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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世界局势的人,都知道欧洲共同体这个鼎鼎大名。二次大战之后,这个西欧国家的联合体不仅在世界经济中举足轻重,在政治舞台上也频繁周旋于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之间,努力扮演第三极的角色。可是冷战结束之后,欧共体虽然升级成了欧洲联盟,但发展失去了势头,大有今不如昔之感。
最紧密的经济联盟
当今世界,各种地区性经济组合何其多。无论在欧洲、美洲,或亚洲、非洲,自由贸易区、经济联盟、经济共同体等比比皆是,但取得成就最大的,莫过于欧洲共同体了。它现在已是世界上最紧密的经济联盟,而且雄心勃勃地向政治联盟过渡。
从欧共体名称的演变,大致可看出其发展的历程。1952年,法国、德国(当时的西德)、意大利、荷兰、比利时、卢森堡6国成立的煤钢联营,便是欧共体的前身。1958年1月1日,《罗马条约》生效,改称欧洲经济共同体。1965年开始,又去掉了“经济”二字,改称欧洲共同体,简称欧共体。
顾名思义,煤钢联营的合作只局限于煤钢范围;欧洲经济共同体的合作已扩展到整个经济领域;再去掉“经济”二字,则表示了向政治、安全合作全面过渡的意向。1973年之后,英国、丹麦、爱尔兰、希腊、西班牙和葡萄牙相继加入;1995年开始,又扩大了奥地利、瑞典和芬兰3国,成员国已有15个。40年来,欧共体内部虽然争吵不断,但也确实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欧共体发展的顶峰是1991年12月。12国首脑当时在荷兰小镇马斯特里赫特举行首脑会议,通过了《政治联盟条约》和《经济与货币联盟条约》,统称《马斯特里赫特条约》。《马约》为欧洲联合描绘出宏伟蓝图:在联盟内实现商品、人员、劳务和资本自由流通的大市场;建立统一的欧洲中央银行,发行统一的欧洲货币;实行共同的外交和安全政策;进行司法和警务合作。一句话,欧共体要向“欧洲合众国”或“欧洲联邦”的方向发展。首脑们当时强调的是各国要逐步“交出主权”,欧洲议会和欧共体委员会的权力要逐步加强。
《马约》还为货币联盟的实现规定了一个明确的时间表:1999年前,欧洲中央银行必须建立,统一货币必须生效。为此,首脑们又为各国的经济发展规定了5项所谓“趋同标准”,即消费物价上涨率不能超过3个最低水平国家平均值的1.5%;长期利率不能超过物价上涨率最低国家长期利率平均值的2%;预算赤字不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3%;国债总额不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60%;至少在两年内保持其货币汇率上下浮动各不超过2.25%。首脑们希望各国经济发展逐步“趋同”,从而可以实行统一的经济货币政策,发行统一的货币,在经济上统为一体。
1993年11月1日《马约》生效,欧共体改名为欧洲联盟,又升了一级,标志着欧共体从经济实体逐步向经济、政治实体过渡。
“趋同”前景不容乐观
事与愿违。《马约》刚刚签订,便经受了两次严重考验,一是西方国家普遍陷入战后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二是1992年金融危机席卷欧洲。
在面临抉择的时刻,欧盟各国是先替本国利益着想,还是先从大局利益考虑?考验结果,各国态度“趋同”,各人自扫门前雪。首脑们在马斯特里赫特会议上的豪言壮语统统被抛置脑后,其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德国的高利率。
德国统一后,经济形势同其他欧盟国家有所不同:由于扩大了东部市场,得到了额外的推动力,经济衰退来得较晚;政府对东部的大量投资,造成庞大的财政赤字,国债急剧上升。这两种情况促使德国官方采取高利率政策,以稳定马克地位,吸引外国资金为东部建设所用。
德国是欧盟中经济力量最强的国家,尤其在金融领域里,马克是欧盟的“主导货币”。因而德国利率上升,其它国家的利率势必同步上浮,否则不足以保卫其货币的稳定。这正好同各国政府放松银根、刺激经济走出衰退的愿望背道而驰。在一年多时间里,不管其它国家如何呼吁、抱怨,德国当局始终自行其是,以本国利益为重。
在经济衰退和金融危机双重冲击下,《马约》制订的货币联盟计划进展受阻,各国货币间不仅没有“趋同”,而且大有“趋异”之势。欧盟原来有个欧洲货币体系,其核心内容是各国货币间的固定汇率机制,这样做的目的是稳定联盟内各国货币间的汇率,使其免受市场波动冲击,有利发展内部经贸关系。
但是,1992年金融危机爆发不久,意、英便于9月相继退出汇率机制,实行单干,至今未归。一年之后,欧盟又于1993年8月把原来规定的2.25%波幅扩大至15%,使原来的固定汇率机制名存实亡,实际上是倒退了一大步。欧盟原来是打算在欧币体系基础上逐步“趋同”,并建立起发行统一货币的货币联盟。现在的情况是统一货币的影子尚未见到,而各国间的货币关系反而较前更松驰了。
欧盟另一项密切内部经济关系的重大措施是1993年起建立内部大市场,实行人员、劳务、商品、资本的自由流通。这一举措的初衷的确美好。“四大流通”真能实现,欧盟各成员国的市民也就如同生活在同一个国家里。问题在于这里牵涉到太多民族和国家利益,做起来很不容易。
以人员流通为例,如果一名德国大学生想到巴黎去居住,除了按照法国的规定申请、办手续之外,还要出示医疗保险证,说明生了病是有人付医药费的,然后可获为期一年的居留许可。如果一名德国工人到巴黎找到一份工作,签了一个一年以上的受雇合同,则可以拿到为期5年的居留许可。这两种不同待遇的原因在于:工人有固定的生活来源,在经济上不会成为政府的负担,而大学生则不然。百万富翁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受欢迎;吃社会救济者,对哪个政府来说都是包袱。
劳务流通也大有利害关系。欧盟内部南北差距仍大,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可相差几倍,像德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就担心劳务流通会出现从南到北的“单行道”。
一名希腊工人到德国打工一年后开始失业,在德国领取失业救济和儿童补助,这恐怕比他在本国的工资还高。于是德国人惊呼,这样的目标是“不值得追求的”。欧共体中的发达国家以种种办法来限制这种“自由”。例如对来人所持的学历和技术证书提出问题,不予承认。
商品和资本的自由流通更为复杂。据说欧盟委员会计划制订8000个欧洲工业标准来代替各国的标准。从制订到贯彻,显然是一个十分繁杂浩大的工程。据说德法贸易中曾经发生这样一件事:法国对进口德国某种电机作出技术规定,今后使用中如发生事故,制造商要对其后果负责。吓得德国厂商从此不敢向法国出口这种电机。
到别国去设厂仍有一个所在国批准的问题,要逐级申请,办理各种手续。德国企业界人士指出,许多行业如航空、电力、交通、邮电、铁路等大都是国家垄断,私人无法插手,资本自由流通也就成了一句空话。何况,许多国家对本国企业还给予明贴暗补,如何谈得上公平竞争?
事情就是这样矛盾,在会议上和文件里,各国政治家都信誓旦旦,表示要加速欧洲联合,并制订出一个又一个宏伟计划和蓝图,可一旦遇到具体问题,又是本国、本民族利益领先,把局部置于全局之上。德国报纸不无道理地指出,要建立大市场是各国政府,破坏大市场也是各国政府。
政治联合步履艰
经济上矛盾重重,政治上联合更为困难。《马约》对政治联合本来只勾划了一个轮廓,并无具体措施。3年来的实践证明,政治联合不仅没有进展,还有倒退之势。
首先是《马约》的批准在各国遇到了问题:丹麦公民投票第一次作了否决;法国批准《马约》的多数不足1%;英国议会拖延不决,结果使《马约》生效比原计划推迟了近一年。为了缓和各国对丧失主权的担心,欧盟在伯明翰和爱丁堡两次首脑会上,大谈所谓“辅佐原则”,意即主权国家能办的事,欧盟决不越(原字两人右加且)代庖。加强欧洲议会和欧盟权力的问题暂且不提,“交出主权”论更是销声匿迹。像德国总理科尔等极力主张政治联合的人,也表示今后不再使用“欧洲合众国”的提法,以免“引起误解”。
其次是作为欧盟“发动机”的“德法轴心”裂痕加深,运转失灵。德、法在德国高利率及波黑战争问题上立场公开对立,最近在欧盟扩大问题上又互相拆台。德国要向东扩大,为波、匈、捷等东欧国家入盟而呼吁奔走;法国则纠集意大利、西班牙等南欧国家,主张“南下”,加强同地中海国家的关系。结果是在欧盟内部形成了两种不同利益的对立。
此外,欧盟内“核心欧洲”、“多速欧洲”或“同心圆欧洲”等理论纷纷出笼,说明各国领导人对齐步联合缺乏信心,因而退而求其次,主张有先有后。
自从《马约》签订以来,欧盟发展极不顺利。其原因不在《马约》本身,而在于欧洲形势的大环境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西欧国家成立欧共体之初,政治上是为了对付苏联及华约,经济上为了加强同美国的竞争。苏联解体、冷战结束,成立欧共体的政治前提似乎已不复存在,加上近年来欧洲民族主义抬头,欧盟内部的凝聚力逐步减弱,政治联合的动力不足。
德国的统一和崛起又加剧了西欧国家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削弱了联合的愿望。对法、英这样的西欧大国来说,当务之急是保持自己在欧洲事务中政治上的主导地位,遏制德国称大。基于这一利害关系,法、英有接近之势,而法、德则龃龉不断。西欧小国重又回忆起了那段“不愉快的历史”,担心在“联合”的名义下受制于人。
推进联合的政治意志削弱和经济矛盾增加相互作用,使欧盟进入了一个困难时期。担任欧盟委员会主席达10年的德洛尔直截了当地批评各国政策“日益自私”。在最近一次首脑会议上,东道主科尔呼吁各国“不要受日益增长的欧洲悲观主义传染”。这些言论都是欧盟处境不妙的写照。
德国电视台在年终回顾时指出,1994年是动荡不定的一年。旧的方向已经失去,新的方向又未找到。欧盟似乎正处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