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流行出版物中的女性形象:以超级英雄漫画对女性英雄的塑造为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英雄论文,女性论文,为例论文,美国论文,出版物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210 【文献标识码】A 超级英雄漫画(superhero comic)是美国流行出版物中非常引人注目的一个类型,在传统出版业持续低迷的当下,这一类型的出版物一直维持强劲的销量,对美国当代流行文化有持续的影响力。在形式上,这类漫画作品以一个或多个具有超人类能力的“超级英雄”(superheros)抗击邪恶力量、保护民众的行为为叙事的核心,兼有动作和科幻的色彩。中国观众熟知的《蜘蛛侠》、《超人》、《美国队长》等风靡全球的系列电影,均由超级英雄漫画改编拍摄。 超级英雄文化在深刻影响着当代大众文化的同时,自然也成为女性主义批评家批判与讨伐的重点对象。在美国本土的超级英雄漫画中,“女性英雄”形象起初是完全缺席的,女性所承担的全部角色仅限于超级英雄的美丽女友、仰望英雄的爱慕者、被掳走的受害者等。这种局面直到1941年被打破,一位女性画师Tarpe Mills(原名June Tarpe Mills,为隐藏自己的性别而使用自己的中间名作为笔名)创造出第一个女性超级英雄形象——Black Fury。不过,作品问世后反响平平,更因Fury 一词所隐含的“复仇”之义而给读者留下负面的印象,苦苦支撑八个月之后终告失败。 在Mills的启发下,同年年末,美国心理学家、女性主义者查尔斯·穆尔顿(Charles Moulton)创造出第一个被广为接受的女性超级英雄——“神奇女侠”(Wonder Woman),开启女性超级英雄迈进流行文化领域的历程。自此之后,猫女(Cat Woman)、黑寡妇(Black Widow)、隐形女(Invisible Woman)等一系列女性超级英雄形象被创造出来,但整体数量上较庞大的男性超级英雄队伍仍是微不足道的。 首先,虽然女性超级英雄开始进入流行文化并取得影响力,然而由于此类漫画和电影的创作主题和受众主体均为男性,因此女性超级英雄的媒介形象不可避免带着被凝视、被观赏、被建构的特征。由于这些漫画作品绝大多数被改编成电影并风靡全球,自然会不断吸引女性主义批评的火力。然而与漫画和电影中的传统女性形象(通常为金发碧眸身材窈窕的年轻白人女性)不同,女性超级英雄拥有与男性英雄一样的超自然能力,分享着曾经专属于男性的“力量”。作为一个混合了两性特质的女性形象,银幕上的女性超级英雄身上究竟承载了怎样的文化意涵?这种意涵是怎样被构建的?这是本文所要探讨的首要问题。 其次,随着社会语境的变迁和西方女权运动的演进,同时也为赢得更广阔的市场,我们发现女性超级英雄在漫画中的形象正在发生着持续的变化。这种变化体现出哪些新的特性?是否折射出女性在流行文化中地位的实质性改变?抑或这类电影仅是在以更隐秘、更灵活的方式重复之前的刻板印象(stereotype)?这是本文要探讨的第二个问题。 最后,上述折射和变迁,表明大众文化与女性主义批评应该保持怎样的互动关系?女性主义批评应当从什么角度介入、参与、批评、修正大众文化,使之朝向更为民主化的方向发展?这是本文需要回答的第三个问题。 本文借助的两个主要理论来源,分别为劳拉·穆尔维(Laura Mulvey)的“凝视理论”和朱迪丝·巴特勒(Judith Butler)的酷儿理论。前者将媒介上的女性形象视为男性(包括影片中的男性叙事主体和影院中的男性观众)色情凝视的对象,其目的在于引发窥淫的快感。借助这一过程,女性被转化为带有消费主义色彩的客体。[1]而后者坚称社会性别是文化建构的产物,无论女性气质还是男性气质皆非自然的表达,而是文化的表演,其自然性、原初性和注定性的效果皆是在文化话语所限定的“操演”(performativity)行为中被创造出来的,带有强烈的男性权力色彩,故主张打破性别气质的界限和霸权。[2] 女性主义的理论庞杂而繁多,本文着重考察大众文化与女性主义的互动关系,因而还会引述玛丽·安·多恩(Mary Ann Doane)、洛琳·加曼(Lorraine Gamman)、玛格丽特·马什门特(Margaret Marshment)等学者的观点。 二、表征:女性超级英雄的符号特征 女性超级英雄形象是人工智力与意识形态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简言之,就是被文化构建出来的,这应当是一切媒介文化研究者的共识。然而,大众文化有着无远弗届的影响力,其对女性超级英雄形象的构建亦会对社会性别关系产生影响,除塑造男性观众对女性社会角色的预设外,甚至会左右女性观众对自身社会角色的认知。 具体来说,女性超级英雄在银幕上主要体现为如下三个显著的符号特征: (一)紧身衣:凸显女性身体特征 综观漫画中的女性超级英雄形象,外观上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战服一律采用紧身衣。从实用角度来说,力量与防护能力偏弱的女性角色本应采用更多坚硬的防御性战服以提高战斗能力,然而电影中却反其道而行之,这表明在超级英雄电影中,女性超级英雄所承担的被凝视/观赏的客体功能往往大于她们理应发挥的推动剧情发展的主体功能。 包裹在紧身衣当中的女性超级英雄在外观上呈现出明显的女性身体特征,且设计通常比较暴露,展现其“性感”的特质。这充分证明了穆尔维所言“女人在她们那传统的裸露癖角色中同时被人看和被展示,从而能够把她们说成是具有被看性的内涵。”[3]而穿着紧身衣的女性超级英雄在电影中往往积极展现这种“性感”,有时甚至将其当作一种引诱性的工具,最有代表性的角色莫若猫女。蒂姆·伯顿(Tim Burton)导演的《蝙蝠侠归来》(Batman Returns,1992)中米歇尔·菲佛(Michelle Pfeiffer)饰演的猫女与2004年影片《猫女》(Catwoman,2004)中的猫女,其造型有如下共同特点:黑色漆皮紧身衣、黑色皮靴与头上的猫耳朵,辅以铁链状的捆绑装饰,手持长鞭以作为武器。 紧身衣是女性超级英雄最显著的一个外形特征,它既区别于传统的女性服饰,暗示女性超级英雄不同于传统女性角色的一面;但同时,又通过对女性身体特征的突出展示来满足男性的窥淫欲望,制造强烈的视觉快感。从外形造型而言,穿着紧身衣的女性超级英雄无疑是承担“性感”符号功能的被消费对象。 (二)异域血统:非主流的异域风情 不同于男性超级英雄以白人男性为主体,女性超级英雄的身份背景更为复杂与多元,往往带有异域血统的身份特征。 流行文化史上第一个被公众接受的女性超级英雄神奇女侠,是一位亚马逊族公主,蜜色的皮肤展现其非白人的血统背景。《复仇者联盟》(The Avengers)中的“神盾局”(S.H.I.E.L.D)女特工“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Natasha Romanoff),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其身份:前苏联政府特情工作人员。拥有独立电影的另一位女性超级英雄“黑天使”艾丽卡(Elektra),父亲是一名希腊外交官,本人出生在希腊,并在日本受过训练,整体形象类似一个女忍者。《X战警》(X-men)系列中的“暴风女”(Strom)身世为非洲祭司世家后裔。 在女性超级英雄数量偏少的情况下,非白人族裔比重偏高成为一个显著的特征。这承袭了美国电影中一以贯之的“白人男性中心主义”:“将‘中心一边缘’和‘男性一女性’两组对立概念结合起来,借助哪怕最温和的女性主义理论加以考察,都不难察觉好莱坞在叙事中融入异国元素的深层政治文化意图:女性在银幕上存在的意义在于满足男性叙事者和观看者‘凝视的欲望’。”[4]因而,对于女性超级英雄身份非白种人身份的设定进一步加强了女性被凝视的地位,并为作品增添来自女性身体之外的其他神秘、性感元素。 (三)超能力:身体作为武器 在超能力的设定方面,女性与男性大有不同,呈现出其背后迥异的意义诉求。女性超级英雄的超能力设定通常以“身体”或者“外形”本身作为载体。 《神奇四侠》系列(Fantastic Four)中的隐形女,顾名思义超能力为隐形。然而,在角色设定中,她只能让身体隐形,周身的衣物却不能。电影《神奇四侠》(Fantastic Four,2005)中的一段,隐形女必须一面逃跑一面脱衣服以摆脱记者的追逐。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显然是刻意为之的超能力设定除调侃女性当众裸露身体的尴尬情绪外,也投射着男性对女性裸体的窥淫欲望。 《X战警》系列中的魔形女(Mystique)通体深蓝,皮肤表面带有鱼鳞状的纹路,超能力是易容。这个角色的矛盾核心在于:是该将外表以超能力维持为常规审美,还是保持原状(蓝色、鱼鳞状纹路)而不取悦任何人。而最终她决定保持原状做自己的原因,在于另一位男性角色万磁王(Magneto)肯定了她的特异天赋,帮她认识到变种人的优势,怪异的外表在他看来代表“完美”。巴特勒在论述“性别领受”时提到了这种“身份认同”的问题。在《X战警》系列的世界观中,变种人,因其外形或行为上与常人不同,时常遭到鄙夷与反对。“正常人”与“变种人”的分野是一个被构建出的观念,这种构建性“被用来反对天生的、常态的形状与动作”。[5]魔形女在以一种“去自然化”的方式维持自己与“常规法则”之间的联系。而在身份认同的过程当中,男性的菲勒斯(话语权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虽然万磁王所持有的观点和传统意义上的权力话语不同,但他本身,作为一个男性菲勒斯的存在,确认了魔形女外表以及本质能力的价值,对她的自我身份认同产生了决定性的作用,因此,不得不说,这意味着女性选择独立、忠于本真自我的动因依旧是男性。 其他的例子还包括《X战警》中的小淘气(Marie D'Ancanto)可以通过肢体接触使他人毙命,最终她因渴望同他人产生亲密的肢体接触而放弃了这一超能力。黑寡妇经常利用美色来引诱敌人,进以攻心。可以说,女性超级英雄对自身外形的自觉利用,也反映出女性在荧幕上自觉使用“被凝视”的作用获得与男性等量齐观的能力。 (四)结论:视觉奇观与浅薄文化 超级英雄漫画中每个超级英雄自身的议题和矛盾是构成超级英雄文化内涵的主要因素。钢铁侠探讨的议题在于平衡科技与人性,蝙蝠侠的议题在于超级英雄的合法性,绿巨人的议题在于控制身体内理性与感性的两个自我,美国队长(Captain America)的议题在于让“正义感”这样的老牌经典(Old Fashion)适应当下的社会……通过对这些议题的探讨,超级英雄文化摆脱了对追求视觉快感的单纯追求,而有了些许形而上的追求。 相比之下,现有的以女性超级英雄为主人公的漫画作品无论文化视野还是文化深度均远逊于男性超级英雄漫画。猫女对抗的反派是一家化妆品公司,非法使用有害物质,因商业阴谋被发现而对她痛下杀手,猫女为了复仇与挽救其他女性顾客的健康而走上了超级英雄之路。“黑天使”艾丽卡本是一名赏金猎人,因与猎杀目标一对父女产生了感情而放弃了任务,且反过来帮助父女逃亡。作为近十年来为数不多的以女性超级英雄为主角的电影,这两部影片在票房与口碑上都纷纷失利,这与其内涵主题的浅薄不无关系。 维护正义、克制己欲、自我牺牲,这似乎是超级英雄漫画约定俗成的主题,通过对这些原则的遵守树立起正面而立体的超级英雄形象。而女性超级英雄,或缺乏深入的刻画,仅流于表面;或所探讨的议题视野狭窄,缺乏深度。在更多的漫画中,女性超级英雄是作为超级英雄团队中的一份子而存在的(如《复仇者联盟》),其所承担的角色功能更多是通过上述分析的三种表征方式来展现其美丽性感的外表,并为故事增添性感、神秘气质。换言之,无论女性超级英雄是否影片主角,构建超级英雄电影文化核心意义的主要任务绝不会落在她们肩上。女性身份的自洽性在超级英雄话语里是缺席的,或者说被忽略的。因此,即使被冠以“超级英雄”头衔并在形式上获得了与男性等量齐观的能力,女性超级英雄的形象与其他好莱坞商业大片中的女性形象并无本质区别:“物化和美化女性的身体,赋予女性的身体以神奇的力量和欲望的联想……通过结构女性在影像与叙事中的位置来成功地实践着男权/父权文化的复制再生产,如何成功地使之服务于对男权文化的内在矛盾的想象性解决。”[6] 三、新变化:女性超级英雄的现实困境 随着社会语境的变迁与女性主义批评的发展,女性超级英雄在漫画和电影中的形象发生了一些改变,从外形塑造到角色设定,乃至剧情发展都适当地做出了调整,代表人物包括《黑暗骑士崛起》(The Dark Knight Rises,2012)中的猫女,《钢铁侠3》(Iron Man 3,2013)中的小辣椒(Pepper Potts),等等。近十年来超级英雄电影中的女性超级英雄形象发生了哪些改变?这些形式上的变动是否代表着超级英雄文化中对女性形象的构建有了实质性的改变?这是本部分所要探讨的问题。 (一)酷儿化倾向 对于女性超级英雄形象的塑造,近十年来一个突破性的变化在于角色的酷儿化倾向。上世纪90年代末到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平权运动的深入发展与社会对多元性取向的日益宽容,女性超级英雄形象中的酷儿性(queerness)日渐鲜明,为其增添了新的符号意义。 《黑暗骑士崛起》中的猫女有一个固定的女性同居伙伴。她的酷儿化倾向的身份并没有在影片中被明确地道出,然而通过两人的言谈举止,可体会出创作者贴在这一角色身上的酷儿化编码行为。《守望者》(Watchmen)中的侧影(Silhouette)比猫女的酷儿身份更明确。出场时的背景是二战宣告结束,她在街头吻了一个女子。之后,她们被暴徒枪杀,墙上留下的字写着“同性恋,婊子”,明确揭示了她的酷儿化身份。最典型的一次指涉是在一部另类超级英雄电影《V字仇杀队》(V for Vendetta)中,以“戏中戏”的方式,展现了一个女同性恋者的一生,她是个反叛者,在监狱中书写下自己的一生。女主人公伊芙在这段故事的启发下觉醒,不再恐惧,勇于抗争。 女性超级英雄的酷儿化倾向,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可以看作是“拒绝承认自己的阉割,而保留女性恋爱对象的女人,展现了‘男性特质情结’”。[7]酷儿化的女性超级英雄是带有反传统的叛逆色彩的,她们拒绝传统的社会性别认同,反抗男性菲勒斯,她们的超能力是她们拥有力量与权力的象征,借此她们得以改变女性弱势的地位。 然而酷儿化倾向的女性超级英雄也体现了具有男性气质的中性美,它一方面出于主流的父权认同模式,同时也在其中协商出路。[8]如拉康所言,她们的欲望在整个表演过程中伴随着“男人作为隐形的观看者的幻想”。[9]酷儿化的女性超级英雄的视点代替了男性超级英雄的视点,观看那些具有传统女性气质的女性角色,并与她们产生恋爱关系。在这个过程中,女性超级英雄不仅承载着观众(尤指男性观众)凝视的欲望,本身也作为一个“变形”了的男性菲勒斯的象征去观看银幕上另一个女性(多数时候是传统意义上的女性)。在这个解读机制中,女性形象的意义与地位似乎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或者提升,反而似乎只是为这种视觉快感带来的消费模式增添了更多的“奇观”。 需要指出的一点是,超级英雄文本毕竟代表大众文化的主流,价值观倾向于固定与保守。即便在文本中涉及了酷儿化倾向的女性形象,但所有的讨论都止于表面,没有深入探讨议题的成因、影响、社会心理等因素。因而,不能就此认定这种设定丰富或改变了超级英雄文化中的女性形象。 不过,需要肯定的是酷儿化的女性超级英雄角色展现出了女性对于常规法则的反叛精神,与其本身融入男性力量的美学一脉相承。然而,这种设定并不意味着女性地位在这类文化中的实质性改变,而只是妥协性地赋予了一部分女性观看的权力,使之作为承载了双重的观看行为,再一次印证了“我们对同性恋性别身份的规划与资本主义消费文化的发展如影随形。”[10] (二)“暴力且不合作”的新“刻板印象” 蝙蝠侠与猫女的创作者鲍勃·凯恩(Bob Kane)曾指出:猫女形象的灵感部分来源于20世纪30年代的电影明星珍·哈露(Jean Harlow)。凯恩认为,在哈露年轻的时候,她展现了一种性感的女性美。因为想让《蝙蝠侠》漫画带有一种异性吸引力和出现一个类似于“女性蝙蝠侠”的角色,猫女被塑造成一个“友善的敌人”,在二人游戏中去吸引一直想改造她的蝙蝠侠。而之所以选取“猫”,是因为“猫是蝙蝠的敌人”。[11]蝙蝠侠布鲁斯·韦恩曾多次败在她手下。凯恩还声称:“我感觉到,女人是像猫一样的生物,而男人更像狗。狗是忠诚和友善的,而猫是冷酷、独立和不可靠的。有狗在我身边,我更感到温暖——猫是很令人费解的,女人也是一样。男人在男人身边比在女人身边更能表现出自信。你永远都需要和女人保持一臂距离。我们不想有人控制我们的灵魂,而女人有那样做的习惯。”[12] 凯恩的上述陈述为我们清晰勾勒出漫画中女性超级英雄的新“刻板印象”——诚然,她们不再如传统刻板印象中的女性角色一样:金发、性感、天真、柔弱,相反,她们在拥有超能力之后与男性一样被赋予“男性气概”(masculinity),拥有与敌人战斗的暴力元素;但同时,她们是不可信任的,是整个团队体系中的不稳定因素。同类角色还有《X战警》中的凤凰(Phoenix,失忆后转为敌方效力)、《复仇者联盟》中的黑寡妇(典型的蛇蝎美人),等等。 如同布尔迪厄在《男性统治》中所言:“女性是一种吸引力和诱惑力与一种有选择的拒绝义务之组合,吸引力和诱惑力被所有人(男人或女人)认识和承认……组成社会秩序的分工,或更确切地说,建立在性别之间的统治和剥削的社会关系,逐步以既相互对立又相互补充的身体素养(hexis)……划分世界上的所有事物和所有实践。”[13]因而,即便女性超级英雄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和男性角色一样的暴力能力,但在权力竞技场上,她们依旧受到不平等的对待。与女性角色相连接的概念大多是消极的(如引诱、嬗变等)。在这种情况下,女性超级英雄角色摆脱了传统的刻板印象,却也同时落入了另一种新的“刻板印象”,而这种印象在赋予女性力量的同时,也为她们贴上了“不义”的标签,因而对女性形象的构建还是偏颇的。 (三)“反拯救”的叙事文本 超级英雄漫画在被好莱坞改编成电影后,其原初的叙事模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钢铁侠3》中的小辣椒与其前两部《钢铁侠》电影中的形象有很大不同。前两部影片中,她的角色与传统意义上超级英雄中的女性角色无二致:金发,高挑,白人女性,是超级英雄钢铁侠的女朋友兼助理,事业型女性,无超能力。第三部中,她被赋予了一种超能力,并在最后关头救了钢铁侠一命,从一个被拯救者的位置转为了一个拯救者的位置。《黑暗骑士崛起》中,之前一直作为亦正亦邪、亦敌亦友身份存在的猫女在最后关头站在了蝙蝠侠身边,帮助他对抗敌人,保卫高谭市,成为蝙蝠侠有力的支持与坚实的后盾。另类超级英雄电影《黑客帝国》(The Matrix,1999)与《V字仇杀队》中,女性都在最后时刻承担了重要的剧情推动力:《黑客帝国》中,崔妮蒂以一吻将身处虚拟界的救世主尼奥唤醒;《V字仇杀队》中,V孤身顽抗,身负重伤,在他命毙以后,伊芙接替他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完成了“革命”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 在“反拯救”的叙事文本中,女性超级英雄承担起实质性的推动剧情发展的作用,与男主人公并肩战斗,或者完成其未竟的事业。在与超级英雄的爱情关系中,她们不再只承担被拯救的一方,反而可以分享整个“拯救”的过程。在这样的文本中,可以说,女性不是缺席的,与她们有关的情节虽然依旧围绕着男主人公展开,但她们的形象意义有了实质性的改变。 有一个问题需要指出:可以看出,采纳这种“反拯救”文本的影片大多带有显著的作者电影色彩:克里斯托弗·诺兰(Christoper Nolan)的《蝙蝠侠》三部曲开创超级英雄电影的写实主义风格,对超级英雄的塑造也摒弃了“高大全”的常规,更具人性魅力,对女性的构建也有一些显著的突破。其后的超级英雄影片大受其影响(如《钢铁侠3》)。沃卓斯基姐弟(兄弟)是被誉为“怪才”的一对导演,其中哥哥拉里·沃卓斯基(Larry Wochowski)更是在之后以手术的方式改变了自己的性别(同时改名为拉娜[Lana])。上述提到他们的两部作品都是带有“邪典”(cult)风格的前卫影片,因而对女性角色的塑造带有崇拜的情结。然而传统意义上的好莱坞超级英雄影片如《美国队长》(Captain America:The First Avenger,2011)、《绿巨人》(The Incredible Hulk,2008)和《蜘蛛侠》(Spider Man,2002)等,则还是按照刻板印象塑造女性形象。 因此,这种“反拯救”的文本还没有成为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叙事的主流,但它的出现意义是积极的,观众对以上提到的几部影片在票房上也显示出积极的回应与接受。这样的改变,即使很小,也不应当被忽视。 本文对美国超级英雄漫画(及其改编的电影作品)中女性超级英雄形象的建构和变迁做出了详尽的考察,分析其中包孕的种种宰制性或解放性的力。在我们看来,无论这类媒介形象的改变多么微小,都折射出当代大众文化对于女性主义批评的呼应与反馈,具有值得肯定的积极意义。在女性主义学者洛琳·加曼和玛格丽特·马什门特看来,“社会中的绝大多数人是从大众文化中获得信息和娱乐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在大众文化中获悉关于自身文化的宰制性定义。因此,为使女性主义的意义成为我们所攫取快感的一部分,就必须想方设法对大众文化形式加以干预。故而,弄清楚这种干预的优劣得失就显得至关重要了。”[14] 在当下社会,流行文化的影响已无远弗届。因而,回应上述两位女学者采取的干预性的文化政治理念:“我们绝不能以‘事不关己’的姿态拒斥流行文化。”[15]以理性的姿态拥抱大众文化,以批判的视角审视其中关于两性形象的意义构建,从而展开对文本的剖析与对意义的争夺,是一种值得被认同与采纳的研究立场与方式。“这需要研究者充分了解文本中女性多面的生活经历,同时考察她们在父权制度下的不公待遇,她们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选择,以及她们高度的自我觉醒。”[16]在消费主义如日中天的当下,消灭大众文化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若能通过学术批判引导大众文化进行自我的变革与修正,对于媒介与文化学者来说,仍是功莫大焉之事。我们对于美国文化产业及其全球影响力的审视,也应给予发展、变化中的中国当代流行文化。如何在文化生产者与文化消费者之间建立良性的互动,并在共识的基础上推动文化的进一步民主化,制衡当代媒介文化中的“后现代性”,是一项漫长的工程。[17]标签:漫画论文; 复仇者联盟论文; 钢铁侠3论文; 超级英雄论文; 黑暗骑士崛起论文; 猫女论文; 超能力论文; 女性主义论文; x战警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