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高生与中职生的个人未来目标和担忧,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职论文,生与论文,目标论文,普高论文,未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引言
20世纪80年代以来,受生态系统模型[1]、发展情境论[2] 等发展系统论(developmental system theories)的影响,研究者越来越强调文化、种族、社会经济地位等特定生活背景对个体的影响,强调发展的多样性(diversity)[3]。近年来,我国中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不断扩大,2007年达800万人[4],至此已与普通高中的招生规模大致相当,中等职业学校学生(以下简称中职生)已成为高中阶段青少年中一个庞大的群体。然而,已有关于高中阶段青少年心理发展特点和规律的研究大都以普通高中学校学生(以下简称普高生)为研究对象,相对缺乏关于中职生心理社会发展(psychosocial development)现状的研究,致使对中职生的教育(包括学科教育和心理健康教育)缺乏基本的事实与理论依据。思考未来是人类思维的一个重要特征[5]。本研究拟以我国当前城乡普高生和中职生为研究对象考察不同生活背景下青少年对个人未来发展思考的特点。
关于未来,个体会通过目标和担忧在大脑中进行表征。目标和担忧是人类思维和行为的重要动机基础,对个体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引导作用。毕生发展理论家认为,目标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限定了个体将来选择的范围[6],而对未来的担忧则有利于个体对自我发展中可能遇到的困难进行客观评价,从而引导个体对目标的建构和实现。[7]。关于目标,研究者使用过不同的概念,如未来目标(future goal)[8]、个人方案(personal project)[9]和奋斗目标(striving)[10]等,这些概念或者从发展心理学的角度或者从人格心理学的角度强调了个体的思维和行为在时间维度上指向未来这一特征。其中人格心理学的研究主要关注于目标的结构,而且当前人格心理学家将目标看作是认识人格动力层面的一个新窗口[11]。本研究则主要从发展心理学的角度探讨同处于青少年期的普高生和中职生个人未来目标和担忧的发展特点。
目前发展心理学领域研究青少年指向未来的目标和担忧时最经常分析的维度之一是内容[12]。研究发现,青少年关于未来提及最多的是教育、职业和婚姻/家庭领域的目标[8,13,14],而且这具有跨文化的一致性;青少年对未来的担忧主要涉及发展任务、家庭成员等[8]。在青少年期,随着年龄的增长,个体对自己未来教育、职业和婚姻/家庭的兴趣逐渐增加[15]。研究发现,自我发展的不同领域对男性和女性具有不同的心理意义[8]。男性对生活的物质方面更感兴趣,而女性对人际关系更感兴趣,如婚姻/家庭[8]。然而,关于教育和职业方面兴趣的性别差异结果并不一致。如,一些研究表明,男青少年比女青少年对教育和职业更感兴趣[16],也有研究没有发现性别差异[17]。
研究指向未来的目标和担忧时通常采用的另一个维度是时间广度(temporal extension),即个体对目标或担忧的思考拓展到将来多远。时间广度与发展状况之间存在密切联系。指向未来的时间广度较长的个体更可能去努力地实现目标,其行为的结构性更强,而较少无序性[18]。研究指向未来的时间广度时通常让人们报告自己预期目标和担忧实现的年龄或具体时间[12]。青少年期是时间广度向未来拓展的重要时期。随着抽象逻辑思维能力的发展和自主机会的增多,青少年思考和规划个人未来的能力逐渐增强,他们对自己未来的思考比儿童拓展得更远。研究发现,青少年对未来的思考一般拓展至二三十岁[8]。在性别差异方面,有研究发现,女青少年比男青少年倾向于预期较早建立家庭、生育子女[19]。
目标和担忧的形成是一个社会建构的过程。在自我的发展中,人们会通过比较自己的价值观、需要、有关毕生发展的知识以及环境中可利用的资源等确立自己的目标以及分析发展中可能遇到的困难或障碍,也会根据所生活的文化中重要生活事件发生的大致时间和顺序思考自己经历这些事件的时间和顺序。我国自上世纪80年代开始的社会转型既给当前青少年的心理社会发展带来了新的机会,同时也提出了新的挑战。一方面,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进一步的开放为青少年设计和规划未来提供了更多的自由以及广阔的心理和社会空间;大规模的高校扩招使更多普高生更有信心地把接受高等教育纳入个人规划的目标体系;国家对中等职业教育的重视为中职生自身技能的提高和就业机会的增加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另一方面,总体上劳动力市场的激烈竞争和就业困难的增加也使在校青少年面临着空前的就业压力。此外,我国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社会结构构成了青少年思考未来的亚文化背景。一方面,在社会转型过程中,农村的现代化进程较慢,在社会化的过程中农村青少年可能比城市青少年保留着更多传统的价值观。另一方面,与城市相比,农村人均较少的受教育机会、就业不充分等问题都可能限制农村青少年对自己未来发展思考的内容与时间广度。
不同的教育经历和教育发展路线也构成了青少年思考未来的重要背景。在我国,义务教育结束后,青少年接受的教育分为普通高中教育与中等职业教育。两类学校有着不同的培养目标,普通高中以培养学生升入高一级院校为主要目标,中等职业学校以培养在生产、服务、技术和管理第一线工作的高素质劳动者和中初级专门人才为主要目标。尽管接受不同教育的青少年处于相同的年龄阶段,但不同的培养目标、不同的受教育经历使得普高生和中职生毕业后的发展方向不同,因而他们在校期间所做的准备及其对自己未来的思考也可能会有所差异。已有研究发现,普通学校学生比职业学校学生对教育目标更感兴趣,而且预期自己完成教育和参加工作的时间均较晚[20]。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分析在我国当前社会背景下,同处于高中阶段的城乡普高生和中职生个人未来目标和担忧的内容与时间广度特点,拟在发展系统论的概念框架下从宏观社会文化、城乡亚文化、学校近环境三个层面揭示发展背景可能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2研究方法
2.1被试
采取整群抽样法,从山东省济南市、临沂市和德州市6所普通高中和6所中等职业学校抽取1995名城乡学生,其中普高生1259人(城市606人、农村653人),平均年龄17.25±1.07岁,中职生736人(城市171人、农村565人),平均年龄17.10±1.25岁。被试分布情况见表1。
2.2研究工具
采用未来取向问卷(中文版)[21]的目标和担忧分问卷,让被试分别在8条横线上尽可能多地列出自己的未来目标和担忧,同时写出相应目标实现的年龄和担忧成为现实的年龄。在被试提及的目标和担忧内容以及相关文献[12,13]的基础上,将被试列出的目标和担忧均分成12类,具体包括:(1)未来教育;(2)当前学业与学校生活;(3)职业/工作;(4)个人婚姻/家庭;(5)休闲/娱乐;(6)人际关系;(7)自我;(8)家庭安康;(9)个人财富;(10)一般性问题;(11)社会与政治问题;(12)其他。对目标和担忧的编码工作由4名发展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完成。4名编码者对其中72个目标的编码一致性为91.67%,对47个担忧的编码一致性为85.11%,这表明,4名编码者之间具有较高的编码者一致性。
本研究是让被试自由地写出自己的目标和担忧,由于个体的语言流畅性会影响其提及的数量,因此为了比较不同被试提及某类目标或担忧的数量,分别计算每位被试提及每一类内容的相对频数,以尽可能消除这种影响,即用每名被试列出的每一类目标(或担忧)的数量除以其列出的目标(或担忧)总数。进行统计分析时,进一步将相对频数进行反正弦转换[12]。
2.3数据管理与分析
数据录入采用Foxpro6.0,数据分析采用SPSS13.0。
3结果
3.1描述性分析结果
在所有被调查的被试中,94.52%的普高生和96.60%的中职生提出了具体目标,提及的个数范围为1~13个;90.63%的普高生和94.70%的中职生提出了对未来的具体担忧,提及的个数范围为1~12个。提及不同类型目标和担忧的普高生与中职生的人数比例见表2。总体上,提及人数超过20%的目标类型分别是职业/工作、教育、婚姻/家庭、家庭安康。提及人数超过20%的担忧类型分别是职业/工作、教育、自我、家庭安康。
由于教育、职业/工作和婚姻/家庭等事件发生的时间会受到文化的影响,具有一定的顺序性,因此,研究中仅分析这三类目标和担忧的时间广度。普高生和中职生预期教育目标实现的年龄分别是20.64岁和20.04岁,预期职业/工作目标实现的年龄分别是27.28岁和23.30,预期婚姻/家庭目标实现的年龄分别是30.39岁和28.62岁;普高生和中职生预期教育担忧分别发生在19.01岁和18.68岁,预期职业/工作担忧分别发生在26.14岁和23.51岁,预期婚姻/家庭担忧分别发生在32.68岁和34.62岁。即预期与未来教育有关的事件较早发生,之后是职业/工作,与婚姻/家庭有关的事件较晚发生。
3.2目标和担忧的内容与时间广度的人口学变量分析
与已有研究一致[12],本研究只对提及人数超过20%的目标或担忧进行进一步统计分析。为考察目标和担忧的数量及时间广度可能存在的学校类型、年级、性别和城乡差异,分别对提及人数高于20%的目标和担忧进行2(普高、中职)×3(一、二、三年级)×2(男、女)×2(城市、农村)的多因素方差分析,因变量为各类目标和担忧的相对频数、时间广度。
3.2.1目标和担忧内容的特点分析
4讨论
本研究表明我国宏观社会文化、城乡二元社会结构以及普高生和中职生发展的近环境——学校均构成了青少年思考未来的重要背景。在关于个人未来发展的思考上,我国青少年与西方青少年、城市青少年与农村青少年以及普高生和中职生之间既表现出发展的相似性,又表现出发展的特定性,体现了发展的多样性。
研究发现,大多数普高生和中职生都对自己的未来感兴趣,而且憧憬未来的同时意识到未来发展中可能会遇到的困难或障碍。与已有研究一致[8,13],普高生和中职生较多地关注未来教育、职业和婚姻/家庭等青少年期的主要发展任务。关注主要发展任务对个体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研究发现,关注成就(如教育和职业)和人际关系(如婚姻/家庭)等主要发展任务的青少年,有着更高的主观幸福感[22]。与已有研究不同[8],本研究发现,我国当前青少年较多地提及家庭安康方面的目标和担忧,即关心父母健康、家庭和睦以及兄弟姐妹发展等方面的问题。青少年对家庭安康的关注与中国传统文化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中国是一个强调集体主义文化的国家,即强调集体的目标和利益,反映在家庭中,则是家庭成员相互支持,共同为家庭的利益而努力。本研究的结果表明,尽管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西方个人主义文化冲击着中国传统价值观,市场经济的思想使人们逐渐关心个人经济利益,但这种观念并没有改变两千多年的传统文化对青少年主导价值观的影响。
在时间广度上,与已有研究一致[8],普高生和中职生预期与教育、职业和婚姻/家庭等有关的重要生活事件发生在二三十岁左右,而且与其生活的文化模式一致,他们预期自己首先经历教育事件、之后经历与职业或工作有关的事件、而后经历与婚姻/家庭有关的事件。这表明,关于个人未来的发展,青少年能够根据社会文化模式在头脑中形成一定的图式,并据此引导自己的日常思考与行为。
我国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社会结构构成了青少年思考未来的亚文化背景。本研究发现,城市青少年较多地提及职业/工作目标,同时预期教育和职业目标以及职业担忧发生的年龄晚于农村青少年,即城市青少年更关注与职业/工作有关的问题,而且预期自己的受教育时间较长,就业较晚。这表明农村有限的教育资源和就业机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农村青少年对自己未来发展思考的内容和时间广度。已有研究表明,对未来思考的时间广度较短会制约青少年的积极发展[18]。由于青少年期是时间广度向未来拓展的重要时期,因此本研究的结果也提示教育工作者应重视引导农村青少年对个人将来发展的积极思考,以促进他们的很好发展。本研究还发现农村青少年比城市青少年更多地提及与家庭安康有关的目标,这表明,在社会化的过程中,农村青少年比城市青少年保留着更多传统的价值观。与本研究结果一致,近期关于我国青少年父母权威观和自主期望的研究也发现,城市青少年对与父母发生分歧的接受性更高、期望获得行为自主的年龄更早[23]。由于在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农村的现代化进程较慢、受到多元文化的影响较少,因此,通过比较城乡青少年关于未来思考的差异,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揭示近年来社会变革给中国青少年心理社会发展带来的影响。结合普高生和中职生对未来思考的总体特点以及近期有关中国家庭关系方面的研究,可以推断,尽管当前的社会转型没有改变青少年的主导价值观,但它却正逐渐弱化中国传统文化对青少年价值行为选择的影响。
本研究发现,普高生和中职生不同的教育经历和教育发展路线构成了其思考个人未来发展的另一重要背景。普高生更多地提及教育目标和担忧,而中职生更多地提及职业目标和担忧;普高生预期职业目标和担忧发生的年龄晚于中职生。与本研究一致,已有研究也发现,普通学校学生比职业学校学生对教育目标更感兴趣,而且预期自己较晚完成教育、参加工作[20]。这表明,尽管普高生与中职生处于相同的年龄阶段,但不同的培养目标和发展方向使他们对自己未来进行着不同的设计。普高生的主要目标是升入高一级院校,加之近年来高校不断扩招,使普高生更可能、且更有信心地把接受高等教育纳入个人规划的目标体系,同时也使他们预期与职业有关的事件相应发生在较晚的年龄;而毕业后将进入生产、服务、技术和管理第一线成为高素质劳动者和中初级专门人才的中职生则更为关注即将经历的职业或工作。本研究还发现,普高生比中职生更多地担忧与家庭安康有关的问题。由于普高生较长的受教育时间和经济独立年龄的延后,在中职生步入社会、参加工作以及回报社会和家庭时,普高生的家庭仍需要继续负担其学费,而近年来高校学费不断增加,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相当大的开销,因此普高生比中职生更担心父母的身体健康能否承受生活重担、家庭收入能否承担高额学费以及兄弟姐妹今后能否获得较好的发展等。
在性别差异方面,与已有研究一致[16],本研究发现,男生更多地提及职业目标,而且预期教育和职业目标实现的年龄晚于女生;但本研究还发现男生在较多关注生活物质方面的同时,较多地提及与未来婚姻/家庭有关的目标,而已有来自西方社会的研究均表明受性别角色模式的影响,女性对人际关系更感兴趣[8]。但与本研究结果一致,有关我国青少年未来规划水平的研究也发现了相似的性别差异模式[24]。这似乎表明中国儿童青少年心理社会发展的某些方面存在着不同于西方的性别差异模式。这种不一致可能与中国青少年发展的特殊背景有着密切联系,但对此尚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5结论
本研究考察了处于相同年龄阶段但接受不同教育的普高生与中职生的个人未来目标和担忧的内容及时间广度,得出以下结论:
(1)普高生和中职生对未来主要关注教育、职业和婚姻/家庭等青少年期的主要发展任务,同时较多关注家庭安康和自我,并预期重要生活事件发生在二三十岁左右;
(2)普高生更为关注个人未来教育的发展,并较多担忧家庭安康,而中职生更为关注职业发展,并预期职业目标和担忧发生的年龄较早;
(3)农村学生更为关注未来教育和家庭安康,而相对较少关注职业目标,并预期教育和职业目标以及职业担忧发生的年龄较早;
(4)男生更为关注未来的职业和婚姻/家庭,而女生更为关注家庭安康,并预期教育和职业目标发生的年龄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