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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90年代初，东欧国家为获得政治上的安全保障，极力寻求加入北约；北约为了遏制俄罗斯，也准备东扩。但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前景由于种种原因并不乐观，而且加入北约并非一定能获得安全保证。所以，东欧国家应另辟蹊径，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走小国联盟中立化道路。
80年代末90年代初，欧洲政治地图发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巨大的变化，东欧剧变，苏联和华约解体，两大军事集团对峙消失，欧洲多极化趋势加强。但大国争夺欧洲远未停止，欧洲一些地区战乱频仍，东欧国家在政治上失去依托，极力寻求安全保证。与此同时，北约则力图在保护成员国安全与稳定的同时，逐步将俄罗斯和乌克兰之外的东欧国家纳进北约，从而确立以北约为核心的欧洲安全新体系。这无疑激起了俄罗斯的强烈反对，从而使欧洲开始了新一轮错综复杂的斗争。
一、东欧国家积极要求加入北约
华沙条约组织解散后，东欧国家曾认为，北约的对手已经消失，应该停止存在。但冷战后的欧洲并不太平，前南斯拉夫一些地区战火连绵，独联体有些国家动荡不安，民族和领土纠纷时有发生，东欧国家感到安全受到威胁。而欧安会难以起到保障欧洲安全机制的作用，因而东欧国家将希望转向北约，认为只有加入北约，安全才有保障。在此认识基础上，东欧国家开始加强同北约的关系，积极要求加入北约。
波兰领导人表示，波面临着欧洲中部和东部国家的威胁，制订并通过了“安全政策基础”和“安全政策和防务策略”，其核心是尽快加入北约。波兰迫切要求北约首脑会议提出波兰等国加入北约的时间表。捷克高级官员称，前南斯拉夫战火连绵，前苏联一些国家局势不稳，特别是车臣局势以及1938年捷被出卖给希特勒德国的历史教训，使捷克认识到，只有加入北约才能保障其安全。匈牙利表示，加入北约一直是匈争取的目标。保、罗、阿和波罗的海三国也表达了加入北约的强烈愿望。
由于俄罗斯反对北约东扩，波、捷、罗等国针锋相对地提出，俄罗斯在东欧国家加入北约问题上没有否决权。随着俄罗斯态度的逐渐强硬，东欧国家反应十分强烈，它们反对俄的警告，发誓要向北约靠拢。立陶宛副外长说：“来自俄罗斯那样咄咄逼人的讲话，只能加深我们的忧虑和增强我们加入北约的愿望。”波兰高级官员希望俄罗斯有朝一日能改变对抗北约的观点，并称波兰政府打算在3 年内在技术和军事上做好加入北约的准备。保加利亚总统热列夫说：“不管俄罗斯存在什么疑虑，保加利亚都会保留加入北约的权利”。
而且，东欧国家普遍认为，它们历史上属于西方文化体系，只不过被大国间的强权政治强行分割，现在再重新回归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在北约1991年12月成立同东欧国家合作的“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后，东欧各国积极加强同北约的合作。同年12月，北约16国和捷、波、罗、保以及波罗的海三国举行外长会议，决定加强北约和原华约成员国的联系机制。1992年4月1日，东欧5 国等同北约举行国防部长联席会议，决定按西方治军模式改造军队。同年12月，东欧国家同意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波、匈等表示愿提供本国军事基地作为维和部队行动训练中心。罗马尼亚则要求加入北约组织，允许北约在其黑海海滨城市阿吉杰建立海军基地。1994年北约首脑会议签订“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后，东欧国家普遍表示欢迎。匈牙利称计划是一条通向西欧联盟之路，匈愿签署该计划。罗马尼亚认为该计划是“历史性的决定”，并第一个同北约签署“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甚至独联体国家也纷纷同北约签署此计划。至1995年10月初，已有26国政府加入“和平伙伴关系”计划，13国与北约单独商定了详细军事合作计划。
东欧国家当然并不满足于“和平伙伴关系”，它们的目的是成为北约成员国。它们正按北约的要求，努力创造条件。
一是10多个伙伴国同北约军事指挥部建立了联络处。
二是捷克等国建立快速反应部队，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和联合国军事演习。
三是根据西方治军模式改组伙伴国军队。波、匈、捷和斯洛伐克组成的维谢格拉德集团开始协调空中指挥系统，改组本国军队，建立旅的编制，使其在作战系列、指挥、装备等方面符合西方标准。波兰在改组军队的同时，与法、荷、比等国签订军事合作协定。匈牙利从北约国家购买武器，加速军队现代化。这些国家正采取措施，逐步由文官控制军队。
此外，东欧各国正在向西方提出的政治、经济、外交方面的标准靠拢。
二、东欧国家加入北约道路崎岖
尽管北约已经伸出了橄榄枝，东欧诸国也为此作出了很大努力，但通向北约之路并不平坦。据西方一些领导人和报刊文章透露，东欧最早加入北约也要到2000年，最晚要到2010年。
为何通往北约之路如此漫长？这既有国际因素，也有东欧地区自身的因素。
1.俄罗斯坚决反对。俄在历史上一向视东欧为对抗西欧的天然屏障，尽管现在的俄罗斯已今不如昔，但它仍是一个对欧洲乃至世界都具有决定性影响的大国，它决不会无视北约进入其传统势力范围而扩展至其家门口。
俄罗斯认为，北约是冷战时代的产物，在新形势下不应继续存在，更不应东扩，北约东扩会引起欧洲动荡，扩大欧洲的分裂，加剧军备竞赛和军事对抗，助长俄罗斯民族主义势力，孤立俄罗斯，瓦解独联体，威胁其安全；北约东扩前一定要先同俄罗斯签约。
俄总统叶利钦曾表示，北约东扩会造成欧洲的“冷和平”，将会导致出现“两个集团”分裂成“两个阵营”。还说“那些坚持扩大北约的人正在犯一个重大政治错误，将会使整个欧洲爆发战火”。俄副外长说：“如果北约扩大到俄边界，俄将不得不采取一切必要的政治、经济、防务和军事措施。”
俄外交与军方领导人声称：不允许西方和希望加入北约的国家，用牺牲俄罗斯的安全来解决自身安全；世界上最庞大的军事机构向俄边境逼近，这很难向俄罗斯人民解释等。俄领导人威胁说，如果北约一旦东扩，俄将制定应急计划，采取报复性措施：不批准第二阶段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重新考虑俄武装力量结构；俄军可开到外国保护俄罗斯人和追赶敌人；俄将不会成为北约和平伙伴关系国。
针对俄罗斯的强硬态度，西方国家尽管也强调不能让俄罗斯在北约东扩问题上拥有“否决权”，但北约也不能过分刺激俄罗斯，故在东扩做法上还是比较谨慎。北约很清楚，由于欧洲安全的威胁主要来自俄罗斯，如果完全撇开它，反而适得其反；其次，在处理一些重大国际问题上，还离不开俄罗斯的合作；再说，俄国内右翼极端势力反对其邻国加入北约，如果同俄关系处理失当，反而会加强俄国激进势力。美国还担心俄因此而撕毁于1991年和1993年分别签署的第一、二阶段消减战略武器条约。所以，北约放慢了东扩步伐，推迟了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时间，将其停留在“和平伙伴关系”上。
2.北约内部同床异梦。美国与西欧国家对北约东扩有各自的考虑。美国积极支持东欧国家加入北约，是要将欧洲国家纳入美国的战略轨道，以遏制俄罗斯的影响，确保美国在欧洲合作与安全方面的主导权。同时，美国在欧洲有重大的经济利益，据统计，美国在西欧的投资占其国外总投资的49%，对西欧的贸易占其对世界贸易总量的21.8%。因此，欧洲的安全与稳定对美国的经济利益至关重要。
而正逐步加强联合的西欧虽因其独立防务能力还远未达到应有水平，仍需美国的核保护伞，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但对美国也心存戒心，随着自身力量的壮大以及法国“重返北约”，开始要求与美国建立“平等伙伴关系”，共同主宰欧洲安全新格局。它们希望借北约东扩增强北约的“欧洲色彩”，因此与美国的新北约设想大相径庭。
而且，在西欧国家之间，由于各自利益的不同，对具体做法意见也不尽一致。美国希望借助日益强大的德国牵制英、法，所以要求德国在北约起发动机作用，成为东欧的保护人。德国则正谋求世界大国地位，想通过北约东扩，使自己处于欧洲中心地位，增大自己的影响力。因此开始阶段，德国态度积极，力促北约东扩，并认为波兰、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可第一批加入北约。但俄罗斯强烈反对后，德国态度又有所软化。法国要同德、俄保持良好关系，不主张同俄搞僵，还担心德国过分强大，对美主宰欧洲事务也一向不满，因而认为北约东扩条件不成熟。英、荷也较谨慎。其他欧洲国家还担心如现在接纳东欧国家，很可能把一些尚未解决的历史纠纷、领土争端等带进北约，使北约有陷入地区冲突的危险。
此外，西方一些防务专家还认为北约南翼面临的威胁比东部更大，北约必须先南扩。
3.东欧地区问题成堆。东欧民族矛盾、领土旧属纠纷很多。而北约规定，在与邻国的民族矛盾和领土纠纷没有解决之前，这个国家不能成为北约成员国。捷克和斯洛伐克两大民族矛盾已经爆发，造成了联邦解体；匈牙利同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之间也有民族矛盾；波兰同立陶宛，保加利亚同罗马尼亚还有领土归属纠纷。这些必然制约着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进程。
东欧国家军队尽量符合北约要求也是一个重要筹码。众所周知，东欧各国的军队打上了前苏联烙印，与西方大不相同。现在要加入北约，就必须改革，但这既需要时间，又需要巨额资金，美国和西欧不会为之承担。东欧各国正处于经济转轨的困难阶段也无力负担。因此，东欧军队要基本达到北约标准，尚需时日。
此外，东欧各国内部也有不少反对之声，一些政党和民众并不愿意加入一个军事集团。
总之，尽管北约东扩方针已定，东欧国家也下了决心，但其前景并不乐观。
三、东欧国家应把握自己的命运
1.西方有人对北约东扩持保留态度。他们认为北约东扩，北约的作用将发生变化，机构将庞大臃肿，防御体系被破坏，这意味着北约的自我消亡；让俄罗斯加入“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等于在北约安上定时炸弹，使欧洲进入“冷和平”时期。
北约扩大，可能会使其卷入更多的像前南地区那样的民族冲突，使自己焦头烂额。
北约东扩可能会使俄罗斯的政策更富于侵略性，它可能会侵入东欧，滋生新的欧洲动荡。
2.北约的安全保障作用值得怀疑。东欧国家加入北约，根本目的是希望获得安全保证。但是，这真能给它们带来安全吗？
东欧国家普遍认为，其安全威胁主要来自俄罗斯，但北约却因俄罗斯的强烈反对而逐步放慢了东扩步伐，这不能不使人怀疑在危急时刻，北约是否会为了东欧的安全去冒同拥有核武器的俄罗斯打仗的危险；对美国和西欧来说，俄罗斯可能比东欧更重要，西方国家会不会为了自身利益而牺牲东欧，从而出现一个新的雅尔塔协定呢？
而且，北约维持和平能力也值得怀疑。由于北约内部各自心怀鬼胎，强大的北约竟在解决波黑问题上束手无策，反而使战争不断升级；北约还依仗绝对军事优势，对一个小小的塞尔维亚民族进行狂轰滥炸，大施淫威，这是为了维护欧洲和平，还是显示大国的炮舰政策？北约今后还会不会对其他东欧国家不肯就范而使用同一手段呢？
历史上，东欧一直是西欧列强与俄罗斯互相争夺的焦点，许多国家一直处于任人宰割的屈辱地位，自身命运完全操纵于他人之手。而现在，北约在东欧加入北约问题上又漫天要价，要求东欧完全接受西方的民主、人权和价值观，全盘西方化，要按其标准彻底改造军队等。这很难说不是新殖民主义的流毒，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从欧洲历史来看，东欧国家的安全系于他人之手也是不可取的。且不说20世纪以前的列强共同分割东欧国家。二战前夕，东欧国家与英、法结盟，而波兰却在张伯伦的“绥靖”政策下断送于希特勒德国的闪电战，捷克被臭名昭著的慕尼黑协定白白送给了希特勒德国，这些惨痛的历史教训是不应忘记的。刚刚脱离前苏联控制的东欧国家，何必又给自己套上一副新的锁链呢？
历史证明，任何一个国家，如果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希望借助于他人来保障其安全，从来没有得到成功。
四、东欧国家的去路
东欧国家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历来是俄罗斯与西欧抗衡的筹码，东欧偏向任何一方，都可能破坏原有均势状态而引发新的冲突，任何一方也都想借东欧来作为防范对方的天然屏障。所以，东欧加入任何一方都很难真正保障国家安全，这也为历史所证实。
而现在，东欧加入北约前景并不乐观，加入北约也不一定真能获得安全保证。所以，东欧应该抓住历史性的机遇，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寻求新的安全保障之路！
从东欧历史来看，东欧国家只有走中立化道路，才能真正保障其安全。
东欧国家传统上有共同的民族经历和政治文化，原华约和经互会成员的共同经历使它们在经济、军事等方面相似性多、互补性强。尽管相互间不乏民族矛盾和领土纠纷，但如果为了共同的目标，求同存异，组成一个区域性联盟，也许不仅能化解诸多矛盾，而且能在群雄逐鹿、大国争雄的中间地带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一个新的东欧联盟可以在北约与独联体之间保持中立，形成一个新的三角均势，这难道不比寄他人篱下更安全吗？！
李光耀曾论及小国的生存之道，在这个多元化、区域集团化趋势加强的世界上，小国应该联合起来，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这应该不失为一种有效保障自身安全的方法！相信历经磨难的东欧人民会在痛苦后有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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