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英表量结构中异常搭配的隐喻构建机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英论文,异常论文,机制论文,结构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引言
尽管汉语属量词标记型语言,而英语则属单复数标记型语言,但表量结构这一语言现象却为这两种语言所共有,用于对名词所代表的事物进行度量。随着人类物质生活的日益发达和精神生活的日益丰富,出现了越来越多灵活多变的名量之间的异常搭配(anomalous collocation),即在特定的情况下,人们故意违反名量之间的常规语义搭配规则,为达到一定的语言交际目的而使用的隐喻性名量搭配,如“一针绿草”、“一朵微笑”、“a flood of abuse”、“a thread of grace”等等。
我们的假设是,汉英表量结构中的名量异常搭配实质上是名量之间的隐喻性搭配关系。为行文方便,本文将首先根据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量词词性的来源对其进行分类。在此基础上,本文以表量结构中名量之间的隐喻性搭配关系为基础,以意象图式理论作支撑,借用映射关系图式来分析名量异常搭配的隐喻构建机制。
2.意象图式理论和映射理论
由于意象图式理论和映射理论是本文重要的理论支撑,本文将首先对这两种理论分别作简要介绍。
2.1 意象图式理论
意象图式主要包含两个内容,即意象和图式。意象是人们认知外部世界和了解事物之间联系的重要手段之一。所谓“意象”,是指人们在感知世界的过程中形成的抽象表征,是对客观事物形成的心理印象(Langacker,1990)。图式理论是认知语言学探究语言认知构建与解读的重要理论。“图式”是对过去反应或过去经验的一种积极的发展模式,是一种组织好并易于驾驭的结构块(Bartlett,1932),可以较长期地储存于记忆之中(王寅,2007:175),随着人类日益丰富的经验而不断建构并不断更新。
意象图式作为“意象”和“图式”的统称,是人在与外界的日常交往中所形成的一种简单基本的认知结构(Ungerer & Schmid,2001:160)。我们在接触物质世界,与客观事物进行互动的过程中,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抽象表征,即意象图式,这些意象图式在看似不相关的客观事物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意象图式是我们认知过程中反复出现的某种型式,人们使用某种固定型式建构我们的身体经验(Johnson,1987:29)。意象图式具有高度的抽象性和概括性,它能够以类比的方式建构我们的身体经验,还可以借助隐喻来建构我们的非身体经验(Lakoff,1987:453)。简言之,“意象图式就是指人们在认知世界的过程中,往往从自己已有的知识结构出发,基于自己的经验和背景去观照客观诸事物”(王文斌,2008:258)。根据以上的阐述,我们可以发现,意象图式是来源于人类具体经验的抽象表征,又被用于对抽象概念进行组织和理解。但是,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是,意象图式不是用来描述事物对象具体而丰富的形象,而是脱离了原事物的各种具体细节后所形成的抽象表征和知识结构。王文斌(2009:6)指出,一个形状量词往往能反映出人类审察事物时所采用的一种视角,而一种视角往往就是一种意象图式,而且常常就是对有形事物的一种识解。譬如说,汉语“一叶扁舟”中的量词“叶”,在计量“扁舟”的同时,也描绘出了“扁舟”如同一片小树叶的意象图式。“扁舟”有许多具体而丰富的外观,在此借用“叶”这一量词来描述,显然舍弃了“扁舟”的其他各种具体细节,仅突显其小而轻的特征,这是观察“扁舟”的一种视角,也是对“扁舟”的一种抽象表征,蕴含着对“扁舟”的一种认知识解。
2.2 映射理论
隐喻映射理论是认知语言学的重要理论之一。Fauconnier(1997:1)指出,隐喻映射是“人类认知的独特能力之中心”。Lakoff & Johnson(1980:117)认为,隐喻的本质是用一种经验域(始源域)来理解另一种经验域(目标域)。这两个概念域之间的关系就是映射关系。换言之,“从认知角度看,一个隐喻就是将某一始源域模型的结构映射到一个目标域模型的结构”(Ungerer & Schmid,2001:120)。在《超越冷静的理性:诗性隐喻实践指南》(More Than Cool Reason:A Field Guide to Poetic Metaphor)一书中,Lakoff & Turner(1989:4)认为:映射就是两个概念域(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对应集。这一对应集可能是“此事物与彼事物的外在表象联系”,也可能是“此事物与彼事物的内在特性的关联”,也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的关系”(王文斌、林波,2003:10)。也就是说,在从始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过程中,并非将始源域的所有特征都映射到目标域,而是有一个隐喻聚焦的过程。换句话说,始源域只有一部分特征进入焦点,成为映射的对象,而其他方面的特征则在聚焦的过程中被隐藏或抑制(刘正光,2003:8-12)。
映射作为基于经验之上的概念映射,表现为“一种具有完型性质的图式结构”(王文斌,2007:34)。隐喻中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映射主要通过以下四个方面得以实现:一是始源域的概念被映射到目标域之上;二是存在于始源域中的诸种关系被映射到存在于目标域的诸种关系之上;三是存在于始源域中的诸种特性被映射到存在于目标域的诸种特性之上;四是存在于始源域中的知识被映射到目标域的诸种知识之上(Lakoff & Turner,1989:63-64)。譬如说,英语“a wedge of swans”中的量词“wedge”是将事物的楔形状映射到“天鹅”的人字形组队飞行特征上,借此来表达“一群天鹅”,而“a pride of eagles”中的量词“pride”,在表示“一群鹰”的同时,将事物的高贵概念映射到“鹰”上,借此表明人类对“鹰”优秀品行的认可和敬重。
3.异常搭配表量结构及隐喻性量词的分类
3.1 异常搭配表量结构
当我们对某种语言的运用能力达到一定熟练程度的时候,我们的大脑中会储存一定的有关词语搭配或词语同现的知识。因此我们听到或读到某一词项时,会自然而然地期待与之相衔接的词项,即语义上符合搭配规则的词项,这种现象被称为选择倾向(selection preference)(钱媛,1997:46)。然而,所出现的词项一旦不符合我们的心理期待,或者说违背了我们的选择倾向,我们就会感觉陌生和异样,这样的非常规搭配我们称之为异常搭配。日益发达的抽象思维使得人们常常以看似不合逻辑和不合常规搭配规则的陌生化语言来表达一个普通的事物或场景,给读者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无限的想象空间。同理,人们在使用表量结构的时候,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为了创造一种新奇脱俗的效果,也常常故意违反名量之间的常规语义搭配规则,如“一颗水”、“两粒人”、“six feet of hope”、“a flood of vanity”等,这就是本文要着重分析探讨的异常搭配的表量结构。
这些名量异常搭配看似不合常规,但在特定的情况下不仅合情合理,所创造出来的表述效果有时候甚至令人称奇。我们发现,这些异常搭配的表量结构中名量之间常常隐含着隐喻关系,即在名词和量词所代表的两个语义域之间存在着互动的映射关系,因此我们也称异常搭配的表量结构为隐喻性名量搭配。本文将重点探讨汉英名量异常搭配背后共同的隐喻构建机制。
3.2 隐喻性量词的分类
在隐喻性的表量结构中,很多量词都是由其他词类借用而来。根据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量词词性的来源,我们发现,主要有以下三类隐喻性量词:量词性量词、名词性量词和动词性量词。
3.2.1 量词性量词
量词性量词有三类,第一类是度量衡量词,专门用于对事物的重量、长度、容量、面积等进行度量,如“吨”、“寸”、“gallon”、“acre”等。这些词通常只出现在表量结构中。第二类是容器型量词,即通常是用于承载或容纳的物体。用于表量结构中时,这些量词通常表示名词所代表的事物的量。如“一车钢材/a truckload of steel”、“两袋书/two bags of books”、“三盒火柴/three boxes of matches”。第三类是在时间长河中历经冲刷后语法化了的量词,它们通常由其他的词性转化而来。如“个”、“张”、“piece”、“flock”等。
量词性量词常见于表量结构中,用于对某种事物进行度量,但当它们与表量结构中的名词之间发生语义冲突,或者说违反了常规语义搭配规则时,它们就是我们本文所讨论的隐喻性量词。如“一缸水”是常规的表量结构,表示“水”的量是“一缸”。但如果与“眼泪”搭配,构成看似不合常理的“一缸眼泪”,那么在这一表量结构中,“缸”便是隐喻性量词,夸张地表示流泪之多。再如“a bunch of flowers”和“a bunch of girls”。前者很明显是常规的表量结构,表示被扎成一束的鲜花,而后者则带有隐喻的味道,表示聚集在一起的一群女孩。
3.2.2 名词性量词
很多专业量词都是由名词转化而来,这也是在许多语言中量词被归到名词类的主要原因。名词性量词不同于由名词转化而来的已经语法化了的量词,它们只是暂时性地从名词类中借用到表量结构中。一旦离开表量结构,它们就只能被归类于名词类。即便在表量结构中,这些量词并非主要对所表述的名词进行度量,而是给读者提供它们所代表的意象。
我们来比较一组表量结构——“一头骆驼”和“一峰骆驼”。前者的“头”一旦脱离表量结构仍然是名词,但在“一头骆驼”这个表量结构中,它作为名词的意义已经被弱化,仅仅是一个量词而已。而后者的“峰”是临时从名词里借用来充当量词的,尽管在这一表量结构中充当量词,但它作为名词的含义仍然饱满,让人联想到它所代表的起伏山峰的意象。因此,“头”属于量词性量词中的第三类,而“峰”则是名词性量词。再来比较一下“a piece of news”和“a flood of news”。“piece”和“flood”在此都充当量词的角色,但“piece”除了帮助度量名词“news”的数量外,没有其他的作用,也不具备其他的含义,是一个量词性量词。而“flood”在表量结构中,不仅帮助对名词“news”进行度量,还把“flood”的意象映射到其描述的名词“news”上,使人联想到大量的“news”如洪水般涌来,是一个名词性量词。
3.2.3 动词性量词
和名词性量词一样,动词性量词也是暂时性地由动词类借用而来,临时用于表量结构。一旦脱离表量结构,就不被当作量词。而即使放在表量结构中充当量词,其动词词义仍然饱满。我们知道,量词里也有很多是由动词转化而来,如“串”、“堆”、“drop”、“surge”等。因此我们有必要将名词性量词和这一类量词区分开来。比较一下“一串豆荚”和“一垂豆荚”中的“串”和“垂”。这两个量词都是来自动词。但前者用于“一串豆荚”这一表量结构中时,无法给读者以陌生感,仅仅表示豆荚的量,它与“豆荚”在语义上符合常规搭配规则,是语法化了的量词性量词,而“垂”通常不用于表量结构,一旦用于表量结构,马上给人以一种新鲜感,同时将自身所包涵的词汇意义——“自然悬挂下来”——赋予了它所表述的名词所代表的事物,让人联想到豆荚自然垂挂在枝头的状态。另外,我们再来比较一下“drop”和“surge”。二者单独使用时,都是词汇意义饱满的动词,但是一旦置于表量结构——“a drop of water”和“a surge of water”中时,我们发现,前者构成常规表量结构,其作为动词的词汇意义“从高处往下掉”已经不复存在。而后者却给人的视觉以强烈的冲击感,令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water”的汹涌澎湃之势。在这种情况下,“drop”如果用于异常搭配的表量结构,属于量词性量词,而“surge”作为动词性量词,只要置于表量结构中,它与名词所构成的搭配就一定是异常名量搭配。
4.异常搭配表量结构的隐喻构建机制
在对汉英表量结构中名量异常搭配的语料进行分析后,依据名量搭配之间的隐喻关系,即量词和名词所代表的两个意象之间的映射关系,我们归纳出异常搭配表量结构的隐喻构建机制的两种意象模式——静态意象模式和动态意象模式。
4.1 静态意象模式
所谓静态,主要是指表量结构中的量词描述的是静止的状态。汉英异常搭配表量结构隐喻构建机制中的静态意象模式包括显性意象模式和隐性意象模式。
4.1.1 显性意象模式的名量异常搭配
在显性意象模式的名量异常搭配中,量词代表始源域,名词代表目标域,名量之间的关系是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直接隐喻关系,也就是说,这一类隐喻性表量结构的映射关系直接发生在名量词之间,是显而易见、直观可视的。人们在感知体验外界事物的过程中,对事物形成了一定的抽象表征。异常表量结构则通过意象图式化的手段对名词和量词所代表的事物之间共同的抽象表征进行了高度的概括。这一类异常表量结构中的量词主要由词汇意义饱满的名词性量词来充当。如:
(1)一镰残月,斜挂西天,发出惨淡的光。(http://bbs.culture.163.com/board/lsj/759/10759.html)
(2)只要,只要,只要一个微笑。/初春,硬土中一针绿草。/雨停,云隙里一缕斜照。(刘举,《一个微笑》)
(3)The actor looked out from the stage onto a sea of faces.(《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1998)
(4)They never intended to construct a wall of hostility between government and the concept of religous belief itself.(http://www.newswithviews.com/Bresnahan/david10.htm)
对这四句话中的异常搭配表量结构进行分析,我们不难发现,名量之间的关系可以用“A像/如B”或“A is like B”来表述,其中A代表名词,B代表量词。如“残月如镰”、“绿草如针(般尖细)”,“So large a number of faces(of the audience)gather together(in the theater)that they look like the sea.”、“The hostility is like a wall that prevents the two parties from understanding or communicating well with each other.”这一类异常表量结构的名量之间的隐喻性映射关系,我们可以图示如下:
图1 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显性意象模式的隐喻构建
(S代表始源域,T代表目标域)
4.1.2 隐性意象模式的异常搭配表量结构
所谓隐性,是指映射过程不直接发生在表量结构中的名量词之间。在隐性意象模式的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量词不是直接充当始源域的角色,而是作为始源域的载体,在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起中介作用,在二者之间建立关联,其中的量词通常由量词性量词来担任。如“一寸光阴”和“a herd of linguists”。由于是专门用于描述甲类事物的量词被临时借用于描述乙类事物,这一类名量异常搭配也叫“错位型搭配”(毛智慧,2008:45)。
量词语言能标示其名词为某一范畴的成员(Lakoff,1987:91-92),但并非每个成员在该范畴中拥有相同的地位,而是有些成员相比其他成员更具有典型性,那么这个最具有突显性和代表性的成员即是该范畴的原型(Croft & Cruse,2004:77)。如“纸”和“paper”分别是量词“张”和“sheet”所描述的名词范畴中的原型。名词所代表的客观事物通过与量词的搭配而进入了这一量词所代表的范畴,它与其他范畴成员所共有的相似性特征因此得以突显。这也是一种范畴化的过程,是建立在意象图式基础上的范畴化。因为在这一范畴化过程中,名词所代表的客观事物并非所有的具体细节的特征都得以表征,而是对其部分特征进行了抽象的认知组构。因此,在异常表量结构中,量词性量词往往能让读者联想到它所描述的原型名词所代表的事物,量词起着在原型名词所代表的始源域的意象和名词所代表的目标域的意象之间建立映射关系的中介作用,如图2:
图2 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隐性意象模式的隐喻构建
(5)金达莱一大片一大片的,鲜红娇艳,一朵花,一朵青春,每朵花都是展开眉眼用笑脸迎着春天。(杨朔,《三千里江山》)
(6)一回首,枝头漫不经心斜斜挑一枚酡红的太阳。(符利群,《西溪,西溪》,宁波晚报,2007年5月21日)
(7)Dawn begins to slice a loaf of sky.(J.Cook,Fiona Returns to the Flat on the Place du Ch? telain)
(8)I'll never forget a conversation I overheard between a gaggle of mothers not long after I became a new mother.(http://findarticles.com/p/articles/mi_qn4179/is_20070114/ai_n17128411)
以上的四个例句中,“朵”、“枚”、“loaf”和“gaggle”在一般情况下分别用来描述花(如“一朵花”)、呈扁平状的圆形硬币(如“一枚硬币”)、条状的面包(如“a loaf of bread”)和鹅群(如“a gaggle of geese”),但在这四句话中,它们却用于描述不属于同一语义域的事物。施喻者依据自己对世界的经验,通过量词性量词的使用在量词描述的原型名词所代表的事物和名词所代表的事物二者之间建立了关联。原型名词所代表的事物作为始源域,其中的某些特性被映射到作为目标域的名词所代表的事物之上,如“青春像花儿一样美丽”,“太阳如一枚硬币般圆润、轻巧而单薄”、“The sliced sky is shaped like a loaf of bread”、“The mothers gather together and talk noisily like a gaggle of geese”。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类隐喻性量词中的度量衡量词以及承载型量词被用于表述与其在语义特征上无相容之处的名词,即一些无法度量或无法承载的抽象事物时,把它们所表述的原型名词所代表事物的形状特征赋予了异常搭配中的抽象事物,使其可见可闻,可触可摸,生动而形象。当用精确度很高的度量衡量词用于表述模糊度较高的抽象名词时,能够造成虚实交错的立体化表述效果,耐人寻味。较大的度量衡量词通常用来表示所表述的抽象事物的强烈程度,反之,表示抽象事物的细微弱小。如:
(9)唉!买上五两精细的东西,常常要搭配上一斤蔑视的粗鲁;扯上七尺的确良布,往往要同时量上两丈最差的服务态度。(李松涛,《我又来啦!王府井》)
(10)An ounce of prevention is worth a pound of cure.
而当边界清晰的承载型量词用于表述边界模糊不可捉摸的事物时,其虚无缥缈的性状似乎变得伸手可触,生动可感而有所依托,由此产生巨大的想象空间。而原本处于静态的具体的承载型量词在与富于情趣或感情色彩的名词搭配使用的过程中,也沾染了名词所代表事物的性状而变得鲜活生动起来。如:
(11)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徐志摩,《再别康桥》)
(12)Pour in a cupful of trust and a handful of hugs.Sprinkle in 2 teaspoons of consideration.(http://jerichoschools.org/seaman/classrooms/grade4/iraggi/Friendship_recipes/douglas_friendship_recipe.htm)
4.2 动态意象模式
所谓“动态”,我们在此是指表量结构中的量词表达某种动作或行为,而不是静态的状态。因此,此类表量结构中的隐喻性量词主要由动词性量词来承担。动态意象模式的表量结构主要有两种:主动意象模式和被动意象模式。
4.2.1 主动意象模式的异常搭配表量结构
在主动意象模式的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借用词汇意义饱满的动词作量词来表述名词所代表事物的行为动作。这一组表量结构的映射关系并非直接发生在名量词之间。确切地说,是在名词所代表的静态意象和量词所代表的动态意象之间存在着互动的映射关系。在二者之间的互动映射作用下,动词性量词赋予了名词所代表的事物以动态的性状特征,或者说,名词所代表的事物最显著的动态特征通过表量结构中的动词性量词而得以突显和激活,我们称之为活态意象(activated image),如图3:
图3 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主动意象模式的隐喻构建
在这类异常表量结构中,动词性量词除了对客观事物进行计量外,还突显了事物的动态特征,表现了观察者的独特视角,同时也激发了读者对事物某种动态意象的想象。如:
(13)黑色孵着一流徐缓的小溪,和水里映衬的惨淡的云霞。(焦菊隐,《夜嚣》)
(14)一掠颜色飞上了树。/“看,一只黄鹂!”有人说。……(徐志摩,《一只黄鹂》)
(15)Finally she roused herself and began a gush of enthusiasm for Mr.Darcy,that made Elizabeth glad that he wasn's there to observe it.(Marks,Mr.Collins' Proposal)
(16)We produce a steady flow of labor-saving devices; we communicate rapidly through faxes,phone calls or E-mails...(《新视野大学英语读写教程》Book Ⅱ:3)
以上四个例句中,借用动词作为量词与名词结合于表量结构中,寓动于静,动静结合,构成一幅鲜活而生动的画面。这四个表量结构中的名词和量词可分别作为主语和谓语来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其中名词为施事者。如“小溪流淌”,“(某种)颜色掠过”,“The feeling of enthusiasm is gushing(from inside)”,“The labor-saving devices,which have been produced,are flowing steadily(into the market)”。
4.2.2 被动意象模式的异常搭配表量结构
和主动意象模式一样,被动意象模式的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的量词也是由富有动感的动词性量词来充当,使画面栩栩如生,富有韵味,意蕴隽永。不同的是,量词不是名词所代表事物自身所施行的行为或动作,而是名词所代表的事物作为受事者被施予的行为动作。因此,我们称之为被动意象模式。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被动”不是句法意义上的“被动”句式,而是指表量结构内部名词与量词之间语义上的被动关系。
任何客观事物的存在方式都具有多样性和复杂性,而对其施予的任何行为都有可能改变其形状特征而使之呈现出某种不同的意象。这类表量结构中的动词性量词往往能够突显客观事物被某一行为或动作作用后在施喻者心中所形成的全新的意象图式。在这类异常表量结构中,映射在名词所代表的静态意象和动词性量词所代表的动态意象二者之间相互作用,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名词事物的原始状态。因此,名词和量词通过表量结构所描述的通常是名词事物被施予量词行为动作之后的状态,我们在此称之为“新显意象”(acted image),如图4:
图4 异常搭配表量结构中被动意象模式的隐喻构建
(17)戏鸾双舞驾天风,云满虚空,一剪玉梅花小,九霞琼醴杯浓。(张抡,《画堂春》)
(18)更想念那一掬秋水,明澈无尘,想念弯弯山道旁绚烂的红枫,把黄昏的秋天点缀得生气勃勃。(http://www.huapopo.com/flowerbox/text/02-04.htm)
(19)...when you enter your business premises,take a pinch of powder and blow it into the air...(http://www.eaglespiritministry.com/teaching/ec/bspc.htm)
(20)He ordered them to bring in a bundle of sticks,and said to his eldest son:"Break it."
(The Father,His Sons,and The Bundle of Sticks in Aesop's Fables)
仔细分析以上四个例句中的表量结构,我们发现,可以用动宾无主句对这一类表量结构进行表述,如“剪一枝玉梅花”、“掬一把秋水”、“to pinch some powder”、“to bundle some sticks”。
5.结语
量词的使用表达了施喻者对名词所代表事物的认知过程,表现了施喻者在感知体验名词所代表的客观事物的过程中在大脑中所形成的抽象表征,即意象图式。名词与量词之间的隐喻性搭配关系所反映的是人们对名词所代表的范畴的理解和认识,是两个意象之间的映射关系。本文以意象图式和隐喻映射为理论支撑,考察了汉英表量结构中异常搭配背后的隐喻构建机制。经过分析探讨,我们发现,不管是量词标记性的汉语系统,还是单复数标记型的英语体系,异常表量结构中所使用的量词都反映了施喻者对客观事物观察和体验的独特视角所形成的独特的意象图式。英汉表量结构中名量之间的异常搭配关系遵循着同样的认知模式,即静态意象模式(其中包括显性和隐性两种意象模式)和动态意象模式(其中包括主动和被动两种意象模式);同时也遵循着同样的认知规律,即事物的属性不是选用量词进行分类的惟一标准,而更多的是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关系。对于量词的选择取决于由名词和量词所指之间的关系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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