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鑫培赴沪演出史事略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事略论文,演出论文,谭鑫论文,培赴沪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谭鑫培南下春申事略,最早见载于哀梨老人所著《同光梨园纪略》(1916年《小说新报》第二卷第一期起连载,1923年上海国华书局出版,全书收入傅谨主编《京剧历史文献汇编(清代卷)》二专书(下)),其《天津盛军小班开全桂》《吴蟾青开大观园》《刘维忠重开新丹桂》《小叫天来申颠末》等篇,述之较详,因其所记“至光绪三十年为止”,故言及谭鑫培南下共三次: 第一次,光绪五年己卯,石路翟善之全桂茶园,后入大观茶园,次年四月回京; 第二次,光绪十年甲申,四马路刘维忠新丹桂,当年十月回京; 第三次,光绪二十七年辛丑,六月,先后出演桂仙、丹桂、天仙,次年二月回京。 1917年5月10日,谭鑫培病逝,上海吴秋帆随即编辑出版了《伶界大王事略》一书(文艺编译社发行,民国六年五月初版),其中述及谭鑫培赴沪演出凡五次: 第一次,光绪五年己卯,石路翟善之全桂茶园,后入宝善街大观茶园,次年四五月回京; 第二次,光绪十年甲申,四马路刘维忠新丹桂,封河前回京; 第三次,光绪二十年辛丑,先后出演桂仙、丹桂、天仙,开河后回京; 第四次,民国元年壬子,黄楚九新新舞台; 第五次,民国四年乙卯,搭新舞台。 1918年10月,周剑云主编《菊部丛刊》出版,其中《谭鑫培来沪之回溯(一)》(脉脉)、《谭鑫培来沪之回溯(二)》(民哀)、《南北梨园略史》(民哀)等篇涉及谭氏南下事,詹脉脉文中言“谭鑫培来沪不下七八次”,其所记大略如下: 第一次,搭金桂园(园主甬人,园址石路新民社,今翻造市房),演五十余日返京; 第二次,三麻子所开之桂仙茶园,耽延两月,京乱平,携眷入都; 第四次,清季新舞台(在黄浦滩边),演廿二日; 第五次,新新舞台; 最后次,开明新舞台,登台十日。 姚民哀《回溯》一文记谭氏南下共六次: 第一次,光绪五年己卯,石路翟善之全桂茶园,后入大观茶园,次年返京; 第二次,光绪十年甲申,四马路刘维忠新丹桂,十月回京; 第三次,光绪二十年辛丑,六月,先后出演三庆、丹桂、天仙,次年二月回京; 第四次,宣统二年己酉,十月廿六日出台十六铺新舞台,二十天期满,十一月廿日津浦车北返; 第五次,民国元年壬子,新新舞台,并言“《黄浦潮》小报寓讥于讽,日伺叫天之短,而新剧大家郑正秋氏亦出全力以监之”,合同满即搭新铭轮北返; 第六次,民国四年乙卯,夏末秋初,新舞台。 然其《略史》所云却与之大相径庭,所谓“李金鳌承佟四残局,续开金桂,不满一年,李犯案封闭,后盛军小班翟善之在石路开金桂戏园,原有班底角色花旦想九霄、青衣水上飘、武生张顺来,复邀小叫天、青衫孙彩珠、梆子老生达子红、大子红(即刘廷顺)等”云云,此处之“金桂”恐系手民之误。 姚氏之“六次说”影响深远(周剑云曾据此缩写过一篇,但载于何处,笔者未能记忆),特别是关于《黄浦潮》与郑正秋的记述,流传甚广,以致成为“信史”。整个民国,凡记述谭鑫培南下春申者,均采信于姚氏,最有代表性者如林酡翁《谭鑫培赴沪六次》(《实报半月刊》1935年第一期)、小织帘馆主《谭叫天之一生》(《立言画刊》1938年第七期),其文直如抄袭,后者更属七拼八凑。实则姚民哀之文,亦多采纳哀梨老人《纪略》一书,惟第三次来沪,改作三庆而已,以致谬论流传。 1990年1月《中国京剧史》上卷出版,其第三编第六节传记云:谭鑫培光绪五年(1879年),应上海“金桂”园之约,与青衣孙彩珠等赴上海演出。《上海京剧志·谭鑫培六到上海》条(P354)云:谭鑫培先后到上海献演过六次,跨度37年。其所记如下: 第一次,光绪五年(1879年),翟善之金桂茶园,后入大观,演出近一年; 第二次,光绪十年(1884年),丹桂茶园; 第三次,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三庆茶园,继而入丹桂、天仙茶园; 第四次,宣统元年(1909年),新舞台; 第五次,民国元年(1912年),新新舞台,麒麟童曾与其同台; 第六次,民国四年(1915年),新舞台。 《上海京剧志》编写前做过大量的资料收集、整理工作,六次赴沪的时间、地点也是参照文献,特别是《申报》的考证结果,基本成为定论而得到广泛引用,当然现在有的文章仍会采用或参考姚民哀的旧说,比如张永和著《同光十三绝合传》,其中“谭鑫培”一章,便有“首次赴沪:光绪五年(1879年),天津盛军小班管事人翟善之,在上海石路开金桂戏园(一说全桂茶园)”云云。 笔者对清末上海梨园史料的收集整理情有独钟,特别是报刊所登戏报及各类告白、启事等讯息,在整理过程中发现,从民国到当代,关于谭鑫培在上海演出情况的记载,存在一些缺漏与误解,为了尽可能完整反映谭鑫培在上海的演出轨迹,笔者整理了一张《谭鑫培赴沪演出剧目表》,记录他在上海不同时期每场演出的时间、场次、戏目、配演、广告以及这段时间内其它戏园的一些讯息,这张表的主要依据是《申报》、《字林沪报》、《新闻报》以及《寓言报》、《春江花月报》、《消闲录》、《世界繁华报》等清末小报。由于早期文献缺乏,这张表统计的演出记录仍有盲区,以下的叙述,是对表格的一种补充说明,因水平有限,缺陷必然,是故谓之略证,还请方家指正。 1879年1月16日(光绪四年十二月廿四日),金桂茶园在《申报》刊登的戏报(图一)下方,有“新正初二日开演客请新到京部谭鑫培孙彩珠等外玩”两行字,毫无疑问,谭鑫培初次来沪,是在金桂茶园演出。考察这天的戏报,可以发现这是个梆子班,所以会有“新到京部”字样,而“外玩”的含义,也就是“外搭班”的意思。这个戏班就是所谓的“盛军小班”,正式名称叫双凤班,由于是小班,所以又叫小双凤班。 金桂茶园历史很长,最早叫金桂轩,由熊金桂创办,坐落于英租界石路中市,房产与地基属于锦名洋行(英国人Cumine创立,又称宝桦或宝桦锦名,一家从事贸易与地产的洋行),一期结束,洋行便将戏馆房产收回,然后刊登召租广告,等待下一个“胆大包戏馆”的人。1878年9月24日(八月廿八日),金桂茶园在《申报》刊登《启事》云:“京都新到双凤名班,择于本月二十八晚准演新戏亮台。本班向在天津有年,各省驰名,每年春季挑选京都山陕梨园子弟,精工教习戏文,新排各样时戏,一切文武登场,新切奇彩,俱与别班不仝,特此预为布告。”该班演至次年12月9日(十月廿六日)期满(《申报》所刊该班《告白》自称“小双凤班”),全班角色回津,次年(1880年)5月8日,拿能洋行在《申报》刊登《启事》云“盛军营务处,兹有双凤班全副行头发卖,贵客合意者,请至拿能洋行账房面看”(图二),可见双凤班即盛军小班。 该班的角色有惊天雷、万人迷、碧玉珍、大子红、活天霸、飞来凤、宝玉黑、小青凤、黑候子、草上飞、水上飘、一斛珠、小茶呼、活吕布、双贵、双元、双庆、双寿、双飞、双燕、双龙、双虎、双魁、双玉、双翔、双才、双来、双福等,学生按“双”字排,切合班名。当年11月21日,从天津聘来达子红,继而再聘谭鑫培、孙彩珠等。根据1879年1月27日(光绪五年正月初六日)金桂茶园戏报可知,随同谭、孙一起到沪的尚有董三虎、寿鑫山、陈占奎、金三(山)、阮老燕、阎燕奎、刘恩祥、杨三元等京班演员(有言尚有秃扁儿者,实则秃扁儿1878年9月再次南下,始终在丹桂茶园新记演出,应是小秃扁之误,见后),孙彩珠演至当年8月5日,次日起辍演北返。 谭鑫培在戏报上的名字一开始用本名,自1月30日起改用艺名“小叫天”(仅3月2日白天戏报为“谭鑫培”),该期演出至当年的10月27日(九月十三日),总共278天(10月4日至9日未见戏报),可统计的戏目有64出,老生戏涵盖做工、唱工、靠把三工,程、张、余三大派剧目都有,比如《卖马》《状元谱》《琼林宴》《群英会》《定军山》《庆顶珠》《胭脂虎》《铁莲花》《黄金台》《打严嵩》《取成都》《金水桥》《回龙阁》《洪羊洞》《盗宗卷》《镇檀州》《樊城长亭》等等,其中《卖马》《挑华车》《状元谱》《琼林宴》《群英会》《定军山》《庆顶珠》《胭脂虎》《铁莲花》《黄金台》《翠屏山》《打严嵩》的演出次数较多。武生戏也不少,长靠、短打俱全,像《蔡天化》、《挑华车》《翠屏山》《探庄》《丁甲山》《罗四虎》等,还演了《三岔口》《盗魂铃》。期间小休数天,10月10日恢复演出,推出两出新戏:《战北原》与《空城计》,这两出戏是卢胜奎的名作,同班梆子老生达子红也经常贴演这两出戏,齐如山讲谭鑫培曾向达子红请教,应该就在这次金桂茶园搭班期间。 哀梨老人《天津盛军小班开全桂》一文,将金桂与全桂、双凤班与同顺和班混淆,以致谬传许久。据《申报》1879年9月4日(七月十八日)《讨债无凭》条可知,金桂茶园的老板是宁波人唐玉英(即詹脉脉所谓之“园主甬人”),由他向锦名洋行租借戏馆,然后聘请双凤班,双凤班期满返津,续聘三麻子、夏奎章等人,再组全盛班(京班),改称金桂轩全记,另开账本,地址仍在石路中市,当年12月17日(十一月初五日)亮台,次年(1880)1月下旬,丹桂轩仙记开张,三麻子、夏奎章等陆续离开,腊月封箱后即闭歇,空关三月,亏欠租金,遂由锦名洋行收回改造。7月31日(六月廿五日)戏馆重开,改名全桂茶园(见1882年6月6日锦名洋行《招租》广告),这次聘请的班子叫同顺和(见《申报》7月30日全桂茶园《启事》),其中就有“头次到申一等名角想九霄”和“初次回申”水上飘、大子红、一斛珠、活吕布、飞来凤等人,以及“双”字科的双庆、双虎、双龙、双庆、双合、双銮、双璧、双红、双全等科徒,这个班就是双凤班的延续,所以哀梨老人才会说“盛军小班开全桂”,因为他记错了,这才有了谭鑫培首次赴沪搭全桂的说法。全桂后改名天桂(1882年10月10日亮台),其老板即天津流氓首领李金鳌,因全桂、天桂均是金桂轩的延续,各期承租人不同造成名称嬗变,便又有了“李金鳌开金桂”的错误说法。 谭鑫培1879年11月17日过班大观茶园,接孙菊仙后队(孙辍演即北返),此时大观茶园的领班是黄月山。大观茶园系中桂茶园改名,据1878年1月16日《申报》登载的《梨园竹枝词二十首》云:“鹤鸣去岁创机台,中桂更名又续开。管领大观园一众,月楼去后月山来。”则中桂前身就是鹤鸣茶园。鹤鸣是奥国商人巴客所造,地址在宝善街,地皮属于兆丰洋行,由买办吴蟾清(一作青)负责出租,于1877年1月开台(见《申报》1月15日《请集戏友》启事)。据《申报》3月15日《札拿伶人》条可知,杨月楼因在鹤鸣登台演戏而被逐(杨先赴津,搭重庆班,旋入京搭三庆班,此亦谭鑫培膺聘南下之一大原因),以致营业不佳,当年7月,陈双喜接盘,更名中桂茶园。1877年8月,黄月山承租金桂轩,改称月桂,但未开台全班即转入中桂,并改名为大观茶园(见《申报》8月6日、9月29日、10月4日所刊《启事》)。 谭鑫培在大观茶园一直唱到1880年(光绪六年)5月18日,辍演后即携妾张秀卿回京。第一次南下演戏,前后历时近一年半,在此期间,孙春恒先后在丹桂茶园全记、德记与天仙茶园演出,演出从未间断过,所谓孙春恒“嗓败辍演创新腔”一说也未必是此时的故事。他在大观茶园演出时,同班有一位文武昆乱不挡的老生演员林连桂,他是林宝奎、林宝恒的父亲,林树森、林树棠、林颦卿弟兄的祖父,人称“林老好”,老生各工戏均称拿手,如《落马湖》《南天门》《下河东》《双带箭》《胭脂褶》《汾河湾》《三击掌》《二进宫》《宫门带》等,和谭鑫培的应行很接近,特别是他的老头儿戏,连黄月山都是学他,以谭鑫培的好学,是不会放弃这位好佬儿的,有些戏码的安排也有些讲究,林似乎在为谭鑫培走台示范,这在他第三次南下,再次与林同台时更为明显。谭鑫培搭金桂茶园期间,5月21日(四月初一日),三麻子回申搭金桂,三天泡戏《恶虎村》、《八蜡庙》、《南天门》,接着排演《白水滩》《二进宫》《定军山》《三岔口》《天水关》《桑园寄子》《镇檀州》《南阳关》《龙虎斗》《王英骂寨》等等,从应行到戏码,都有与谭鑫培一较高下的感觉,他比谭小三岁,那年未满三十岁。最终三麻子落败,6月16日,过班天桂茶园(小东门外喜椿茶园前身,非石路天桂茶园),由此可知,谭鑫培前台人缘不错。 周明泰《道咸以来梨园系年小录》记载,光绪五年己卯七月十八、十九两日,三庆班在史家胡同王文韶宅应两天堂会,其中有“谭金福即小叫天”戏码,此条为王芷章、宋学琦所采用,现在看来这条材料所属年份定为光绪五年不确,《王文韶日记》亦未记此事。两日堂会,尚有程长庚、杨月楼戏码,光绪五年腊月十三日,程长庚谢世,则光绪六年不可能,光绪五年谭鑫培在沪,则光绪五年不可能,按《申报》报道,光绪四年六月底杨月楼在沪,七月初七日为上海县照会捕房捉拿,移送英会审公堂,旋递解回津,则光绪四年不可能,杨月楼光绪三年由上海潜至天津,搭重庆班,旋为程长庚邀请,入京搭三庆班(见《申报》1878年6月4日《观剧繁盛》条),则此两日堂会应在光绪三年举办。 笔者在查阅《申报》戏报时发现,“小叫天”的名字再次出现在1880年10月30日(光绪六年十月初五日)丹桂轩仙兴的戏报上(图三),戏码是《三上吊》。 丹桂轩仙兴前身是星记,由天津人武津亭(永泰)接盘仙记而改名,入驻星记的戏班叫泰庆恒,这是武永泰(《申报》1878年6月24日《续记演戏情形》条写作“吴荣泰”,1890年3月31日新开天福茶园《启事》作“吴永泰”,均属读音之误,据1899年12月26日《添兵守隘》条,则作“升署广州协副将正任新会营参将武津亭参戎永泰”)、景四宝(庆云)、孙春恒于1878年春在天津成立,未几,孙春恒赴沪,景四宝回京,该班仅剩周春奎挑梁。在天津演出年余后,武氏率全班于1880年8月到上海,9月17日,接盘丹桂茶园仙记,新戏亮台,挑梁老生仍为周春奎,外加龙长胜。10月27日,星记改称仙兴,泰庆恒班转入小东门外喜椿茶园演出,但部分演员仍在仙兴演出,谭鑫培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入仙兴演出的。仙兴这一期,小叫天的名字出现不多,多数在唱《三上吊》这个码的时候才出现。 1881年1月29日(腊月卅日),仙兴盘与全记接手,园中除原仙兴演员外,前次随泰庆恒班过班喜椿茶园的常国泰等人也回到全记,光绪七年正月亮台,“小叫天”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丹桂轩全记的戏报上。这次他的名字出现较多,比如《下河东》《大神州》《五人义》《赵家楼》等。2月20日,全记停锣,3月14日,大马路西久乐园开张,部分演员又转到该园演出,4月8日,“小叫天”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西久乐园戏报上(图四),所谓“新到小叫天”,同时还有小秃扁等人。4月28日(四月初一日)起,奉宪谕,各戏园停锣,“国服”开始,大批演员北返,谭鑫培是其中一人。这期的戏码有《花蝴蝶》《挑华车》《四杰村》《九龙杯》《通天河》《八蜡庙》《探庄》等,长靠、短打、武丑三工戏俱全,均为谭鑫培的拿手好戏,从应行与戏码分析,当时没有第二个“小叫天”有这样的本领,所以笔者以为,从丹桂轩仙兴到丹桂轩成记、再到西久乐园的这个“小叫天”,就是谭鑫培本人,这是他第二次赴沪演出,其起止时间为1880年10月至1881年4月。 按谭鑫培前次回京后,仍搭三庆班演出,此时程长庚已殁,由程章圃掌班,杨月楼挑梁,老生尚有卢胜奎,武生有池定儿、张长保等,据《中国京剧编年史》记载,光绪六年八月廿四日(1880年9月28日),谭鑫培演出的剧目是《盗魂铃》(出自无名氏之《五十年前观剧日志》),武丑应行,而该年出版的《都门纪略》亦置于武生之列(见王芷章《京剧名艺人传略集》“谭鑫培”条),可见回京后的谭鑫培仍未得意。时汪桂芬已改行老生,孙菊仙返京后即搭嵩祝成班,声名颇壮,本班则受抑于杨月楼,时去古未远,风气仍尚“实大声宏”,无法以老生见赏于都门,不能一展抱负,亦是他二次赴沪的动机。刘菊禅所著《谭鑫培全集》中有《谭鑫培之略历》一文,其云“光绪七年春回京后,仍搭三庆班”,虽然笔者无法查到刘文来历,但这个说法与事实倒是比较接近的。据《中国京剧编年史》记载,光绪七年二月的三场堂会均属班串,然未见谭鑫培的戏码,武行戏码分别由张长保、沈小宝、任七十、俞菊生担纲,既然记入《都门纪略》,也算武行有数人物,未参与堂会班串的最大可能是他不在北京。 传统说法光绪十年甲申谭鑫培第二次来沪,搭刘维忠的新丹桂茶园。首先,依笔者考证,此次当属第三次来沪;其次,光绪十年甲申虽然不错,但由于《中国京剧志》的编纂者未能检阅《申报》以外的其他报纸,以致蹈袭前人观点而语焉不详。 自1881年7月26日(七月初一日),即“国服”满三个月、各园恢复演出之日起,《申报》各家戏园的戏报广告只登载戏目,不再胪列演员姓名(偶尔会写上大名角的名字,比如汪桂芬、十三旦),到1900年,天仙、丹桂、桂仙、天宝四家茶园约定,庚子正月起,不准外贴报单及刊登《申》《沪》各报,因此《申报》自当年2月4日起,除了髦儿戏班,各茶园一律不刊登戏报,从1901年起,连唱髦儿戏的茶园也不再刊登广告,直到1905年2月7日(正月初四日)才恢复刊登戏报广告,由于无从查考,《中国京剧志》也只能“语焉不详”了。 笔者根据《字林沪报》的记载,谭鑫培第三次在沪演出的起止时间为1884年4月22日至10月22日,演唱的戏园是刘维忠新造的、坐落于四马路的老丹桂茶园,泡戏《桑园寄子》(图五),同行演员为大奎官(刘万义),泡戏《取洛阳》。 图五 (《申报》4月22日戏报广告) 1883年(光绪九年)刘维忠向利记洋行承租元芳洋行位于四马路、大新街、正丰街地基一块,约五亩,租期廿年,租金年2250两白银,后减到1500两。刘维忠建造戏馆本拟出租,在徐炳玉、孙瑞堂鼓动下,决定合股自开(徐、孙股本均由刘垫付),戏馆落成,抵押给公平洋行,再拿押款置办衣箱、约请名角,一切齐全,于当年12月26日(十一月廿七日)新戏亮台,馆名老丹桂茶园,但营业不佳,半月期满,亏损万余,遂由孙瑞堂邀请谭鑫培、大奎官南下演出,以挽颓势,也正是这个时候,发生天津流氓魏真劫持老丹桂演员想九霄的特大新闻。 老丹桂茶园持续时间较长,直到1887年1月,由于“每年陆续亏本,无从弥补”,刘维忠将老丹桂茶园“戏馆房及一切生财并店面房屋廿二双幢登报出卖,以清亏欠”(见1月7日《申报》所刊《启事》),2月22日(正月三十日)演出结束,次日停业,由瑞生洋行接盘,并于2月25日在《申报》刊登《召盘》告白,然后奥商普记接开,三麻子开演《火烧第一楼》,至11月10日(九月廿五日),想九霄接开,玉成班进箱,改称新丹桂云记。故而哀梨老人所谓的“新丹桂”,应指刘维忠“新开”的“丹桂茶园”,这是个俗称,对于刘维忠而言,他念念不忘的是他的“老丹桂”,所以才会将四马路丹桂茶园命名为“老丹桂茶园”。 谭鑫培这次在上海演了半年时间,仍是武生、老生两工戏兼演,比第一次多了二十几出新码儿,比如《战盘河》《别母乱箭》《阳平关》《八大锤》《白马坡》《茂州庙》《审头刺汤》《御碑亭》《辕门斩子》《八义图》《取帅印》《太平庄》《鱼藏剑》《李陵碑》《天雷报》《朱砂痣》等,这次还有个特点,就是《金水桥》《取城都》《回龙阁》等王帽戏没露,演的最多的仍是《卖马》,可见这出戏和这个角色的深入人心。他搭老丹桂时,新开咏霓茶园有汪桂芬、龙长胜,天仙茶园有孙春恒,竞争非常激烈,虽然汪桂芬只有十几个戏码,翻来覆去唱,但仍受欢迎,而孙春恒就是那年死在天仙茶园的,唱的最后一出戏是《九更天》。 哀梨老人说谭鑫培性格乖张,所以与刘维忠格格不入,以致合同未满即北归。这倒是很有可能的。孙怡云曾对徐凌霄讲:老谭就是唱戏好,此外人情世故,一切模模糊糊。他不是个交际型人才,他晚年也是由几个儿子来帮他处理公事,他台上是个精灵,台下是个懵懂人,自然与八面玲珑、交友广泛的刘维忠格格不入了。谭鑫培这样的艺术精英,需要一个优秀的经济人,可惜那时没有这类人。 庚子国难,大栅栏的戏园子皆成瓦砾堆,演员的生存环境骤然恶化,孙菊仙避难天津于先,老万盏灯李紫珊逃亡上海(1900年11月)在后。李乘上海救济善会(9月成立)的逃难船到沪,一路颠沛,惊魂未定,经过静养,次月出演丹桂茶园,1902年11月28日在沪病逝,享年四十二岁。孙菊仙于1901年5月来到上海,重操旧业,挣钱养家,而北京的名伶们为了生存,也纷纷南下讨生活,谭鑫培就是在这个背景下第四次来到上海的。 在谭鑫培前来的除了万盏灯、孙菊仙外,还有贾洪林、余玉琴、贾玉书、小余三胜、小余子云、朱素云,后来的有路三宝(在沪搭丹桂胜记,冯子和是其得意弟子)、刘永春、孙怡云、贾丽川、王长林、灵芝草(就是丁剑云)、小金虎、田桂凤、金秀山(琴师王云亭偕行)、德珺如、金少山等,上海梨园呈现出纷繁灿烂的景象,群星璀璨。 谭鑫培此次南来,带着私房场面,琴师梅雨田,鼓师李华亭,还有妻子、女儿、儿子一大家,这次聘他南下的是桂仙茶园的园主、外号“马夫阿六”的张国英。 桂仙茶园,坐落在三马路湖北路大新街,地基属于兆丰洋行,李春来、应桂馨、张国英股开,李春来经理,1899年2月10日(正月初一日)亮台。其始,因应桂馨咆哮公堂潜逃犯案,未参与经理,10月结案开释,与李春来合同参事。次年8月,李春来因与应桂馨矛盾重重,遂退股,由应桂馨独掌大权,未几,即因欠租封门。9月启封,又因排演淫戏《捉拿张桂卿》,被工部局吊销执照,应将股份出盘,后归张国英经理,改称桂仙茶园国记,而谭鑫培南下演戏,正是张国英委托蒋宝珍赴京,与谭签订合同(光绪廿七年五月),约定演出条款与期限。桂仙茶园在谭鑫培演期结束后,营业顿形减色,张国英将戏园盘给陈桂芬,桂仙茶园改称葆记,次年4月3日,因欠债累累而被钉门停业,再由张国英接盘,改称三庆茶园,于当月28日亮台,足见谭鑫培第三次南下搭三庆茶园的说法有误。 谭鑫培第四次赴沪,英租界有四家茶园,他搭了三家,桂仙下来,去杭州进香,唱了几场戏,回沪,然后进丹桂,丹桂下来,去苏州演个短期,然后进天仙,一直唱到1902年3月20日,本来是他最风光得意的一次,却因他对人情世故的随性淡漠,以及家人在亲情与公事上的分歧,以致闹出“土地拿老谭”(图六)、“刀劈夏侯渊”的大笑话,还造成桂仙(张国英)、丹桂(夏月恒)、天仙(赵锦)三家茶园园东之间出现隔阂,甚至影响到四班串演的进行。在夏月恒的提议下,1901年12月,恰逢九亩地梨园公所建成,迎神开光,四家茶园公同商议,拟订《梨园公所简明章程》四条:一,各园宜各除意见,通融办理,不得夜郎自大,互相龃龉,致伤同行之谊;二,凡老板少夥计包银,议罚若干圆,夥计接老板包银,演唱未曾满月,亦议罚若干圆,悉充公所中经费;三,如有宾主不洽者,不能迳由此园邀入彼园,须在他园一过,无论一半月、三两天,均可,违者永远不许在此间演唱;四,凡有他处聘来名角,包银、菜钱、房钱,俱有一定限制,不得过丰,亦不得过俭,总以适合乎中为是。这是上海梨园界从无序走向规范的开始。 这次南下演出剧目主要根据《新闻报》整理,前述,各茶园约定于1900年正月起,不再刊登、招贴戏报,当年8月7日,福仙茶园开演京班,在各报刊登戏报三天,应桂馨挟私报复,向会审公堂控告福仙违背定章,虽经驳回,但《申报》《沪报》两报未再继续刊登福仙戏报。由于同业约定只讲“《申》《沪》各报”,所以《新闻报》成了规避的例外,8月17日开始刊登丹桂茶园戏报,随后其他茶园效仿,最后蔚然大观,广告竞争异常激烈,这为我们研究庚子、辛丑年间上海梨园的状态提供了宝贵的资料。谭鑫培此次南下,除了1902年2月17日至3月13日在天仙演出的部分剧目,由于《新闻报》未刊登广告而不全,其他都很完整,从而得以纠正前人的一些误传。 谭鑫培第五次南下,是应女儿之请,夏月润亲自到天津迎接,1909年11月6日(九月廿四日)启程赴津,一起乘火车至汉,曾去武昌大东门寻根,未果,然后乘江新轮赴沪(年齿已老,不堪海船颠簸,故以后各次来沪均是这条线路),11月20日轮船进口到沪,12月8日在商办新舞台出台,戏报上的名字仍是“小叫天”(图七),27日演出《取帅印》,次日起辍演,一共廿天,以老生戏为主,但还是演了一场《翠屏山》代“杀山”,因为当时人把《打鼓骂曹》之鼓、《秦琼卖马》之锏与《翠屏山》之刀并称为“谭氏三绝”。这次演出的场面、配角都是新舞台的基本人马,那年8月,新舞台开始排演文明改良新剧《新茶花》,正是新旧剧目交替的阶段。这时他在百代公司灌制唱片已经发行,唱片公司利用他在上海演出的时机大作宣传,客观上也提升了谭鑫培的知名度,毕竟慑于名不如震于声,唱片的蝴蝶效应不容小觑,上海的“谭迷”日渐壮大。辛丑年,谭调大流行于花丛,名校书胡翡云之《卖马》,红极申江,谭鑫培也很赏识她。这次南下,流行的阶层更为广泛,这和票房的兴起与时尚的转变有很大的关系,雅歌集就是这年成立的,而老派的高嗓子唱法也渐渐失势,孙菊仙受欢迎的程度大不如前(年迈是个原因),汪桂芬亦于去年病故,谭鑫培成为伶界王座是个必然趋势。 谭鑫培第六次赴沪演出的时间、地点没有什么异议,惟对这次南下发生的一件公案,即“《盗魂铃》事件”,由于缺乏细致的梳理,以致传说众多。 这次是谭鑫培七次南下中最特殊的一次,几乎带了整个同庆班来,他想完整展示自己的玩意儿,可惜选错了地方。新舞台是上海第一个新式舞台,三层楼,近三千座位,他上次唱了廿天,风平浪静,似乎新式舞台对他没有妨碍,所以这次满怀信心,在汉口驶往上海的船上,他偶遇故友,坐谈甚欢,但他忘记了,一个人比一个班好伺候多了。首先新新舞台是当时上海最新最大的新式戏院,1912年4月4日开幕,三层楼,三千多个位子,他们全班包银一万八,食宿接送也归院方(外江班入京,一切都归自己开销),再加额外“要菜”,院方成本很大。谭鑫培晚年虽然涨了调门,但音量不大,旧式茶园那座四四方方的舞台才是他的生命场,“谭迷”都以订到小池子为荣,因为远了便听不清楚。旧式茶园尚且如此,何况“座广场大”的新新舞台,于是便有了“声浪达不到远座上之耳鼓,化去六角大洋,而一字听不清楚,未免生憾”的评论(1912年11月28日《申报》第十版《纪二十六夜老谭之〈盗魂铃〉》)。连最基本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便不能愉快地欣赏,也就“座客寥寥”了,这不是观众不懂艺术,所以关于新新舞台营业不佳的消息叠见报端。正是由于不上座,院方才派他演《连环套》、《盗魂铃》,才会不断让他演《空城计》、《琼林宴》、《碰碑》、《连营寨》等能叫座的戏,才会在期满后不断要求他“尽义务”,否则“《盗魂铃》事件”不可能发生。 那天谭鑫培身体不适,演出路数又与当时流行的杨四立(杨是北京科班出身,幼年曾为谭鑫培配演过娃娃生)完全不同,演出至半,因为“听不清”“敷衍”(杨四立这出戏里演唱各种小调能持续三刻钟),已经倒好、哄笑不断,等上高桌,桌上放一把高椅,他跨上方桌,左手扶椅背,右手扶椅面,上身俯椅上,拿鼎,然后又站立椅上,作欲跳下状者再,又摇首者再,最后下桌椅,仍旧缓步而下(这应该是传统演法,杨四立下高桌则是自出新裁),与能“翻五只台”的杨四立比,一点精彩没有,且“发音低劣,其细如蝇,满座哄然大笑”(见1912年11月29日《神州日报》之《记新新舞台之〈盗魂铃〉》),冤大头李本初加了一句“并非不好,实因鸦片烟没有吃饱”(见1912年12月21日《申报》之《李本初声诉受辱情形》),以致被剧场里“望清”沈小宝盯上,成了那天演出喝倒采者的替罪羊,种种非礼的确骇人听闻(图八)。 事件发生后,《图画剧报》首先发难,但郑正秋针对的只是“辱客”的行为,而黄楚九本人依仗外籍身份,自以为权势通天,所以强悍应对,非但不承认,而且继续高调宣传“伶界大王”,以致触犯众怒,舆论一边倒,《中华民报》的管义华率先提出“齐心不观伊台之戏”“非不观也,盖看客殊不能出钱取辱耳”(见1912年12月6日《时事新报》之《答蜚生喝倒彩问题》),最终迫使黄楚九出让股份,退出新新舞台,取消伶界大王称号(图九),演出才得以继续。 《图画剧报》发行于1912年11月9日,谭鑫培出演新新舞台,《图画剧报》大肆宣传(图十),对谭氏的演出情况,以图文形式予以报道,对其艺术深为倾倒,评价甚高,并没有语含讽刺,事件发生之后,郑正秋等人的文章也只是针对黄楚九与新新舞台的行为态度,并不攻击谭鑫培本人。至于谭鑫培被迫推迟演出、刊登取消伶界大王称号的广告(由夏月润拟定),则是拜黄楚九嚣张气焰所赐,而姚民哀所谓“新剧大家郑正秋氏亦出全力以监之”的说法亦非事实。郑正秋涉足新剧、组办新民社是在民国二年,那时他只是经营三、张石川发起的一个业余演剧组织秋——鸣社的一分子,旧剧演出很频繁。宣统二年冬月,他开始撰写《丽丽所戏言》专栏,为《民立画报》《民权画报》《图画剧报》《国华》《民权报》等报纸写了大量关于旧剧的剧评,他不是一个全然否定旧剧价值的激进人物,深得于右任先生的欣赏。既然他一不反感旧剧与谭鑫培,二无涉商业利益,三无所谓博取名誉,为什么要“出全力以监之”呢?他执笔直言,正如钱化佛所言,纯粹是出于一片公心。姚民哀还说当时有份《黄浦潮》小报,“寓讥于讽,日伺叫天之短”,实则与该事件有关的小报是胡枚宣的《黄报》,而胡本人与黄楚九有隙,事件发生后,对黄大肆攻击,甚而涉及人身,以致恼怒黄楚九,先刊登启事威胁,再运用手段导致《黄报》停刊,报馆关闭,资产拍卖,实则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人特别指责谭鑫培本人,舆论攻击的对象始终是黄楚九,而《黄浦潮》小报早在谭鑫培登台之前,便因报道俞振亭的“花边新闻”而被租界当局查封,所以姚民哀所云真可谓“不知所云”了。 谭鑫培恢复演出后,全力卯上,异常认真,一扫之前“音低”、“不肯出力”之讥,演出非常精彩,观众热烈喝彩,并不因“《盗魂铃》事件”而嘲笑或抵制他,反而提议他“以后不再就宽大舞台之聘”(见1912年12月8日《时事新报》之《忠告谭鑫培》),足见上海的观众不但能够欣赏其艺术,而且非常爱护他、体谅他。 这次赴上海,谭鑫培本来充满信心,虽然梅雨田、李华亭均辞世,随手换了裘桂仙,打鼓换了刘顺,终究也算好手,外带一大批配戏的帮角儿,是他迭次在沪最强的演出阵容,但因为演出场所的不当,他未能尽展其才,更受骄横的洋场大亨拖累,这次南下,并不得意。他这次来,除了在新新舞台演出,还参加上海伶界联合会的成立大会,并为新舞台演了一场戏(图十一)。在会议上,革命人士、反袁烈士南通人沙淦(别号愤愤)对他强烈批评,说他是“剧界进化之障碍物”(见1913年1月4日《民立报》之《愤愤大骂叫天儿》),是他受到的真正针对其本人的一次“攻击”。 谭鑫培最后一次来沪,是他去普陀山进香路过上海,夏氏兄弟约请他帮忙客串十天,场面、配角仍同第五次一样,用新舞台基本人员,但是人缘之好,是前六次所不能比的。那时新舞台已经迁到九亩地,打泡第一天,风雨大作(往年上海这个季节台风极多),但很早就客满了,而女性观众居然占了四分之一,当时有首《竹枝词》云:“名角登场报纸扬,争先恐后定包厢。怀春游女都称道,不及梅郎与贾郎。”(见1915年8月29日《时报》第四张《上海最近竹枝词》)虽盛况空前,然时风已变。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天的演出,戏码和泡戏一样,仍是全本《空城计》(图十二),那天更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蠕蠕如蛆”(见《时报》1915年9月1日《星期日新舞台观剧记》),甚至有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可称壮观。那年他六十八岁,艺术上的炉火纯青与舆论的一致推崇,使他“不当王而王”,这是谭鑫培在上海最风光的一次演出,尽扫前六次来沪的种种不快与失落。 根据笔者上述略证,谭鑫培一生到沪演出共七次,现综述如下: 第一次,1879年1月22日至1880年5月18日,先后出演金桂茶园、大观茶园,偕孙彩珠等同来; 第二次,1880年10月30至1881年4月27日,先后出演丹桂轩仙兴、丹桂轩成记与大马路西久乐园; 第三次,1884年4月22日至10月22日,出演老丹桂茶园,偕大奎官同来; 第四次,1901年8月20日至1902年3月20日,先后出演桂仙茶园国记、丹桂茶园、天仙茶园; 第五次,1909年12月8日至27日,出演十六铺商办新舞台; 第六次,1912年11月14日至1913年1月16日,出演新新舞台,在商办新舞台客串一场; 第七次,1915年8月23日至9月4日,出演九亩地商办新舞台。 最后想再谈谈“叫天”这个艺名的来历。 “叫天”是“叫天子”的略称,这是谭志道的艺名,不是他的外号。汉班与梆子班相同,演员的艺名多“隐姓埋名”,若月月红、牡丹花、大和尚者,可见一般。关于这个艺名的来历,前人的说法都以其嗓音近似于一种鸟鸣而得名,只不过有谓湖北所产,有谓口外所产,比如老生韦久峰曾言:“‘叫天儿’是一种鸟名,产自口外,鸣声清越,哀怨隽永,当时谭叫天唱老旦,嗓音很像叫天儿的鸣声,所以人都管谭之父叫做谭叫天。”(见1936年10月21日《北京益世报》东海一郎《关于“叫天儿”》)但笔者曾见另一说,谈者是一位与谭鑫培有交往、对谭派艺术及汉调均有所研究的湖北人士,《京报》创刊后的头几年里,经常以“无名氏”作笔名发表剧谈,与《凌霄汉阁剧话》成为当时剧评类文章的双璧。其云:“早年皮黄乐器原有僧道所用钵盂一物,其音清激幽扬,鄂人名为叫天子(今汉班仍用之),谭父嗓盛时极类似之,顾曲者因即上以此等佳号。”“拙著《菊话》二所言之叫天为一种最小木鱼。”(见1920年12月2日、1921年1月23日《京报》第七版),笔者以为这是最恰切的解释。 谭志道的唱腔有着浓烈的汉调气息,老生王玉芳曾向苏少卿示范过其《太君辞朝》的腔格:万(岁)(丝畏切念轻音)爷(啦)(加一啦字)不(轸)(准字轻音)臣妾表,背(趱)(转字尖字误)参(身字尖音误)哭嚎陶(啊)(加一啊字),无(赖)(奈字湖北土音念赖)何我只得(啦)(加一啦字)金殿跪倒,我的万(岁)(丝畏切念轻音)爷(啦呦)(加啦呦二字),“所唱纯为汉调,虚音闲字甚多,字音亦多湖北土音,尖团不清”(见1922年5月24日《新闻报》少卿《老叫天遗音》),从另一角度活画了京剧唱腔的演变轨迹与早期风貌。 谭鑫培于光绪十七年八月新补庙首,抵杨月楼的缺,那年他四十三岁。按周明泰《道咸以来梨园系年小录》“公历一八九三年光绪十九年癸已”条云:梨园公所初成立之日,其首领谓之庙首,只程长庚一人,后陆续添至四人,如杨月楼、刘赶三、黄月三、田际云等皆曾任此职,向归内务府管辖,庙首皆四品顶戴。这便是“谭鑫培四十三岁得赏四品顶戴”的出处,算是“谭大王”的一个小小掌故吧。标签:谭鑫培论文; 重庆茶园论文; 天津历史论文; 京剧老生论文; 世界茶园论文; 桂花论文; 光绪论文; 定军山论文; 新闻报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