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小偷”儿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小偷论文,儿子论文,母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傍晚，药店要打烊了。在该店工作的年轻人阿尔弗雷德·伊金斯换上自己的外衣准备下班回家。他离店时从满头灰发的药店老板卡尔先生身边走过。卡尔先生望着他，用很温和的语气说：“请等一会，阿尔弗雷德！”卡尔先生说话时那严肃的样子使得阿尔弗雷德提心吊胆。
“什么事，卡尔先生？”
“回家前请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这儿。”卡尔先生说。
“什么……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呀？”
“你往你口袋里塞了一盆粉饼，一盒口红，还有至少两盒牙膏。”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尔弗雷德回答，“你认为我……疯了？”他满脸通红。
卡尔先生毫不留情地直盯着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非常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只想把与老板对视的目光移开。过了片刻，他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把所偷的东西掏了出来。
“小偷，嗯，阿尔弗雷德！”卡尔先生说，“告诉我，你这样干有多久了？”
“是第一次。”
卡尔立刻说：“这么说，你是想对我撒谎，嗯？我是傻瓜，嗯？我不知道我自己店里发生的事，嗯？告诉你，你这样干已经很久了。”他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我不想去报警，”他说，“但是也许我应该告诉你父亲，让他知道我要叫人把你送进监狱。”
“我父亲不在家，他是印刷工人，总是上晚班。”
“那么谁在家？”卡尔问。
“我想我母亲在吧。”
卡尔走去打电话。阿尔弗雷德对卡尔先生说：“你不必让别人干预这件事，你不必告诉我母亲。”他试图让人觉得他是个大人，但卡尔先生已经与他母亲通话，让她火速到他药店来。
阿尔弗雷德猜想，他母亲急冲冲地赶来，两眼冒着怒火，伤心地哭着；当他要向她解释的时候，她把他推开；她要使他感到难堪。
二
阿尔弗雷德和卡尔先生在那里等待着，谁也不说一句话。最后从门外传来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卡尔先生上前去开门，说：“请进，太太！”他神情冷酷而严肃。
她进来时的仪态使卡尔先生感到意外。她很冷静、温和、友好。
“阿尔弗雷德出事了吗？”伊金斯太太问道。
“是的，他一直从我的店里拿走东西——一些小东西，像牙膏、口红等等，这类他容易卖掉的东西。”
伊金斯太太看着她儿子，很伤心地说：“是这样吗，阿尔弗雷德？”
“是的。”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因为我想换钱花。”
“干什么用？”
“跟朋友们去玩。”阿尔弗雷德说。
伊金斯太太伸出手轻轻地拍一下卡尔先生的臂膀，仿佛她知道他的想法似的。她说：“在您作出决定之前让我说句话，行吗？”她语气沉着、冷静。她把头扭开，好像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接着她带着愉快的微笑又看着卡尔先生，问道：“您想怎么办，卡尔先生？”
“我打算叫警察来，这是我应该做的——报警。”
她回答说：“对，我也这样想。不该由我来说话，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但是我有时候想，一个小小的忠告对一个小孩的一生都会有用。”
伊金斯太太停了一会儿又带着柔情的微笑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为让他跟我回去更妥当。他像个大人了，不是吗？但是，要让孩子们在自己脑子里形成某种意识是要花很长时间的。”
卡尔先生原先以为阿尔弗雷德的母亲会精神紧张、惊恐万状、全身哆嗦、泪流满面，哀求着宽恕她的儿子。然而，她不是这样。她非常冷静，令人感到愉快，让卡尔先生觉得内疚。片刻以后，卡尔先生点头表示赞同她所说的话。“当然，”他说，“我并不想那么残酷，我只想告诉你我要做的事。告诉你儿子不要再回到我这儿来了。这件事就这样了结吧！你看怎么样？”说完他就热情地跟伊金斯太太握手。
“你的好心我永世不忘。”
“我们以这种方式见面，我深感抱歉，我只想伸张正义，就是这样。”
“与其从不见面还不如以这种方式相见，你说呢？”她说。
他们握起手来，活像一对深交的好朋友。
三
母亲和儿子一同离开了药店，他们默默无言地沿着大街走去。母亲大步大步地走，两眼直望着前方。过一阵子，阿尔弗雷德说：“真感谢上帝安排这样的收场，以后我再不会那样了。”
“闭嘴！不要跟我说话，你给我丢脸丢够了。”
他们终于走到了家。伊金斯太太脱掉外衣，她看也不看阿尔弗雷德就对他说：“你坏透了！上帝饶恕了你，你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为什么傻呆呆站在那儿？还不快去睡觉。”当她走进厨房时，又补充一句：“今晚的事一句也别对你父亲说。”
阿尔弗雷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听到他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响声。他没感到难堪，而只是为他母亲的坚强引以自豪。“母亲真勇敢！”他自言自语地说。他觉得他应该对他母亲说，她是多么伟大的一个人。他起来走到厨房，看见他母亲正喝着茶。他为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母亲一脸受惊、沮丧的神情，而在药店时那么冷静、快活、爽朗的神态已经根本看不到了。她举起杯时，她的手颤抖着，弄得茶水都溅到了桌子上。她的双唇也在神经质地颤动……看上去她很老了！
阿尔弗雷德一声不响地看着母亲。她的这副模样使得他简直要哭出来。他觉得他的少年时期已经结束。他看到他过去一次又一次给他母亲惹出的祸都集中到她那只颤抖着的手上，集中到她苍白脸上那一条一条深刻着的皱纹里。现在，他好像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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