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孔子的管理思想,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孔子论文,管理思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说起孔子,人们往往把他看成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这是毫无疑义的,似乎没有人称他是管理学家。实际上,孔子不但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同时也是一位伟大的管理学家。他的管理学说,对现代经济管理乃至一切管理,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指导意义。
孔子的思想与治国从政有密切的关系。孔子本人,既做过小吏,又做过大司寇。他是教育家,但他的教学目的,在于培养从政的管理人才,“学而优则仕”,乃是极好的说明。
孔子所说的政,是政治,政事。从政,指的是执掌政事。当时不可能有企业管理的概念,最使人关心的是国家的管理,也就是政事。国家的管理也是管理,也就是对人的管理,其核心是管理各种人际关系。而管理人际关系的内涵,一是有关规范准则,二是有关伦理道德。前者属于“硬管理”,后者属于“软管理”。西方的传统管理,属于“硬管理”,孔子的管理,乃是一种“软管理”,他以德治伦理为主导思想,着重解决人自身的问题,通过对人的教化,从而达到管理的目的。
孔子的德治、伦理、教化,其核心是民本思想。因此,我们可以说,孔子管理的核心也是民本思想,或曰民本主义。
民本思想是春秋时期儒家学派的政治主导思想,也是封建社会上升时期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统治思想的主导。《管子·牧民》中明确指出;“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管子》中的民本思想与孔子的民本思想基本上是一致的。
民本思想的直接目的是得民心,而终极目的是求稳定、求兴国。要达到这一目的,就必须实施其全部的民本思想内容。这些内容主要包括:和、中庸、仁、富民、德治、教化、正己、礼、正名、义利、信、尚贤等。现摘其主要者分别介绍如下:
一、和:“和为贵”
和,是孔子管理思想中的基石。和,是什么意思呢?在《论语·子路》中,孔子对此有明确界定:“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在这里,孔子把“和”与“同”作为两个不同的概念严格区别开来,“和”是指把不同的事物结合到一起,达到平衡、和谐、统一;“同”是指无差别的绝对等同。孔子的“和”,不是否认矛盾,取消矛盾,而是追求对立面的协调、统一。
管理,就是处理主体与客体的矛盾;它们之间的矛盾,虽然处于对立、斗争的态势,但在一定条件下,又可以相互妥协、依赖。处理这些矛盾时,决不能用一方“吃”掉另一方的办法去解决。否则,就会使矛盾激化,造成混乱。实践证明,处理大量的非对抗性的矛盾,应该突出矛盾的同一性,使矛盾的双方达到和谐的态势。从这角度出发,“和为贵”在现代管理中,有着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现代企业管理中,“和”主要涉及以下诸方面:人与人和;企业与外部环境的和谐;企业内部各部门间分工协作的和谐;企业管理宗旨、思想、手段之间的和谐;等等。
一般说来,企业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由于人们的利益、价值取向不同,因此人们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而这些矛盾与冲突对企业内的凝聚力是十分有害的。在这种情况下,人际关系的和谐,也就是“人和”,就起着极为重要的“润滑”作用。它能缓解矛盾,有时甚至可以扭转乾坤,使企业获得凝聚力,给企业带来光明的前景。“人和”的管理作用在于:它能化解人际间的冲突,有利于企业的稳定;它能使企业成员彼此沟通,同心同德,通力合作。
企业是外部环境这一大系统中的一个单元。企业的生存发展,受外部环境的制约。企业为求生存发展,就必须适应外部环境。这种适应,实质上就是要达到彼此之间的协调与平衡。这种协调与平衡,主要表现在:对顾客,如何满足顾客的要求,开发对路的产品,赢得市场;对社会有关部门,如金融、原材料或零部件供应商店,如何保障资金、原材料、零部件与企业经营的有机衔接,协调平衡;对政府、新闻媒介、社团等单位,如何通过有效的外部公关活动,协调与这些单位的关系,以期在大众中树立起企业的良好形象,等等。
企业内部各部门间分工协作的和谐。企业是一个分工复杂、高度专业化的机器。分工的目的,在于提高效率。但分工,离不开协作。协作,要在“和”的条件下才能产生。破坏了这个“和”,就会产生摩擦、冲突与内耗。因此,在企业中要提倡“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协作精神。
企业管理宗旨、思想、手段之间的和谐,这类和谐,包括两层意思:一是管理宗旨、思想与手段、方法的协调与和谐;二是思想与手段二者之间要相互“兼容”,避免相互碰撞。
二、中庸
从字义上讲,“中庸”的“庸”,含有“用”和“常”的意思。这在学术界意见较一致。对“中”的理解,则多有说词。
一种意见认为,“中”是“正”的意思,根据是以《尚书·大禹谟》中“允执厥中”的句义。
一种意见认为,“中”是“中道”,根据是《礼记·中庸》中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
“两端”是什么?就是“过”和“不及”,也就是对立统一矛盾中的两个极端。扬弃这两个极端,取其“中”,就是“中道”,就是“正”。从管理学角度看,两端是极端的“法制”与“人制”;把“法制”与“人制”结合起来,把“理”与“情”结合起来,就是取“中”,就是“中庸”,就是正确的管理机制与方法。
当然,在管理矛盾中,有时一方完全属于“是”,另一方完全属于“非”,如善恶、真伪、美丑,如果真是如此,则不可用“中庸”的方法去处理,它属两分法的范围:即肯定与否定的方法。
然而,在很多情况下,对立双方均为“非”,或“不完全是”。对此,用两分法就不再符合实际。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采用“中庸”的办法,即协调、结合、取中的办法,或称作“三分法”的办法,即分析两端而取中的办法。
在现代企业管理中,有“硬管理”和“软管理”之说。“硬管理”通常是指企业策略、结构、制度;“软管理”则是指企业人员、技巧、作风、共同的价值观念。历史经验证明,对任何一种管理的“过”和“不及”,都会走向斜路,必须使二者结合,取其“中道”,才能放出异彩。
在管理工作内部,对任何一件事物,都有个“取中”的问题,如在对“人”的问题上,就有两种对立的倾向:一种是强调物质刺激,利益激励;另一种是强调思想教育,精神激励。这两种都各有其“过”和“不及”,都有其明显的属限性。“文革”之前,我们的企业管理,明显的是以“政治挂帅”、“思想教育”为调动人的积极性的唯一手段。“文革”后的一个时期,又出现了“一切向钱看”的倾向。这两者都不正确,只有“中道”,把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才是正确的管理方法。
“中”,可以理解为“度”,也就是“适度”。越过它,就是“过”;没达到它,就是“不及”。这是两个极端,都是“非”。在实际工作中,必须学会掌握“度”的艺术,用人要有度,用财要有度,批评要有度,分配要有度,赏罚要有度,等等。这些“度”,就是“中”。
三、德治
孔子德治的核心是教化。他和弟子有这样一段对话:“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论语·子路》)意思是,孔子到卫国去,他的弟子冉有给他驾车。孔子说:“卫国的人口真多啊!”冉有问:“人口众多,又该怎么办呢?”孔子说:“让他们富起来!”冉有又问:“人们富足了,又应该怎么办呢?”孔子说:“教育他们。”这里的顺序是:庶、富、教。教化的基础是“富之”。“富之”、“教之”都是德治的内容,而“教之”是最高层次。
如何实现企业管理中的教化?关键是管理者的以身作则:身教。在《论语·颜渊》中,孔子说:“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在《论语·子路》中又说:“正其身,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正,是管理工作所追求的思想境界。要实现“正”,管理者必先“正己”。“正己”是德治的中心主题。
如何才能“正己”呢?关键是加强自身的修养,即:“修己”。在《论语·宪问》中有一段对话:“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孔子的弟子子路问孔子怎样才做一个君子。孔子回答说:修养自己,认真做好工作。子路又问:这样就行了吗?孔子说:不够,自己修养好了,再去安定周围的人。孔子这里所说的“修己”,是以群体的完善为其最终目标的。
“修己”的中心内容是什么?就是不断地改正自身的错误。“君子之过也,为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有之;更之,人皆仰之。”(《论语·子张》)人的过失好比日蚀、月蚀,他的错误,人人看得见;在他改正错误之后,人人都会敬仰他。作为一个管理者,改正错误,决不会“丢面子”,相反会增加威信。管理者在人际关系中,处于优越的地位,能知错而改,显然是一种高层次的自我修养。
四、仁爱
在孔子的庞大博深的思想体系中,仁爱是它的核心,总纲。一部《论语》有502章,论仁的内容,有58章,达109次。仁,实际上是其德治管理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孔子的管理,离不开仁。
孔子“仁”的含义,其中心点是“爱人”。在《论语·颜渊》中记载:“樊迟问仁。子曰:‘爱人’。”其另一种表达是“泛爱众,而亲仁。”(《论语·学而》)
具有什么样的品德才算是“仁爱”呢?孔子在《论语·阳货》中有明确的回答:“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王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这意思是,孔子的弟子向孔子请教什么是仁。孔子说,能推行王者的品德,就算是仁了。什么是王者的品德呢?孔子回答说:恭谨,宽厚,信实,勤敏,慈惠。对人恭谨就不会受到侮辱,待人宽厚就会得到众人的拥护,交往诚实能赢得别人信任,做事勤敏就会取得成功,给人慈惠就能很好地使用民众。恭、宽、信、敏、惠,是“仁”的品德的具体体现。其中,宽、信、惠,主要是对人而言;恭、敏主要是对己而言。两方面结合起来,才能达到“爱人”的要求。
爱,是人类的共同主题。爱人,体现着人道的原则。西方社会是曾经大讲“博爱”的。但令人吃惊的是,西方的管理,却难以找到“博爱”的影子。二战以后,西方的管理科学,手段是更现代化了,尤其在各种管理数学的模型中,更是“见物不见人”。行为科学标榜以人为中心,其宗旨并非“爱人”,而只是利用人。而孔子的管理思想,虽未把爱人与管理这两件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但他却提供了结合的基础。而完成这一结合的,是孟子。孟子继承、发扬了孔子的仁与政的思想范畴,把两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明确地提出了“仁政”这一新概念,从而创造了这一新的管理思想。“仁政”的出现,使孔子的“仁爱”的管理思想,扩展成为管理的准则。
孟子认为,“不以仁政,不能治平天下。”(《孟子·离娄上》)他还说:“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孟子·离娄上》)
企业管理中的“仁政”,体现在何处?简言之,在对职工的全方位的关怀与爱护中。在中国,已有先例,对此,工人们曾说:“企业把我们放在心上,我们要把心扑在生产上。”日本也有此例,因此日本的企业才深有体会地说:“爱你的职工吧,他们会百倍地爱你的企业。”
五、信
“信”,是孔子管理思想中的一个重要概念,也是孔子德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论语》中,提及“信”的言论有35次。孔子论信,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强调民众对管理者的信任;另一方面强调管理者自身的信实。
关于民众对管理者信任,孔子在《论语·颜渊》中说:“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从这里可以看出,“信”在管理中的特殊地位。
“民信”,是民众对国家、组织、企业、管理者的信任。民众如果对国家、组织、企业、管理者失去信任,也就失去了“民心”。此时,你的宗旨、方针、政策、法规再好,民众也不理采你。
关于管理者自身的信实,孔子有很多论述。
“信则人任焉。”(《论语·阳货》)交往信实,别人就会信任你。
“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历已也。”(《论语·子张》)管理者首先要获得民众信任,取信于民之后,才能去使唤民众,如果自身不讲信义,民众对你不信任,那么,你去使唤民众,民众以为你要害他们呢?
“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论语·子路》)领导者如果讲求信用,那么,民众就没有不敢说真话、动实情的。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论语·为政》)一个管理者不讲信用,还有什么可取之处呢?
一个企业、一个企业管理者,如果不讲信誉,迟早要垮台。企业信誉,是一种无形的资本。它包括如下诸方面;
质量信誉。质量是企业的生命,质量上出了问题,必然会影响企业的前途;那些搞“假冒伪、劣”的企业,无异于自杀。
合同信誉。合同就是法。只有履行合同,才能赢得客户的信任,才能获得企业的长远效益。
价格信誉。公平定价,老幼无欺,才能在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广告信誉。广告要真实,不可做假,这样才能树立好的企业形象。
服务信誉。对产品要负责到底,售后服务不能失信于民,更不能“产品出门,概不负责。”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企业发生了很大变化,管理正在转型之中。西方的管理给了我们很多启示;但全盘西化,却是一个误区。我们必须走出误区,走自己的路。二战以后,日本式的管理给了我们以很大启示,在日本的企业管理中,有很多硬管理,是从西方引进的;但其软管理,都有自己的一套。原来,从公元5世纪以来,日本一直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尤其受儒学思想的影响。明治维新以后,儒学受到冲击,但几经较量,儒学又以新的态势兴起。当时明治维新的伟人涩泽荣一,明确地提出,日本的工业,应该是“论语加算盘”,这是“致富经国的大本”。直到现在,日本的工业管理,仍有浓重的儒学成份,并因此而获得了巨大成就。作为儒学的故乡中国,一度曾把儒学、孔子作为废物加以清除,加以批判,实在是无知之至。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日本的一些企业家用《论语》,用《孙子》,乃至用《三国演义》,来从事管理,从事经商,而我们却对此弃之不用,实在是怪。现在,是该认真研究我们自己的文化遗产并使之服务于现代化的时候了。研究孔子的管理思想,就是一个有益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