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马克思_马克思主义哲学论文

重读马克思_马克思主义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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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研究方向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我的哲学研究,那就是:重读马克思。重读马克思是当代实践、科学和哲学本身发展的需要。历史常常出现这样一种奇特的现象,即一个伟大思想家的某个理论以至整个学说往往在其身后,在经历了较长时间的历史运动之后,才充分显示出它的内在价值,重新引起人们的关注。马克思哲学的历史命运也是如此。20世纪的历史运动以及当代哲学的发展困境,使马克思哲学的内在价值和当代意义凸现出来了,哲学家们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马克思的哲学。萨特坦言:马克思哲学是我们时代“唯一不可超越的哲学”。福柯认为,在现时,历史研究要想超越由马克思所定义和描写的思想地平线是不可能的。杰姆逊指出,马克思哲学“是我们当今用以恢复自身与存在之间关系的认知方式”,它提供了一种“不可超越的意义视界”,即“整体社会的视界”,从而“让那些互不相容,似乎缺乏通约性的批评方式各就其位,确认它们局部的正当性,它既消化又保留了它们”。萨特、福柯、杰姆逊对马克思哲学的评价是真诚而公正的。在当代,无论是用实证主义、结构主义、新托马斯主义,还是用存在主义、弗洛伊德主义、后现代主义乃至现代新儒学来对抗马克思的哲学,都注定是苍白无力的。

在重读马克思的过程中,我经历了从马克思哲学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西方哲学,再到现代西方哲学、当代社会发展理论,然后再返回到马克思哲学这样一个不断深化的求索过程,其意在于,把马克思的哲学置放到一个广阔的理论空间中去研究。我以为,对马克思哲学的研究离不开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研究,只有把握马克思的心路历程,把握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演变过程,才能真正把握马克思哲学的真谛,真正理解马克思哲学在何处以及何种程度上被误读了;只有马克思哲学放到西方哲学史的流程中去研究,才能真正把握马克思哲学对旧哲学变革的实质,真正理解马克思哲学划时代的贡献;只有把马克思哲学与现代西方哲学、当代社会发展理论进行比较研究,才可知晓马克思哲学的局限性,同时进一步理解马克思哲学的伟大所在,真正理解马克思哲学为什么是我们这个时代“不可超越的哲学”。

通过重读马克思,使我得出了一个关于马克思哲学的总体认识,即马克思的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

与传统哲学关注宇宙本体不同,马克思哲学关注的是人类世界,注目于现实的人及其发展。对于马克思哲学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即以现实的人及其发展为坐标来重新“安排周围世界”。这样,马克思便把哲学的聚焦点从宇宙本体转向人类世界,从而使哲学的主题发生了根本的转换。

当马克思把目光转向人类世界时,他就同时在寻找理解、解释和把握人类世界的依据。这个依据终于发现,这就是人类实践活动。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人通过实践使自然成为“社会的自然”,从而为自己创造了一个自然与社会“二位一体”的人类世界;在人类世界的运动中,实践具有导向作用,即人通过自己的实践活动“为天地立心”,“重整河山”,在物质实践的基础上重建世界。换言之,实践构成了人类世界得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是人类世界真正的本体。这是一个动态的、不断发展、不断生成的本体,人类世界因此成为一个不断形成更大规模、更多层次的开放性。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马克思哲学的本体论为什么是实践本体论。

从哲学史上看,马克思之所以能够发动一次震撼人类思想史的哲学革命,关键就在于,它以科学的实践观为基础正确地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在物质实践中,人是以物的方式去活动并同自然发生关系的,得到的却是自然或物以人的方式而存在,即成为“为我之物”。换言之,实践使人与自然的成为一种“为我而存在”的关系。这种“为我而存在”的关系是一种否定性的矛盾关系:人类要维持自身的存在,即肯定自身,就要对自然界进行否定性的活动,即改变自然界的原生态,使之成为“人化自然”、“为我之物”;人总是在不断制造与自然的对立关系中获得与自然的统一关系的,这样一种矛盾关系使人与自然的关系成为主体和客体的关系,二者处于双向运动中;人通过实践在不断改造、创造现存世界的同时,又不断改造、创造着人本身——他的肉体组织、思维结构和社会关系,这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

应该说,在各种矛盾关系中,人与自然之间这种“为我而存在”的否定性关系是最深刻、最复杂的矛盾关系。而马克思哲学高出一筹的地方就在于:通过对实践深入而全面的剖析,科学地解答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真实关系,从而使唯物主义与人的主体性“吻合”起来了,唯物论和辩证法、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因此也结合起来了。

我注意到,在“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中,“实践”有其一席之地。但问题在于,在“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中,实践仅仅是作为认识论的范畴而被阐述的;在认识论之外,即使提到实践,也只是一种应酬式的热情。实际上,在马克思哲学的“文本”中,实践的权威是全方位的,它不仅体现在认识论之中,而且搏动于自然观、历史观以及辩证法之中:在自然观中,实践是自在自然与人化自然分化与统一的基础,“实践”扬弃了人与自然之间的二元对立;在历史观中,实践构成了人的存在方式和社会的本质,是“历史的自然”和“自然的历史”“二位一体”的基础,“实践”消除了“物质的自然”和“精神的历史”对立的神话;在辩证法中,实践是主观辩证法与客观辩证法、自然辩证法与历史辩证法分化与统一的基础,而且实践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否定性的辩证法,“实践”使主观辩证法与客观辩证法、自然辩证法与历史辩证法之间达到了真正的和解;在认识论中,实践构成了认识的基础,“实践反思法”构成了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根本特征,“实践反思法”填平了一般认识论与历史认识论之间的所谓的鸿沟。

正因为实践具有本体论或世界观的意义,所以马克思以“实践”为出发点范畴来理解人类世界,或者说,把“对象、现实、感性”“当作实践去理解”,并以此为基础建构“新唯物主义”。实践是马克思哲学之魂。对于马克思哲学来说,“实践的唯物主义”是一种全局性、根本性的定义,它所要表明的不仅仅是一种要把理论付诸行动的哲学态度,更重要的,是指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哲学首要的和基本的观点,“实践”是马克思哲学的建构原则。换言之,实践的唯物主义构成了马克思哲学的本质特征。

在重读马克思的过程中,我感到需要重新审视、理解和解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我不能同意“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解释系统对“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基本特征”的三点概括:认为世界按其本质说来是物质的;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意识是物质的反映;世界及其规律完全可以认识。在我看来,这种概括只是说明了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的共性,而没有说明新唯物主义本身的特征,或者说,没有看出新唯物主义的“唯物”之所在,以及新唯物主义的“新”之所在。

确认实践所引起的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构成了人类世界的基础,这才是马克思新唯物主义的“新”之所在。马克思在创立新唯物主义之初就提出,要建构一种“为思辨本身的活动所完善化并和人道主义相吻合的唯物主义”。这表明,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所关注的并不是“抽象的物质”,更不是以经院哲学的方式抽象地谈论世界的物质统一性,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状态和普遍存在的“拜物教”的批判,揭示被物的自然属性以及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掩蔽着的人的社会属性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而“把人的世界和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马克思语)

这样,我们就回到了马克思的巨像之前,真正体验到马克思的哲学为什么是“现代唯物主义”。

实际上,当马克思哲学实现了哲学主题的转换,即从宇宙本体转向人类世界,并从人的活动出发去理解、把握人与世界的关系以及人本身时,也就标志着哲学的转轨,即从传统哲学转向现代哲学。从总体上看,现代西方哲学的发展日趋“现实的生活世界”,关注人与世界的关系。用雅斯贝尔的话来说,就是“哲学所力求的目标在于领悟人的现实境况中的那个实在”。即使是后现代主义也并非专司“否定”、“摧毁”,实际上它非常关注人与自然关系的重建,力主消除“现代性”所设置的人与世界的对立,并试图从人的创造活动出发给“人”一个新的定位。用福柯的话来说,就是后现代主义“承担了在人和他的科学、他的发现和他的世界——一个具体的世界——之间建立一种关系的任务”。由此,我们就可以理解杰姆逊的名言了,即马克思哲学为我们确定了对待“后现代”的“恰当立场”。

从内容而不是从表现形式看,整个现代西方哲学的运行都是以马克思哲学所实现的主题转换为方向的。海德格尔指出:“纵观整个哲学史,柏拉图的思想以有所变化的形态始终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形而上学就是柏拉图主义。尼采把他自己的哲学标示为颠倒了的柏拉图主义。随着这一已经由卡尔·马克思完成了的对形而上学的颠倒,哲学达到了最极端的可能性。哲学进入其终结阶段了。”这一观点颇有见地,它实际上指出了马克思哲学与西方传统哲学、现代哲学的关系。在我看来,不管现代西方哲学的其他派别是否意识到或承认,马克思的确是西方传统哲学的终结者和现代哲学的开创者,马克思的哲学是现代唯物主义,并具有内在的当代意义。

以上,就是我重读马克思的心路历程,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所获得的一种对马克思哲学的总体认识。

我并不认为我的这种认识完全恢复了马克思的“本来面目”,这种解释完全符合马克思哲学的“文本”,因为我深知“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的合理性,深知我的这种认识受到我本人的知识结构、哲学修养以及价值观念的制约,而且马克思离我们的时代越远,对他认识的分歧也就越大,就像行人远去,越远越难辨认一样。但我又不能不指出,我的这种认识的确是我15年来上下而求索的结果,是我重读马克思的心灵写照和诚实记录。

马克思哲学不是“学院派”,它志在改变世界,在马克思著作的字里行间,我看到了一种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彻底的批判精神,透视出一种对东方社会历史命运的深切的关注之情。因此,重读马克思不能仅仅从书本到书本,从哲学到哲学史,更重要的,是从理论到现实,再从现实到理论。哲学当然需要思辨,但哲学不应是脱离现实的思辨王国,始终停留在“阿门塞斯的阴影”之中;哲学家不应是吐丝织网的蜘蛛,自我欣赏自己编织的精致的思辨之网;更不能“作茧自缚”,与现实隔绝。我以为,应在理论与现实的结合中重读马克思,并在这一过程中走向中国的历史和现实。

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是当代中国最基本的现实。关注这一现实,从总体上把握当代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由此引发对民族生存方式和社会发展的哲学思考,是哲学家应有的良心和使命。我始终认为,哲学研究不能仅仅成为哲学家之间的“对话”,更不能成为哲学家个人的“自言自语”。重读马克思不能忘记同当代中国的现实进行“对话”。理论联系现实是一个双向运动过程:为了理解和把握现实,必须突破原有的理论模式;而为了突破原有的理论模式,又必须接触并深入现实。同时,在联系现实的过程中,哲学不应失去自己的独立性、反思性和批判性,不能把自己降低为现实的附庸或仅仅成为现实的解释者。

在理论联系现实的过程中,我充分体验到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意义,深感马克思哲学在当代的不可超越性。我以为,马克思哲学在当代之所以不可超越,是因为它抓住了人类世界的根本——实践,并从这一根本出发向人类世界的各个方面、各个环节、各种关系发散出去,形成一个思维整体,提供了“整体社会的视界”;同时,马克思哲学关注的问题及其一些以萌芽或胚胎形式存在的观点又契合当代社会的重大问题。

由此,我反思了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问题。在我看来,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不能归结为仅仅用原有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模式去解释现实中出现的问题。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要注意马克思哲学中一些被忽略、被抑制乃至被遗忘的观点,使其“苏醒”,因为这些观点长期以来游离在“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知识谱系之外;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把握马克思哲学在当代的理论生长点。马克思哲学在当代的理论生长点具有三层含义:(1)马克思有所论述,但又未具体展开、详加探讨的问题。或者说,是以萌芽、胚胎形式包含在马克思哲学中的问题;(2)这些问题又是当代实践、科学、哲学所突出的问题,即“热点”问题;(3)当代实践、科学和哲学本身的发展又为解决这些问题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要使这些以萌芽或胚胎形式包含在马克思哲学中的问题凸现出来,并以当代实践和科学为基础对此予以系统而深入的研究,使其同马克思哲学中原有的“成熟观点”融为一体。

可以看出,我重读马克思的工作是沿着两个方向进行的,即理论与历史的结合、理论与现实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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