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学理论范式发展的走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图书馆学论文,范式论文,走向论文,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这是一个图书馆学迅速发展的时代,是一个图书馆学学派林立、多元取向的时代,也是图书馆学出现问题最多和受到批判最多的时代。在这种背景下,图书馆学选择何种理论范式,是理论研究者无法回避的问题。探讨图书馆学理论范式发展的走向,不仅具有重要的学术理论价值,而且具有理论改革的实践意义。图书馆学各种学派之间拒斥、两种主要理论范式的对抗,虽是历史话题,但他们之间的相互理解、整合还将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为此,图书馆学研究者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做了多种努力。但现实来看,理论的折中与拼合并没有解决“理论的盅惑”。如果图书馆学研究者没有包容的心态,那么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两种取向的图书馆学在实质上达到整合也只能是一种奢望。
图书馆学范式的探讨必须跳出狭隘的专业局限。壁垒森严的学科界限及过于细化,往往限制了问题的探讨,使现有的图书馆学研究者对图书馆学自身学科范式发展理解不足,问题的探讨需要科学与人文的思想桥梁,所以,科学技术哲学的力量就显现出来了。
1 拒斥,两种取向图书馆学理论范式发展的历史话题
“我们熟知但并不真知”(黑格尔语)。“图书馆”是内涵不定、外延颇广、歧义甚多的词汇,当然不会有谁对其定义拥有专利。“图书馆”又是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概念。然而,也正如爱因斯坦所说,“一个概念愈是普遍,愈是频繁地进入人们的视野,我们要想理解他们的意义愈是困难。”而由它衍生的概念群更为复杂,诸如图书馆学研究对象、图书馆的基本属性、图书馆学的发展模式、图书馆学的发展形势、图书馆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问题、理论与实践关系等问题,一直是困惑图书馆学研究者的问题,如吴慰慈也多次表达自己的看法“理论与实践关系问题,长期一直是中国图书馆热衷于讨论甚至是激烈争论的理论热点”。[1]
100个人就有100个图书馆学。这是图书馆学跨学科、应用性特征的体现。由于图书馆学研究者不是经受同一种专业的“洗礼”。所以,他们的诸多的理论不是源于同一理论构造的种子,而是从一个关系错综复杂的科学领域里蔓生出来,从本质上说,图书馆学是折衷主义思想的直接产物。因此,图书馆学出现了理论范式的多样性,研究方法随机性和研究群体广泛性,以及研究内容驳杂性的学科特征:(1)莱布尼茨曾说过:“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任何个人都有可能因利益定位、个性差异等而不同,他们观察事物和识别问题时会有不同。这样他们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包括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的理论体系,也就是说,形成了不同的范式。尤其像图书馆学这样带有浓厚的人文色彩的学科更是如此。(2)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图书馆学好比是一个没有学科界限的学术论坛,可以在不同的研究方向和专业角度,阐述自己的见解与论点。从另一种意义上来看,图书馆学提供了一种观察视野和研究手段,研究者可以结合自己的研究背景,分析和解决各自研究领域中同图书馆事业相关的问题。这种学术上的自由氛围和方法上的兼容性,吸引了众多来自不同学术背景和传统的研究者。由此形成的研究群体的多样性,反过来又使得图书馆学研究的内容表现为一种无所不包的驳杂性特征。前几年许多图书馆学研究者对“图书馆学泛化问题”[2]进行了探讨,但这种现象仍然是不可能改变的。
由于图书馆学的多样性、广泛性以及驳杂性的学科性质,是由图书馆本体认识论决定的,所以,图书馆学的本体是“理论的盅惑”的根源。“本体,又称本原、始基和实体,最早由亚里士多德提出。其主要涵义是指万物的根源、基础、元素和永恒不变的本质。本体论就是研究世界本原或本性的理论。它所要回答的问题是世界来自何方,是由什么组成以及世界发展、变化的规律是什么。”[3]
黄纯元生前就深有感触,认为“理论的‘迷惘’和‘无力感’迫使我们不得不回到问题的起点,重新提起宓浩生前提出的图书馆本质的追问。”[4]王子舟提出的“元问题”[5]就是指决定图书馆学发展,制约图书馆生命力的那些根本问题。范并思的思索,“新世纪,图书馆学可以研究什么?”[6]。邱五芳也有观点“‘图书馆是什么’的命题再一次凸现,成为理论研究的中心命题”[7]。笔者也曾经思索过“图书馆的终极价值是什么?”[8]。还有许多图书馆理论研究者也为探索本体的秘密付出了艰辛的努力。这些情况都说明图书馆人一直在对图书馆本体进行追问。
更为重要的是,本体论与认识论和逻辑学具有一致性,对本体的解释和本体论的建构会直接影响到一门学科的理论起点、所采用的方法、所得出的结论以及整个理论体系的形态。就如同严丽所说的那样,“逻辑起点一旦给出,图书馆学原理、体系便可演绎而成。”[9]所以,本体及本体论对图书馆学而言是一个基本的核心问题。
对图书馆学的本质的理解构成思想和理论的根据、原则和逻辑起点。思想的前提具有“隐性的”、“强制性的”、“普遍性的”,他们是思想中的“一只看不见的手”。回溯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发展史,一切精神与物质的成就无不可以纳入“科学”与“文化”这两个概念之中。所以,图书馆学各种理论的龙骨或依托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的。也是最重要的,在马克思哲学看来,哲学是世界观的理论化和系统化,决定着人们对事物的具体态度和看法。哲学的前提或基础对图书馆学来说同样起着基本的定向作用,影响并决定着图书馆的本体。
本体论不同表现在对图书馆学对象认识的不同。每一门独立的学科都有自己的研究对象,对研究对象的理解往往要涉及到本体和本体论。学者根据自己的知识旨趣来选定研究的对象。图书馆学各种对象说就是本体论的不同表现。
本体的追问决定了研究者的哲学基础,决定了方法论的选择。学者们尝试从多视角地探讨图书馆事业问题,以期透视和解剖图书馆本身,而历史维度的分析和研究必然地成为某种龙骨或依托。正因如此,图书馆学研究领域存在着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两种理论范式。比较《情报学报》、《情报理论与实践》与《图书与情报》、《图书馆》这两种类型刊物中的论文的风格,我们就会对这两种理论范式有了直觉的认识。俗话说的“文科的文章希望被《新华文摘》转载,理科的论文希望被sci”就是对这两种范式的理解。
1.1 科学主义理论范式
1.1.1 以自然科学为理论范式
许多人坚持科学主义范式,就是坚持以自然科学为最高价值标准的研究取向和理论建构的模式。“从本质上说,就是把图书馆学变成像自然科学那样,成为一种可以验证、可以定量的‘硬知识’(hard knowledge)。”[10]我们可以看到一种典型的观点:“任何科学理论的构建都必须形成和遵循科学的范式(paradium)。‘范式’一词最早见于Thomas kuhn的《科学革命结构》一书。按照kuhn的说法,范式是指一门学科公认的科学成就,在某一段时间内,他们对于科学社群而言,是研究工作所要解决与解答的‘范例’这些范例包括该门学科相对固定的概念、理论、定律、范畴、体系等等,他们代表了该领域内大多数成员所共有的信仰、价值和技术等等所构成的整体。范式是一门学科成熟的标志。然而,审慎地思考我国图书馆学研究发展的历程,我们不难发现,我国图书馆学研究仍处在一种前科学状态。至今,尚未形成科学的范式,未建立起一个概念明确、内涵丰富、外延广泛、自成一体、严密科学的图书馆学知识体系。虽然图书馆学论文层出不穷,热点、难点研究不断涌现,人们仍然称图书馆学为‘馆内科学’”。[11]
许多人认为图书馆学是“前科学”。而实际上,库恩和波普尔他们对社会科学的评论是很慎重的,他们的理论主要是评论自然科学。很明显,图书馆学界在误用他们的理论和方法。
他们认为图书馆事业是一种自然现象,应把它纳入到物质研究的规范之中。这样自然就选定了自己的研究对象。文献计量学就是这种范式的代表。核心期刊表已在社会得到广泛的应用,大大地提高了图书馆学情报学的地位。与图书馆学和衷共济的情报学以这种范式获得了很大的发展。诸如大家熟知的普赖斯曲线、布拉德福定律等理论模型在情报分析中得到广泛地应用。统计学和图书馆业务情报业务有天然的联系,也被广泛地应用。在图书馆事业管理的过程中,关于成本和效益的分析决策过程,资金管理、人力资源管理、业务过程管理、馆藏分布,都是应当能用数学模型来表示的,而且这样的模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图书情报学中。信息计量学,网络计量学的发展更说明了这种范式的重要性。可以肯定的说,科学主义理论范式对图书馆事业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问题的争论焦点在于它的使用范围。这种思想在不断地扩大影响,以前大家都是限定对象。但抽象图书馆学的出现,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作者的目的很明确“本文从一个新的角度探索图书馆学理论的突破方向,希望抽象图书馆学的思考和方法能为当代图书馆学的理论注入生机和活力,使图书馆学走上精密科学的发展道路。”[12]近期,我们仍然可以看到他同样的观点:“能否像精密科学那样用一个模型或一组方程把图书馆学的核心理论统一表达出来?并通过对模型进行分析或对方程进行求解来统一研究包括传统图书馆和现代图书馆在内的图书馆学?”[13]
1.1.2 以实证主义为哲学范式
其哲学基础是实体还原论和逻辑实证主义,对作为技术根源的科学理论,特别是基础理论持虚无主义态度。它首先表现为对形而上学的拒斥,称图书馆基础理论研究“虚”、“玄”、“空”,他们认为“理论脱离实践是基础理论研究致命的弱点”,“理论家们能多干点实事,则当代中国图书馆事业幸甚!”[14]比如“强调和强化实证主义的方法范式在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方面,大力弘扬文献计量学这类图书情报界独有的方法,更多地借鉴数学的方法、统计的方法,合理移植与图书馆的社会功能相关的、有效的其他方法,也许能使我们的图书馆学研究尽快地走出假象的误区,步入学科发展的正常轨道。”[15]“作者的原意是用培根的哲学思想来评价当代图书馆学,因此,也引起较多的争议。
再比如一些观点,“多数成果(包括相当部分的博士论文)仍然停留在描述,综述和关于‘体系’、‘框架’、‘规律’、‘论纲’、‘趋势’、‘回顾’等理论游戏中。”“那些可称为图书馆哲学的概念研究虽不能说是可有可无的,但他们永远只能是主流图书馆学之外的东西”[16]。
比如,有的图书馆学研究者认为图书馆只需要‘术’,而不需要‘学’,甚至图书馆哲学尚为一些人所耻笑。更有甚者,认为,应“少谈主义,多谈问题”。认为图书馆学是技术之学,不需要什么理论研究。
1.1.3 价值中立说为主要价值观
在价值层面上,持科学主义观点者认为科学是真理,是正确的乃至唯一正确的知识,相信科学知识是至高无上的知识体系,进而,过早地赋予科学技术价值层面上的东西。许多研究者不去理会图书馆学文化的功用,思想的感召力,认为他们只是为了煽情而不是为了真理。
1.1.4 方法中心主义
在方法论上,将自然科学的方法和语言,盲目摹仿和不经辨析地转移到人类的社会研究中,也就是说,持科学主义观点者认为科学方法是普遍有效的,而且也可以用于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有的人认为数学的方法才是最好的方法。比如,“20世纪30年代以来,图书馆学研究对象便开始成为学者关注的问题。从对象说、矛盾说、到规律说、中介说,仅在研究对象和学科体系上便有过众多学说。然而,图书馆学并没有真正成为科学。传统包括现在的图书馆学教育有几个根本性的缺陷:第一数学基础薄弱,大量社会现象是需要调查统计分析的,但在图书馆学教学中,数学属于理科,文科并不开设。如果在图书馆从事一般事务性工作问题不大,但是如果严格按照科学方法进行研究。没有数学基础,看到数学知识就头大,使这门学科只能陈陈相因,难于创新。定量分析方法只能从国外输入,我们的图书馆学根本就没有能够影响世界的大腼,如阮冈纳赞者。第二,在数字图书馆的冲击下,正宗图书馆学研究者几乎没有发言权,在把一个新技术高明白之时,该话题已经成为明日黄花了。于是只好不停地闭门造车,君不见,许多在图书馆学领域中能够频频出手的有很多是学物理,数学的。这些学科背景能够给人以后劲...”[17]
1.2 人文主义理论模式
人文主义图书馆学认为,仅仅从科学技术来理解图书馆事业的思想是错误的,走向精密科学的努力是徒劳的,图书馆学应尊重自身的历史,充分激活图书馆学所包含的人文思想。[18]
1.2.1 反对物化图书馆学
持这种范式者反对把图书馆学变成一门精确的自然科学,主张图书馆学是一门精神科学、文化科学或人文科学。他们提出的“以人为本”已是图书馆管理实践的最强音。他们认为哲学是为了提出问题,而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应以批判的力量来肩负社会的职责,因而继续坚持自己思辨的学术研究方法。他们认为图书馆学不能停留在“经验科学这一层面上”,应通过理论创新才能跻身于科学之林,“扩张与虚化仍是图书馆学研究的方向”[19]。他们不在乎人们对“图书馆学有用吗?”这样的质疑,仍然我行我素。如王子舟对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的作用给予了强调,“理论难道真的无用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20],黄俊贵仍然强调“图书馆学需要哲学”[21],笔者也曾经质疑图书馆学单向度发展[22]。
1.2.2 反对一味强调图书馆学的对象的客观性和可观察性
他们认为图书馆学研究应该进行人文转向。图书馆学研究者应关注人的思想、灵魂。有的学者提出,“图书馆学的对象是一个包括人、物质、信息传递等的复杂系统,具体现象有着不可重复、不可控制、混合着的心理因素,乃至集团利益等无法计量的表征,应用单纯的理性工具模式,无法获得理想的精确性成果。”[23]“图书馆实践不是一个单质性的问题,是一个问题的丛集,它包含着谁(who)的实践,对什么的实践(what),为了什么的实践(why),和特定自然时空(when,where)中的实践”,“图书馆学是一个包罗许多学科的学科群,是一个包括各种学科的大口袋……图书馆学不可能纯而又纯”[24]。
1.2.3 反对实证主义,反对以方法为中心和沉醉于量化研究
从《丑陋的图书馆学》[25]的思想我们不难发现这种观点。“图书馆领域不会像工程技术一样,出现一种数学定律的确立,或一种操作方式的量化处理,就形成了某种规模化的成果效应。”[26]笔者也赞同黄俊贵对图书馆函数理论体系的批判[27]。
在这里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人文主义范式的发展也有一个好的社会气候,所以,在图书馆学期刊中,我们可以经常看到呼吁重视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文章。
1.3 两种文化的论战
长期以来,上述的两种范式相互指责,争论不休,成为图书馆学方法论研究的热门问题。这种争论是图书馆学与生俱来的,而且要伴随着图书馆学从历史走向未来。无可否认,两种范式都对图书馆学做出过重大贡献。
2 包容,图书馆学无法回避的选择
这两种范式的关系愈来愈被关注和探讨。长期以来,人们已经看到图书馆学存在着两种价值取向的纷争,知道了这种争论的危害,所以,认为两种理论范式应该走向整合。为此,学者提出了各种理论构想,比如,“具体地讲,图书馆研究既要跳出现象描述、技术介绍的套路,还要超越技术人文的学术分野,融合两者为一体。只有这样,才能既适应和指导正在发生脱胎换骨变化的图书馆实践”[28]有的学者提出,“中庸之道和折中主义”[29],许多学者提出“新范式”,“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融合”等等。但我们不难发现他们所谓的整合的龙骨或依托仍然是范式中的一个,只不过是词语上的整合而非理论上的整合。他们的构想并没有解决两种取向图书馆学的理论基础问题,所以还是不能让人信服的。科学主义图书馆学想回避和摆脱图书馆学本体问题,而人文主义图书馆学是把本体当作自己的理论基础。所以,他们在实质上整合只是一种奢望。
因此,我们认为这两种范式的存在具有长期性,他们的整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认为我们应该有一种包容的心态来看待这两种理论范式,但对图书馆学的前途应抱有信心,即使图书馆学对所有问题都不可能存在终极解释,但我们确信,理性研究每行一步,就立于一个观察的新起点,图书馆事业的图景便会在我们大脑里更为丰富和清澈。
收稿日期:2003-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