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旅程_父亲论文

孤独的旅程_父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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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第一次出门远行。飞驰的列车载着天南地北的陌生人,载着我十九岁的失落和彷徨,载着夏夜的漫长,穿越原野和桥梁,远离故乡。

记得事情的起因是由于父亲的下岗,又是我高考发榜的前夕。两个不知道何去何从的男人,在训斥和反驳之间寻找着各自的肆意。在一声凶猛的“你给我滚”之后,固执而暴烈的我在这次无缘由的争执中,选择了倔强的解决方式。

当天晚上,我砸碎了储钱罐,取出了当时对我而言为数不少的稿费,给母亲留了信,就直奔车站而去。

当父亲带着隔夜的酒意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开往浙江的火车上。那列火车,是我乘坐过的最拥挤的火车,我没有座位,被横七竖八的手提箱和熙熙攘攘的人夹在中间,透不过气来。手里紧紧攥着皱巴巴的火车票,细细密密的汗珠从手心渗出来,我在混乱的气息里挣扎着。

整个白天,我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汗水和泪水流了满脸,干了又湿了。风一个劲地往我的头发上扑,乱糟糟的,似乎非要把我打扮成一副流浪乞丐的模样不可。我心里恨恨地回忆着父亲的话。

夜幕终于沉了下来,瞬间我的身心很疲惫,却丝毫没有睡意。望着列车上渐渐稀少和睡去的陌生人,我的心底竟渐渐地悲凉起来。火车一次次穿越隧道的时候,我的心就紧随着它沉重的呼吸而呼吸。当我在离家越来越远的时候,竟奇隆地发现自己对父亲的恨也越来越慢。

夜深了,车厢里安静极了,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人和火车的呼吸声。我落寞地坐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里,想像着母亲在看到信时焦急而痛苦的表情,还有父亲脸上略微的悔意和痛楚。我忽然难受起来,萌生出一种深深的负疚感。

白天喧嚣和夜晚宁静的反差,犹如列车长和小偷间或不约而同地打量我的眼神一样,车轮和铁轨的摩擦,把我的愤懑和无知,远远抛在了陌生的地方。

没有人会发现火车上有个失眠的年轻人,脸上挂着风干的泪痕和疲倦。我呆呆地望着车窗外,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就在这种荒诞而肆意的错觉中,火车抵达了杭州东站。我下了火车,站口潮水般的人群开始散去,又开始袭来。我背着旅行袋,站在烈日下的站前广场中央,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才好!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母亲的哭泣声,以及父亲的咳嗽声。我不停地围着广场走着,走着,一看到电话亭,我泪流满面。

我拿起电话,想都不想直接拨到家里,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妈……”我听出对方的沉默,好一阵,是父亲的声音,是那种失眠熬夜时才有的声音:“你……回来吧!”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扎了鱼刺一样疼痛。我知道,在这个看似空空的世界里,失眠的人,绝不仅仅是我一个。那一刻,我所有的悔恨和痛苦,一下子烟消云散,我想都未想,就直奔售票处,我归心似箭……

虽然离家只有几日,却恍如数月,我终于结束了孤独的远行。事后证明这是我人生中做出的第一个最正确的选择,我刚刚到家就收到了心仪已久的高校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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