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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04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 （1999）06—0041—03
一
生产者价值理论认为，价值的源泉在于生产领域，物品的价值是在生产过程中创造的。劳动价值论和要素价值论均属于生产者价值理论，它们都是站在生产者的立场上，从生产领域寻找价值的源泉，但具体到价值究竟是哪种生产要素创造的，劳动价值论与要素价值论出现了分歧。劳动价值论认为，只有劳动才创造价值，物品的价值量是由生产该物品所耗费的劳动量决定的，这是价值源泉下的“一元论”。要素价值论则认为，生产过程是劳动、资本和自然力（尤其是土地）的共同作用，劳动、资本和土地都参与了创造价值的活动，因此，劳动、资本和土地这些生产要素共同成为价值的源泉，这是价值源泉问题上的“多元论”。
劳动价值理论的主要代表人物有威廉·配第、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和马克思。斯密的劳动价值论是二重的，他认为，耗费劳动价值论只适用于资本积累和土地所有权尚未发生以前的初期野蛮社会即简单商品时代，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商品的价值就不再是由生产商品所耗费的劳动量决定，而是由购得劳动量所决定。
李嘉图批评了斯密的购得劳动价值论，认为商品的价值只能由生产商品所耗费的劳动决定，但李嘉图在用耗费劳动价值论去分析资本主义社会时，遇到了斯密曾经遇到过的难题。斯密通过宣布耗费劳动价值论不适用于文明社会而绕过了这一难题。李嘉图由于坚持耗费劳动价值论适用于一切时代，就形成了李嘉图价值学说的两大矛盾；即价值规律和利润存在的矛盾和价值规律与平均利润率规律的矛盾，这两大矛盾最终导致了李嘉图学派的解体。马克思把劳动价值论发展到了顶峰，他不仅始终坚持耗费劳动决定价值这一观点，而且把决定价值的劳动归为社会必要劳动，并通过区分劳动和劳动力，提出生产价格理论，试图克服困扰李嘉图价值学说的两大矛盾，从而证明劳动价值论适用于一切时代。
法国经济学家萨伊认为，价值渊源于物品的效用。萨伊所说的效用是指物品所具有的一种内在客观性即使用价值，而使用价值是资本、劳动和土地三者共同协作生产出来的，因此，创造价值的就不只是劳动，还有资本和土地，它们共同参与了价值的创造，是价值的共同源泉。萨伊的价值理论被称为要素价值论或生产费用论。
劳动价值论和要素价值论都从生产领域寻找价值的源泉，都认为价值是生产中的耗费决定的。抛开意识形态的因素，劳动价值论和要素价值论之间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一元价值论和多元价值论不过是不同时期生产的特点在理论上的反映。在简单商品时代，当土地私有权还没有出现，从而使土地不需支付报酬时，其生产商品的耗费主要就是劳动，由生产者根据自己的耗费来看待物品的价值。因此，劳动价值论就符合那个时代的特点。随着土地私有权的出现以及生产对资本依赖的加强，生产某种物品的耗费除了劳动以外，土地和资本也必须加以考虑，要素价值理论的出现就成为很自然的事情。
无论是劳动价值论，还是要素价值论，都是从生产者的角度看待价值，很少从消费者的角度看待价值，这是与当时整个社会的生产、消费状况相一致的。古典经济学家生活的时代，社会生产力水平还很低下，在生产和消费关系上，主要矛盾不是产品的销售问题，而是如何生产出更多的产品，可以说是生产者主权时代。生产者价值理论是生产者主权在价值理论上的必然表现。
二
如果说生产者价值理论把价值的源泉归为生产中的耗费，那么消费者价值理论则站在消费者的立场上，把价值的源泉归于消费者的主观感受，并根据消费者主观感受的强烈程度的不同说明价值量。消费者价值理论的具体表现是边际效用价值理论。
边际效用价值理论认为，价值的源泉在于物品的有用性和稀缺性，并且这种有用性是指消费者对物品的主观感受。但是，同一物品可以满足消费者多种需要，不同需要的重要性各不相同，消费者的主观感受也不一样，物品的价值是由哪种需要带来的感受决定的呢？庞巴维克认为：“物品的价值是由现有的同样的一些物品所能满足的一切需要中，最不迫切的那一具体需要的重要性来衡量的。因此，决定物品价值的不是它的最大效用，也不是它的平均效用，而是它的最小效用”，“一件物品的价值是由它的边际效用量来决定的”（注：庞巴维克：《资本实证论》第167页，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
由于完全的生产者主权和完全的消费者主权并不存在，生产者价值理论和消费者价值理论对价值的解释都是片面的，这种片面性表现在它们都无法仅从生产或消费的角度说明市场价格的形成。
三
供求决定论试图从生产和消费两个方面来说明价值。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生产构成产品的供给，消费形成对产品的需要，供求决定论就是从生产和消费两个方面来解释价值的决定，因此，它是对生产者价值理论和消费者价值理论的综合。供求决定论的具体表现是马歇尔的均衡价格论。
马歇尔虽然承认价值的存在，但他将价值和价格视为同一的，因此，供求决定论的中心不是说明价值的源泉，而是要说明市场价格的形成。马歇尔根据边际效用学派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引申出商品的需求价格，并认为需求价格同商品的需求量成反方向，并得出一条向右下方倾斜的需求曲线；他又根据生产费用递增规律引申出商品的供给价格，认为供给价格同商品的供给量成正方向，得出一条向右上方倾斜的供给曲线。然后，他便从供求关系来说明价格的形成，他认为，由供求双方共同决定的，供给价格和需求价格相一致时的价格就是均衡价格，这时，市场供求处于均衡状态。均衡价格论平等地看待需求和供给在价值形成中的作用，克服了生产者价值理论和消费者价值理论的片面性。
实际上，生产者价值理论和消费者价值理论中已经孕育了供求决定论的萌芽，只是因为它们的重点在于说明价值的源泉问题，市场价格被当做次要的而容易使人忽视。比如生产者价值理论中的劳动价值论尽管把价值的源泉归为劳动的耗费，但在说明市场价格时，同样引入了需求。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指出，决定商品价值的劳动时间是指“在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制造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52页，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即社会必要劳动时间Ⅰ。他在《资本论》第三卷中又指出，决定商品价值的时间是指“当时社会平均生产条件下生产市场上这种商品的社会必需总量所必要的劳动时间”（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第722页。）， 即社会必要劳动时间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Ⅱ是对社会必要劳动时间Ⅰ的进一步规定，所谓进一步规定，是说决定价值的劳动，不仅就生产方面的条件来说，应当是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而且这种劳动必须符合社会需求。既然商品的价格不仅受生产中所耗费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影响，而且还要受社会需求的制约，供求双方共同决定价格就应该是自然的。消费者价值理论也没有完全忽视生产和供给，这从庞巴维克的价格理论可以看出。庞巴维克通过一个马市的例子说明市场价格是通过供求双方的竞争而形成的。不过同生产者价值理论片面强调生产和供给一样，庞巴维克片面地强调了需求。在他看来，供给对价值的影响只是单纯从数量上来影响人们对物品的满足程度，进而改变商品的边际效用来影响物品价值，物品的价值最终仍然是由消费者的主观评价决定的。
供求决定论的意义在于把研究的重点从价值本身转移到了更具现实意义的市场价格的形成上。在经济学发展的早期，对价值源泉的探讨是十分必要的，尤其是当社会财富还十分贫乏时，明确提出价值的源泉在生产领域，使人们重视生产，更具有积极意义。但当价值源泉问题解决以后，如何说明市场价格的形成具有了更为现实的意义。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价格是惟一的存在，它左右着经济生活状况和前景，价值其实只是长期价格的水准罢了。
四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两点结论：
之一，价值理论的发展是生产和交换发展的必然结果。价值理论是生产和交换实践在人们认识上的反映。当生产力水平还十分低下，人是生产过程中的主要要素时，人们自然把价值的源泉归为劳动；随着生产的发展，资本的作用越来越重要，自然会改变人们对价值的看法，从而把资本同劳动一起当做价值的源泉；当财富的增加还没有从根本上受到需求的制约时，人们就在生产领域寻求价值的源泉；当财富的增加越来越受到需求的制约时，人们对经济问题的研究自然从生产领域转向流通领域，用消费和需求说明价值；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人们发现单纯从生产和消费的角度无法解决价值问题时，供求价格论就应运而生。价值理论这种从片面走向综合的过程，是不同时期生产和交换的不同特点的具体反映。理论的发展总是从片面走向综合，作为后人，对前人的理论只能是否定之否定，只有通过否定之否定，理论才能从片面走向全面，才能适应不断发展的经济生活。供求价格论从生产、消费两个方面说明价值，现在看来是全面的、综合的，但供求价格论同样需要发展。随着管理、知识等在生产中的作用日益重要，供求价格论中的供给曲线的构成也应随之变化。从生产者的角度看，生产中耗费的要素不仅增多了，而且不同要素在价值（创造）过程中的地位也发生着重大变化，这时生产者对自己产品价值的评价不仅要考虑劳动、资本等传统要素的耗费，更要考虑产品的技术含量和知识含量，技术、知识含量高的产品具有更高的价值就成为必然。
之二，理论只有随着实践的发展而发展才有生命力。价值理论是经济理论的基础。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传统的价值理论尤其是劳动价值论面对许多问题已显得无能为力，这些问题包括：按劳动价值论，既然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源泉，那么多种分配形式并存是否意味着剥削，人们的利息收入、股息收入、经营收入的来源是什么？许多企业生产出了具有实际用途的使用价值，且劳动生产率也在不断提高，企业为什么却日益陷入困境？当我们把多种要素当做价值的共同源泉，并把生产和消费结合起来理解价值时，就会发现，许多困扰我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只有生产出来被市场接受的使用价值才是真正的财富；财富的创造不仅是劳动的结果，也是诸多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要发展生产，增加财富，不仅要注意生产、供给，更要注意消费和需求；不仅要重视劳动的作用，更要重视资本、土地、管理、技术、知识等要素在财富增值过程中的作用。既然参加财富创造的是多个生产要素，那么在分配上每个要素的所有者得到相应的收入也是十分自然的。
收稿日期：1999—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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