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扩展与经济增长的非正相关关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等教育论文,经济增长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40-054 文献标识码:A
一
人力资本理论认为:教育对促进生产率的提高和经济增长具有重要作用,一个公认的假设是:教育程度越高,人力资本的教育含量越大,对经济增长和提高生产率的贡献也越大。即经济增长的速度与受教育者的人数和层次呈正相关。这一假设曾被许多国家教育发展与经济增长的事实证明是成立的。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教育并不是一定是永恒地和稳定地促进经济增长。20世纪80年代以来,发达国家高等教育迅速扩展,而经济却出现零增长和负增长的事实,使我们不得不对高等教育扩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重新进行理性的思考。
对高等教育与经济增长的非正相关思考,并不是要否定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的作用,而是要提醒人们关注这样一个事实:高等教育扩展与经济增长并不一直呈正相关的关系。高等教育扩展与经济增长的非正相关关系是存在的。
二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不少经济学家和教育经济学家的研究成果证明,教育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并未随着教育发展水平的提高而增加,甚至层次越高的教育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反而越少。从教育投资回报率的研究成果来看,教育投资的社会回报率随着教育阶段的上升而下降,初等教育最高,其次是中等教育,高等教育最低。1985年以来,国际教育投资回报率变动的总趋势是逐渐下降的。从一些地区和国家的实践来看,高等教育扩展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远不及基础教育对经济增长的贡献。1983-1985年,台湾高中和高等教育扩展对经济增长的成就远不及小学和初中教育高;韩国中等教育发展对经济增长的成就率为56%,初等教育为38%,高等教育仅为6%。(注:关超林、袁锐锷:《高等教育发展误区的经济学剖析》,《华南师范大学学报》1997年第3期。)20世纪90年代以后,日本已普及了高中阶段的教育,其毕业生进入各类高等学校的比例已超过50%,但同期日本国内生产总值实际年增长率几乎为零。1997年和1998年连续两年为负增长,年增长率为-0.7%和-0.6%。(注:曲恒昌:《教育一定能促进经济增长吗?》《教育研究》2000年第3期。)
显然,教育与经济增长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并不一定在任何情况下都存在。有人否认教育水平与经济水平之间存在因果关系,而且他们通过国家间经济发展与高等教育发展的比较,批评了认为高等教育发展越快,经济增长率越高的观点。20世纪80年代初担任国际教育规划研究所所长的米歇尔·德博韦指出,关于教育是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在20世纪60年代被普遍接受的观点,现在已被付诸争议。他还注意到,当时几乎所有国家、所有国际会议,“人们强调的是教育对经济和社会发展所产生的消极影响”。(注:张人杰:《当代世界高等教育社会在理论上的重大变化》,《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84年第2期。)美国卡内基高等教育委员会的报告中有一段十分耐人寻味的话:“对高等教育不能指望过多。它确实能促进机会的均等,但那也仅仅是很小程度上的。对经济发展而言,它能够对达到较高的国民生产总值(GNP)做出重大的贡献,但它自身并不能导致GNP的增长。它能为学生提供一个良好的氛围,但它担负不起这种发展的责任;它不能拯救灵魂。它能有助于纯粹的学术,但它不能保证这些学术成果能为人类增添幸福。它能为评论社会行为提供机会,但它不能保证这种评论的有效性;它不能拯救世界。”(注:Carnegie Commission on Higher Education,The Purposes and the performance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P76-77.)
三
高等教育扩展与经济增长并不一直呈现正相关关系已为不少国家的事实及教育经济学的研究成果所证实。但对高等教育与经济增长不能呈正相关的具体情形,还须作具体的分析。
(一)高等教育迅速扩展导致的过度教育与经济增长并不呈现正相关
过度教育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对就业和生产率提高方面。众所周知,教育供给与需求是教育与经济关系的基本矛盾,供给不足和供给过度都会对经济发展产生消极效应。教育投资不足,规模不够,那么受过教育的人力需求就会高涨,教育成为促进受教育者就业的动力。但是,没有接受相应教育程度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并不能获得工作,形成人力资源闲置,经济发展因此受到影响。这是教育供给不足而导致经济发展受到消极影响的典型表现。与此相反,如果教育供给大于实际需求,将会导致接受过教育的人士失业,后者就是过度教育对就业产生的消极效应,因为在一定时期内,社会对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人才需求是有一定限度的。
过度教育对就业的消极效应表现是:一是受教育者的经济地位下降;二是教育者未能实现其对事业成就的期望;三是雇员拥有比其工作要求高的知识、技能和能力,因而英雄无用武之地。教育程度高于工作需求的人才,对于工作容易产生不满,出现不利于工作的较差的表现。
过度教育短期和直接效应是抑制就业,长期效应是导致生产水平下降。由于过度教育直接产生了教育过剩,并降低了教育的价值。研究表明,在过度教育的情形下,虽然加入劳工市场的青年就业人士的教育水平上升,但生产力增长水平反而出现明显的下降。工作场所生产力研究也发现,工作的表现与教育水平没有直接的正向关系。(注:[美]亨利莱·文著,曾满超等译:《过度教育的经济分析》,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年。)
从未来高科技发展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来看,未来职业并不都是高科技,仍然存在对高等教育的社会需求的局限性。据有关专家研究证明,在未来十年中,虽然高科技职业的人数将会大大增加,但是,这些增加不会对整个就业结构产生大的影响。就业增长的趋势将会对中学水平和受过较少训练的人士更为有利。技能要求低的工作的扩展,将会远远超过高科技工作的增长,高科技行业及其产品的激增可能降低工作技能的要求,而不是使工作技能的要求提高。(注:塞缪尔、鲍尔斯等:“教育的社会化功能”,《西方教育经济学流派》,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年。)很显然,高等教育的迅速扩展并不一定能促进经济的增长。
(二)短期内高等教育投资的增加与经济增长并不呈正相关
最近几年,中国高等教育迅速扩展,教育投资量猛增,以期能拉动经济增长,但实际的拉动作用并不像有些专家预言的那么明显。比如,汤敏等认为,240亿元的教育投入将拉动近1000亿元的投资与最终消费。(注:《教育启动消费呼之欲出》,《经济学消息报》1999年3月19日。)而据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核算司的同志分割出教育而衍生出的额外衣食住行消费支出调查结果,二者数据相加导出的结论是240亿元教育投入将导致国民经济总产出的增量仅为567.2亿元。(注:北京大学课题组:《扩大高等教育规模与预期经济增长》,《科学时报》1998年第8期。)1999年普通高校招生从1998年的108万人扩大到156万人,招生计划增长幅度达44.4%,以全国平均学费标准为3900元(实际上可能低于这个数),每增加一个学生所带来的总产出为14954元,再乘上48万学生,此次扩招带来的经济总产出增长也仅为71.78亿元。(注:北京大学课题组:《扩大高等教育规模与预期经济增长》,《科学时报》1998年第8期。)很显然,高等教育投资量增加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并不明显。从我国居民教育消费对经济拉动作用来看:居民家庭消费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在任何国家都是不容忽视的,但不同领域的消费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却存在差异。研究结果表明,教育的产出乘数不仅小于汽车、住房等消费的产出乘数,而且小于众多行业产出乘数的平均值,尤其是我国教育消费存在着很大程度的过度消费。过度教育消费是指居民投资于教育的钱超过家庭消费结构正常的比例,甚至是超过其实际的支付能力。特别是在收入水平较低的发展中国家,有限的居民家庭收入大部分投入到教育消费,势必要挤占其他项目的消费。当居民在教育消费投入过多时,不得不减少其他方面的消费支出,这就等于住房消费、汽车消费等原本可以带来的经济增长被教育消费这种形式替代,这种挤出效应肯定是存在的。更何况,教育消费所产生的乘数效应远不及住房消费、汽车消费等耐用消费品所带动的乘数效应。由此可见,增加高等教育投资与经济增长未必一定呈正相关的关系,同等数量的投资并不能产生相应的经济增长效应。
(三)高等教育改革的滞后使高等教育的扩展与经济增长并不呈正相关
20世纪80年代以来,发达国家加快高等教育发展的步伐,高校学生入学率超过50%。高等教育的迅速扩展并没有使其经济增长的速度加快,甚至是出现了零增长和负增长。其根本的原则因在于高等教育并没有适应时代的变化而作相应的变革,因而导致高等教育的扩展与经济增长不能呈现正相关。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来,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逐步从工业社会步入信息社会。这一变化的影响是全面的、巨大的、深远的,不仅影响到人们的思想、观念,而且影响到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进而影响到整个教育领域。但在工业社会,生产方式的特点是规模化、批量化、标准化和稳定性。相应地,社会只需要少数“精英”进行操作,即可使生产经营活动顺利开展。因此,社会和企业管理人员不满意或持批评态度的个人特征是创造、独立性,赞扬和倡导的个人特征是“坚持不懈、忠实可靠、始终如一、与单位保持一致,遵守时间,稳妥、推迟满足和机敏老练等。”(注:塞缪尔、鲍尔斯等:“教育的社会化功能”,《西方教育经济学流派》,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年。)因此,在工业社会,各发达国家基本上是按照社会和企业的要求来兴办教育,培养人才和熟练劳动力的。
知识经济与工业化社会最大的不同的,知识经济不是建立在大规模使用自然资源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人的智力的充分开发和人的创造性知识技能基础上。与此相应,生产方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生产活动的特点不是大规模而是小规模,不是大批量而是小批量,不是稳定而是多变,不是标准化而是多样化,生产组织单位不是车间而是班组。新的生产方式要求从事生产经营人员必须具有开创精神和开拓能力、应变能力和适应能力和与人交往合作的能力。总之,在知识经济社会,具有创新精神和能力的不只是极少数“精英”,而应是大多数从事社会经济活动的民众。相应地,教育只有改变传统的观念、理论和模式,创建新型教育、培养新型人才以适应新时代的特点和需要,才有可能承担起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加速器的作用。
综上所述,对高等教育扩展与经济增长非正相关的思考的目的在于提醒人们全面认识高等教育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尤其是在中国大规模发展高等教育的今天更具现实意义。可以肯定地讲,在中国,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展也是有限的,而更为重要的是要深化高等教育改革,在高等教育结构、专业结构、学科结构的调整和改革上多下功夫,否则,只有规模和数量上的扩展对经济增长并不一定会有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