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与毛泽东的知识分子理论比较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知识分子论文,理论论文,邓小平论文,毛泽东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知识分子是中国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队伍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没有知识分子参加，革命和建设的胜利是不可能的。毛泽东与邓小平都极为重视正确对待知识分子问题，形成了一整套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理论，成为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通过对毛泽东、邓小平关于知识分子问题若干理论观点的比较研究，探索邓小平继承和发展毛泽东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理论。
一、关于知识分子的地位与作用
毛泽东对知识分子在中国革命和建设中的地位与作用，有着深切的认识和体会，曾予以充分的肯定。他认为，在中国的民主革命运动中，知识分子是首先觉悟的成份，马列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和接受，首先是在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中间。知识分子是改变社会现实的力量，中国共产党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同青年学生、知识分子结合在一起的、毛泽东在总结中国革命的经验时，深刻地指出：“在过去半世纪的人民解放斗争，特别是五四运动以来的斗争中，在八年抗日战争中，广大革命知识分子对中国人民解放事业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在今后的斗争中，他们将起更大的作用。”〔1〕所以，他曾概括地说：中国革命的胜利，靠两支队伍取得的，一支是武化队伍，一支是文化队伍。两支队伍一起协同作战，革命才能胜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毛泽东也一再告诫全党，革命需要知识分子，建设尤其需要吸取知识分子参加，要争取一切爱国的知识分子为人民服务，反复强调“没有知识分子，我们的事情就不能做好，所以我们要好好地团结他们。”〔2〕
但是，1957年反右派斗争后，毛泽东在对待知识分子问题上从理论到实践都偏离了正确的轨道，把新中国相当多数的知识分子，看成是资产阶级的代表力量，改变了知识分子是社会主义建设重要依靠力量的正确观点。这种认识上的倒退，使广大的知识分子被作为异己力量，甚至是“牛鬼蛇神”，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邓小平回顾了1957年反右派斗争以来，特别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党对知识分子政策的经验教训，分析了我国当代知识分子的现状，指出现时的知识分子绝大多数已经是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知识分子，“是我们党的一支依靠力量”。〔3〕这一论点，既坚持了毛泽东关于知识分子是“劳动群众”的正确思想，纠正了毛泽东晚年关于知识分子的错误论断，又恢复了知识分子是社会主义建设的依靠力量的观点。尤其是邓小平指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一马克思主义的命题，深刻地揭示了掌握科学技术的知识分子在发展社会生产力的特殊作用，赋予知识分子在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历史使命和历史地位，明确知识分子是一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不可缺少的主导力量。
二、关于知识分子的阶级属性
关于知识分子的阶级属性，毛泽东有过正确的认识，他对知识分子的阶级属性的认定，随着革命斗争实践的发展而深化。1926年3月， 毛泽东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中，依据各阶级的经济地位和政治态度，把知识分子划入小资产阶级的范畴。1939年的12月，毛泽东进一步指出：“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并不是一个阶级或阶层。但是从他们的家庭出身看，从他们的生活条件看，从他们的政治立场看，现代中国的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的多数是可以归入小资产阶级范畴的。”〔4 〕到1948年3月，毛泽东明确指出：一切受迫害、受限制的知识分子， 是“不剥削人而又受人剥削的脑力劳动者”，同“一切体力劳动者（如工人、农民、手工业者）一样”，都属于“劳动人民”。〔5 〕这个论断，是毛泽东依据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的方法，对中国绝大多数知识分子阶级属性的正确认定。
建国后，毛泽东对知识分子阶级属性的认定逐步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他不时地将知识分子的家庭出身，接受的教育，某些思想表现等同他们的阶级属性混淆起来。1950年6月， 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三中全会上讲话，把知识分子和民族资产阶级等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到了1957年3月，毛泽东认为我国现在的大多数知识分子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还是属于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6〕翌年3月，毛泽东更明确地指出知识分子和民族资产阶级是中国还存在的两个剥削阶级之一，是社会主义思想政治领域革命的对象。直至“文化大革命”，进而把知识分子看作是复辟资本主义的社会基础，成为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对象。这一论点，是毛泽东关于知识分子理论的严重偏差。究其原因，是他对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国内阶级状况分析的严重失误和对当时知识界状况作了不切实际的估量以及对知识分子缺乏充分的理解和应有的信任。
在知识分子阶级属性问题上，邓小平认为建国后，特别是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后，我国广大的知识分子，包括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的绝大多数，已经成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正在自觉地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他明确指出：“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工人阶级自己培养的脑力劳动者，与历史上的剥削社会中的知识分子不同了。……总的说来，他们的绝大多数已经是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自己的知识分子，因此也可以说，已经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一部分，他们与体力劳动者的区别，只是社会分工的不同。从事体力劳动的，从事脑力劳动的，都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劳动者”。〔7〕邓小平这一论断，不仅恢复了毛泽东在民主革命时期以及建国之初关于知识分子是“脑力劳动者”，是“劳动群众”的正确思想，而且从根本上否定了五十年代后期以来把知识分子看成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错误观念。邓小平的正确论断，为党和国家在新的历史时期制定和执行正确的知识分子政策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从而解除了长期套在知识分子身上的精神枷锁，使生产力中最活跃的部分——拥有科学知识和专业技术的知识分子得到彻底的解放。
三、关于衡量知识分子政治态度的标准
毛泽东一贯认为，知识分子如果不和工农民众相结合，则将一事无成，只有知识分子跟工、农正确地结合，才会有攻无不克、无坚不摧的力量，故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识分子的最后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民众相结合。据此毛泽东把是否与工农结合以及结合的程度如何，作为衡量知识分子革命性、进步性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成为马克思主义者的唯一标准。走与工农群众相结合的道路是中国知识分子不断成长的正确途径，尤其是从旧中国走过来的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因其家庭出身、社会关系、生活条件以及所受教育等方面的影响，他们往往轻视工农，鄙视劳动，正如毛泽东所言：他们的灵魂深处往往“是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王国。”因此，中国的知识分子便带有自身的弱点和特点，即既要求革命又容易动摇，同时在思想方法上易于趋向片面性，在组织上热衷于宗派主义和小团体主义。所以，要坚定其革命性，克服其理论脱离实际的倾向，消除其个人主义、小团体主义的痼疾，就必须引导他们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接受革命斗争实践的锻炼，把立足点移到工农这方面来，移到无产阶级这方面来，逐步改造非无产阶级世界观，从根本上解决“为谁服务”的问题。所以，在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提出的是否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是衡量知识分子政治态度的唯一标准无疑是正确的。但随着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我国知识分子的绝大多数，不论是在政治立场上还是在世界观方面都起了根本性的变化，已经为社会主义服务，已经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而由于毛泽东对知识分子阶级属性认定的失误，仍以“是否与工农相结合”作为衡量知识分子革命性的唯一标准，而且把“与工农相结合”简单地归纳为“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农村参加简单的体力劳动与否为标志，认为只有走思想改造与劳动改造相结合的道路，知识分子才能洗心革面，脱胎换骨，转变世界观。
邓小平肯定毛泽东关于知识分子应该与工农相结合，到基层和实际工作中去的正确思想，又纠正他片面要求知识分子从事体力劳动的“左”的错误，提出了新的历史时期衡量知识分子革命性的政治标准。他明确指出，知识分子同工人农民一样，都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劳动者，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那末，衡量知识分子的革命性的主要政治标准应是“为人民造福，为发展生产力，为社会主义事业作出积极贡献”。〔8 〕邓小平还从世界观以及红与白的关系问题上对政治标准作了精辟的阐述，他说：“世界观的重要表现是为谁服务。一个人，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自愿地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工农兵服务，应该说这表示他初步确定了无产阶级的世界观，按政治标准来说……应该是红了”，“白是一个政治概念。只有政治上反动，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才能说白”，“致力于社会主义的科学事业，作出贡献，这固然是专的表现，在一定意义上也可以说是红的表现”。〔9〕邓小平的论述， 对新时期衡量知识分子的政治标准赋予新的内容，即以自愿为人民群众与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主观标准，以实际的工作贡献为客观标准，以红与专的辩证统一为综合标准，号召知识分子，尤其是青年知识分子在马列主义的指导下，走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相结合，与工农群众相结合的正确道路。
四、关于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
毛泽东针对知识分子存在的弱点时指出：知识分子在其未和群众的革命斗争打成一片，在其未下决心为群众利益服务并与群众相结合的时候，他们的思想往往是空虚的，他们的行动往往是动摇的。因此，对知识分子“第一个是团结，第二个是批评、教育和改造”。〔10〕建国后，毛泽东制定了“团结、教育、改造”的知识分子方针，明确提出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是我国在各方面彻底实现民主改革和逐步实行工业化的重要条件之一”。〔11〕他号召知识分子广泛开展一个自我教育和自我改造运动。五十年代中期，通过知识分子改造运动、土地改革、社会主义改造等，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的思想政治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已为社会主义服务，并作出很大的贡献。
但是，从五十年代后期起，毛泽东对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成果是不满意的，仍认为他们的多数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阶级感情还是旧的，还是属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所以“知识分子必须继续改造”，并认为世界观的转变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虽然我国的社会制度已经起了变化，资产阶级思想的经济基础已经基本消灭了，但多数的知识分子还没有完成这个转变，故在整个社会主义建设的过程中，对知识分子的改造是一个极大的问题。由于毛泽东这个观点，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改造”不仅成为知识分子专有的政治待遇，而且是唯一属于知识分子的政策，从而使知识分子受到了极不公正的对待。
1977年8月， 邓小平就我国知识分子世界观改造问题作了科学的精辟的论述，既肯定了知识分子思想改造取得的成绩，又鼓励知识分子继续前进并指明方向。他指出：历史不断前进，人们的思想也要不断改造，不仅知识分子的思想要继续改造，工人农民和共产党员的思想也要继续改造。邓小平对“改造”赋予新的内容。他说在我们的社会主义社会里，人人都应该学习，都应该不断改造，“研究新问题，接受新事物，自觉地抵制资产阶级思想的侵袭，更好地担负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12〕邓小平在肯定知识分子的绝大多数的世界观的转变方面有很大进步的同时，拂去了长期笼罩在知识分子头上的阴影，明确知识分子不再是思想改造的唯一对象；改造的目的不仅局限于政治觉悟的提高和抵制非无产阶级思想的侵蚀，而且是为了适应时代发展的形势需要，去研究新问题，接受新事物，以便更好地担负起现代化建设的重任。更为重要的是果断地提出“政治上充分信任，工作上放手使用，生活上关心照顾”的政策和采取“正面教育，积极引导，严格要求，帮助提高”的基本方针以代替“团结、教育、改造”的方针。从而“思想改造”就不再成为令广大知识分子闻之心悸的专有名词，而是鼓励他们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建设过程中不断提高自身思想理论素质，确定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增长科学文化水平的精神动力。
五、关于尊重知识分子和造就一支宏大的知识分子队伍
在民主革命时期和建国初期，毛泽东反复强调要爱护革命的知识分子，说革命没有知识分子不能胜利，工作没有知识分子不能治国、治党、治军。他告诫全党要尊重知识分子，而且向全党提出建立工人阶级知识分子宏大部队的历史使命，认为“无产阶级没有自己的庞大的技术队伍和理论队伍，社会主义是不能建成的”。〔13〕但五十年代后期，毛泽东却说了一些轻视甚至贬低知识分子的话，如：专家往往是落后的、没有学问的、无创造性的；卑贱者最聪明，富贵者最愚蠢；破除对专家教授的迷信，等等。显然，这些话同毛泽东以往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是大相径庭的。毛泽东晚年迫切地感到必须重新造就一支经过文化大革命锻炼的，参加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的实践的，为社会主义服务的，“又红又专”的工人阶级自己的新型的知识分子宏大队伍。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邓小平基于对中国知识分子的绝大多数已经成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和知识分子是现代化建设必不可少的依靠力量的深刻认识，提出“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战略方针。“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是邓小平关于知识分子理论的核心内容，也是党的知识分子政策的核心，是对毛泽东所倡导的重视和尊重知识分子思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继承和发展。邓小平说过：“毛泽东同志不赞成‘天才论’，但不是反对尊重人才”，“毛泽东是尊重人才的”。〔14〕但是，回顾五十年代后期以来的历史，他深感毛泽东既倡导尊重知识分子，又对知识分子缺乏充分的理解和信任，故现应不仅在思想上，而且在实践上信任、关心和爱护知识分子。在造就一支宏大的无产阶级知识分子队伍方面，邓小平指出，当今世界上的国际竞争，其核心是经济实力、综合国力的竞争，说到底是人才的竞争，所以他认为革命事业要有一批杰出的革命家，建设事业同样需要有一批杰出的科学家，他深感忧虑的是“现在我们国家面临的一个严重问题，不是四个现代化的路线、方针对不对，而是缺少一大批实现这个路线、方针的人才。”〔15〕迫切希望培养、选拔一大批合格的人才，其中就包括建立“一支浩浩荡荡的工人阶级的又红又专的科学技术大军，要有一大批世界第一流的科学家、工程技术专家”，〔16〕也要培养一大批作家、艺术家、教育家、理论家及各种专业人才。并十分强调要充分发挥老一代知识分子的作用；要重视中年知识分子，使之担负起承前启后的重担；要大力培养和选拔年轻一代知识分子，从而在新的历史时期造就一支宏大的又红又专的知识分子队伍。
毛泽东是伟大的马列主义者，他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理论，提出了许多创造性的观点和政策，是毛泽东思想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晚年的毛泽东在一些重大方面背离了他自己提出的正确观点和政策，在实践中带来严重的后果，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历史性的悲剧，但对他在知识分子问题上在理论和实践上作出的重要贡献是不可抹杀的。邓小平纠正了毛泽东晚年的错误，继承和发展了毛泽东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正确思想，建立起一个以“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为核心，以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服务为宗旨的，以提高社会生产力水平和全民的科学技术和文化素质为目标的，建设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知识分子理论。邓小平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理论，是我们党在新时期做好知识分子工作的指导方针。
注释：
〔1〕《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1082页。
〔2〕〔6〕〔13〕《毛泽东选集》第5卷第19页、409页、472页。
〔3〕〔7〕〔8〕〔9〕〔12〕〔14〕〔15〕〔16〕《邓小平文选》第2卷第93页、89页、151页、92—94页、93—94页、50页、220—221页、91页。
〔4〕《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41页。
〔5〕《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287页。
〔10〕戴知贤著《毛泽东文化思想研究》第144页。
〔11〕毛泽东：《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一届三次会上开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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