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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写得好，与其说是天赋，倒不如说是熟能生巧，就像做饭、开车一样……”①这是2013年北京高考语文学科第一名孙婧妍同学对于写作的感悟，我看了以后心有戚戚焉。作为一名天天与文字打交道的语文教师，我也喜欢每天写写微博微信什么的，用以记录生活中的灿烂多姿、感动感悟，习惯已成自然。但令我困惑的是绝大多数学生对写作有种天然的畏惧，仿佛是作文之难，难于上青天。我也曾就这种情况问过学生，他们说拿起笔总觉得没东西可写，一篇几百字的作文往往要花费数小时像挤牙膏般挤成。看来，写作在学生眼中就像一座巍巍大山，让他们望山而惧。我认为，要让学生接纳写作，喜欢写作，首先是消除他们对于写作的恐惧感，其次才能在他们对写作的接纳中进行方法指导，从而提升写作能力。结合学生的现实情况和自己的写作体会，我尝试在日常教学中推行片段练笔法，拆长为短，化难为易，效果不错。 一、化整为零.消除心理畏惧 学生对作文的畏惧，首先在于字数。初中生作文要求一般不少于600字，这对不常动笔的他们来说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鉴于此，我特意筛选了一些内容适宜分拆组合的题目进行训练。比如运动会期间，第一天我要求学生去寻找赛场上感动自己的一幕，用200字左右的文字将观察与感悟记录下来。这一要求与他们预想中的写一篇文章相去甚远，学生一听喜上眉梢，心中的大山仿佛立时被搬走，排斥心理转为接受心理，马上表态能完成并且乐意完成这个任务。当我利用领队工作的间隙批改作业时，惊喜地发现他们写的片段亮点多多：有的记下了100米短跑中冲刺的场景，有的记录了1500米长跑中坚持的身影，有的描绘了跳高中不断挑战自我的身姿……中午趁着下场赛事前的自修时间，我将自己的惊喜传达给他们，并且将挑选出来的典型语段用白板进行了展示，让他们进行自我评价及互评，总结出在取材和描写上的可取和欠缺之处。受到表扬的学生很振奋，其他学生也很兴奋，因为欣赏别人的文字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学习，也是一种乐趣，从他们亮晶晶的眼睛中，我看到了渴望。讲评之后，我对他们又提出要求：从另一个角度取材，即寻找赛场外打动自己的一幕，以及观察最后比赛项目“班级接力赛”，完成两个片段写作，字数各是200字左右。他们高高兴兴地领命而去。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天，学生交来的片段，文字是用心写就的：拉拉队们的热情呐喊、写稿员们的认真思索，后勤队的细心照顾，都成了他们定格的一幕。对这项作业进行展示讲评时，我在肯定他们能有意识地借鉴上次同学写作中的长处外，还赞扬了他们各具慧眼，同时引导他们：同一次活动，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参与者眼里有一千种感悟，写作要有属于自己的视角。对班级接力赛的描写，他们也是认真完成的：有的从受了伤仍坚持跑接力的同学身上感受到集体荣誉感，有的从棒子的完美交接中感受到合作之美，有的从咬牙紧追的身影中感受到永不言弃的精神，有的从别的班级的失误中进行冷静思考，对参跑者、旁观者都能写出各自的内心感受。讲评时，我进一步引导他们比照前两个片段描写，总结出写作可以从个体入笔，也可以从整体取材，根据所需，可点可面。最后在每次讲评的基础上，我要求学生将前面写的内容加上开头结尾和衔接语整理成一篇作文《运动会掠影》。面对这一任务，没有一个学生叫苦，而他们写出来的文章，不仅字数普遍达到了七八百字，而且还懂得借鉴他人之长，佳作远超常规的写作。 尝试之后，我觉得这样的方式可操作性强，练笔题目中，无论写人记事，只要是适合横向组材的都可以拿来训练。比如《采撷幸福》，让学生分别选取家庭、学校、社会中的几个温情画面写成片段，然后加上开头结尾和恰当的小标题或过渡语即成一文。再如《寒假记趣》亦如法炮制，选择寒假中的几则趣事，从不同角度入笔写成片段，再指导学生抓住“趣”字连缀成文。总之，只要教师用心拟出适合的文题，学生的灵感就会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飞得高，飞得远，飞出精彩。 二、拉远为近，消除表达障碍 学生对作文的畏惧，其次表现在内容上。批改他们写的文章后发现，学生有种普遍的观念，“写作是一件‘神秘’‘神圣’的事情。甫一提笔，就端起架子”，②满肠搜索“高大上”的题材，往往忽略自身体验，结果导致心中无源，挤出上句没下句，凑了上段没下段。我借鉴自己写微博微信的体验，提倡学生在纸上写微博微信。为了消除他们对这种写作方式的距离感，我整理了自己写过的一些文字展示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可以记记自己起伏的小心情，写写角落里某朵独自开放的小花，记下自己看了某段文字后的感悟，描写某个平凡的身影，某场突来的风雨，某顿普通的中餐……更重要的是我强调字数不限，50字不少，二三百字也欢迎。上一届初三开始尝试时，学生们简直不敢相信我竟“这么好”，将信将疑中开始了他们的微博微信写作之旅。而我也决不食言，不对他们的字数、内容指指点点，只是每天坚持给每一个学生留言：出彩的字句哪怕仅仅是一个字，也圈出来，边上附一句“用得巧”；题材有新意的，大加赞赏，回复几句自己的阅后感；学生摘一段话附上自己的一两句感悟，我或点赞或附上自己的一点引申……总之，每天我都像刷好朋友们的微博微信一般，热情地给每一个人点赞与评论。这样的评改方式激发了学生的写作热情，他们开始留心身边的人事物，仔细观察，用心感悟，认真写作。一位男生写晚自修放学时的校园小径，写树写灯写车写人，整整写了一个星期；校园里的花树被大刀阔斧修剪后，学生纷纷表达对这些陪伴自己几年的植物的感情，并持续关注，在它们萌出新枝后感悟到生命的坚韧；学校送开水的校工，艰难地细心地拨拉出被扔在灌木丛中的饮料瓶，学生关注并反思自己的行为……在他们的文字中，也有对我的许多感谢，说这样的写作方式让他们发现了生活的斑斓多彩。由于用了心，他们的作文渐渐摆脱了编、套的模式，开始有血有肉有灵气了。这样的尝试，将学生的写作状态从虚无缥缈的云端，拉到了身边，不知不觉中消除了学生对写作的恐惧感，学生由怕而畏之到喜而乐之，我手写我心，自然便文从字顺了。 三、及时讲评，利于采长补短 以前上作文讲评课，往往是教师辛辛苦苦，学生收效寥寥。整篇文的作文讲评，点点面面，细节繁多，往往导致眉毛胡子一把抓，问题却没能解决好。而片段训练的机动灵活，不仅体现在写作时间上可以是课间饭后，还体现在讲评的灵活变通上，可以不必特意安排一整节课，只需课前课后的几分钟及时讲评。 在这种自由写作的基础上，我也会适当布置命题作文，并且提出相应的写作要求，希望学生尽量达到。如果是写人记事，我会要求学生使用相应的人物描写方法；如果是写景喻物，我会要求学生使用适合的修辞方法。比如运动会的片段描写中，用上动作描写和心理描写；描写校园的桂香，用上比喻拟人的修辞手法和心理描写。我告诉学生，一段好的文字应当追求描写细致，情感细腻。而这样的境界，可以通过有意识的强化训练来达到。 学生们的写作基础不一样，写成的文字自然相距比较大，写完后教师应及时讲评，分析不足之处，督促他们及时进行修改。这比放一段时间后等学生记忆模糊时重提，效果要好得多。学生运动会期间的片段写作，我就是当天批改，并选择典型的语段做成PPT，利用自修课前15分钟进行讲评，后20分钟进行修改升格，效果很好。 以下是我选择的两个片段： 片段一：今天，在800米女子决赛时，我们班的马欣瑶同学也参加其中。马欣瑶是我们班的女汉子，她天马一般地奔跑着。在离终点不到100米的时候，马欣瑶身后出现了一位也像她一样爱锻炼、身体强壮的健儿。后面的那位“女冲客”快要把马欣瑶超过了。那时马欣瑶已经体力不支，但最后她还是跑了个第二名。我也应该向马欣瑶学习，养成锻炼身体和长跑的习惯。 片段二：终于，只剩下半圈了。前方的两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展开了角逐。位居第二的那位仿佛身上的小宇宙瞬间爆发，臂摆得更高，步跨得更大了，好像马上就要赶上相距不远的第一位。第一位也毫不示弱，摆臂的频率，跨步的节奏就像鼓点般骤然加快。两个人你赶我追，一副誓不言败拼了的架势。终点，离她们近了！更近了！ 跑道上追逐的身影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眼睛，终点处鼎沸的加油声震动着我的耳膜，我的心突然痛了一下，羞愧与不甘像一道熊熊的烈火燃遍了全身，脚底下蓦地生出一股神奇的力量，急速蔓延到了四肢，臂甩开了，腿抬高了，累与痛仿佛被甩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只有一条线：终点；心里只有两个字：拼了！ 两段展出，高下自现。我先让学生对片段一进行评价，学生指出这位同学能够运用动作描写和心理描写，但仅仅使用“奔跑”“超过”这样的动词，太过单调简略，不能较好地呈现出人物的精神状态。而“我也应该向马欣瑶学习”这样的心理描写，显得呆板陈旧，流于形式，不能让人感觉到情感的真挚。接着我让学生设想自己就是片段二中的“我”，先有感情地朗读然后进行评价，学生读后感觉自己很容易进入片段二描写的情境中，因为此段的描写将动作细致到臂的摆动、跨的幅度，读着文字仿佛眼前播放着慢镜头，极富画面感。心理描写与动作描写结合紧密，前方两个竞逐的身影触动“我”心理的变化，心理的变化又促使“我”动作的变化，使得字里行间流露的情感显得自然真实。“跨步的节奏就像鼓点般骤然加快”“羞愧与不甘像一道熊熊的烈火燃遍了全身”，这样的比喻，贴合心理情境；“眼里只有一条线：终点；心里只有两个字：拼了！”，这样的句式，凸显心理状态。对比之下，学生很快便总结出描写中应该尽量避免出现笼统描述的词，比如写“奔跑”不出现“跑”这样的字眼，写“高兴”不出现“兴奋愉快”这样的词，而是逼自己调动各种感官，运用各种描写方法和修辞方法进行具体描绘。这样的讲评，能让学生明确自己的作文症结所在，从而在改写的时候尽力学习别人的长处，弥补自己的不足。修改后，学生的作文水平普遍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由于是片段训练，讲评、修改所需的时间都不长，因而这样的训练也能够持续下去成为常态。 叶圣陶先生曾经说：“作文，就是用笔来说话。”③巴金老人也曾说过：“写吧，只有写，你才会写。”④作为从小在汉语文化中浸染的学生，母语写作本不应成为一件难事，因而作为一名语文教师，唤醒学生的写作意愿，激发学生的写作兴趣，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应当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我愿为之努力，哪怕是幼稚的尝试。 ①孙婧妍《语文于我——一个高考学科状元的思悟》，《中学语文教学》2013年第10期。 ②刘德水《写作教学“六问”》，《中学语文教学》2013年第9期。 ③叶圣陶为《学作文报》发刊号题词，1979年4月21日。 ④文洁若《像家长一样照顾萧乾》，《检察日报》2005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