 :R·G·哈切森:《白宫中的上帝》,第198页。)。1984年共和党代表大会,杰里·福 韦尔——道德多数派的创始人出现在主席台上。
1988年,保守派的牧师帕里·罗伯逊加入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角逐,虽未能成功 ,但其新右派的观点在全国得以广泛的宣扬。1989年,帕特·罗伯逊组织了基督教联盟 ,这是新右派最大的宗教组织,在各州均设立了分部,成为美国政治——宗教领域的麦 当劳。
最后,新右派还为80年代的右翼团体留下了两条行之有效的策略,使右翼力量得以蓬 勃发展。
以道德作为处理一切问题的唯一标准。新右派将其所能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归结为道德 伦理的问题。无论是反共反苏的外交政策,还是堕胎这个社会焦点,无不被归入伦理道 德的善恶范畴。新右派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当一个问题被置于道德标准的考查之下时, 其答案不仅显而易见,而且也具有不可置疑的权威性。这正是新右派的匠心所在。
不与党派直接联合是新右派行动的另一个重要方针。新右派与共和党关系密切,但新 右派从未公开表示过愿意与共和党结盟或联合等想法。一方面是由于新右派与共和党内 部某些温和派的人士格格不入(注:Brinbaum,The Gospel According to Ralph,Time,May15,1995,P25.),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新右派不愿失去在政治斗争和社会运动中的独 立地位,沦为党派斗争的工具。“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组织,只要同意我们的观点, 我们都可以合作。”(注:刘澎:《宗教右翼与美国政治》,《美国研究》1997年第4期 ,第45页。)可以说,新右派与共和党或其他政党之间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这种不 给予某个团体以无条件支持的做法,无疑更有利于其自身目标的实现。
当越南战场的硝烟散尽,当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偃旗息鼓,当玛丽莲·梦露谜般地远 去,当花花公子出现在街头的垃圾箱中,当莘莘学子回到了久违的课堂,当摇滚手脱掉 怪异的服装,当毒品的迷雾随风而逝,当60年代的纷乱尘埃落地……重新审视这段动荡 的岁月,我们不由得惊叹:新右派们带着全部的自信,怀着必胜的信念,已经在这个风 云际会的政治舞台上初露峥嵘了。其结果正如威廉姆斯·詹姆斯所说:一个小小的力量 ,如果从不停止,将产生不可思议的影响(注:Richard A.Viguerie,The New Right:We're Ready to Lead,Viguerie Co.,1981,P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