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博弈中的中东“民主化”及其影响_欧盟总统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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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国按既定方针“改造”中东

2004年6月,美国对“大中东计划”作出修正,吸纳了欧洲国家关于解决中东问题的某些主张(如中东改革计划应首先解决巴以冲突),进而提交八国首脑会议讨论,旨在争取欧盟和俄罗斯的支持。欧、俄出于缓和并调整与美关系的考虑,原则上接受了美企图“民主改造”中东的远景目标,与美共同推出“泛中东北非计划”。然而,美国在推动中东民主化的过程中,对欧盟的主张虚与委蛇,对巴以冲突敷衍了事,同时忽视中东地区的伊斯兰文化特征,过分迷信美自身的“软”、“硬”综合实力。美国按照自己的“大中东计划”,一意孤行,三管齐下,试图把中东地区演变为“民主与和平的国家共同体”:

(一)枪杆子下面出“民主”,伊拉克是“试验田”。美在推翻萨达姆政权后,难以做出从伊抽身的决定,只好以高昂代价继续置身于乱局泥潭之中。在美国看来,摆脱困境的惟一出路是:在伊拉克政治重建中,按照美式民主举行选举,制定新宪法,塑造民主政权。这不但可使美国推翻萨达姆政权的行动合法化,而且可将伊拉克民主化进程树为榜样,在中东地区推而广之,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让民主之风吹遍中东的每个角落”,从而铲除针对美国的恐怖主义根源。美国于2005年1月30日支持伊临管会组织了全国大选,产生了伊过渡政府和议会。为了证明“民主是伊拉克人民的诉求”,也为了证明“伊拉克人民将不惜冒生命危险来追求民主”,美提前向全世界公布了大选的日期,称“反民主势力不可能通过对选民的恐怖恫吓来绞杀民主并阻挡历史进步潮流”。美借鉴阿富汗大选经验,在大选日到来之前,出动精锐之师清剿各类反美武装,在费卢杰、摩苏尔等地重创了扎卡维的“基地”分支组织,在伊叙边界地区消灭了大股逊尼派反美武装,使各类反美武装难以在短期内迅速招募大量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来挫败大选。在大选日当天,美军、多国部队和伊政府军调集重兵保卫所有投票站和选民,使大选获得成功。

(二)施加外交影响,压亲美的阿拉伯国家实行政治改革。对这些国家,美软硬兼施。一方面,美国发出改革的呼吁,如今年2月2日,美国总统布什在其国情咨文中敦促埃及和沙特阿拉伯扩大本国人民的自主权,带头在阿拉伯世界迈向民主;另一方面采取高压政策,如国务卿赖斯取消今年年初对埃及的访问,以示抗议埃及监禁反对派领导人,同时美国国会扬言要削减对埃及的军事援助,压埃及进行民主改革。在美国压力下,埃及宣布修改宪法,允许从多名候选人中直接选举总统。沙特阿拉伯也感受到美国的压力,举行了地方直接选举。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也在阿拉法特去世后举行选举。美国还利用黎巴嫩前总理哈里里遇害事件迫使叙利亚从黎撤军,推动黎内部发生有利于美国的变化,企图尽快将黎巴嫩树为“摆脱外部暴政控制后获得新生的民主样板”。

(三)发动舆论攻势,影响中东穆斯林社会。作为“大中东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投入数千万美元启动“冷战以来规模空前的政治宣传运动”,弘扬美式“民主、女权和宽容”的“价值观”,推广西方生活方式,争取穆斯林温和派,孤立激进派。同时,美国动用一切传媒手段,竭力将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妖魔化”,企图削弱其政治和宗教影响力。

表面上看,美国的“大中东计划”产生一定效果:伊拉克通过大选产生新的过渡政府和议会,埃及、沙特等国被迫进行初步的宪政改革,大多数阿拉伯国家表示“不拒绝民主改革”。但是,人类社会发展史证明,民主化很难从外部“移植”进来,除非外力强行推翻一个政权并强行推展民主,就像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后盟军强行占领日本和德国并对二者进行民主改造那样。然而,一律沿用日、德模式在中东地区行不通。首先,美不可能对中东地区所有“民主改造对象”都通过发动战争来更迭其政权。其次,中东地区的“民主改造对象”没有犯下像德、日法西斯那样的滔天罪行,它们“只是不民主”,故美难以拼凑“讨伐独裁”的国际统一战线。其三,就现状而言,伊拉克官方虽“愿走民主化道路”,但由于极端宗教势力的恫吓,民众仍不敢“毫无恐惧地拥抱民主”,只能持漠然态度。因此,伊拉克短期内难以变成二战后的德国和日本。

二、欧盟坚持“南下”战略

面对美国一意孤行推进改造中东穆斯林国家的“大中东计划”,欧盟按既定方针,从自身战略利益出发,继续实施其“南下”战略,以稳定对欧洲利益攸关的中东地区。

欧盟的“南下”战略是其新周边战略重要组成部分,始于1995年11月欧盟与包括巴勒斯坦、以色列在内的12个地中海国家签署的《巴塞罗那宣言》,其目的是加强与中东地区经济、政治、文化上的合作,促进人民间相互了解,建立一个和平、繁荣的地区,并通过这种渐进的方式推动中东政治“现代化”进程,从而扩大欧洲的影响和营造良好的周边环境。

在促进地区和平与稳定方面,欧盟“南下”战略将重点放在支持阿以和平进程上,致力于在联合国相关决议基础上实施一项广泛的和平协定。欧盟一方面谴责恐怖活动,同时又明确反对以色列滥杀无辜和建立隔离墙,强调执行欧盟参与制定的“路线图”计划是实现和平的惟一机制,主张1967年中东战争前的“绿线”应为未来的巴以边界,巴勒斯坦难民问题需要通过巴以双方谈判得到“公正、公平和现实”的解决,任何单方面的行动都不能给中东带来持久和平。欧盟还在禁止毒品走私、打击恐怖主义和预防外交等领域,加强与中东地区的合作。

在经济领域,欧盟采取措施,帮助中东国家培训国家公务员,共享投资与发展信息,并计划在2010年之前建立欧盟—地中海自由贸易区。作为铺垫,欧盟向中东国家提供了大量援助,助其克服自由贸易带来的挑战。与美主要向以色列提供援助相反,欧是巴勒斯坦最大的援助者(包括向巴难民提供援助),其援助约占国际援助的60%以上,有力地支撑了巴民族权力机构的运作。欧盟还向约旦、黎巴嫩、叙利亚和埃及提供了大量援助。据统计,欧盟每年向该地区提供约10亿欧元的无偿援助款和约10亿欧元的贷款。欧盟与地中海伙伴间的经济交往也十分活跃。后者从欧盟的进口额占其总进口的47%,对欧盟的出口额更高,占其总出口额的52%。

十年来,“巴塞罗那进程”取得一定进展,加快了环地中海经济圈的逐步形成,正向与中东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方向迈进:2004年成立“欧洲—地中海议员代表大会,下设政治、经济、文化三个委员会;同年,创立欧洲—地中海文化、文明对话基金会;强化现有投资互惠协定,扩大地中海投资基金,争取2006年正式建立“欧洲—地中海银行”。同时,欧盟与地中海伙伴国之间已经建立起社会、文化和人文伙伴关系。2005年4月,欧盟公布了“巴塞罗那进程”未来5年的工作计划,重点是加快成员国间的经济融合,尽快就2010年建立欧盟—地中海自由贸易区的路线图达成协议,帮助中东伙伴在2015年完全扫除文盲。此外,欧盟还加强同“巴塞罗那进程”框架外中东国家的合作,例如,与海湾合作委员会就签署自由贸易协定进行谈判。目前,“巴塞罗那进程”已包括25个欧盟成员国和阿尔及利亚、埃及、约旦、摩洛哥、黎巴嫩、叙利亚、突尼斯、巴勒斯坦、以色列和土耳其等10个地中海沿岸成员。经过10年努力,欧盟在中东穆斯林国家的影响力逐渐提高,形象好于美国。

三、欧美矛盾的焦点

美欧在“民主改造”中东问题上各行其是,双方矛盾日益明显:

第一,欧盟关切的是阿以和平进程,将其放在其中东战略的首要位置,认为阿以冲突是中东地区产生恐怖主义的根源,解决阿以冲突是解决其他问题的首要条件。政治“现代化”等问题,只有在本地区实现和平后才有望解决。如若阿以和平进程继续停滞不前,最终走入死胡同,该地区的激进派就越来越有市场,而改革派力量则会愈来愈趋于萎缩。2004年6月,欧盟在八国集团峰会上迫使美做出一定让步,将“大中东计划”改版为推进民主改革与解决巴以冲突并重的“泛中东和北非计划”,体现了欧洲的意图。与欧盟相反,美国认为专制制度是中东地区产生国际恐怖主义的根源,彻底打赢反恐战争的关键在于能否成功推动中东地区实现“民主化”;至于解决阿以冲突,则放在美国中东战略的次要位置,即使美国在阿拉法特去世后重新表现出解决巴以冲突的兴趣,也是有先决条件的,即巴勒斯坦方面必须进行民主改革。

第二,欧盟强调民主是一种文化,必须扎根于内部,不可从外部移植,民主化只能是渐进的过程。政治现代化进程只有在符合文化、历史和制度背景时才能蓬勃发展。外部力量只能起辅助作用。为了让民主能够在阿拉伯世界长久生根,它必须是一种阿拉伯民主。中东地区情况复杂,从长远看,推广民主和人权的变革,可能带来积极的影响,但在短期内,在条件尚未具备情况下从外部强加,则可能造成政治、经济和社会动荡,增加发生冲突的危险,促进民族主义或原教旨主义发展,导致中东地区出现历史倒退。因此,在2004年12月根据“泛中东北非计划”召开的讨论促进中东民主改革的首届“未来论坛”会议上,欧盟力主改革必须从内部进行,西方国家应“充分倾听”地区国家的需求,对阿拉伯世界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改革提供更多的支持和帮助,并在此基础上建立对话机制,以避免西方与阿拉伯世界“走向决裂”。美国的做法与欧盟不同,谋求快速改变,通过武力威胁和施加外部压力,干涉他国内政,支持中东各国的不同政见者,企图迫使该地区国家接受美国的价值观和社会制度。

第三,在中东改革问题上,欧盟与美国的顺序不同。欧优先考虑经济改革,支持中东国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提升该地区商业与现代化的水平和环境,推动进出口市场的自由化,主张通过经济合作和文化交流,推动中东穆斯林国家的政治现代化进程,在保持地区稳定的前提下,逐步实现中东地区的民主化。而美则企图以军事力量为后盾,以伊拉克刺刀下的选举为样板,推动其他国家效仿,形成民主改革浪潮,尽快完成对中东的改造。

第四,欧盟重视中东国家的民族感情与宗教特性,在涉及中东民主改革问题上避免充当教师爷,强调通过对话与合作,营造和谐气氛,以循序渐进和自愿的方式推动中东民主改革,避免在推进政治现代化的进程中引起不同文明间的猜疑,导致冲突,加深隔阂,延缓中东穆斯林社会的进步历程。美国则表现出高傲的种族、文化、制度、价值观优越感,对中东国家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四、裂痕恐难弥合,势必产生深远影响

欧美均支持实现中东民主化,但在如何推动该地区民主改革的方式上产生矛盾。这并非偶然,而是有着深刻的背景和原因:

首先,共同敌人消失,联结欧美关系的重大战略利益不复存在。冷战时期,欧美为抗衡苏联,在中东地区曾进行战略合作。苏联解体初期,欧盟在处理冷战结束所引发的诸如波黑、科索沃等民族、宗教冲突时仍需美国扶持。但是近几年,困扰欧洲的“后冷战震荡”基本平息,跨大西洋两岸的共同点减少,矛盾增多,战略目标渐行渐远。

其次,欧美发展态势迥异,力量对比发生微妙变化。虽然欧洲在一体化的进程和批准共同宪法中遇到各种困难和曲折,但是大欧洲呼之欲出,联合趋势难挡,外交独立自主性与日俱增。欧洲由分散走向聚合,欲在世界上发挥重要作用的信心倍增,共同声音增大。与此同时,美国新保守主义影响扩大,蔑视世界其他力量,大行单边主义之道,在西方世界名声大跌。上升的欧洲与霸道的美国,在国际事务上发生利益碰撞是不可避免的。

再次,欧美在中东虽然都有重要利益,但中东稳定与否,直接关乎欧洲的社会稳定与经济繁荣。与美国不同,欧洲与中东隔地中海相望,城门失火,必殃及池鱼。欧洲境内来自中东地区的穆斯林移民远高于美国。据统计,来自上述地区的移民在法国占外来人口的40%,在德国和荷兰占30%—35%,在比利时、西班牙和意大利占15%—20%。相反,犹太游说集团在欧洲的能量却很有限,远低于在美国的政治影响力。在经济上,欧盟与中东互为重要的贸易伙伴。中东是欧洲主要的石油供应地。欧洲能源一半依赖进口,而从中东进口的石油占其总进口量的40%。据估计,到2030年,欧盟能源进口的比例将升至70%,对中东能源的依赖增大。

这意味着“民主改造中东”绝非小问题,由此而产生的美欧矛盾将长期存在下去,并对世界多极化和地区形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第一,大西洋联盟裂痕进一步加深。欧盟对美国在中东地区的主导地位虽尚未构成强有力挑战,但从长远看,欧盟的中东战略建立在尊重当地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易引起共鸣,产生正面效应,其对中东地区的影响力随之上升,同美国企图独霸中东的矛盾愈来愈难解。在与美国周旋的过程中,欧洲独立性进一步增强,在世界上发挥愈来愈重要的作用。

第二,中东穆斯林国家底气提升。中东激进的穆斯林国家,如伊朗敢于对美国“大中东计划”说“不”,但多数阿拉伯世俗政权,虽担心美国的计划引发本国局势不稳,但在美国压力下敢怒不敢言,不得不迎合美国,采取一些并不情愿的措施。不过,由于得到欧洲的理解和支持,这些国家抵制美国计划的决心加大,强调改革的动力来自内部。比如,2005年2月,埃及政府宣布推迟原定3月份在开罗举行的旨在讨论美国“大中东计划”的“八国—阿拉伯国家外长会议”,以表示对美国的不满。同时,埃及加强与俄罗斯的关系,摆出与俄罗斯恢复“传统友谊”的态势,试探美国的反应。

第三,有利于推动阿以和平进程和地区稳定。欧盟强调首先解决阿以冲突,深得阿拉伯人心,主张通过经济合作和文化交流推动中东穆斯林国家的政治现代化进程,有利于地区发展和化解社会矛盾。相反,美将民主改造中东穆斯林国家置于首位,而对以色列强硬政策采取默认甚至纵容态度,令阿拉伯国家大失所望。为了防范欧洲挖美墙角,美国在维持袒以政策的基础上,不得不“适当”对以施压,“规劝”以色列不要逼人太甚,以平息穆斯林国家对美国的不满情绪。同时,美国也不得不加大对阿拉伯国家的经济援助,以消缓欧盟在该地区不断增长的影响。

综上所述,欧美在民主改造中东棋盘上层开博弈,是世界多极化趋势中的一个重要发展,中东局势更加扑朔迷离。今后,美国势必要加大对中东事务的干预力度,各大国在中东的角逐会日趋激烈,地区各国将充分利用美欧矛盾,纵横捭阖,在从各方捞取实惠的过程中发展并壮大起来。

摘自《国际问题研究》(京),2005.4.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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