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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凯丽是一颗“定时炸弹”
6年前新年刚过的一个清早,湖南省常德市社会福利院的职工高俊像往常一样晨跑,路过常德师专女厕附近时,突然被一阵哭声吸引住。高俊顺着哭声走过去,发现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婴,她的衣服里夹着一张纸条,写着“1997年1月出生”,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证明婴儿身份的东西。
高俊见婴儿可怜,便把她抱回了福利院。随后,常德市社会福利院在媒体上登了“招领启事”。但是,两个多月过去了,一直没有人来认领这个小孩。福利院把婴儿当弃婴收养下来,院里的工作人员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常伴”,意思是盼望经常有人陪伴在她身边。
小常伴十分可爱,为了让她能早日找到一个理想的家,在小常伴快一岁时,常德市社会福利院把她的资料寄到了中国收养中心。正是通过收养中心,小常伴遇到了一位十分可亲可敬的妈妈。这位妈妈是美国新墨西哥州的律师琳达,收养小常伴之前,她已有三个儿女,并且儿女都已成年。
小常伴到美国后,琳达给她取了个美国名字叫凯丽。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凯丽越长越活泼、可爱。当琳达从外面忙完工作回家后,小凯丽就爬到琳达妈妈的腿上亲她的脸;有时她还会躲在琳达的儿女们身后悄悄地“吓”他们或者搔痒痒……调皮可爱的小凯丽给琳达一家带来了许多乐趣,大家都很喜欢她!
然而,在小凯丽5岁时,不幸发生了。那是2002年8月的一天,一向健康活泼的小凯丽在漱口时突然牙龈出血,随后还出现了流鼻血和高烧。小凯丽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最后,琳达夫妇将小凯丽送往新墨西哥州最好的医院。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小凯丽患的是白血病。琳达夫妇大吃一惊,那么可爱活泼的小凯丽怎么一下子就得了这种病呢,她还那么小啊……琳达为此十分难过,她多么希望得病的不是凯丽,而是自己啊!
小凯丽患白血病的消息传出后,琳达的一些朋友劝她:“凯丽只不过是你收养的一个黄皮肤的女孩,与你并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得了这种难治的病,你还是放弃她吧……”琳达听后心里酸酸的,她摇着头否决了朋友的提议。琳达心想:虽然自己和小凯丽并无血缘关系,但是,自己既然收养了她,就表示两人有缘,也就该对小凯丽的生命负责,更何况她是那么可爱!
为了挽救小凯丽的生命,琳达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一门心思放在了小凯丽身上。当时琳达已是美国新墨西哥州有名气的律师了,手上有许多案子。突然放下律师工作,琳达不仅要损失好大一笔钱,而且对她日后的律师工作也会大受影响。可是,为了凯丽,琳达对这一切已顾不上了。
琳达给小凯丽请了最好的医生,又不惜血本为她用最好的药,经过几个月的治疗,琳达一家已经花去了15万美元,小凯丽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但医生告诉琳达,小凯丽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必须采用一种有效的方法从根本上治疗。而治疗白血病最有效的途径就是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骨髓移植,而要进行骨髓移植,首先要有合适的骨髓配型,通常来说,非血缘关系的骨髓配型成功率约为万分之一。
琳达全身心地投入到为小凯丽寻找骨髓配型的事务中。琳达先到新墨西哥州查找了当地的骨髓库,可是那里华人太少,从有限的骨髓资料中根本就查不到适合小凯丽的配型。随后,琳达又赶到千里之外的华盛顿,在那里,琳达十分仔细地查找了美国骨髓资料库中的480余万份骨髓资料,遗憾的是,美国尽管骨髓资料库相当充实,但大部分是白种人的资料,而华人的资料还不到6%,这里,依然没有查到适合小凯丽的骨髓配型……
尽管经历了多次失望,但琳达并未灰心。她觉得,小凯丽来自中国,最容易找到适合她的骨髓配型的地方还是中国。于是,琳达不顾劳累,又连忙赶到世界骨髓库查找资料。遗憾的是,中国骨髓库的资料没有被收录在这里。为了小凯丽,到2003年1月为止,琳达一家已耗费了近7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500余万元),其中还不包括近半年来琳达为此而耗费的精力,以及她做律师将可能得到的不菲酬金……尽管失去了很多,尽管以后的路还很艰难,可是为了救小凯丽,琳达决定到既陌生又遥远的中国来寻找希望。
亲生妈妈,你在哪里
2003年2月12日,琳达满怀着希望来到了中国,尽管旅途劳累,但从首都机场出来后,琳达不是急于去宾馆休息,而是直接到北京市血液中心寻找适合女儿的骨髓配型。血站的工作人员得知琳达飘洋过海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目的后,都十分感动,他们希望在这里能找到挽救小凯丽的骨髓配型,令人遗憾的是,这里并没有合适的配型。后来,琳达又到中国造血干细胞捐献者资料库去查找,可还是未能如愿。
奔波了几天后,琳达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她不由得有些怅然。但她并未就此放弃。经过分析,琳达觉得,既然小凯丽的出生地在湖南,那么在湖南人中找到适合小凯丽的骨髓配型的概率会较大,当然,如果能找到小凯丽的亲生父母,那么治愈小凯丽的希望将会更大。带着最后的希望,琳达于2月19日乘飞机抵达长沙。
第二天,琳达起了个大早,急匆匆赶到了长沙市血站寻找适合小凯丽的骨髓,她查询了长沙和岳阳两地的骨髓资料,遗憾的是两地加起来也只有1500份配型资料,根本就找不到适合的配型。在北京失望,在长沙再次失望,坚强的琳达依然没有放弃,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小凯丽的亲人身上,她决定到常德去寻找小凯丽的亲生父母。
出发前,这位在美国成功地打赢过许多起疑难官司的律师告诉记者:“这一次我无能为力了,小凯丽需要中国妈妈的帮助,我希望将一个母亲的爱传递给另一个母亲,虽然跨越了国境,但爱是一样的。”湖南省民政部门的有关负责人为了促成小凯丽的生身父母勇敢地站出来,也特别开了例,表示只要小凯丽的亲生父母出来帮助小凯丽,他们以前遗弃婴儿的行为可以免受处罚。
琳达试图从婴儿的档案中查找到一些与小凯丽亲生父母有关的线索。常德福利院的夏法勤向琳达详细介绍了小凯丽送养前的情况,遗憾的是,这里找不到任何有关小凯丽身份和详细出生地的信息。
就在琳达感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有“热心人士”捎话,说小凯丽的父亲极有可能是曾在常德师专附近开皮鞋店的夏建军,这位姓陈的热心人当年曾在夏建军的皮鞋店旁边开了一家牛肉米粉店,他说照片上的小凯丽的样子很像夏建军,而夏建军的老婆确实在1996年3月份左右怀了孕,据陈先生所知,夏建军夫妻后来生了一个女孩,他们曾说过如果生了女孩就丢掉。
琳达连忙跑到夏建军当年开皮鞋店的那条小街寻找,可是,由于时间已过去六七年,当年的小街已变成了一条现代化的大街,夏建军的小皮鞋店早已不复存在了。
据陈先生介绍,夏建军是常德鼎城区黄土店一带的人。由于当晚天色已晚,大家建议琳达明天再去。可是,救女心切的琳达坚持连夜赶去查找。来不及吃晚饭,琳达来到了黄土店派出所,遗憾的是,派出所登记的人中并没有“夏建军”这个人,派出所负责人孙文章说:“你们不如到临近的黄土店的钱家坪派出所查找。”众人连夜赶到钱家坪派出所查找时,依然没有找到“夏建军”这个人。
琳达伤感地对记者说:“我相信小凯丽的亲生父母一定知道这件事了,为什么他们不站出来帮助她呢,那可是他们的亲生骨肉,难道他们真忍心看着那么可爱的生命离去吗?”当晚,一行人住在常德市金海宾馆,琳达房间里的灯一直没有熄,服务员第二天告诉我们,琳达可能一晚没睡,因为房间里的被子没有动过……
琳达的义举感动了所有的常德人,许多人自发为寻找小凯丽的亲生父母而奔波,一条又一条的线索报给了琳达,可都逐一被事实否决了。琳达希望奇迹会出现,希望小凯丽的亲生父母会站出来救她,为了便于和小凯丽的亲生父母以及其他能够帮助她的人联系,琳达在媒体上公布了她的私人电话和电子信箱(momagain4@aol.com),遗憾的是奇迹一直没有出现,尽管在常德等了两天两夜,但小凯丽的生身父母一直没有出现。2月25日,琳达满怀失望地离开了中国……
救治白血病患者的路还要走多远
尽管琳达离开了湖南,离开了中国,但是被感动了的三湘父老并没有就此忘记琳达的义举。就在琳达离去的当天,湖南省红十字会的负责人再次向社会呼吁,希望更多的人自愿站出来扩充我们的骨髓资料库。琳达跨国救中国养女的故事在长沙传开后,长沙血液中心每天都要接待数十名前来进行造血干细胞捐献的热心人,打电话咨询有关捐献造血干细胞问题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中国红十字会中国造血干细胞捐献者资料库的负责人沈德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中国骨髓资料库仅有5万余份捐献者的资料,而人口数只有我们国家十分之一的美国,骨髓库的资料却达480余万份,这是多么大的反差!由此可见我们的骨髓库还要不断地扩充,只有我们的骨髓库充实了,我们才能挽救更多的小凯丽……”
是啊,我们如此一个人口大国,每年新增4万名白血病患者,并有4万至5万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骨髓配型而失去生命,并且其中大多数是儿童和青少年。假如我们的骨髓库像美国一样充实,多少人的生命可以挽救啊!
中国人口众多,为何骨髓资料库的资源却这么少呢?记者为此采访了社会各界人士,大部分人对此根本没有常识。人们怕捐献骨髓对健康有影响,更怕对生命有危险。也有人反映,就是想捐骨髓也不知上哪里捐。当然也有人在接受采访中说:“这东西那么重要,接受捐献的人给我多少钱?”
我们祝愿好心的琳达早日找到适合小凯丽的骨髓配型,我们也希望小凯丽的亲生父母站出来,救救这个弱小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