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郭”语法意义的认知类型解释_英语论文

现代汉语“了”的语法意义的认知类型学解释,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现代汉语论文,认知论文,语法论文,意义论文,类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零、对问题点的反思

关于现代汉语“了”的语法意义的研究,可以说是历时经久,源远流长。但是,实事求是地说,无论是从汉语语法本体研究的深度和广度,还是从对外汉语教学的实践效果来看,都可以说是不尽人意的。我们认为,主要原因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0.1 人为区分“”和“

”和“”的区分自黎锦熙在《新著国语文法》中区分了后附助动词“了”和决定句语气助词“了”以来,就一直作为汉语语法“了”之研究的一个基本的原则。这种作法似乎天经地义。金立鑫(1998)甚至把“了”分为4个,动词后不具补语性质的“了”为“”,动词后具补语性质的“了”为“”,句末有时体功能的“了”为“”,句末有语气功能的“了”为“”。

区分“”和“”的理据是由于“了”可以分别出现在动词后和句末,并表现出相对不同的语法意义。对于动词后的“了”的语法意义,有完成说和实现说。对句末“了”有“当前相关”说,“决定语气”说,“发现有新情况出现”说,“变化”说,等等。上述诸说,确实看到了“了”在不同语法位置上的语法意义的变体,但也正为此,使这种研究混乱了汉语的本来面目,并带来了两个问题:

(1)放弃对不同“了”的共性研究,从而使这种以分“了”为取向的研究不能对“了”的统一的本质特征给予一个明快的解释。也正因为如此,致使汉语研究难以通过统一的“了”同其他语言进行对照,从而发现同其他语言的在相关问题上的认知类型学上的不同。而这也就从根本上阻碍了对汉语时体问题的实质性的研究。

(2)分“了”取向的研究所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人为制造了“”和“”的辨析问题,使“了”的研究烦琐化。比如,对“脸红了”中的“了”,就有“”、“”和“”之分析。这在理论上是有问题的,在教学中也会辨识烦难,让人无所适从。

0.2 模仿西方时体理论,缺乏汉语语法的本体观

“完成”说是在西方语言学的时体理论影响下产生的。时至今日,很多教科书仍把“了”的语法意义简同为完成或完了。“完成”说或“完了”说是英语那样的形态化语言理论中的核心内容。

因为在英语那样的语言中,是以动词为句法的核心的。动词所表达的动作过程的完结或非完结,完了或非完了,完成或非完成等范畴是时体范畴所关注的主要内容。但是,汉语的“了”所关注的对象不仅仅是动作过程的完成和非完成,而且也关注动作过程结束后的结果状态。这一点可以通过汉、日、英语言的对照得以证实(详见下文)。

另一方面,局限于时体理论,使很多研究陷于僵局。例如:

①走了!我走了!

②开会了!上课了!

对这类句中的“了”就有不同的分析。有人认为是体标记,有人认为是时标记,还有人认为是报道新事态,也有人认为是情态标记。这种争论恐怕是永无止境的。

0.3 囿于局部的更改,缺乏系统的、基于汉语本体特征的理论构建

“实现”说是在看到完成说的弊端后而提出的。但“实现”说也有很多问题。

(1)概念不明确:“实现”指的是什么?是动作过程的整体实现,还是某一阶段的实现?而且,如果“了”的语法意义是实现,那么“着”“过”的语法意义也可以说是实现。

(2)缺乏理论构建:没有讲清“了”和“着”的对立关系;没有说明动词后“了”同句末“了”的关系。

“达成”说、“达界”说虽然看到了区分“”、“”的弊端,试图从统一的角度讨论“了”的问题,但却未能跳出以动作过程为视点的形态语言的框架,因此也就未能把握“了”的汉语魂,即汉语“了”的本质特征。

我们认为,上述问题,使“了”以及与此相关的汉语动相系统问题的研究陷入了僵局。如果不从根本上实现观念的更新,就只能在形态语法的理论框架下“替他人做嫁衣”,因而也就难以看清汉语的本来面目,确立汉语语法的本体观。

一、理论构建:经验结构和认知类型

1.1 从本体论上说,语言的语法系统并不是一种句法形式上的美学,而是人类认知结构的朴实而直观的显现。从方法论上说,我们尽可以追求至善至美的形式系统,但从本体论上说,我们必须实事求是地对待不同语言的真实面貌。因此,我们提出以下几点认识:

(1)语法,归根结底是语义范畴、语义特征间的组合规则系统。语法的形态和形式是语义范畴和语义特征的表征,不同的语言被形态化、语法化或形式化了的部分是有限的、也是有所不同的。因此,形态或形式并不是语法的全部。

(2)语法是人类经验结构的表达规则系统,也可以说是人类的常识系统的表达规则体系。人类的经验结构中当然包括逻辑(概念、判断、推理)系统和认知系统(感觉、知觉、表象),但经验结构大于逻辑系统和认知系统。

(3)表达规则系统不同于认知系统(感觉、知觉、表象)。表达规则系统是人类常识系统或经验结构的符号规则系统。这种符号规则系统会因不同的语言所凝结的经验结构或常识结构不同而不同。也可以说,不同的表达规则及其系统正反映了不同语言所凝结的不同经验结构和常识结构。我们把语言中的这种经验结构、常识结构的不同,理解为广义的认知类型的不同。

我们认为,语言不同其经验结构和常识结构也不同;当然,其语义结构和认知结构也会有不同。

1.2 某种语言所反映的经验结构是该语言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由使用该语言的社会集团所积累和沉淀的文化结晶。这种经验结构反映着该语言社团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对语言的对象世界的直观认识。虽然这种认识并不一定是为人类所共有的,而且即使是在同一语言的发展进程中,这种经验结构有时也会发生变化,但一经这种经验结构在某种语言中成为某种现实,这种经验结构就会成为该语言的一部分。比如,性范畴在俄语和德语那样的语言中似乎是一种天经地义的语法范畴,而在汉语和日语中却是不存在的语法范畴。同样在日语中,有生命和无生命的区别构成了日语的“ある/いる”的区别,而这种语法范畴在英语和汉语中却是不存在的。日语中的动词的自动和他动,在句法形式上有很整齐的分布,而这种动词自、他对立在英语和汉语中是不存在的。因此,语言不同,该语言所携带和凝结的经验结构也会不同。

语言经验结构反映在语法结构中,就形成了该语言的语法内涵。一般地说,词法就会通过词义系统的概括罗致该语言的概念系统。句法中的语法范畴反映着高度抽象化了的范畴网络的节点,而句式系统则反映着该语言所罗致的事象类型系统。

1.3 认知类型学就是以语言中的认知结构为研究对象的科学。认知类型学不同于语言类型学。语言类型学主要是以句法形态、句法手段、句法特征为研究对象的,是追求人类语言的形态共性为目标的科学。而认知类型学,严格地说应称为言语认知类型学,是以不同语言的认知结构(或称经验结构)常识结构为研究对象的。由于不同语言的经验结构都各有不同,因此认知类型学是以不同语言的认知结构的不同为着眼点的。

二、“了”的认知类型特征

2.1 基于上述理论主张,我们可以分析汉语“了”所表现的语法意义同英语和日语中的相关表达在认知类型学上的异同。

动作过程和动作结果是人类语言所面临的最基本的事象类型之一。不同语言对“动作—结果”事象的不同的把握和观照的方式,构成了不同语言体态的具体内涵。我们以下面的三个图式表示英、汉、日语对“动作-结果”事象的把握和观照的方式。

先来看英语的“动作-结果”事象结构。图式如下:

图1 英语的动作过程和结果状态的关系图

在上图1中,AB表示动作过程,A表起点,B表终点。BC表示动作结果状态。S表示视点。实粗线表示认知域,在句法上为有标。虚线表示不成立,在句法上为无标。从图1中可看出,英语的时体关注的视点是动作的过程,而并不关注动作结果。动作过程的完结用-ed形式表达,动作过程的持续用-ing形式表达。正因为如此,英语的体态轴心是完成和非完成(进行)的对立。并由此构成了如下时态系统:

完成进行一般

现在现在完成现在进行一般现在

过去过去完成过去进行一般过去

将来将来完成将来进行一般将来

从视点的角度看,英语关注的是A到B的完结和持续。

再来看日语的“动作-结果”的事象结构。图示如下:

图2 日语的动作过程和结果状态的关系图

在上图2中,AB表示动作过程,A表起点,B表终点。BC表示动作结果状态。S表示视点。实粗线表示认知域,在句法上为有标。从图2可以看出,日语是兼顾动作和结果的一种语言。和英语比较,日语在时态上是关注动作结果的。不过,在日语中,动作过程和动作结果是用不同的标记表达的。动作过程的完成用た表示,动作和结果状态的持续用ている表示。

从视点的角度看,日语同时关注AB和BC,并用不同的标记表示。

最后来看汉语“动作-结果”的事象结构。图示如下:

图3 汉语的动作过程和结果状态的关系图

在上图3中,AB表示动作过程,A表起点,B表终点。BC表示动作结果状态。S表示视点。实心点表示认知域。与英语、日语比较,汉语在时态上也关注动作过程和动作结果。不过,汉语是把动作过程的完结和动作结果的持续作为同一事象来把握的,因此是用同一形式“了”来表现的。

从视点的角度看,汉语关注的是B点,即从动作过程到动作结果的状态变化。

2.2 从上述图示可看出,英语、日语和汉语在对“动作-结果”事象的把握上,有着认知域上的不同。而所谓的认知域,是指视点所关注、句法上为有标的区域。正因为有上述认知类型上的不同,所以同样的时体名目下,却可有不同的语义内涵。请比较:

③She is dying.(他快死了。)

④彼は死んでいる。(他已经死了。)

⑤*他死着/他在死c

⑥他死了。(彼は死んでいる/彼は死んた)

动词后+-ing是英语进行时的时态标记,例③的意思是“他快死了”。ている是日语的进行时标记,例④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在”和“着”常被认为是汉语的进行时标记,但例⑤却不能说,相反例⑥却很自然。这说明,即使是同样的语法范畴,在不同语言中,也会有不同的语义内涵。而这种不同的语义内涵,恰恰是由于不同的认知结构和不同的认知类型所致。

三、界变与界面突显的类型

3.1 界变同变化的异同

变化同界变的不同可表示为:A(T)-A/B,即:状态A,通过临界点T而变为-A或B。

变化:A→-A或B

界变:T

具体说就是:变化是两个界面间的对比,界变是指变化中的两个界面转化的临界点。

界变T的作用在于:a.指示从A到-A的变化的时点,T在语境中总是要关涉一个时点的;b.起开关阀门的作用:进入某种状态/结束某种状态。

界变和变化是有关联的。变化更注重界面的对比,而界变则标记着这种变化的临界点。我们可以把界变和变化概括为:在何时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3.2 界变的类型

根据我们对所掌握的语料的分析以及对已有研究的分析和整理,我们把“了”所涉及的界变类型概括为如下四态。即:时态、状态、事态、心态。

(1)时态型界变。时态型界变指动作和状态在时轴上各节点间的转换。时态型界变可有如下类型:

⑦小王吃了面包。(动作线性过程的界变)

⑧炸弹爆炸了。(动作点性瞬间的界变)

⑨她唱了起来。(动作开始态的界变)

⑩她唱了下去。(动作持续态的界变)

(2)状态型界变。指从一种状态或一种性质向另一种状态或性质转变。例如:

a.红了 大了 长了 冷了(状态)

b.大姑娘了 十八了 成人了(性质)

a类是状态类,b类是性质类。两者的谓词性成分不同,a类是形容词性的,b类是名词性的。但两者都表示一种连续统式的状态或性质的转变。

(3)事态型界变。指事件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中的转变。例如:

(11)前面就是王府井了。

(12)下一站是天安门了。

(13)明年我就毕业了。

(14)后天十八号了。

事态型界变是以说话人的说写时为视点的划界。句末“了”是标志。例如:

(15)我吃三个面包了。

(16)她学三年英语了。

这就是说,没有表示时间的成分,句末“了”表说话的现在时;如有表示时间的成分,句子的“时”就是时间词所指示的。例如:

(17)a.昨天晚上我看电视了。(过去)

b.明年我就要毕业了。(未来)

(18)a.刚才他来过了。(过去)

b.一会儿她就走了。(未来)

(4)心态型界变。指反映说话人心态变化的界变。例如:

A.太……了

太热了 太大了 太贵了

太棒了 太好了 太精彩了

在“太X了”中,包含着两个界面,一个是基准的X,一个是超过基准的评价性的“太……了”。

B.可……了

那天可热了。 这菜可好吃了

在“可X了”中,包含着两个界面,一个是基准的X,一个是超过基准的评价性的“可……了”。

C.别……了

别吃了 别笑了 别去了 别来了

D.不……了

不去了不吃了

C和D都是否定性的心态界变。在“别X了”和“不X了”中,包含着两个界面,一个是基准的X,一个是超过基准的评价性的“别/不……了”。

E.词汇化心态界变

行了 算了 得了 罢了 好了

这是一种语段情态表达。“X了”的作用在于在两个语段间划界,即话者意欲结束一种状态,开启一种新状态。这两种状态就是“X了”语境中的前言和后语。

3.3 界面突显的类型

界变是两个界面间的状态转化,我们把转化前的界面称为前界面,把转换后的界面称为后界面。在具体的语句中,有的语句突显前界面,有的语句突现后界面,有的语句意在两界面的对比,有的语句重在两界面的重叠、呈现新界面。

根据界面的突显程度,界变呈现出不同类型。具体如下:

(1)前突型:记为1←0,意为前界面为前景信息,后界面为零信息。如:“小王吃了一个面包”。由于这种界变突显的都是前界面,且后界信息为零,因此句法上大多表现为动词后的“了”。

(2)对比型:记为1→-1,意为前界面和后界面形成对比。前界面为背景信息,后界面为前景信息。如:“天气冷了”。

(3)递加型:记为1→2,意为前界面和后界面有递加关系,后界面为前景信息。如:“他今年二十岁了”。

(4)后突型:记为0→1,意为前界面为零信息,后界面为前景信息。如:小王来了、车来了。

3.4 关于双“了”句的差异。试比较:

(19)a.小王学了三年汉语。

b.小王学三年汉语了。

c.小王学了三年汉语了。

按照我们的解释,a句是过去时的一个完了事件;b句是一个说话时的未完了事件,强调时量;c句也是一个说话时的未完了事件,但强调的是时段中的“起点+时量”。双“了”功能是不一样的。动词后的“了”表动作的状态转化,句末“了”则呈现新事态。

四、“了”的基本语义及其语义功能的扩张

4.1 从整体上看,“了”的基本语义网络为:

界变就是状态的改变。状态的改变有各种各样的类型,但可概括为状态的消失/结束和状态的呈现/开始。结束某种旧状态意味着开始了某种新状态,这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即,界变包括两个基本范畴:结束某状态/开始或呈现某状态。这正如房间里电灯的开关一样,关灯就是结束某状态,开灯就是开始或呈现某新状态。开和关,是同一事物的两种功能。状态的消失/结束正是完成说、完了说或实现说的认知基础。而新状态的呈现/开始则是变化说、新情况说的认知基础。

综上所述,汉语的“了”是一个综合标记,其基本属性为:(1)界变性:“了”既不是变化,也不是完结,“了”表示话者对同一意象或事象中不同状态间的转化的认定。这种状态的变化既包括时轴上的各种状态间的客观性的界变,也包括主观心态的界变;既包括动相性的界变,也包括事象的界变。(2)具象性:“了”字句一定是一种具体的事象。(3)现场性:“了”的作用是指示动作或状态变化的界线。句末“了”指示同说话时相关的过去或将来发生的事件。动词后“了”指示过去某时点的状态变化。总之,“了”的功能在于把一种状态变化同某一时点相关。

4.2 在句末“了”的语义解释中,有语气之说。我们认为,这是“了”的基本语义在语气结构中的扩张现象。为了解释“了”的语义功能扩张问题,请先看如下图式:

图4 自然语句的语义结构层次图

结合上图4,我们认为,“了”的基本语义是体现在时体结构和句模结构的界面上的、表达句子的客观性语义信息,其核心意义为界变,即状态转变。不过,由于“了”常居句末,处于句子的外层结构,因而会和模态结构、语气结构以及时制发生搭界现象,从而产生“了”的语义功能的扩张现象。由于模态结构和语气结构表达的是一种主观性语义信息,即话者的态度、情态等,因此这时的“了”常被称为语气助词,表达某种“决定的口气”或“申明的语气”。

从语态的角度看,“了”是表达状态变化的一种陈述句标记。陈述一个变化了的或在说话时处于变化中的事象,这是“了”的最基本的功能。因此,有“了”的完句形式,都必定带有陈述语气。试比较:

a.小王去年去美国了。

b.小王(是)去年去的美国。/小王(是)去年去美国的。

与b类确认句相比,a类的陈述性是很明显的。

当然,在如下的句末“了”字句中,“决定的口气”或“申明的语气”也很明显。例如:

(20)他在图书馆看书了。

(21)他吃大蒜了。

这种句子往往是作为一种说明句而出现在答句中的,且一般不作为始发句出现。木村英树(2006)认为“小王在厨房包饺子了”不说。其实这是一种误解。这类句子在“呈现某种新状态”的意义上、作为一种说明句是可说的。例如:

(22)他在家吃生鱼片了。

(23)田中在大学学汉语了。

当然,这时这种句子只能作为后续答句或后续说明句出现。显然,这种语境中的“了”的“决定的口气”或“申明的语气”就比较明显。

4.3 “了”可出现在各种句式或句类中。这也是“了”在语态中的扩张。例如:

A.陈述句:他学了三年汉语了。

a.自然现象句:着火了。/下雨了。

b.使唤句:走人了。/开饭了。

c.表态句:谢了。/算了。/得了。/对了。/怪了。

不去了。

别哭了!

B.表情句:太好了!可热了!

不同的句式句类有不同的时态、情态、语态,但“了”在不同的语句中的作用都是一样的,都表达意象的变化。

王光全,柳英绿(2006)提出用报事、叙事、论事的范畴来解释“了”的相关问题。其实,这也就是“了”的语态(句式)问题。即,“了”在不同语态中,在不同的句式/句模中所表现出的价值是有所不同的。这是“了”的界变语义在不同语态中的扩张和显现。

4.4 “完成”说和“实现”说是在时体框架中讨论汉语“了”的语法意义的。彭利贞(2009)讨论了“了”的情态问题。肖治野、沈家煊(2009)更是从“行、言、识”这三域讨论了“了”的问题。看来,“了”并非是汉语句子语义结构中的某一个层面的个别问题。因此,试图只在时体层面、模态层面或语态层面解决“了”的问题的尝试是注定不会成功的。汉语“了”的语法意义是横断在句子语义结构中一个综合性的语义范畴。这一点正反映了汉语同其它语言在动相结构上的不同。

4.5 句末“了”的当前相关的涵义是“了”的语义在时制中的扩张

(1)与动词后“了”相比,句末“了”所表达的是与说话时相关的事象。

(2)句末“了”句中有时间词的话,其时制为时间词所指时制;如无指示时制的词语的话,其时制为说话时。例如:

(24)a.他明天就回老家了。(未来)

b.他昨天回老家了。(过去)

c.他回老家了。(现在)

汉语的时制表达是不同于英语那样的形态时制表达的。一般地说,对于一个具体行为句来说,时间表达的零形式往往是指说话时。这应成为汉语时制表达的一个规则。例如:

A.小王去北京B.小王应该去北京。

他来 他会去北京的。

花红 花红了。

A类都不是具有现实性的句子,B类都是有现实性的句子。B类句子的现实性是“应该”、“会……的”、“了”所赋予的。“应该”、“会……的”是句中的情态性成分,“了”是句末综合性标记。“应该”、“会……的”、“了”等成分都是所谓的完句成分。在句中没有其他的表时成分时,这些成分会在使句子的时制为说话时的同时,又赋予各自所负载的语义值。由于“了”的基本语义是“界变”,因此,“了”的这种界变义就会在时制中得到语义扩张,或展示一个在说话时的变化或突显一个说话时的场景。而这些变化和场景都必定是“当前相关”的。

五、余论

5.1 汉语“了”的问题是关涉汉语动相体系全局的关键问题。在这个事关全局的问题上,汉语表现出了不同于英语、日语等形态语言的认知特征。这种特征简言之就是,汉语的行为句是以“变”与“非变”为轴的语言,这是同以动作过程为轴的英语等语言不同的。而这种认知类型学上的不同就使汉语的时态体系形成如下原则:

(1)抽象句(非现实句)和具象句(现实句)的对立的原则。抽象句一般不能加“了”、“着”“在”、“呢”,而具象句一般可加“了”、“着”、“在”、“呢”。例如:

抽象句(非现实句):

惯常句:这孩子很爱哭。

事理句:太阳从东方升起。

属性句:他是大学生。

行为句:他在大学工作。

具象句(现实句):

具体行为句:那孩子哭了。

他在看书。

(2)具象句中的“了”和“着”、“在”的对立原则。“了”和“着”、“在”的对立反映了汉语具象句中的“变”与“非变”的对立。这种对立也反映在其他句法组合中。

着在

动补+--

呢 -

+ +

过 +--

“了”和“着/在”的对立是汉语具象句之轴,反映了汉语以“具象”与“抽象”,“变”与“非变”为视点的认知特征。

5.2 汉语行为句(具象句)以“变”与“非变”为认知轴心的特征在其他句法现象中也可出现。比如,汉语否定词“没”和“不”的重要区别之一就是“变”与“非变”。“不”一般指“非变”,“没”一般指“变”。又如,汉语的“把”字句是其他语言所没有的句法构式,对于这种句式的语法意义也可以从“事象界变”(张黎2007)的角度加以考察,从而扩大汉语语法研究视野。

拘泥于已往的时体概念的研究,已使汉语语法时体的研究陷入了僵局,有些研究甚至造成了误导。本文从认知类型学的视点出发对汉语“了”及其相关问题提出了一些想法,希望能够以此为突破口,还汉语语法的本来面目,从而确立汉语语法研究的本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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