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实践观与马克思主义主体性哲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主体性论文,马克思主义论文,哲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人是一种社会实践性存在，人作为主体的所有规定都包含在现实的社会生活和社会创造活 动之中。马克思说：“思想根本不能实现什么东西，为了实现思想，就要有使用实践力量的 人。”（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52页。）人对实践力量的使用包括劳动创造、交往实践以及两者基础上的符号创造和运用。 人不只是一种自然力，更重要的是，人是改造客观自然力量和客体化的社会力量的主体，是 自然、社会乃至自身的主人。
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唯物主义出发理解作为主体的人，意味着将主体看成是人的实践生成 ，从而主体性即表现为主体在社会实践中的直接现实性东西。主体性乃是人作为主体在其活 动、关系、认识中表现出的本质特性，因而主体的规定对主体性具有直接意义。人作为主体 在其活动中形成的关系大体而言有三个层次。第一，人对自然的对象性改造关系。在这种关 系中，人是主导方面，是主体，自然从属于人，服务于人。第二，人与人的主体间关系。在 这 种关系中，诸个人共同以自然客体或客体化社会关系为改造对象，这种共同的客体指向性使 得诸个体同时成为活动的主导方面，成为主体。第三，人与自身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 人通过语言符号而建立与社会的共通性联系，从而使自身具备人类的自我意识，构成主体性 存在的内涵。这三个层次的关系统一于人的劳动创造和交往活动之中。实践唯物主义认为， 人所面对和活动于其中的世界，只存在不断的“物质转换”和“相互作用”过程。这种“物 质转换”和“相互作用”决定着主体的社会生成和社会发展，从作为现实主体的人出发从而 可以建构现实的主体视角坐标，即以现实的人、现实的主体、主体的需要和资质、主体的自 我意识和自我调节等主体的内在尺度审视人在其活动中的诸种关系，由此概观，主体是在对 象性关系、主体间关系、主体自我相关性关系中通过对象化活动、主体间交往活动和符号创 造活动等诸种活动而社会地生成和发展的，主体性的实现和发展显示了人的解放历程和自由 状况。
一、交往与主体性的生成
人的主体性缘何而起的问题同人何以成为主体的问题紧密相关，主体不是自然性的给定或 逻辑的设定，而是在人类实践活动中社会地生成的，主体性不是先验的理性赋予，也不是情 感 、意志等大量理性的升华，而是主体在其对象活动、交往活动、符号创造活动中社会地生成 的。依常识论，每个人的产生都是“两性结合的结果”，也就是说，“人类的行为产生了人 ”，这样，人的种的繁衍成为一个无限循环过程，“人通过生儿育女使自己本身不断重复出 现”，对这种循环而言，“人始终是主体”，但是常识只是“紧紧盯住这个无限过程中那个 从感性上可以直接感知的循环运动”，而无限过程直到“提出谁产生了第一个人和整个自然 界这一问题之前会驱使”我们“不断地寻根究底下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20页。），这样，或者从常识直观出发， 那么，主体即成为自然（意义上）的人，主体性成为自然性或物性；或者通过抽象思维，那 么，主体则成为终极原因或绝对人格，主体性则成为抽象主观性或神性。这两点各执一端， 都是对主体和主体性的片面理解。
马克思指出，“人始终是主体”，这种主体既非“生儿育女”的循环过程所给定，亦非这 种无限过程所设定，主体的生成不是自然人的自然生成，不是人的自然演化的抽象推演，而 是一种社会生成，这种社会生成根源于人的社会实践，而主体之所以是社会的而非自然的非 逻辑的生成，就因为实践的交往性质，或交往实践。
人生在世，直接面对的是自然物质世界。在对自然的改造中，人成为主导一方，自然界作 为改造的对象，这种改造活动，一方面确立了对象世界，对象由此获得了客体的意义，另一 方面，这种改造活动又是人的自我确证过程，“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即改造无机界，证 明了人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96页。）。人由此获得主体的意义，“生产不仅为主体生产对象，而 且为对象生产主体”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95页。），主体与客体由此相互生成。不仅如此，“随着对象性的现实在社会 中对人说来到处成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成为人的现实，因而成为人自己的本质力量的现 实，一切对象对他说来也就成为他自身的对象化 ，成为确证和实现他的个性的对象，成为他的对象，而这就是说，对象成了他自身。”《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25页。）主 体通过对对象的掌握，使其逐渐转化到自身本质力量方面，不断创造新的资质、能力等，主 体自身由此不断发展。交往、实践促使主体进一步生成和主体性的更加完整与健全，促使“ 自然人”进一步转化为“社会人”，“野蛮人”转向“文化人”。
交往所形成的社会联系、社会关系之所以表明了现实人的本质，就是因为社会关系不仅规 定了人是活动的主体，而且规定了它是什么样的主体，正是人在社会交往和社会关系中的 作用和地位制约着主体的活动方式，决定着主体的社会性质。在交往中，一方面形成主体资 源 、能力、性格、思维等方面的差异，形成个体主体的个性，另一方面，正是通过交往， 个体掌握和具备了特定的社会认同心理、社会语言工具、社会行为规范等等社会共通性联系 ，促使个体的社会化，个体自身具有了社会性质，同时这种共通性联系也使得诸个体主体在 表达、接受、理解、解释、评价等认识活动中具备可通约的、可互检验的认识工具、思维样 式、评价标准和检验尺度，从而保证了人类认识和知识的普遍有效性，更完整意义上的主体 正是在交往中社会地生成的。在这种意义上，主体性的生成即是自主性、文化价值性、人性 的生成，主体性体现了主体对人与人的依赖关系的自主程度或自由状况。
更为重要的是，交往活动产生了极为丰硕的文化成果——语言符号。符号是具备文化、价 值含义的意义指代，它只能在交往共同体中存在和运行，构成主体活动的物质背景。语言符 号显著地把人同动物区分开来，更进一步地把人确立为主体。人之为主体，不仅在于其以劳 动工具对自然对象的物质的改造，而且在于其语言、符号的创造活动。符号的创造和运用， 使人将其心理反映活动同其它感性活动区分开来，将关于对象的映象和对象本身区分开来， 从而在心理反映中把自己从对象世界提升出来，进而意识到自身的主体地位，促成自我意识 和主体性意识的产生，自我意识是主体性的物质所在，它构成主体性的内在的基本依据。
二、交往与主体性的基本特性
主体性本质上并不是孤立的个人的主观特性，也不是固定的人的对象属性。对象性关系是 主客体关系的基础和前提。在这种关系中，主体之为主体并不在于其与客体对象的对抗，而 恰恰在于主体的活动，因而从根本上说是主体的活动与活动的对象及活动的对象化产物的关 系。主客体关系典型地存在于人与自然客体或客体化社会力量之间，因而这种层面的主体关 系近似地说是以人为本的“天人关系”，主体间关系是多向“为我性”的异质主体间的交 往关系，这种层面的主体关系是主体间的“人伦关系”，主体自我相关性关系则构成主体 关系的第三个层面，即自我确认和实现的“身心关系”。诸种层面的主体关系使人成为自然 关系的主人、社会关系的主人和人自身的主人。由此可以得出主体性的基本规定。
(1)自觉的能动性。人之为主体，首先在于它是“能动和自然存在物”，具有“自觉的能动 性”。恩格斯指出，“人同其他动物的最后的本质的区别”在于“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 ，单纯地以自己的存在来使自然界改变；而人则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 的 服务，来支配自然界”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16页。），“人离开动物愈远，他们对自然界的作用就愈带有经过思考的、 有计划的、向着一定的和事先知道的目的前进的特征”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16页。）。这种经过思想的、有计划的、有 目的之特性即自觉的能动性，它是在劳动、交往、语言乃至思维的基础上产生和发展起来的 ，是社会的产物。主体的自觉能动性首先体现在主体为“自我”所建构的对象性关系和对象 性 活动之中，表现为人在其主体活动中把自身的本质力量贯注于客观对象的自觉的、积极的创 造性活动，同时对象世界又是主体活动的产物，为“主体”而存在，是主体人的本质力量之 确证。主体的本质力量直接地现实地展现为人的生理的、心理的、社会的等方面的资源。主 体的本质力量正是在主体的自觉的社会生成中，在主体间能动的交往活动中通过积极适应特 定生活方式的潜移默化过程，通过特定的社会语言学习的浸染和熏陶，通过强制性社会规范 的教育和训练而获得、培训和强化的。正是在自觉的能动性的主体活动中，主体的本质力量 得以现实化、客观化。
(2)社会的文化价值性。这里社会的文化价值性是指主体在其交往实践中所形成的包含责任 的权利、道德取向等价值向度的文化特性。人们对社会责任的承担，对真、善、美的追求以 及对理想社会之期望并不是像17、18世纪思想家所认为的那样是源于人的天性，而是交往的 产物。交往活动有其目的、目标和社会规范，目的或目标构成交往的内在动因，社会规范则 是其活动规则。人类活动总是表现为对社会规范的遵从和对目标的追求。社会规范制约着人 们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如何做才能得到社会的承认，由此而产生了人所特有的自觉的社会 责任和权利、道德的善恶取向等等文化特质，另一方面，社会交往促使人的理想目标的形成 ，个体目标通过榜样、社会评价取向等而确立，社会目标通过人们的设计、评估等而确立。 理想目标强化着主体的社会责任和历史使命，从而内在地强化着主体的社会文化特质。社会 价值性体现着主体性的社会指向，它是健全的主体性的物质所在。
(3)自我意识性。对象性活动、主体间活动及二者基础上的语言和符号的创造活动促使人意 识到对象和映象之区分，从而在其意识中进一步把自己提升为主体，促成自我意识的产生， 自我意识是主体之为主体的特质所在，它构成主体性的内在的基本根据。人作为主体总在不 断地认识自己，认识自己作为主体能够做什么、应当做什么，明确自身的主体资质、社会责 任和历史使命及其实现之途径。这是主体认识自我的根本任务，也是人成为自觉的社会历史 主体的基本条件。主体的自我意识总是处在主体自我认识又与认识他人、认识社会互为参照 的关系中。主体自我意识通过由交往所形成的主体间的共通性联系来实现，主要包括语言符 号、社会认同心理、理解评价等，其中最重要的是语言符号。语言符号作为一种象征性的意 义指代体系，具备特定的文化特性，它促使自我意识的产生，又强化着主体意识。自我意识 是主体性的活动之源，是主体的特质所在。
自觉的能动性是主体性的基本活动特性，社会的文化价值性则是主体性的社会指向所在， 自我意识性构成主体性的活动之源，它们贯穿于主体关系和主体活动的方方面面，实现着主 体对自然、对社会、对人自身的自主和自由，从而使人成为自然关系的主人、社会关系的主 人以及人自身的主人。
三、交往与主体性的实现机制
主体性的实现、发展和完善与主体间交往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主体是主体活动的起动者 和主导方面，是主体性的物质载体和根本方面，因此，主体性的实践程度和发展程度首先取 决 于主体的资质。
主体的资质主要包括主体素质和主体能力两个方面的内容。主体的素质是生理、心理、社 会文化等素质的统一。健康状况、体力、精力构成主体的生理素质；性格、情感、意志等构 成主体的心理素质，知识的掌握程度、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及价值评判取向等构成主体的社会 文化素质。身体素质是主体性实现和发展的物质基础，心理素质和社会文化素质直接影响和 决定着主体性的实现和发展。主体资质不仅是来源于自然的继承，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主体交 往活动中的培育和教化，交往培育、发展和完善着主体的资质，实现着人的主体性，强化着 人的主体性意识。在交往中，首先是人在适应特定的生活方式的潜移默化中培育起自身基 本的社会认同心理、社会思维习惯和行为准则。其次是在特定的社会语言的学习熏陶中培育 和完善着主体的思维工具和活动规范；第三，最重要的是强制性的规范性的教育和教化建立 起主体的思维方式、活动方式和评价方式，交往中的所有这些活动，培育、发展和完善着主 体的资质，促使主体成为完善的更健全的主体，确保着主体性的实现和发展。
主体活动和主体关系是处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中的。这些条件决定和制约着特定的主 体性的发挥、实现和发展的程度，这些条件包括在主体关系中影响和作用于主体的各种因素 ，它们构成主体性实现的外在条件。
在纵向方面，前代人与后代人的纵向交往，代代传递和沟通，构成历史的人类主体形态， 但 是特定历史阶段的人的主体性的发挥、实现和发展却以前代历史阶段的社会活动成果和社会 交往关系、交往形式为条件。马克思认为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 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 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
在横向方面，特定的社会交往关系和交往形式，与由其制约和影响下的人与物（主要是劳动 工具）的关系及结合方式构成现实的主体性发挥、实现和发展的条件。阶级社会的人，统治 阶级中的个人有自由和发展的条件，广大的劳动者则缺乏这些条件，同时，阶级的对立使人 的 “交往发展范围”局限于阶级内部，所以无论剥削者还是剥削者的发展都有“局限性”，私 有制条件下的社会分工使人们“有了自己的一定的特殊活动范围”，即使主体性的发展呈现 出局限性，又使不同的劳动者的主体性的实现和发展表现为不同的形式，现代市场经济的发 达和新技术革新的出现，刺激了自由、平等的交往，也促使主体性的实现和发展走上更完整 、更健全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