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人权论文,生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是与生态社会主义理论相伴而生的，缘于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绿色运动。它是在全球生态危机凸显的背景下，对当今社会现实问题分析反思的产物，也是在生态问题上消除资本主义制度的弊端，实践生态社会主义理论的一种设想和尝试。
一、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的形成
科学技术的进步给人类带来的福泽无论如何评价都不算过分，全球经济的发展使资本和商品渗入到人类社会的各个角落。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是普遍的。当人们陶醉于对自然界的胜利的时候，生态危机的阴影也侵入到人们生活的阳光地带。诸如：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过分强调人是大自然的主人，人类活动的加剧导致人类自身生存环境的恶化；在社会方面，强调物质享受而忽视精神追求，见物不见人，人的价值和意义被再度异化，成为“单面人”或单向度的人；在国际关系方面，欧洲中心主义、新殖民主义、军备竞赛、核武器的威胁等危及国际社会的安全。当代经济生活给人类的活动方式带来深刻变化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悖谬——在确证和张扬人性的过程中，阻碍人发展的问题也如影随形；全球经济发展的伴生现象是人的“生存困境”的全球化，它破坏了生态平衡、国际平衡和人类学平衡[1](p58—62)，打破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宁静和谐。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就是伴随上述现象和生态社会主义理论及实践逐步形成的。
首先，全球范围内生态恶化，是生态社会主义环境权形成的直接根源。可以说，现实的全球化过程也是环境危机的全球化过程。一方面，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使社会生产力得到奇迹般的发展；另一方面，这种发展又是以牺牲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为代价。资本主义对自然环境的破坏超过了以往任何社会，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不仅在过去的发展上欠下了生态巨债，而且至今仍消耗着75%以上的商业能源和80%以上的原材料，并在第三世界推行“生态殖民主义”，对发展中国家进行着“形式的殖民主义化”。对资源的过度透支引出许多始料不及的问题，“世界范围的生态危机一天比一天恶化，自然资源越来越稀缺，中毒事件接连不断，动物种类不断灭绝，植物种类不断绝迹，河川海洋变成了脏水沟。在后工业和消费社会里，人类濒临于精神和理智崩溃的边缘”[2](p58)。当今世界，因环境、资源等引发的问题越来越突出，当人们以知识的力量叩问自然并从自然获得“贡赋”的时候，飘飘然于征服自然界的胜利的时候，自然界也正以同样的方式报复人类，生态危机的出现，使得置身其中的任何个人或国家都难以独善其身，由此引发的生存危机影响着整个世界。生态社会主义关于环境权的主张就是对这种现象反思的结果。
其次，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现实反差的批判，是生态社会主义发展权理论形成的根本原因。进入20世纪70年代后，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些社会问题更加突出——精神和伦理的破坏造成了严重的恶果，传统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受到挑战。“民主、自由、平等”的外衣愈来愈遮掩不住资产阶级民主政治制度下的虚伪、欺骗、金钱政治等的丑恶现实，贫富差距拉大，“自由世界”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一些传统的发展观和价值观已失去昔日的光彩，资产阶级政党、政府所信奉的“社会生活就是为了生存而竞争”“大量消费可以导致经济无限增长”等传统思想也丧失了原有的吸引力。同时，国际范围内，地球南北失衡，穷人和富人差距拉大，也促使生态社会主义者对发展权问题做出分析。生态社会主义在检讨资本主义现实反差的过程中，提出了发展观理论。
第三，冷战时期，超级大国为争霸全球，军备竞赛一浪高过一浪，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战争的威胁之中。在一些国家里，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死灰复燃，局部冲突和战争不断升级。这是生态社会主义关于和平权理论的现实源头。另外，社会主义国家存在的现实问题，也对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的产生有着巨大影响。一定程度上说，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既是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也是对社会主义的勘误。
第四，对不平等现象的否定促成生态社会主义平等权理论生成。生态社会主义者目睹当今社会的种种不平等的事实，提出许多疑问：经济的发展为何导致贫富悬殊?政治的“昌明”为何没有带来国际经济政治秩序的平等?科学繁荣的结果为何没有彰显人们思想上的平等意识反而成为推行国际不平等的重要筹码?一部分国家的发展为什么总是以牺牲另一部分国家的主权和利益为代价?一些国家，在标榜“自由”的同时又干着让别 国不自由的勾当，在鼓吹“平等”的同时又或明或暗地肆意兜售着不平等的理论，在宣 扬“博爱”的同时又不时贩卖邪恶的主张。整个社会中，占有式的自由和权利使得道德 失范，尤其是单个人以个体为本位形成一种生存孤立，造成“与实践一种圆满惬意的存 在经验所必须的道德的分离”[3](p9)。一方面光彩照人，一方面阴暗袭人，世界完全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二、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的基本内容
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包含很多方面，择其要者，在此介绍以下几点。
1.关于环境权。在这方面，生态社会主义者的基本主张是：(1)环境权是每个人都应当享受的权力，人类既要有充裕的物质生活，还要有幽雅的生活环境。(2)鉴于资本主义无限倾向的生产能力与生态环境有限承受能力之间的尖锐矛盾，鉴于人类存在和发展的生态环境正面临资本和“灰色文明”的严峻挑战，人们有权要求一个和谐的生存环境，有义务善待自然。既要反对资本主义对自然的掠夺性开发和剥夺，也反对生态中心主义盲目的自然崇拜，以保证人类有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创造提高生活质量所必须的环境条件。(3)为了保护环境，实现环境权，应当发展那种反映我们与地球相互依赖性的适当技术，提倡利用自然手段控制有害动植物的再生性农业，开发利用太阳能、水力、风力之类的“软能源”，消除核武器和其他毁灭性手段对人类及其环境的潜在威胁，以便实现生态与经济的和谐发展。把自然资源的消耗限制在既可以维持生态平衡而又能有效利用的限度内，以克服因盲目生产而造成的生态危机和社会危机。(4)反对走向极端，反对回到原始状态的“向后看”的浪漫主义倾向。
2.关于发展权。生态社会主义发展权理论涉及人的发展和社会正义，也涉及到第三世界的发展问题。生态社会主义者认为，生态危机的原因不在于生产力的增长和人的需要的增长，而在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过度增长。资本主义制度持续地削弱生态系统，它制造的社会不公是生态系统退化的根本原因。资本主义追逐利润的最大化和市场、消费的不断扩张，一定程度上破坏了生活的基本要素和生活质量。生态社会主义发展权的理论，就是为了消弭这种不正常现状，其基本目标是建立生态经济，克服那种不计社会和生态环境成本的浪费性经济发展方式，以便保护自然界，理智地使用自然资源。(1)走生态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拯救生活的基本要素，改善生活质量，使经济标准符合社会生态标准；转换范式，使发展符合非定量的社会文化目标以及个人的自由发展。(2)提倡绿色工作道德，要求在使用一项新技术之前，首先考虑对环境的影响，充分利用自然能源，努力开发可供选择的项目，消除威胁人类的工业项目。(3)主张均衡发展，缩小贫富差距。(4)关注第三世界的发展权。他们认为，没有第三世界的发展，发达国家将走向崩溃。然而，无限制地追求经济增长所造成的环境灾难和社会矛盾，已变得空前明显可见，特别是在第三世界，在那里，对人民的剥削以及对土地的滥用，已经达到极端的程度。发展中国家有权要求发达国家偿还环境债务，有权要求发达国家帮助其发展本国经济，提高自力更生的能力。
3.关于生存权。生态社会主义者所提倡的生存权已不仅仅停留在要求解决温饱问题上，在西方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里，基本的物质生活需求已经解决。生态社会主义所主张的生存权主要是：(1)这种生存权建立在“人类尺度”的新价值观之上，把人放在物之上。“提倡尊重个人选择不同生活方式的权利，使生活丰富多彩；反对资本对劳动的剥削，把劳动作为人自身发展的手段，但拒绝把劳动仅仅作为生存手段”[4](p146)。(2)当前的国家政策不可能真正加强居民的安全和福利，而是相反，这些政策由于压制个人的人性发展，造成人的异化从而削弱了这种福利和安全；资本的技术机制剥削了劳动力，还剥夺了个人的生存关系及其意义。(3)基于对这种现状的不满和反抗，生态社会主义者要求以人为本，提高生活质量，改善生存环境和社会环境，为人的自由和谐发展营造良好的生存条件。
4.关于和平权。和平权是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的又一重要部分，其基本观点是：(1)强调非暴力原则，崇尚甘地和马丁·路德·金的非暴力精神。他们反对统治阶级的暴力镇压和战争威胁，反对军备竞赛，反对核战争，反对对自然界掠夺和破坏的暴力行为，也拒绝采用任何暴力手段反对资本主义。(2)在核时代，从人类生活中铲除战争，消除世界性的核浩劫，实现持久和平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必要条件，也是充分实现联合国宣布的各种人权和基本自由的首要的国际先决条件。在过去的岁月里，一些生态社会主义者亲身经历了帝国主义、殖民主义以及与之相关的霸权主义、种族主义造成的灾难后果，目睹了军备竞赛、核威慑带来的冲突和不安，坚决主张采用和平手段解决人类面临的现实问题，终止一切战争和暴力现象，用循序渐进的方法逐步解决人类的生态危机。
三、对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的评价
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具有积极作用。其一，生态社会主义的人权观主张从生态学的角度，针对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严重生态危机的现实，提出了环境权、发展权、生存权、和平权等基本人权问题，它对问题分析的深刻程度以及对现实把握的程度，都超出了一般的生态主义者和环保主义者，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民主化进程中的新情况和广大人民的意愿。他们关于环境权的主张对于提高人们的环境意识，促使人们采取措施可持续地利用自然资源，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保护全人类的生存环境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它推动了有关保护生态环境立法的出台，促使一些国家和企业采取措施降低环境污染，治理生态环境，直接促成一些西方国家的左翼政党把生态环境问题列入党纲。其二，不管人类的科学技术达到什么水平，人类终归要依赖自然界，自然界不仅是人类实践的对象和发展必须的，而且是每个人精神生活不可缺少的重要条件。生态社会主义环境权所涉及的一些方面正是人类文明中具有普遍意义的观念和行为准则，是人 们在长期生活中形成的一种共识性程度很高的意识。其三，生态社会主义关于生存权的 认识有助于提高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工人阶级的主体意识，从客观上讲，它和工人运动 的目标具有某种程度上的一致性，把工人阶级和其他劳动者作为挽救全球生态危机、主 宰未来世界变化的一种力量，对第三世界国家环境意识的觉醒也有一定的作用。生态社 会主义的和平权与发展权和上述方面是联系在一起的，它对于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具 有积极意义。从现实情况看，生态社会主义人权理论已经突破纯粹思想理论的界限，客 观上使更多的人集结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按照它的逻辑，必然有利于社会主义。
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的局限性也是明显存在的。首先，它所遵循的生态学原则，试图把生态学作为唯一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其理论基础具有很大的片面性，也不能真正解决资本主义社会造成的生态危机以及相关问题。其次，生态社会主义把生态问题看得高于一切，用生态危机论代替经济危机论，其理论观点本身具有很大的片面性。生态社会主义把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自然看作是一个整体，无疑是符合辩证观点的，但它只是片面地关注自然资源的合理运用和配置，甚至用生物圈代替民族国家，漠视生产资料的所有权问题，这是政治幼稚病的表现。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的锋芒所向并非资 本主义制度本身，而只是反对资本主义发展中诸如对自然资源的掠夺、向发展中国家转 嫁生态危机等弊端。生态社会主义只是在反对资本主义造成的结果，而不是直接反对这 种结果的肇始者。在政治上，拒绝任何暴力手段，主张以温和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人权 观，最终有滑向改良主义之嫌。它幻想随着人权的发展，人和自然的关系将会彻底改观 ，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诸多劣性也会被全面的、和谐的发展所代替，这种观点过于乐观， 不切实际，也无法完全实现。第三，生态社会主人权观赖以实现的现实力量薄弱，缺乏 坚实的阶级基础。生态社会主义者主要依靠中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青年学生来传播 自己的人权主张，总体上远离工人阶级，很难有大的作为。
尽管生态社会主义人权理论的部分观点和马克思主义人权观有一致之处，但不能把两者等同起来。它们都主张实现人的基本权利，实现人的发展，生存权、发展权、环境权、和平权、平等权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但是，实现这一目标的依靠力量、现实道路却是不同的，它们对人权认识的角度、把握的程度、理解的深度也是不同的。然而，生态社会主义的人权观对马克思主义人权观的借鉴和启示作用是不容否认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从来不拒绝有意义的思想和有价值的材料，辩证地分析生态社会主义人权观的理论与实践，将有助于马克思主义人权观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