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唯物主义观与人道主义哲学观--重读马克思恩格斯的德国意识形态_哲学论文

科学唯物主义观与人道主义哲学观--重读马克思恩格斯的德国意识形态_哲学论文

唯物主义的科学观点与人道主义的哲学观念——重读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恩格斯论文,德意志论文,马克思论文,人道主义论文,唯物主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时下我国哲学界正兴起一种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新解释派别,即实践唯物主义或历史唯物主义的解释派别。这一派别的一个主导性观点是: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人本异化史观和实践的人道主义是唯心主义的历史观,尚属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才清算了人道主义的残迹,创立了历史唯物主义或实践唯物主义的哲学体系,实现了马克思哲学思想上的结构性革命或格式塔变换。通过对《形态》的重新解读,我取完全不同的解释,认定《形态》中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仅仅是唯物主义的实证科学观点,而不是马克思的哲学价值观念。马克思的哲学价值观念在这里依然是也只能是实践的人道主义。

1

要讨论《形态》中的唯物史观是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观点还是其哲学观念,马克思的哲学观念是唯物主义的科学观点还是人道主义的价值观念,这首先要确定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革命的实质是什么?它与传统哲学的本质差别是什么?对此我近期发表了数篇文章进行讨论:我以马克思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为划界依据,划分了传统哲学和现代哲学、现代科学与现代哲学的界限,认为马克思哲学扬弃了解释世界的传统哲学,并把解释世界的任务留给现代实证科学,让哲学专事应该怎样改变世界的研究和设计,它实质上是为无产者和进步人类所设计的价值观念,即“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的价值观念,这种价值观念即是马克思所创立的“实践的人道主义”或“完成了的自然·人道主义”。我以此作为我的解释的理论前提。

马克思对人类世界的把握主要应用了两种方式即科学理论的掌握方式和实践价值的掌握方式,并运用了事实认知表述和人本评价表述这两种话语方式。简约地说: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运用的主要是人本评价方式由此萌动出自由人道主义的价值观念。到《莱茵报》时期,马克思运用这一自由人道主义的价值观念对普鲁士的书报检查制度、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进行了现实的批判,从而发现了这些制度背后的物质利益这一科学问题,由此引发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及其导言中,马克思一方面萌动出市民社会决定国家、法和理性的科学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另一方面进一步提升了人的自由是人的最高本质的自由人本主义,并以此为精神武器对德国现实进行批判,设计了实现“社会自由”和“全人类解放”的哲学价值观念。《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全部学说的诞生地和秘密所在,科学认知、人本评价及生命审美方式破土萌发。一方面马克思从经济事实出发,研究并扬弃了国民经济学的所有前提和规律,提出了剩余价值科学假说和唯物主义的经济科学和历史科学理论。另一方面继承了人类思想史上“认识你自己”的人的学说,从自然、社会、精神诸方面揭示了人类的存在、类特征、类本质,创立了真正的“人的科学”。以此为科学基础,马克思从人的有意识的自由自觉的类本质出发,对资本社会、劳动实践进行了批判,对费尔巴哈的宗教异化理论和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异化理论进行了扬弃,创立了人的异化劳动论和人本异化历史观,进而设计了扬弃人的异化复归人的本质的实践人道主义或完成了的自然—人道主义哲学价值观,即哲学共产主义的理想价值观。到《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马克思高度自觉地认识到,“解释世界”的问题已不再是现代哲学的任务,而应是现代实证科学的任务,现代哲学应专事应该怎样“改变世界”的问题,由此马克思终结了以解释世界的本体为己任的本体论思维方式和解释思维和存在关系的认识论思维方式。

此时马克思面临着两大思想使命:首先是人类的历史和现存到底要用什么方法进行观察、解释和描述,其次是人类世界到底要用什么方式进行改造?这正是《德意志意识形态》要解决的两大问题。

2

人类的生存和人类的历史及历史创造的前提是什么?当下的市民社会和道德、宗教、哲学诸意识形态的关系是什么?人的意识和人的生活当下的关系怎样?对此的解释,“德国哲学从天上降到地上”。“老年黑格尔派认为,任何事物,只要把它归入某种黑格尔的逻辑范畴,都是可以理解的。青年黑格尔派则批判一切,到处用宗教的观念来代替一切,或者宣布一切都是神学上的东西。青年黑格尔派同意老年黑格尔派的这样一个信念,即认为宗教、概念、普遍的东西统治着现存世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30、23页。 以下凡引此书只注页码)也就是用他们的思辨哲学中的“绝对精神”、“自我意识”、“类”、“唯一者”、“人”、“人的本质”、“人的王国”之类的抽象概念来解释历史和现存,把此类德意志意识形态尤其是宗教推崇为历史的动力。于是,要实现社会的变革和革命,只需在这些纯粹的思想领域进行“革命”就可以了。尤其是青年黑格尔派,他们“完全合乎逻辑地向人们提出了一种道德要求,要他们用人的、批判的或利己的意识来代替现在的意识,从而消除束缚他们的限制。”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说:“这种改变意识的要求,归根到底就是要求用另一种方式来解释现存的东西,也就是说,通过另外的解释来承认现存的东西。”(23页)这些用“震撼世界”的“词句”来实现社会变革的“思想勇士”、“实际上是最大的保守分子”。他们是马克思恩格斯的主要论敌。从哲学层面看,这些哲学家们固守传统哲学解释世界的方式,用思辨哲学的概念和体系来推演以至取代德国的感性现实,用哲学的批判方式取代科学的实证研究,用“历史哲学”来取代“历史科学”。马克思恩格斯将这类观察历史的观点和方法称之为“唯心主义的历史观”。

在马克思恩格斯所处的时代,实证研究方法首先在对自然的认知上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功,由此所产生的自然科学已成为改造自然的强大力量。马克思恩格斯无疑受到了这种实证研究方法的影响,认定对实践活动及社会历史的解释和描述,必须用实证的科学方法来取代传统哲学的解释世界的思辨方法,由此马克思恩格斯如是说:“思辨终止的地方,即在现实生活面前,已是描述人们的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实证的科学开始的地方。关于意识的空话将销声匿迹,它们一定为真正的知识所代替。对现实的描述会使独立的哲学失去生存环境,能够取而代之的充其量不过是从对人类历史的观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综合。这些抽象本身离开了现实的历史就没有任何价值。它们只能对整理历史资料提供某些方便,指出历史资料的各个层次间的连贯性。但是这些抽象与哲学不同,它们绝对不提供可以适用于各个历史时代的药方和公式。”(31页)在这里,马克思恩格斯明确地把哲学从观察、解释和描述人类历史这个领域中驱逐出去,将这个领域留给了“真正实证的科学”。恩格斯后来更明确地说,哲学从自然和历史领域被驱逐出去,这两个领域已经归入“实证科学中去了”。对这两个领域的研究和描述只能是实证科学的任务,思辨的哲学在这里已经失去了独立生存的环境。在这里有价值的是真正的科学知识,而不是关于“绝对精神”和“自我意识”的哲学思辨。

那么在这两个领域中还需不需要通过理论抽象从而概括和总结出最一般的观点和方法呢?马克思恩格斯的回答是肯定的。但他们又明确指出,这种抽象、概括和总结“与哲学不同”,即这种最一般的综合仍然是科学的任务,其结果是提出最一般的科学自然观、科学历史观及其方法论。恩格斯后来也说,实证科学也要研究自然和历史领域中的“总联系”,关于“这类总联系的任何特殊科学”都是多余的了(这里说的“特殊的科学”意指“哲学”)。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人类历史和现实生活这个领域一反“用思辨哲学代替实证科学”的新老黑格尔派的唯心主义方法,采用了唯物主义的实证科学方法,即从现实的个人和人们的物质生产和物质交往及“市民社会”出发,来研究一切人类生存和人类历史的创造的前提是什么?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交往关系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国家、法同所有制的关系是什么?意识是怎样产生的?意识与生活、观念的东西与物质实践的关系是什么?由自然和文明产生的生产工具与所有制的关系是什么?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是怎样分化的及现实关系是什么?人类的历史经历了哪些所有制形式?民族地域性历史将怎样发展到普遍世界性历史?狭隘的个人怎样发展为普遍的个人?等等。对于这一庞大而复杂的历史领域的研究,马克思恩格斯明确讲,不能再用思辨哲学的方法,而“可以用纯粹经验的方法来确定”。马克思恩格斯正是用纯粹经验的实证科学的唯物主义方法研究和确定了以上的种种问题,进而对这些观察加以抽象、概括和总结获得了最一般的观点,这就是人所共知的“唯物主义的历史观”。这一与非科学的“唯心主义历史观”相对立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仅仅是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历史观或实证的历史科学的总观点和总方法。后来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也明确地说,这种唯物主义历史观像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一样是科学的发现,是“历史科学”。就是说这种实证科学的历史观不是哲学,而是科学。这里所谓的《唯物主义观点和唯心主义观点的对立》(《费尔巴哈》一章的副题)并非是德国思辨哲学和马克思新哲学之间的对立,而是用思辨哲学代替科学的非科学的唯心主义观点和马克思恩格斯的唯物主义实证科学观点的对立,或者说是非科学的宗教和科学的唯物主义的对立。至于费尔巴哈,马克思恩格斯肯定了他对自然界的看法取科学唯物主义观点,即运用了“自然科学的直观”来观察自然,强调“只有物理学家和化学家的眼睛才能识破自然界的秘密”(49页)。而人类历史、人化自然和现存感性世界则是经过人的感性实践改造了的和创造出的属人世界,对此费尔巴哈不是当作感性活动来理解,不是用实证的科学方法来把握,而是用思辨哲学的方法,用他的哲学人本学这一“最高的直观”,用他的“类的平等化”、“爱的宗教”这类意识形态来把握,所以马克思恩格斯说“在唯物主义者看到改造工业和社会制度的必要性和条件的地方,他却重新陷入唯心主义”(50页)。而费尔巴哈自身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间的对立,就是对处于优先地位的原始自然界的科学唯物主义解释与对现存感性世界的非科学的唯心主义解释之间的对立。

当下的实践唯物主义或历史唯物主义的解释,其要害正在于混淆了传统哲学和现代哲学、现代哲学与现代科学的界限,依然用传统的“解释世界”的哲学视界来对待马克思恩格斯对人类历史的科学掌握,将马克思恩格斯的实证科学性唯物主义认知观点误认为是其现代哲学观念,而没有从应该怎样“改变世界”的现代哲学的高度去发掘《形态》中的哲学价值观念。作为科学观点,无论怎样“概括”、怎样“抽象”,依然都是科学观点,从科学解释之“是”(实然)推论不出哲学评价之“该”(应然)。那么,《形态》中的哲学观念到底是什么?

3

关于《形态》中的哲学观念是什么?还得从《提纲》中的“划界”思维谈起。

《提纲》第11条说“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就把“解释世界”的问题从传统哲学中提出来交给了现代科学。那么“改变世界”问题本身是否就是哲学问题呢?用实践的观点来解释现实、对实践自身的规律进行揭示,这还是一个“求是”的问题,告诉人们现实和实践是什么,这并不等于告诉人们应该怎样去做。我认为“应该怎样去做”,即怎样做才是善的和美的,这才构成现代哲学问题。《提纲》第10条说:“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杨克明最近翻译成“人的社会或社会的人道”)我认为,只有站到“人的社会或社会的人道”这一“应然”价值观立场上对由新唯物主义(即把现实当作实践来理解的科学唯物主义)所揭示的感性现存进行审视、省察、批判和超越才是哲学观念。就实践本身谈实践问题可以是现代技术工程(自然技术工程和社会技术工程)问题,还构不成现代哲学问题,只有以进步人类本性对实践进行精神的批判才构成哲学问题。

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用感性劳动实践的观点揭示了人类历史和整个现存感性世界的种种关系和规律,创立了唯物主义的历史观,但这仅仅是对历史和现存的“实然”状态的观察、揭示和描绘,尤其是揭示了物质生产和市场经济这些自发的物质力量和“看不见的手”对于社会历史的基础作用及对于社会意识的决定性作用。那么“物质力量”成为历史发展的主要因素和决定力量这种实然事实是永恒的不可改变的吗?进一步讲这种“实然”状况合理吗?合乎人类本性发展的趋向吗?或者说“应该如此”吗?非也!

在《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对自己用唯物主义历史观所揭露的由物质力量盲目地、自发地统治人和人的精神的现况给予了人道批判:“单独的个人随着他们的活动的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愈来愈受到异己力量的支配,(他们把这种压迫想象为所谓宇宙精神等等的圈套)受到日益扩大的、归根到底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力量的支配;这种情况在过去的历史中也绝对是经验的事实。”(42页)这讲的是“市场”这一看不见的物质力量对个人的“异化”,这只是劳动分工和私有制发展的必然经验事实,而非所谓宇宙精神的“异化”。

对于这种异己的物质力量,马克思恩格斯随后说:“随着现存社会制度被共产主义所推翻,以及随着私有制遭到与这一革命有同等意义的消灭,也将被消灭。”到那时,“各个个人的全面的依存关系,他们的这种自发形成的“世界历史性的共同活动的形式,由于共产主义革命而转化为对那些异己力量的控制和自觉的驾驭,这些力量本来是由人们的相互作用所产生的,但对他们说来却一直是一种异己的、统治着他们的力量”。对于未来的共产主义,马克思恩格斯做了象征性表征,到那时,随着分工和私有制的消失,那种“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自发的、那种人本身的活动对人来说就成为一种异己的、与他对立的力量”就会被扬弃,到那时,“任何人都没有特定的活动范围,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们有可能随着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但并不因此就使我成为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接着马克思恩格斯又回头揭露既往:“社会活动的这种固定化,我们本身的产物聚合为一种统治我们的、不受我们控制的、与我们愿望背道而驰的并且把我们的打算化为乌有的物质力量,这是过去历史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37~38页)

唯物主义历史观揭示的是物质生产实践决定人的意识、市民社会和市场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及意识形态、物不依赖人而决定和统治人,这是科学之“是”。而共产主义的理想观念则恰恰要批判这一科学的“是”,扬弃这种物对人的异化,实现人的更为美好的生活。前者是严肃的科学唯物主义的认知表述,后者则是理想的人道主义的评价表述。有人说《形态》清算了人道主义残迹,将异化和扬弃异化的人本话语转换为科学批判话语,这是曲解。因为《形态》中的异化和扬弃异化的话语表述与《手稿》中的异化劳动和实践人道主义的话语并无二致。如果说两者有所不同,那就是《形态》较《手稿》中的人类话语有了更严谨的实证科学基础,而《手稿》较《形态》的人本话语更思辨、更宽厚、更理念。

在〔共产主义〕一节,马克思恩格斯集中阐发了他们的共产主义的理想社会和共产主义的价值取向。他们指出:“共产主义和所有过去的运动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推翻了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基础,并且破天荒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产生的前提看做是先前世世代代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使它们受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支配。”“在控制了自己的生存条件和全体成员的生存条件的革命无产者的集体,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个集体中个人是作为个人参加的。它是个人的这样一种联合,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控制之下。”(77页、83页)这就是马克思恩格斯从交往形式发展的趋向上为人类所设定的理想社会。

这一理想社会的设计,不是从抽象的理想的“人”的发展过程中推演出来的,也不是从天界和谐的概念体系中降落下来的。这一设计有严肃的科学基础,那就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唯物史观所揭示的人类社会的生产力和交往形式的矛盾及阶级斗争的发展规律。但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即理想设计的客观基础。而主宰这一设计的价值取向恰恰通过对“个人本身力量发展的历史”的升华所做出的人文设定。这是问题的另一方面,即理想设定的哲学导向方面。马克思恩格斯反对从哲学家们的理想的“人”出发来描绘历史以至把整个历史过程看成是“人”的自我异化过程以及看成是意识发展的过程,他们认为这是本末倒置的做法。但是,他们在选择理想社会的价值取向时,又不得不回到《手稿》中的理想人性设定。不过《形态》中的理想人性设定较《手稿》中的类本质、类特性更为具体,这里强调的不是“类”性,而是现实的个人的自由发展和个人自主的活动。是否可以说,着眼于“现实的个人”,这是《形态》对《手稿》的深化和具体化。在制定唯物史观的观察方法时,他们明确指出:“符合实际生活的第二种观察方法则是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意识仅仅看作是他们的意识。”(31页)在制定理想社会的价值取向时,马克思恩格斯对个人的自由发展和个人的自主活动进行了历史的现实的阶级的具体剖析。“在大工业和竞争中,各个个人的一切生存条件、一切制约性、一切片面性都融合为两种最简单的形式——私有制和劳动。货币使任何交往形式和交往本身成为对个人来说是某种偶然的东西。”(72~73页)在私有制和劳动分工的条件下,个人成为偶然性的个人、片面性的个人,劳动成为个人完全屈从于分工的“私有制的力量”,“事实上,他们当然更不自由,因为他们更加受到物的力量的统治。”在这些剖析中,其中隐含着一种理想的人性设定,即与偶然性个人相对应的“有个性的个人”,与片面的个人相对应的“完整的个人”,与阶级的个人相对应的“普遍的个人”,与屈从分工和物的统治的不自由的个人相对应的“自由的个人”、与成为桎梏的交往形式下的个人被活动相对应的“个人自主活动”,与“抽象的个人”相对应的“作为个人的个人”,与异化的“劳动”相对应的“个人自由发展和运动”等等。这些基于现实的理想性的“个性的个人”和理想性个人的“自由自主活动”决不是先验的天界理想设定,而是后验的理想人性模型。马克思恩格斯正是以这一理想人性模型作为其崇高价值取向来设计如何推翻资本现存和建设未来理想社会的蓝图:“逃亡农奴仅仅是力求自由地发展和巩固他们现有的生存条件,因而归根结底只是力求达到自由劳动;而无产者,为了保持自己的个性,就应当消灭他们至今所面临的生存条件,消灭这个同时也是整个旧社会生存的条件,即消灭劳动。因此,他们也就和国家这种形式(在这种形式下组成社会的各个人迄今都表现为某种整体)处于直接的对立中,他们应当推翻国家,使自己作为个性的个人确立下来。”(85页)说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中清算了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残迹,这是对的。但这里清算的是一种从先验理想人性出发去解释历史的特定的非科学的人本主义历史观及特定的宗教性的人本主义价值观,并不是清算《手稿》中以科学的经济事实为基础以扬弃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为中介的实践的人道主义。马克思恩格斯运用了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科学方法,创立了唯物主义历史观,但这是实证的历史科学,是发现、解释和描绘历史和现存的科学观点,而不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哲学性价值观念。马克思恩格斯这时的哲学观念只能是以建立在唯物史观所揭示的科学事实基础上的理想性人性模型为价值尺度来设计应该怎样改变现存的人道主义哲学形态。如果说《手稿》中的人道主义的价值尺度强调的是类本性即类的自由自觉的活动,那么《形态》中的人道主义的价值尺度强调的则是现实的个性的个人自由自主活动,后者对前者只是一个深化和具体化的发展过程,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认识论断裂”和“格式塔变换”。此外,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主义〕这节的第一节结尾处,将自己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发挥”出四点结论,预见了历史发展的共产主义的客观走向,这是科学的预见。在〔共产主义〕这一节中,马克思恩格斯主要是从现实的个性个人的自由自主活动这一主体价值取向出发对唯物史观所揭示的历史和现存的科学事实进行批判、革命和超越。这里充满着“应当”消灭旧社会的生存条件、“应当”消灭“劳动”、“应当”消灭国家、“应当”结束物质力量对人的统治、“应当”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联合体的控制之下、“应当”实现个人自由等“应然”性话语。

马克思恩格斯《形态》中的现实的个性个人自由发展的人道主义哲学观念此后并未中断,在随后的《共产党宣言》中又表征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人道主义哲学观念,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则表征为“每个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自由王国”、“自由个性”等等的人道主义哲学观念。这些哲学观念是“唯物”史观统摄不了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和人道主义价值观在马克思的学说中是两个层面的内容,或者说是两种不同的掌握世界的方式。唯物史观仅仅是实证认知性科学方法,人道价值观是人本评价性哲学方法,唯物史观为人道价值观的设定提供了科学事实和科学预测,而人道价值观为唯物史观提供了科学研究的人文尺度和价值取向,两者只能相互渗透而不能舍此归彼。

标签:;  ;  ;  ;  ;  ;  ;  ;  ;  ;  ;  

科学唯物主义观与人道主义哲学观--重读马克思恩格斯的德国意识形态_哲学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