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公司的创新全球化战略与中国企业的对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企业论文,跨国公司论文,对策论文,战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3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9753(2001)03-0018-05
经济全球化已是当前国际社会发展的一个主题，与经济全球化相伴的是技术全球化和创新的全球化。技术和创新全球化的主角是跨国公司。研究技术和创新全球化跨国公司的创新战略对中国企业走向全球化的创新之路意义重大。
一、技术和创新全球化的表现形式与影响因素
所谓创新的全球化，按阿齐布奇(ARCHIBUGI)的观点，有三个方面的内涵：一是一国生产的技术在全球范围内的利用；二是创新的全球性；三是全球技术合作[1]。这三个方面的内涵是相互补充的，而非相互排斥的。它们可以是企业层次，也可以是国家层次。创新全球化的基本单位是创新或创新项目。按此分析，创新全球化的形式和主体见表1。
创新全球化的趋势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看出：首先，国际贸易可用来表征本国创新的国际利用。高技术产品的贸易已占90年代中期全球制造业贸易的21.5%。高技术产品贸易的增长率已从1970年的9.5%，上升到1995年的21.5%。其次，看创新的全球化。从专利的情况看，一项对在美国获得专利的569家大企业的调查表明，其在国外的子公司的专利已占总数的12.6%[2]。1996年美国自然科学基金会的调查表明，在美国的高技术企业和研究开发机构中，近11%是属于外国企业的[3]。最后，看全球科技合作的趋势。一项研究表明，企业间的技术合作有60%是国际性的[4]。当然，创新全球化主要发生在欧美日三个发达地区。
表1 创新全球化的形式和主体
分类主体
形式
本国创新追求利润的企业和
创新产品的出口
的全球化个人 技术和专利的许可转让
利用 创新产品的外国生产（合
资企业等）
创新的全跨国公司
在国内和全世界进行研
球性 究开发和创新活动（研究
开发的国际化）
全球科技大学和国立研究机
科技项目的合作，人员交
合作
构，各国的企业和跨
流，合资企业等
国公司
本国创新的全球利用是创新全球化中最早的一种形式。发展中国家大多依靠引进国外的技术来发展本国的产业，这些引进的技术基本上是国外企业创新的技术。随着全球化的加快，跨国公司为了从技术中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在国外设立子公司，与所在国进行合资生产的企业也越来越多。今天，跨国公司在全球化发展中面临的重要任务是：如何利用本国创新能力和创新环境的优势开发出全球市场需求相结合的产品。从功能上说，是如何配置它的研究开发资源——工程、制造、营销、服务、金融、人力资源，是要把这一功能放在一个地区然后出口还是所有业务功能实现当地化。在这两者之间有多种选择。
创新全球化的企业主角是跨国公司。而且，从发展的趋势看，创新全球化的趋势越来越快，快于本国创新的全球性利用。创新全球化正从局限于欧美日三个地区向发展中国家渗透。这可从跨国公司在中国不断设置研究开发机构的趋势中看出。截止到1997年5月，中国与境外合办的研究开发机构已达56个[5]，加上外商独资办的和近年来新办的机构，估计现在这一数字已达70～80个左右。
本文主要关注的是跨国公司的全球化创新战略及对中国企业创新战略制订的意义。
二、跨国公司创新全球化的决定因素
是什么因素决定了跨国公司要进行创新的全球化？我们认为，有二类因素是决定性的。跨国公司实施创新全球化战略必须处理两类不同的问题：一是创新的市场不确定性，二是创新的技术不确定性[6]。
所谓市场不确定性，是指企业在市场上推出新产品时需要了解的客户期望、偏好、需求、销售渠道而产生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来自于以下四个方面：
1.消费者需求的变化。不同国家收入水平的差异、消费偏好的差异决定了一国的消费需求模式。一种在国外很畅销的产品，在另一国不一定如此，如切诺基。这种在美国当时较流行的家庭用旅游车，引入中国后一直没有大的市场。在美国，它是家庭第二辆车。而在中国，家庭第一辆车都没有普及，怎么会花与轿车一样的价格去买一辆切诺基呢？
不同产品的需求模式也不一样，如药的需求与服装的需求很不一样。因此，当跨国公司进行全球化创新时，它必须考虑这一问题。
2.信息传递的粘滞性。这是指一种信息从一个地方向另一个地方转移的困难性。一种需求信息从一个地区到另一个地区，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的传递常会失真、损失。失真和损失的多少与信息传递量的多少、信息的性质、接收和发送者的能力有密切关系。当信息或知识是隐性(TACIT)时，信息的传递就要困难得多。
3.政府政策变化的状况。政府政策对一个国家的消费需求有很大的影响。最明显的例子是信息产业。不同政府对技术有不同的采用标准，对技术的影响有不同的评价方式，这常使许多技术在不同国家有不同的发展模式。中国政府在手机市场上采取了GSM系统，这促使了NOKIA等公司在华的成功。现在，第三代手机的标准在中国是一个热门话题，因为这决定了中国未来市场什么样的产品将会成为主导。政府的政策越是多变，对创新的影响也越大。因此，在国外，常把宏观经济政策的稳定性作为创新环境的一个重要方面。
4.文化、地域的影响。一个国家的市场是与当地人们的生活习惯、文化习俗分不开的。在信息产业中，中文语言的使用是中国许多企业得以发展的基础。像联想等企业，都是依靠计算机汉卡起家的。在网络企业中，像搜狐等企业能在中国发展起来，是因为有中文语言的屏障，使YAHOO类企业难以向中国市场快速渗透。不同地区的不同洗衣习惯，是许多公司开发出不同种洗涤剂的重要原因。现麦当劳在中国的分店越来越注重在宣传中加进中国文化的成份。
所谓创新的技术不确定性，是指在推出新产品时在器件、联结、工艺、方法等方面所面临的不确定性，这与下列要素相关：
1.技术变化的快慢。越是技术变化快的产品，技术的不确定性就越大。越是技术变化慢的产品，技术的不确定性就越小。在许多情况下，高技术产品的技术变化要比传统产业的产品变化快得多，不确定性也大一些。跨国公司在全球化中，销售的全球化最快，其次是生产的全球化，后来是研究开发的全球化，且研究开发的全球化要慢于销售和生产的全球化，是因为越是技术含量高的前沿产品，技术不确定性就越大。因此，要在本国进行研究开发，以降低不确定性。
2.技术信息传递的粘滞性。汽车开发过程中的工艺多，且大量知识是隐性的知识，因此，技术转移时粘滞性大[7]。如自行车需要许多隐性的知识，这种知识不是靠学习书本知识能获得的。北京切诺基与美方的合作是一种动态的技术合作，即当美方对汽车进行技术的不断改进时要求中方同样跟着改进。但中国的跟进是一种被动的跟进，许多改进仅靠几张图纸的传递是无法实现信息和知识的完全传递的。因此，合资产的切诺基很难跟上美方技术变化的节奏。这也是我国汽车产业虽经多年的合资仍难以获得创新能力的一个重要原因。
3.产品的复杂性。复杂性越高，不确定性越大。高技术的产品不一定是复杂的产品。汽车就是一个复杂性产品，技术不确定性大。反之，医药类产品虽说是高技术产品，但其复杂性并不高。因此，技术不确定性相对要比汽车小。这也是我国企业在发展自主的汽车产业时远不如发展自主的医药类产业快的重要原因。
三、跨国公司创新全球化的模式
跨国公司要想解决好全球化创新的问题，首要问题之一是解决好技术和市场的不确定性，方式是有效地配置其研究开发、生产、营销和服务方面的资源。如此，一个跨国公司要想实现全球化创新，可针对这两种不确定性采取以下四种战略。
全球化的模式从技术与市场的角度看可分为以下四个类型：
1.创新的国际化。即本国技术的国际利用。跨国公司一般具有很强的研究开发实力。许多产品和技术源于本国市场，但又具有国际通用性，这使得许多跨国公司都力图使本国技术能够走向全球化。最为典型的是开发在本国但在全球直接销售的产品如肯德基、麦当劳产品。我们可称这种创新模式为国际化模式。这种模式的基础是技术和市场的不确定性并不高。
2.创新的全球化。即研究开发生产集中在一地，但利用其技术高的特点，面向全球市场开发并进行销售。这是一种基于市场不确定性低，但技术不确定性高的情形。典型的产品有英特尔公司的芯片、微软公司的软件。他们开发和生产都在美国，但他们的产品在世界各国的计算机产品中都有体现。这种产品的技术不确定性极高，但市场不确定性低。跨国公司可在本国进行高强度的研究开发，然后将产品销往全球。手机产品和技术，也具有在本国研究和生产、在全球销售的特点。
3.创新的跨国化。这是在全球进行自己的研究开发部署，面向全球不同地方进行创新的方式。但这种创新资源的配置并不均衡。跨国公司常在一些地方进行密集的研究开发投入，即存在一种研究开发的集聚现象。当前，美国、欧洲和日本是三个创新跨国化发生最多的地区。
4.创新的本地化。这是一种面向当地市场需求，在当地进行研究开发并生产营销的情形。这种方式对应的是市场不确定性大、且技术不确定性小的情形。由于这种创新的技术含量不高，且需在当地进行较深的市场研究，与当地企业相比，跨国公司并没有多大的优势。因此，跨国公司一般很少进行这种创新的全球化。
如此，跨国公司具体战略可用图1表示：
当今经济和技术全球化速度加快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信息技术对创新全球化的影响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信息技术使跨国获得市场和消费者需求的机会大大增加了。如适合中国市场需要的汽车可在世界任何地方开发，可在意大利也可在美国的底特律。设计者与当地需求偏好的沟通可通过三维图像的传递来解决问题。因此，信息技术的发展降低了市场的不确定性对跨国公司创新的限制。
2.互联网的使用和全球电视网络，使跨国公司可在一个电视台进行广告宣传而刺激全球的购物愿望，从而降低全球营销的成本。因为这种全球电视网络有全球的观众。
3.运输成本的降低和速度的加快，使跨国运输商品的成本下降。当今，由于运输的标准化、交易方式的信息网络化，使产品的国际交易和运输成本大大降低了。全球定位系统可使客户随时随地知道货物在运输中所在的位置。
4.信息技术的大量采用增加了技术的不确定性。掌握先进技术的人获得更大的发展，反之，发展则更加滞后。
四、跨国公司为什么要在中国实现创新的当地化
跨国公司是否会在某一国家进行研究开发投资并进行创新，取决于该国的下列创新要素的可得性。
1.市场。市场的大小和市场的质量是跨国公司是否在一国进行创新当地化的重要因素。如前所说，市场不确定性是跨国公司创新全球化的一大制约因素。只有市场足够大，才能使跨国公司愿意在该国进行研究开发的投资，以使创新当地化，减少市场不确定性。SERAPIO，JR.认为，跨国公司在它国进行研究开发投资的主要原因是：帮助母公司适应本地市场的需求，使母公司产品更适应当地的法规和产品标准；使产品离消费者更近；缩短新产品的开发周期[8]。这些动机的多数考虑是减少市场的不确定性。中国是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且中国的经济发展速度在世界上是领先的，这意味着，中国消费者的购买潜力会不断增长。这使中国成为吸引外国直接投资的重要原因，也是外国公司进行创新本地化的重要原因。
2.开放度。市场有但没有一定的开放度，这种市场对跨国公司而言是不具吸引力的。中国最近几年不断调整政策，企业投资经营环境不断改善，为跨国公司在中国的合资合作即进行创新的当地化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3.人力资源。研究开发和创新人才的短缺是跨国公司必须面对的问题。与大学、研究所建立研究开发合作联盟虽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由于对市场的反应慢，且不利于自己核心能力的形成，因此，建立自己的研究开发机构并进行创新当地化是跨国公司的重要战略。而要完成这一战略，必须在当地有一流的人才。中国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市场。在中国的许多名牌大学里，每年都要生产众多的优秀人才，跨国公司利用其灵活的机制，丰厚的报酬，可轻易地获得在本国不能获得的人才资源[9]。
4.研究开发的集聚现象。与生产全球化不同的是，研究开发和创新的当地化还遵从一个研究开发资源集聚现象。即一个优秀的研究开发机构的存在会吸引更多的研究开发机构的到来，形成研究开发机构的集中。北京的中关村具备了这种特质，这里，有北大、清华和中科院众多的研究机构，研究开发人才的集中在国际上都是少有的。这使中关村成为众多跨国公司进行研究开发投资的理想之地。在吸引研究开发资源方面，北京要比上海有竞争力，秘密就在此。
五、中国企业的全球化创新战略
跨国公司不断在中国进行创新的当地化，意味着中国企业与外国企业的竞争在升级——从产品的竞争，到生产的竞争和今天创新的竞争。跨国公司的创新当地化，可使他们获得一些原来只属于中国企业的优势：对当地市场的了解，对中国文化和消费习惯的了解，对中国当地政策和标准的了解。现在跨国公司可以直接开发适合中国市场需要的产品。微软的“维纳斯”计划是一个创新在中国本地化的典型例子。
跨国公司的创新本地化对中国企业创新的影响是复杂的。首先，跨国公司的这些行为使中国的企业获得了新的技术资源。任何研究开发和创新活动都有溢出效应。跨国公司在中国的活动也不例外。其次，跨国公司的研究开发机构如微软中国研究院为中国如何进行研究开发管理提供了学习的机会。再者，跨国公司的创新本地化，对中国企业的创新有很强的促进作用。当然，对那些不能通过创新来提高自己竞争力的企业来说，跨国公司的创新本地化会加快这些企业的死亡速度[10]。中国企业必须寻求自己新的竞争优势来发展自己。
面对跨国公司的上述创新全球化策略，中国企业必须有自己的全球创新战略去应对。面对技术的不确定性和我国企业技术水平相对较低的情况，我们认为，企业可以采取以下技术战略：
1.在新技术平台上的密集投资。只有对一些前沿技术进行一些密集的投资，中国企业才可能有一些未来影响较大的产业领域找到自己的市场空间。三星公司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他们在半导体领域进行了这种超前的密集性的投资。在三星公司当时对半导体技术进行投资时，很多人认为他们不会成功。当然，这种投资有点赌博的性质。日本在高清晰度模拟彩电的失败便是一例。
2.在国外技术领先地方设立研究所。由于技术信息的粘滞性，因此，许多技术是很难从引进技术本身获得的。一个有效的克服方式是在国外技术最发达的地方设立研究开发机构，以获得最先进的信息和人才。国内的许多企业已走出了这一步。
3.购买外国高技术企业。在美国的跨国公司中，购买高技术小公司是他们走上技术潮流的重要手段。微软公司、思科公司每年都要花几十亿美元用于购买高技术小企业。中国企业也应该采取这种战略来迅速提高自己的技术能力。
4.技术战略联盟。没有技术联盟，企业要想在技术创新方面有所作为在今天看来是不合时宜的。联想的发展模式是通过技术联盟来提高自己在计算机领域的创新能力。
5.技术许可。这是一种在我国运用得较多和较早的一种手段。它已被证明是一个十分有效的方式。
6.留学人员的回国创业。对中国这样一个人力资源较多的国家，充分利用留学人员的回国创业是一个克服技术不确定性的一个有效方式。我国当前许多关键技术的突破与留学人员的贡献是分不开的。现我国各地都在建立留学人员创业园，这是一个值得鼓励的做法。
同时，中国企业的全球创新战略市场策略应是：
1.企业要把握最新的创新市场机会，对市场的前瞻性把握，要从模仿者变成市场领先者。
2.要走向世界，在海外建立企业，以学习最新国际管理和市场知识。中国远洋运输集团和海尔集团都已在这方面做出表率。
3.采用国际化的设计、生产和标准。企业经营的国际化的前提之一是产品设计、生产和标准的国际化。中国企业先前在这方面能力不足。企业对国际市场信息的了解不够。加入WTO和政府对贸易的放松管制将为企业的国际化创造更多的条件。
收稿日期：2001-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