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脑研究二十年的回顾与展望_杏仁核论文

社会脑研究二十年的回顾与展望_杏仁核论文

社会脑研究二十年:回顾与展望,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二十年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842.1;Q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9162(2008)06-0084-06

1.社会脑假说提出的背景与意义

长期以来,人类是否具有解读他人心理状态的能力一直是令心理学家困惑不堪的难题。如果有,这种能力又是采取何种方式来对他人的意图、信念和愿望进行推断?在日常生活中当我们与环境互动的时候,如果我们能预测到接下去将要发生什么,那么我们就能做出更好的适应性行为;同样,在与他人交往过程中能越好地预测到对方将要做什么,我们与之交往也将越成功。这无论对于种系繁衍还是个体生存而言,都是非常有利的。更为重要的是,大量心理学研究显示这些预测并不一定需要伴随意识加工而产生。

1978年,Premack和Woodruff提出“心理理论”(theory of mind)的概念,认为个体是通过社会交往中表现出来的一种社会认知能力,或者是一种社会推理系统,来理解由心理状态引发的自我和他人的行为,进而理解其他个体行为背后的心理原因,并依据这种理解来解释和预测行为。他们把这种“解读他人心理”(mind reading)的能力称为心智化(mentalizing)。然而,在复杂的社会演化过程中,人类的心理状态呈现出多样化和丰富化的特征,既有长期的性格,也有短期的情绪状态,还有直接的特定目的行为。不同类型的心理状态都能够影响我们的行为,并使得我们对他人行为进行推测变得困难,但事实上,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社会推理系统还是能够准确地工作,这不禁让我们猜测我们所具有的所有心智阅读能力是否都需要在认知水平上进行加工?人类在自然选择的过程中是否进化出了在神经水平上直接通向他人心理的能力?社会脑假说的提出很好地解释了这种猜想。

2.社会脑的构成与功能

早在1990年,Brothers[1]就提出了灵长类大脑中存在一些被进化所保留下来负责社会认知的特殊区域,这些区域具有明显的范畴特异性。她称这些区域为“社会脑”(The social brain)。社会脑假说认为,人类大脑承担着适应环境和进化的重大责任;为适应进化过程中的环境,大脑必需有效地解决面临的各种任务或与生存相关的问题;就此意义而言,大脑是个高度特异的信息处理中枢。Brothers根据来自于非人灵长类研究的证据认为其主要由三个脑区构成:杏仁核、眶额叶和颞叶皮质。Kling和Brothers(1992)[2]的研究发现杏仁核损伤后的恒河猴在社会交际上变得非常孤立,而Raleigh和Steklis(1981)[3]研究则显示眶额叶的损伤也会改变恒河猴的社会行为。Perrett(1992)[4]的研究显示颞上沟的神经元会对诸如表达和凝视方向的脸部表情作出反馈。脑成像技术的出现使得人类社会脑的研究成为可能。近年来,随着社会认知神经科学和进化认知神经科学的兴起,社会脑的研究得到了长足的进步,Sherwood(2008)[5]在评价Brothers当年的假设时形容“社会脑假说在这些新证据的猛烈攻击之下屹立不倒。”Van Overwalle F(2008)[6]则认为“社会脑的功能使我们能在社会交往中做出更精确的预测”。而伴随这些新兴交叉学科的发展,有关社会脑的研究手段和实验设计也推陈出新,使得我们对社会脑的结构和功能的认识不断深入。例如,Amodio和Frith(2006)[7]撰文指出社会脑还包括另外两个重要组成部分。其一是内侧前额叶皮质和与之毗连的旁扣带回皮质;其二是Rizzolatti和Craighero(2004)[8]发现的一个位于恒河猴和人类大脑多个区域的“镜像”系统,这一系统在某种程度上确保了我们的大脑具有直接分享他人经验的能力。

本文综述分析近20年来有关社会脑研究的进展,并在对这一领域的未来研究方向进行展望的同时提出自己的理解和思考。我们首先将论述当前有关社会性脑研究的三个特殊脑区及其相关论据,这三个区域如下:1.杏仁核;2.后上颞沟(pSTS)和与之毗邻的颞顶联结(TPJ);3.内侧前额叶皮质(MPFC)及与之毗连的前扣带回皮质(ACC);最后对当前社会脑研究的热点——镜像区域进行介绍。

2.1杏仁核

早期的脑成像研究显示人脑中并不存在专门负责情绪的单一脑区,每种情绪均对应它们各自的特殊系统。Morris等(1998)[9]的研究显示,恐惧伴随着杏仁核的活动而产生,而厌恶情绪则是伴随着脑岛的活动而产生的。这些脑部结构的活动是通过观察脸部的情绪表达所引发的,而不是情绪本身直接所引发的。杏仁核正是通过在认识诸如恐惧表情中的反应从而在社会交往中发挥作用的。Winston等(2002)[10]研究发现杏仁核的活动并不只产生恐惧,在脸部表现出不信任的表情时杏仁核同样会被激活。来自歧视的研究同样证明了这一点。Phelps等(2003)[11]研究显示当美国白人看到其不认识的美国黑人的面孔时,即可观测到杏仁核的活动。然而,杏仁核的毁损无法消除种族歧视,并且其反应强度与种族歧视的外部标准并无关联。我们有意识地对种族所持有的态度通常与我们的固有标准存在差异,而且有证据表明我们试图抑制这种快速的自动反应。Cunningham等(2004)[13]发现当黑人面孔出现的时间为525ms时,杏仁核对其的反应就会减弱,并且伴随着这种减弱,与控制和调节有关的额叶皮质区域的活动增强。种族歧视仅仅是刻板印象的一个例子,刻板印象即把属于一个群体缔合心理(associating mental)应用于该群体的个体成员中。当前的研究认为杏仁核是由于在恐惧的条件反射中起作用而参与到刻板印象的形成过程中。LeDoux(2000)[13]对非人灵长类的研究表明,杏仁核是尝试着将价值判断和刺激相联系的系统的一部分。这个系统在正面和负面价值判断中都起作用。例如,杏仁核既对引发恐惧与惩罚(负面价值)相关联的事物作出反应,也对与食物和性(正面价值)相关联的事物作出反应。Buchel等(1998)[14]关于种族歧视的实验显示,杏仁核对黑人面孔作出反应的方式与对任何能引起恐惧条件反射的事物所产生的反应方式一致。因此,杏仁核在识别恐惧表情和对恐惧事物做出映射的作用之间很可能有着相同的起源。恐惧的表情是一种预示附近存在恐惧事物(非条件刺激)的信号(条件刺激),所以给我们呈现一张恐惧的脸将会最终引发我们的一次恐惧反应。杏仁核之所以在社会认知中起作用,是因为它在将价值(正面或负面)与个别或一系列事物相联系的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就人类而言,我们对个体和群体的长期歧视是通过包括杏仁核在内的一个条件反射过程所建立起来的,但是这个过程在初始阶段并不具有明显的社会意义,只是伴随我们的价值判断被不断赋予社会意义。

2.2后上颞沟/颞顶交界处的作用

通过上述对于杏仁核功能的分析,我们已经明确了解别人处于恐惧状态是因为我们分享了他们的体验。但是我们是如何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呢?证明他们正在处于恐惧状态的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对他们正在注视哪里进行研究。当前的研究发现脑部的后上颞沟和毗连的颞顶交界处区域是完成这一过程的基本结构。对于后上颞沟和毗连的颞顶交界处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运动轨迹的预测和观点采择(perspective taking)两大方面。Pelphrey(2005)的研究[15]发现当被试看到他人眼睛运动时,该区域将会被激活,并且其活跃程度受到产生眼睛运动时周围环境的调节。例如,如果被试的眼睛从一个闪动目标处移开,而不是移向闪动目标,那么后上颞沟的活动将更加活跃。在被试看到他人寻找动作时也可观察到类似的情况。对这一现象的一种解释是因为后上颞沟与运动轨迹的预测有关,而且其活跃程度的增强与预测误差有关,比如这种预测误差出现在我们未能预测到他人的行为时。举例而言,Saxe等(2004)[16]向被试播放一段一个演员横穿房间的录像,在一些情况下,演员会藏在一个书架后面。当演员出乎意料地从书架后面出现时,研究人员观察到被试后上颞沟更强的活动性。通过观察他人的眼睛,我们能发现他们观看的方向,但是我们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能看到什么的呢?在最简单的层面上(第一层观点采择),我们知道由于他人的视线被障碍物挡住,所以他们看不到我们所能看到的东西。在一个更为复杂的层面上(第二层观点采择),我们知道人们从不同的角度看同一个情景,会对这个情景有不同的描述。Aichhorn(2005)[17]这样描述这种差异“从我的视角来看,横竿也许在障碍物的前面,而从你的视角来看,横竿也许就在障碍物的左侧”。Zacks(2003)[18]观察到当被试不得不从其他人的观点来描述一个情景时颞顶交界处的活动明显增强了。知道一个处于恐惧状态的人在看哪里及他们在看什么,我们就能知道他们看到的东西,从而进一步确定他们害怕的原因。这种从他人角度看环境的能力使得我们认识到其他人能够拥有与我们不同的知识,并且有可能对环境持有错误观点,比如“因为没看到有熊从他身后过来,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安全的。”来自Saxe和Kanwisher(2003)的脑成像[19]和Apperly(2004)脑损伤[20]两方面的研究证据均表明,颞顶交界处在被试认识到某人对环境持有错误观点时被激活了。另外,颞顶交界处在我们如何在空间中感知自己的身体方面起着重要作用。这一区域存在不正常脑电活动的患者会产生脱离自己身体的体验,在此过程中患者有一种从自身上方向下看到自己身体的体验。此外,Blanke等(2005)[21]利用经颅磁刺激技术在健康被试身上中推断出这一区域的活动会影响某些需要从外界视角来想象自己身体方面任务的执行。

2.3内侧前额叶皮层的作用

早在Goel(1995)对心智化能力的研究中就观察到了内侧前额叶皮层的活动。Amodio和Frith(2006)[23]通过一系列要求被试思考心理状态的任务确认了内侧前额叶皮层与早先观测结果之间的紧密联系。然而,对于这些结论的阐述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问题。首先,对于成功的心智化任务的执行,这一区域的完整性是否是必须的。一方面,Gregory等(2002)[24]的研究已经表明前额叶皮层损伤的患者在心智化任务的执行上很糟糕。另一方面,Bird等(2004)[25]报道了一个内侧前额叶皮层受损的患者在心智化任务的执行上并无障碍的例子。其次,观察发现,内侧前额叶皮质在“静息”或在低要求任务下较之在高要求任务下活跃程度更高。虽然内侧前额叶皮层在心智化过程与受控的任务(比如论证一个物理学上的因果关系)都能观测到活动,但是当心智化过程与静息状态相比时,情况就会比较复杂。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便是在“静息”或低要求任务时,被试频繁地处于心智化过程,比如思考他们为什么志愿参与研究或是猜测实验者的真实动机可能是什么。

Gallagher(2000)[26]认为至少如下的三类任务能引发内侧前额叶皮质的活动:(1)被试不得不根据人物的心理去理解人物行为的心智化任务。这些任务往往包含着错误信念并可以小说或是卡通的形式呈现。然而,Iacoboni(2004)[27]的研究发现当被试参与实时的社会交往或者仅仅是观察社会交往时,内侧前额叶皮质也会被激活。这些任务大概牵涉到根据他人现有的观点和意图来预测他们的行为。(2)被试在回答关于长期性格和态度等问题时的个人感受任务(Mitchell,2005)。(3)被试在回答关于他们自己长期的性格。这三种任务都需要考虑到心理状态。这些心理状态可以是长期的或是短期的,也可以是自己的或是他人的。

2.4镜像系统的作用

Wicker(2003)[28]的研究发现,当我们看到他人经历一种我们自身经历过的相似的情绪时,我们相应的脑区也被激活。这便是当前社会认知神经科学领域的一大发现——脑的镜像系统(mirror system)。Kilner等(2003)[29]研究发现当我们看到别人运动时我们脑中的运动区会变得兴奋,而且即使这种行动干扰了我们自身的行为时,我们也会自觉地去倾向于模仿他人的动作。Keysers(2004)[30]和Blakemore(2005)[31]的研究发现镜像系统也在体验他人的触摸和疼痛中起作用。Jackson(2005)[32]的研究证明,当我们看到他人被触摸时,我们脑中的体觉区也会被激活。Singer(2004)[33]则证实了当我们看到他人受到疼痛刺激或者即使是我们被象征性地暗示他人处于疼痛时,我们脑中的疼痛区域也会变得活跃。更令人惊奇的是,Kohler(2002)[34]的研究还发现这些镜像作用在听觉和视觉暗示时均可发生。

目前的研究显示脑中的镜像系统不与脑中任何特殊的区域相联系。镜像系统被激活的区域决定于我们所看到的(What I see)。Prinz(2003)[35]指出,基于镜像系统,一定存在某种更为普遍的机制并通过这种机制使感觉或象征性的暗示转化为潜在的行为。由此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即无论是感知还是计划行为,它们在脑中的表征方式是一致的。他称这种使感觉或象征性的暗示转化为潜在行为的机制为“共用编码”(common coding)。

镜像系统的激活基本上属于无意识的加工过程,它不需要意识的调控,但是我们的大脑不可能对每一个运动的事物都进行表征。我们生物性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Kilner等(2003)[36]发现注视一个运动中的人的手臂会扰乱我们自己的运动,但是当我们注视一个运动中的机器人的手臂时,这种干扰却不会发生。镜像系统的这种对于针对性因子而非机械的调整在猴类和人类的脑部活动及行为中均被观察到。Tai等(2004)[37]认为这些结论暗示在启动镜像系统的活动中必须通过个体镜像系统的“载体检测器”(agent detector)或“同类检测器”(conspecific detector)对这些外部信号进行识别。Gallese(2007)[38]指出,这种同类检测器是灵长类在漫长进化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是一种古老的神经水平上的具身模仿机制(embodied simulation mechanism),这种机制保留了我们直接通达同类的快速通道,并有利于我们有效地应对复杂的环境变迁。

在移情或是情感映射条件下情况则更为复杂。我们对同类所表现出来的移情中有多少成分是受到社会关系所影响的呢?根据Singer等(2006)[39]对主观的报告和脑活动的研究显示,当一个刚刚不公正对待过我们的人遭受痛苦时,我们几乎不对其有移情作用,尤其当被试是男性时。Bavelas等(1986)[40]发现在他人遭受痛苦的时候,如果我们与他们有眼神接触的话,我们也会对他们的疼痛表现出更多的移情作用。Carr等(2003)[41]对正常被试的fMRI研究显示,被试对于情绪的面部表情,无论是观察还是模仿,都激活了大脑结构相同的特定区域,包括腹外侧运动前皮质,脑岛和杏仁核。这些数据显示,感知和产生与情绪相关的面部表情,都依赖于共同的神经结构,这些结构的功能可以被描述为与具身模仿机制相匹配的镜像区域。但当前大量的研究证实,我们大脑镜像系统的这些功能是明显受到社会性变量的精确调节的。

3.小结与展望

近20年来,有关社会脑研究的纵向发展与横向发展均呈现出了令人欣喜的蓬勃之势。在纵向研究方面,首先,大量新兴的如扩散张量成像(diffusion tensor imaging,DTI)、近红外光谱(near infra-red spectroscopy,NIRS)等脑成像技术被开发出来,使得对社会脑区域定位更加精确。也正是借助了这些新兴技术,我们对于社会脑组成部分的认识不断拓展,从原先的杏仁核、眶额叶和颞叶皮质,到后上颞沟(pSTS)和与之毗邻的颞顶联结、内侧前额叶皮质和与之毗连的旁扣带回皮质,再到整个镜像区域。这些发现将原本零碎分散的机能区域联系起来,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其相互之间的作用。其次,新兴技术的开发使得更精细的实验设计成为可能,这也为我们研究更多涉及复杂社会性的脑机制提供了便利。在横向研究方面,越来越多的哲学家加入到对社会脑假说解释模型和元理论预设的探讨中,提出了大量卓有启示的观点,比如主体间性话题的回归[42];其次,哲学家和神经科学家之间的合作已经逐渐成为该领域的新“风向标”,诸如作为镜像区域发现者之一的著名神经科学家Gallese与哲学心理学家Goldman (1998)合撰的一文《镜像神经元与“心智阅读”模仿理论》标志着心理理论中的模仿论流派超越经典范式而进入具身模仿论阶段。

今后社会脑的研究需要研究者同时致力于社会认知进化的脑机制研究和更具解释力的理论框架的创新,整合或超越现阶段有关社会脑研究成果之间存在的争议。比如在对自我和他人心理状态归因的加工机制方面,古老的具身模仿机制与新近产生的心智化能力之间是如何分化衍生的,又是如何相互促进的。我们同样期盼着在社会脑研究领域内形成一整套在认识论和方法论上完整的研究范式,为解释社会认知发展开辟一条基于神经科学技术和哲学认识论优势的崭新研究进路。

[收稿日期]2008-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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