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对宇宙起源的探索_布鲁诺论文

布鲁诺对宇宙起源的探索_布鲁诺论文

论布鲁诺对宇宙本原的探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布鲁诺论文,本原论文,宇宙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对宇宙本原的探究一直是哲学的主题。布鲁诺在继承传统思想的同时,对宇宙本原进行探究和思考。他的一生,正如黑格尔评价的那样,是为着内心所追求的世界统一性及其本原而活着的一生,是为着他自己心目中的上帝并且至死捍卫它的一生。(注:参看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三卷第349页,商务印书馆,1983年中文版。 )布鲁诺自己也说:“是‘一’吸引着我。由于它的力量,我虽困厄而自由,虽悲哀而幸福,虽贫穷而富有,虽赴死而犹荣”。(注:D.W.西格尔:《布鲁诺的生平及其思想》,纽约1950年英文版第229页。 这本书附有布鲁诺的《论无限宇宙及其众世界》全书的英译文。)布鲁诺把元始的“一”作为存在的核心和始基,进而从“一”中区分出两种本原或两种实体即形式本原和物质本原。形式本原是永恒的精神性实体,这是积极的本原;物质本原是永恒的质料实体,作为消极的本原而存在。积极的本原和消极的本原两者相互作用产生世界的多样性。宇宙就是从元始的“一”下降而生育产生的。

一、元始的“一”

布鲁诺在形成元始的“一”的思想过程中深受古希腊哲学的影响,这其中主要包括爱利亚学派克塞诺芬和巴门尼德的思想。在《众符号之符号》中布鲁诺断言,“正如巴门尼德所深刻理解的那样,一切皆一”(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二卷第二册,第180页,那不勒斯, 佛罗伦萨版,1879~1891年。)。在《论原因、本原和一》中又加以阐述,“按照实体说,一切皆一,这也许正像巴门尼德所了解的那样”(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16页,J·林赛译,纽约1962年英文版。)。在《论题》中重又提及克塞诺芬、巴门尼德等爱利亚学派的思想。新柏拉图主义代表人物普罗提诺的思想直接影响了布鲁诺。普鲁提诺认为,元始的“一”是世界原型,其他的一切皆从“一”流溢而生,并且构成一个等级体系,“存在于‘一’之后的任何事物都必定是从‘一’中生成的,或者是它直接产物,或者可以通过中介物溯源于它;第二与第三的顺序必定是存在的。在这一顺序中,第二实质可追溯到‘一”,第三实质追溯到第二实质”(注:普罗提诺:《九章集》6.9.7.)。布鲁诺的宇宙观也是基于对同样的秩序的直观,但他摒弃了等级体系的观念。布鲁诺有时引用前苏格拉底哲学家的东西,有时引用新柏拉图主义的术语,似乎在认识“一”和“一”与多的不同方式之间,在巴门尼德相对多数而言的单一论的“一”和普罗提诺相对多样而言的超越性的“一”之间摇摆。

布鲁诺把元始“一”作为宇宙的最初始基,置于存在的核心。元始的“一”,布鲁诺称之为存在者(Ens)或上帝(Deus)。 “上帝是普遍的在存在之中的实体,也即一切事物的实体,一切实在的源泉”,是“普遍性的实体,是一切事物存在的源泉”(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一卷第四册第73页。)。是“一切本原的本原”,是“一切作用因的原因”(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一卷第四册第75页。)。布鲁诺在沉思一与多的关系时认为,元始的“一”是唯一的、常驻不变的、永恒的,它永远存在;在此元始的一之外,一切皆无,或者仅仅是它的影子、背像。“所以,凡是构成不同种、属、差别、性质的,凡是处于生灭变异中的,都不是存在,不是本质,而是存在和本质的条件和环境。而存在者和本质,是元始的‘一’,是无限的、不动的,是主体、基质、生命、灵魂、真理和善”(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41页。)。它是一切之一切,它给予一切以存在(esse); 它在一切之上,是单一的普遍的实在性;它高于一切、涵蕴一切,产生并且具有一切存在。一切对于它来说都是虚无,都不是“存在者”,只有它自己才是唯一真正的“存在者(ens)”。

布鲁诺主张实体一元论。元始的“一”是普遍的在存在之中的实体,是一切的实体,是一切实在的源泉。世界万物具有多样性,但实体只有一个,也即元始的“一”。形式本原和物质本原被作为唯一实体的两个方面。不存在许多个别的实体,只有一个普遍的唯一的实体,世界万物都是元始“一”的展开和表现。在这种意义上,不仅仅在地球上,而且在任何地方,任何元素及其复合物皆源于这唯一的元始的实体。“一”在一切事物中,一切事物在“一”中,“一”是无限的不动不灭的。

元始的“一”是无限的,是绝对的可能性和现实性。“在那个至上的存在中,现实和可能没有差别。它绝对地是一切,是能是的一切,是包容的‘一’,是巨大、无限,它包容一切存在;它展开地存在于我们周围可感知的对象中,存在于我们可以觉察到的、能够加以区别的现实和可能性中”(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41页。 )。“一”包含一切,包含任何存在,并且无限地包含着一切可能性和现实,“是一切也是它所能是的一切”(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11~112页。)。与有限物体不同,“任何可能性和现实在本原中是作为包容的、联结起来的、单一的,在其他事物中都是作为被展开的、散开的和被增殖了的”(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 112页。)。没有任何有限物体是它所能是的一切,有限物体的现实,“不是绝对的现实而是被限定的现实”,而且,其“可能性总是局限于单一现实,因为它永远不能具有一个以上的特殊的单独存在”(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12页。)。

一切事物包涵在元始的“一”中,元始的“一”表现在一切事物中。因而元始的“一”既是内在的又是超越的,既是可见的又是不可见的,既在宇宙中又在宇宙外,既是内因又是外因。就其存在而言,它是外因,因为它的存在不同于产生着和消灭着的事物的存在,尽管它也在它们之中起作用;就其展开的方式方法说,它是内因,一切事物都是元始的“一”中展开和表现。

然而,如果“一”是一切,一切皆从“一”产生,从包容在“一”中的多到展开在宇宙中的多, 必然有一个阶段, 这就是“下降”(Descensus)阶段,“自然下降生万物”(注:布鲁诺:《论原因、 本原和一》,第142页。)。

下降的第一阶段始于最高的元始的“一”,首先从存在者(ens )下降到“实体的本原的差异”或分离,再下降到“部分的、种类的和样式的差异”(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一卷第四册第73页。)。第一阶段就是两个实体即物质和灵魂或精神的分离,也即两个本原即形式本原和物质本原的分离。“必须承认实际上有两种实体:一种是形式,一种是物质;因为,必须有一个实体性作用,它包含着万物的积极的可能性,还须有一种可能性和质,它包含着万物同等的消极的可能性。在前者中有创造的可能性,在后者中有被创造的可能性”(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00页)。 布鲁诺把形式本原视为支配事物的世界灵魂,是创造性的积极可能性,是形成性的。物质本原是被创造的消极的可能性。“借助积极可能性,主体能够作用,借助消极可能性,主体能够存在,或者具有,或者能够成为作用因的主体”(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11页。)。

元始的“一”是多的源泉,灵魂和物质直接来源于它。基于此布鲁诺建立起自己的宇宙观。这种宇宙观既不同于古希腊哲学自然哲学时期由阿那克西曼德用Apeiron(无限, 或无定形)对宇宙本原所做的形而上学解释,认为宇宙的创生仅是对前存在的(非被创造出来的物质)混乱无序的组织。也不同于神学家们尤其是基督教哲学家那样把上帝置于创世的核心,认为上帝从虚无中创造了世界。就布鲁诺否认创世活动依赖“非被创造出来的物质”而言,他并没有离开基督教的观点,但当他否认创世活动是从虚无开始时又完全与基督教观念分道扬镳。对于布鲁诺来说,创世活动既不是对“非被创造的物质”的胜利,也不是对虚无的胜利。积极的创造性可能性和消极的被创造可能性相互蕴含,两者根本就是一回事。

对于“下降”,我们还可以通过布鲁诺对神性活动的规定来看元始的“一”或上帝是如何通过众多物体展开于我们面前的。布鲁诺认为神性活动是世界灵魂的活动。“普遍的物理的作用因是普遍的理智,这是世界灵魂(the world soul)的第一的和首要的能力,世界灵魂自身是普遍的世界形式”(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80页。),普遍理智是世界灵魂最内在的、是真实的和根本的能,是最有效力的部分。世界灵魂是形成性的给予生命的本原,其形成性活动进行于一切地方、一切时间,正因为此我们仅凭感性认识不到它。哲学家们给予它不同的名称。对于毕达哥拉斯学派来说,它是宇宙的推动者和刺激者;对于柏拉图学派来说,它是制作世界的匠师;古波斯教的僧侣称它为最多产的种子,甚至称它为播种者,奥菲斯称它为世界的眼睛,普罗提诺称它为父亲和始祖,布鲁诺自己则称它为“内在艺术家”(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83页。),因为它从内部形成物质和形式。神潜蕴于自然之中,在一切事物中,它的无限的“神性是潜伏的”(注:布鲁诺《驱逐自傲的野兽》,第237页,A.D.伊迈尔提译,纽约1964 年英文版。),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可能性和现实性。因而布鲁诺说:“宇宙是一个宏伟的肖像,是巨大的影像和唯一被给予生命的自然”(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12页。)。 “下降”的最后阶段,既是有机生命的产生,又是艺术的创造。宇宙是一宏伟的影像,宇宙作为影子,作为印迹,映现着“一”的完美性和完满性。通过最终选择“内在艺术家”这种用法,布鲁诺把自然的活动与人的活动区别开来。人类活动创造了种种叹为观止奇迹,这是人文主义所讴歌的,而布鲁诺更为看重的是“一”的活动或展现。

二、世界灵魂

在早期希腊哲学中,万物有灵论是相当普遍的观念。泰勒斯认为,灵魂弥漫在整个宇宙中,“万物都充满了神”(注:苗力田主编:《古希腊哲学》,第22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5年。),“神就是宇宙的心灵或理智(nous),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并且充满了各种精灵”(注:苗力田主编:《古希腊哲学》,第23 页,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5年。)。毕达哥拉斯学派也提出灵魂以及世界由于灵魂而处在永恒的运动之中。

布鲁诺把世界灵魂作为形式本原更加突出,把它作为永恒的精神实体。形式本原是包含着积极可能性的实体性作用,对此布鲁诺使用了诸如anima(灵魂)、spiritus(精神)、mens(智慧)、Intellectus(理智)等术语加以描述。在《论事物的本原、要素和原因》中,布鲁诺说: “一切事物的作用因和运动因是理智( Intellectus )和灵魂(anima)。在它们之中是唯一的绝对的本原, 即智慧( mens )和真理(veritus),智慧和真理的存在(essentia)及可能(potentia )是无限的”, “在理智和灵魂之下是一个无限空间, 无限的宽广的实体(substantia),在其中某物能够存在”(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三卷第二册第509页。)。在《论无限宇宙及其众世界》一书中, 他认为一切事物的运动都由“内在灵魂(anima)所推动”。(注:D.W.西格尔:《布鲁诺的生平及其思想》,第378页)我们应当切记, “存在一切之中的灵魂(anima)是运动的本原”(注:布鲁诺: 《论原因、本原和一》,第一卷第二册第84页。)。在《论原因、本原和一》中布鲁诺使用了“世界灵魂”一词,意大利文为“anima del mondo ”, 英译文为“theworld-soul”。在代表其晚期思想的著作《形而上学术语大全》中,布鲁诺说:“上帝(Deus)或者智慧( mens ),理智(intellectus )或者观念(idea),爱(amor)或者世界灵魂( animamundi )都是形成性的”(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一卷第上册第73页。)。据《布鲁诺拉丁文集》编者之一F·托科称, 布鲁诺使用“世界灵魂”是从费奇诺转译普罗提诺的《九章集》而来。可以看出,布鲁诺使用术语虽多,但都是指同一个意思,即世界的作用的和形成性本原,而“世界灵魂”最为恰当地表达了形式本原的意思。

对于布鲁诺来说,世界灵魂是一切事物的形式本原。世界灵魂作为一切生命和运动的唯一来源,对宇宙中所有事物,甚至对那些在我们看来没有生命的事物都是共同的。世界灵魂无处不在,它存在于运动着的宇宙中的每一个事物及其每个部分之中。自然中一切事物都处于运动变化之中,无论是最小的元素,还是巨大的天体都概莫能外。无限宇宙的运动不是源于外部的推动力量,而是由内在灵魂所推动。唯独灵魂是天体运动的元始,因为它是存在于一切之中的运动本原。这就与亚里士多德和托马斯·阿奎地针锋相对。因为他们把上帝或者神置于宇宙之外,作为第一推动者而存在。布鲁诺并不否认运动,他承认球体运动及其形式的多样性,但他否认事物的运动变化的原因是外在的,一切都是被第一推动者推动着,并且围绕作为宇宙中心的地球旋转运动。布鲁诺把作为形式本质的世界灵魂看作是事物运动的原因,物体的运动“是由其自己的内在本原、灵魂和本性所推动,选择自己在广大无边的宇宙中的轨道,绕着自己的中心旋转”(注:D.W.西格尔:《布鲁诺的生平及其思想》,第302页。),由此布鲁诺展示给人们一种全新的运动观。 布鲁诺对此极其重视,认为这样“将会为理解自然的真正本原打开大门,我们从此将能够大踏步沿着真理之路前进。这真理已被庸俗的和愚昧的幻象所长久埋没,而且直到今天仍被保持在隐秘之中”(注:D.W.西格尔:《布鲁诺的生平及其思想》,第302页。)。

就世界灵魂存在的方式来说,是内在性的,但它并不是作为组合物之一部分而居留于物体中,而是物体在灵魂之中,正如普罗提诺所说:“它被灵魂所支配而不是它支配灵魂~它被浸于灵魂中正如网在海洋中那样”(注:普罗提诺:《九章集》4.3.9.)。从而,灵魂既是内在的又是围绕着事物,既在事物中心也在事物之周围。布鲁诺由此揭示了世界灵魂的内在性和超越性的和谐统一,“在任何事物之上的智慧是上帝,被植入事物中的智慧就是自然”(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一卷第三册第136页。)。世界灵魂在宇宙中展开自己, 后者借助它说明自己各个部分的运动和变化,解释自己存在的历史性。

宇宙万物多种多样,因而世界灵魂表现在事物上也就是多方面的,并且按照能够分有它的意识而被给予各种各样的名称。就人来说,人的意识活动有不同阶段,而且在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例如,布鲁诺在《众符号之符号》中列举了意识的不同阶段,即感性、想象、知性、理智,这些是人的自然认识。布鲁诺认为,一切意识都依靠一个唯一的本原,这本原即是智慧。“智慧是光,处于最厚重的黑暗之中,能够在物质的深厚处照亮环绕着它的黑暗”(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二卷第二册第176页。)。它是永恒之光,处在理智和一切认识之上, 是神性认识。“知识被伊壁鸠鲁叫作感觉(sensus),被德馍克利特叫作理智(intellectus),被恩培多克勒叫作智慧(mens), 被毕达哥拉斯叫作超越精神,他们认为这种精神由于自己的理性而存在于一切之中。按照我们的概念,我们认为所有这些术语都指称着同样的本原”(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二卷条第二册第174页。)。这就是智慧(mens),正是依靠这唯一的本原,认知的可能性才会发生。

从实体角度看,世界灵魂作为形式本原永恒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而且自身保持同一不变。从认识角度看,世界灵魂又是智慧(mens),是与人的自然认识根本不同的神性认识,正是在神性的智慧中,理智自身获得理解。晚期希腊哲学家们证明,不能依靠感性知觉来发现真理,建立在感性知觉上的自然推理认识达不到实在的真理,因而新柏拉图主义依靠直觉的直接性。这种神秘主义是超自然的、以非理性为特征的认知方式,深深影响着布鲁诺。有时布鲁诺把mens和ratio (知性)作为同一语使用着,“智慧(mens)是超越一切的上帝(Deus),内在于一切自然中的,mens是弥漫于一切之中的ratio。上帝说并组织, 自然执行并实现。ratio 静观且传播”, “上帝通过自然在 ratio 中流行,ratio通过自然在上帝中提升”(注:《布鲁诺拉丁文集》, 第一卷第三册第137页。)。智慧是世界灵魂的自我认识。

按照布鲁诺的观点,认识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对自然的静观或思辩,这是人类对有限世界的推理认识方式,其特征是理性的、有限的、特殊的;另一种是最高的静观或神性认识,其特征是超自然的、非理性的、无限的、普遍的。前者是工具的或器具的认识,后者则是本原性的认识。与人类的自然推理的认识不同,人的认识活动跟随事物,而神性认识活动在事物之前,可以在一切事物中找到,“神在一切之中,充满一切,倾听一切”(注:布鲁诺:《驱农自傲的野兽》,第137页。)。 神性认识或智慧处在人的理智和其他认识方式之上,它靠纯直觉理解它的主体,这种直觉“不为任何推理所具有或伴随,其特性是无分离的、无时间性的,也就是无限的、非理性的。神性智慧,象一尊千年千眼佛那样,“仿佛整个头都长满眼睛,在任何现实上可以上、下、左、右、前后地看”(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一卷第四册第31~32页。)。神性认识或智慧不是感性,而是形成感性的;不是知性,而是推进着知性的;它不是紧随知性活动之后的理智,而是先于一切理性、知性和感性的,“是规定着一切光而自身无限制的不可接近的光”(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一卷第四册第78页。),是最高的静观,“以一种现实的最单纯的方式静观一切,也即它是没有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差异的”,因为一切差异都是限制,“一切于它来说都是现在,它不是通过异己的东西认识什么,而是通过一切自己固有的种类进行认知。因为它不是从外在的形状认知精神的理性,不是从结果认知善,不是从发光的物体认知光,也不是从热的物体认知性,而是在自己的实体中认知一切”(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一卷第四第33页。)。

在《论原因、本原和一》中,布鲁诺写到“这样你就能上升到世界灵魂的概念,由于它是一切的动作,一切的潜能,而它本身的一切在一切之中。并且在最后(给予无数个别存在以存在)所有的东西是一,而对这个一的认识是全部哲学和自然静观或思辩(contemplatus)的目的和界石——对一切的最高静观或思辩地保持在它自己的界限之内,它高翔于自然之上,对于不相信的人,它是不可能,是虚无”(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29页。)。 神性静观或神性认识被布鲁诺作为哲学思辩的最高阶段。在《论原因、本原和一》中布鲁诺描述了在有限理智和神性无限者之间无法克服的不相等。“这个绝对的现实,即是绝对的可能性,只有通过否定的途径才能被理智把握。我认为,或者就它能是一切事物,或者它就是一切事物而论,它不能被把握,因为当理智想要理解某物的时候,就得形成一个易领悟的种类,使自己与之相像,拿自己与之比量使自己与之相等,但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理智从来不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不能再大了……而这个绝对的现实,从各方面都是不可度量的,不可能再大了。所以,没有任何眼睛能够接近它或者靠拢那最崇高的光和那最深邃的深渊”(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14页。)。“关于这个神的实体, 我们完全无法知道,这既是由于它是无限,也是由地它极远地离开我们的结果,代表我们的推理能力的范围的最远结果。我们不知道什么,除非借助印迹”(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78页。)。对于这种神性认识,我们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世界灵魂或者一是内在的、潜伏的和隐蔽着的,我们只能借助于作为其印迹的自然窥其一斑,这种窥视甚至作为认识也只是一种幻想。布鲁诺坚持否定神学的立场,主张以否定的方法把握上帝。上帝是不可命名、不可言说的。上帝或作为上帝之世界灵魂或一,要么没有名称,要么一切名称都可用来标志它。它是一切之一切,它给予一切以存在(esse),因为它在一切之上,是单一的普遍的实在性。它高于一切、涵蕴一切,产生并且具有一切存在。一切对于它来说都是虚无,都不是“存在者”,只有它自己才是唯一真正的“存在者(ens)”。布鲁诺在智慧或神性认识mens和存在者ens之间划了等号。在之在,贯穿着精神或灵魂,布鲁诺坚持思想与存在同一的原则。这一方面说明了布鲁诺哲学的传统性,另一方面我们应该看到,他所坚持的精神或思,绝非凡人所思所想,而是神性认识。这种思与在之同一因而也就高于凡人之思与尘世之在之同一而成为一种人类之追求境界。上帝或“一”作为至真至善,因而也作为人类追求之最高目标,寄托着布鲁诺的理想。

以上这些相当清楚地表明,布鲁诺思想带有神秘主义和不可知论的色彩,并由此导致了他的悲剧意识。认为我们的观念只是真理的影子,“实际上我们没有使我们居住于真理之庄园的本性”,并且借用《所罗门之歌》的诗句“我坐在那个希望的影子之下”加以发挥,“我说,不是在真和善、自然的和理性的影子(实际上它被说成是假的和恶的)之下而是在形而上的、理念的和超实体的影子之下”(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二卷第一册第20页。)。人的自然静观,只能在神圣实体“一”的被反射的影像或在其背后的印象中的静观它。神圣的实体只有靠神性静观来把握。

在《论英雄热情》中,布鲁诺设想了人类灵魂上升至本质和至善的可能性,但他也清楚地表明,超自然之光不能通过理智而只有通过意志来获得。局限于有限知识之牢笼的人是不能作这种形而上学的上升的,以有限与无限相抗衡,他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布鲁诺深深体味着人类的生存和认识所具有的内在矛盾性,以及人类追求无限的理想之渴望和无奈。布鲁诺描述了人类灵魂的两个方面,即一方面朝向身体以及它所支配的较低级的可能性,另外一方面则朝向它渴望与之相联的普遍理智,也即作为形式本原的世界灵魂。后者作为目标而为人所渴望着。布鲁诺把这形容为思乡病,人类体会并忍受着自身本质上并非真实而只是印迹的现实,向着最高峰飞升。从十五世纪起,尤其是费奇诺关于柏拉图的《会饮篇注》开始,关于理智之爱这一伟大主题产生了无数的诠释。“上帝的本质与世界的合一就是文艺复兴时期自然哲学的总的理论”(注:(德)文德尔班:《哲学教程》(下),第501页, 商务印书馆,1993年中文版。)。而布鲁诺追求的上帝与人的本质的合一,与这一时期的各种自然哲学在组织自己的问题时均以人类在宇宙中的地位中心的气氛相和。

三、物质

物质是永恒的质料实体。它也是直接源于元始的“一”。物质和形式不可分离,他们之间“不能靠现实而分离,而是借助理性”(注:《布鲁诺拉丁文集》,第三卷第一册第29页。)才能分离,也就是说两者是逻辑上的区分,并不是现实地分离,实质上两者包含在元始的实体中。所有形式和所有灵魂归结为一个单一的实体原或实体性作用:形成本原也即世界灵魂。所有的物体归结为一个单纯的质料实体或本原:物质。形式和物质两者归于一个共同的实体即元始一。布鲁诺通过把物质神性化,揭示物质的无限性,进而描述无限宇宙,展开世界的无限图景。

哲学史上,物质的地位一向不太高,总是被置于极低的位置。要么被看作形式的偶性,要么被置于创世的宇宙等级体系之最低层次或最后阶段,甚至干脆被视为混沌无价值的东西,与真善美或者完满性无缘。

布鲁诺与传统对物质的贬低相反,他并不是把物质看作偶性,而是给物质以实体地位。认为它是事物永恒的质料实体,“它不是能从虚无产生的,也不能分解为虚无的”,是“事物永恒的质料本原,是事物的真正实体”(注:布鲁诺:《驱逐自傲的野兽》,第75页。),是不是可毁灭、不可改变的。物质和形式是出于同一层次的,它作为包含着受造物的潜能即包含着万物的消极可能性,与积极可能性对等。形式本原和质料本原是对等的,只有存在着能够被造成一切的那种东西(物质本原),形式本原才有可能创造一切。“借助积极可能性,主体能够作用;借助消极可能性,主体能够存在,或者具有,或者能够成为作用因的主体”(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11页。), 消极可能性和积极可能性相互适合,一方不能没有另一方。只要有作、产生、创造的可能性,就会有被作、被产生、被创造的可能性,两者相互蕴涵。“消极可能性并不标志着具有这种可能性的主体的脆弱,而是证明它的能力和效用。最后我们发现,这种可能性是具有积极性的,实际上与积极可能性是一回事。因而任何神学家都毫不犹豫地把它归溯于元始的超自然的本原”(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11页。 )。这也就是那作为元始或最初本原的“一”。

一切自然形式都起源于物质,并回归于物质。由此令人想到,除物质以外,的确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常驻的、持久不变的,配称作本原的,此外,“形式离开物质,便没有存在,形式在物质中产生,在物质中消灭,来自物质和归于物质。所以,物质总是依然故我,是结实生果的东西,因此,它作为现存的和永存的东西,应该优先地被当作实体性本原来认识”(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06页。)。布鲁诺承认潜在地包含一切形式(也就是说,一切可能的物体,无论是简单的元素或是复合的物体)的本原物质的实体统一性。

布鲁诺把事物的永恒质料实体即物质本原与非自然的物质区别开来。他认为,以往对物质的考察,往往把形式与质料分开单独考察,所指的是非自然的技艺物质,如木工、铁匠、裁缝等技艺,都是在自己特有的质料上,产生出种种不同的造型、配置和形状,其中没有一种是质料自身固有的。与技艺类似的自然,为了自身的活动,它必须具有物质。自然从它、利用它并且在它之中发生自己的作用、进行自己的工作;而它则从自然取得呈现于我们面前的纷繁多样的各种形式。自然从物质造作万物,不同于技艺从质料造作形式,不是用减少的办法或添加的办法,而是通过分离、产生、流出的途径。事物起源于物质,是通过分出的途径,而不是通过增添和接纳的途径。因此,与其认为物质是空无的,排除种种形式,倒不如说物质自身包含形式、隐含着形式。表现出来的、可感知的存在并不是现实的本质存在(essence), 而是现实的自它而来的结局和结果。所以,“将自身包含的浓缩元素展开的物质,应该称为神物和自然的事物(实际上实体中之全部自然)的最优秀的父亲、产生者和母亲”(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25页。 )。

布鲁诺从基质的角度看物质。永恒的质料本原永远保持同一而不变不灭。就技艺而论,尽管形式可以做无穷变化,但是在这些形式之下,总是保持着同一质料,如当用木头做成雕像时,我们并不说木头取得了新的存在,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是多余或少于原来的木头的,而那取得存在和现实性,乃是那重新制造出来的复合物,也即雕像。自然也是这样,作为可感知的存在的支撑者及其变化的最初形态,物质自身是不可变化的。它贯穿于所有变化,而自身却不更新、不变化。布鲁诺说:“组合被分解,复合性被转化,形象被形成,存在被改变,命运多变,只有元素保持着它们在实体中的样子,那同一本原总是那唯一的质料本原,它是事物的真正实体,是永恒的、不可生的和不可毁灭的”(注:布鲁诺:《驱逐自傲的野兽》,第75页。)。

布鲁诺还把物质看作可能性来考察。任何可感触的物体都是第二性物质,元始物质是作为基质的物质本原。元始物质或质料本原自身并不构成可感触的存在的部分。它不是存在者,而是存在的可能性,是绝对可能性,是一切可能的存在。它被褫夺一切形成,实际上是高度单纯的,但是它具有无限的现实性。它什么也不是,但可能什么都是。“对我们的实体来说,一个更大的优点是它能够被造成任何事物,接受一切形式,而不是固守某一形式作为不完整的存在。所以,就其可能性而论,它很像那个处于一切之中的是一切者”(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21页。)。在它之中,现实性和可能性乃是一个东西, 正如元始一那样,是绝对现实和绝对可能性。在《论原因、本原和一》中,布鲁诺把物质比作女人,为其多变的心境和渴望无限多样性而哀伤。

由于物质的绝对现实性,一切运动都是可能的,无论哪种变化,位置、质或者量上都是可能的,物质包含所有的形式。布鲁诺把物质区分为“绝对”物质和“收缩”物质。绝对物质是摆脱了广延性的存在,是收缩为广延性的存在。

就布鲁诺对物质的可能性所做的分析而论,可以看出,物质自身包含着无限的运动发展的可能性,而且这种力量就在于内部,而非外力所为。物质成为无限繁多性的内在基础。布鲁诺从这里出发上升到更高的阶段,这就是通过物质之繁多形式及体现,把握物质的无限性,而非仅仅停留在这些繁多形式及体现之上。这乃是一切探究之最高领域。正是因此布鲁诺走向无限的领域,走向神学或者说神秘主义。他把这最高的领域作为最高静观的范围,只有借助于超自然之光而不是自然之光,才能升高到那个境界,而且“这种光,不为那些人所具有,他们认为,一切事物是一物体,或者简单象以太,或者复合象星球或星际物质;他们不是在无限世界或无限事物之外录求神性,而是在那个世界和那些事物之中寻求神性”(注:布鲁诺:《论原因、本原和一》,第129页。 )。所以,人们不能满足于世世代代在这个自然的有限世界中爬行,而是要超越它,不但超越宇宙,并且超越自我,去寻求更广阔、更深刻、更细密的思维天地。这就是布鲁诺给人类历史提出的新课题,给哲学思索开拓的新途径。这就是近代宇宙无限性思想无限性的前景。

布鲁诺把物质作为两个实体之一,认为它与形式不可分离。物质和形式、世界和世界灵魂在现实中吻合的,从而清除了以往把物质和形式割裂开的二元论。他把物质看作为神物和母亲,在自身中包含着所有形式,它是现实的源泉。最终把物质视为充满活力的创造性的本原。物质是神性的、无限的。这样,上帝、世界、灵魂、形式、物质皆可归结为一,同时展开于无限的宇宙及其众世界中。

概括地说,展现在布鲁诺面前的宇宙世界是纷繁多样的,处在不断的具体的形式变换之中,是不稳定的现象界;在这不稳定的现象界之下则是元始的本原“一”。“一”构成布鲁诺哲学思想的逻辑起点,同时又是终点。“一”下降而形成无限宇宙,宇宙及其众世界是“一”的展开,是“一”的表现。作为本质或者本原的“一”存在于作为现象的世界万物之中,反过来,世界万物又存在于“一”之中。神性存在于万物之中,万物是神性的显现。布鲁诺把宇宙规定为展示着上帝的神性活动,把宇宙神性化,赋予它以展现的无限性;把理智神圣化,从多到一,赋予它认识的无限性,把理性主义点化成圣诗般的赞歌,使任一事物依赖于神性活动,世界万物都在神圣的光环中熠熠生辉。由于他认为,神性认识和神性直观是无限制的、无条件的,无须借助任何中介来进行。不是通过自然之光即理性,而是借助超自然之光而达到的,最高的静观只是上帝自身观照自己,既作为理解者又作为被理解者,既作为认知者又作为被认知者。这样,神性认识与神性本体等同起来,神性认识论和神性本体论统一起来。神性认识是一切事物存在的本体,一切事物不论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都被“神性所认识、所组织、所关照着”(注:布鲁诺:《驱逐自傲的野兽》,第237页。)。这样, 布鲁诺就借助于神学语言进一步发挥了由古希腊哲学所奠定的认识是对概念的认识、思想是思想的思想这一基本理性主义的原则。这样从“一”出发,下降一到实体本原,再下降而产生万物。又从沉思静观万物的多样性,渴望回归元始的“一”。可以看出,布鲁诺根本上遵循着新柏拉图主义思想路线,可以说是一个新柏拉图主义者。但他完全摒弃了等级思想,在他那里,物质不再是下降的最后阶段。布鲁诺抬高了物质的地位。物质不再被视为卑下的,而是和形式一样是直接来源于元始的“一”的,是永恒的质料本原,是与世界灵魂不可分的。物质是一切事物及其变化的普遍基质,自身是不灭的。物质通过各种各样的具体形式表现出来。物质自身是无限的现实性和无限的可能性。这样,布鲁诺把物质神性化,把自然神化,把神性的“一”视为一种崇高的宇宙统一体,明显带有自然主义泛神论的特征。

布鲁诺的思想影响了17世纪唯理论对实体的思考。斯宾诺莎认为,实体是“在自身内并通过自身而被认识的东西”(注:(荷)斯宾诺莎:《伦理学》,第3页,商务印书馆,1995年中文版。)。 自己存在的,也只有通过他自身来认识,而不能通过别的东西来认识。实体自身是自己的原因,不能有别的东西作它的原因。这个实体就是无所不包的整个自然。神即自然,神作为事物的普遍本质而存在于事物之中,而事物作为神的现实的样式存在于神之中,在这个意义上,斯宾诺莎从库萨的尼古拉和布鲁诺那里采用了 natura naturans (能生的自然)和natura naturata (被生的自然)这两个词语(注:(荷)斯宾诺莎:《伦理学》,第29页,商务印书馆,1995年中文版。)。审视自然,作为普遍的宇宙本质,他是能生的自然;作为此本质经过改变而存在于其中个别事物的总体,他是被生的自然。这方面,如果能生的自然有时又被称为事物的动力因,那末这种有创造性的力量决不可被认为与其自身活动有什么不同;因此不存在于别处只存在于自身的活动中,这就是斯宾诺莎的泛神论,他与布鲁诺的思想何其相似!斯宾诺莎从没有提过布鲁诺,但是两者之间的联系是不容置疑的。布鲁诺直接影响着斯宾诺莎,并且通过后者布鲁诺的万物合一的思想进入近代欧洲哲学的主流。笛卡尔认为存在着两种实体,一种是有广延的实体,即物质;另一种是思想的实体即心灵,心灵不在空间之中,物质不能思想,因此,这两种实体是彼此独立的,谁也不决定谁。这两种实体最后都来源于上帝,我们只能设想有一个绝对独立的实体,那就是上帝。虽然笛卡尔在其物理学中认为物质具有独立的创造力,他把它的物理学和他的形而上学完全分开,“在他的物理学的范围内,物质是唯一的实体是存在和认识的唯一根据”(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60页。)。与布鲁诺相比,笛卡儿思想中较少把物质和精神结合起来,并在“一”中透出的那种宇宙谐和的世界本性。莱布尼兹认为,既然是实体,就应该是本身能动的,而物质既是不能,就不应成为最后的实体。同时他还认为实体必须是构成一切事物的基础,他必须是事物的最后的单位,即必须是真正单纯的、不可分的、真正的原子。一切物质的原子就理论上说中以无限分割,因此不能成为构成事物的最后的实体。他提出了另一种非物质性的也即精神性的能动的真正不可分的实体,他把这样的实体叫做单子。单子本身就包含有能动性,唯一最高的单子就是上帝。莱布尼兹的学说是生机论,认为生命是众多性同时又是统一性,斯宾诺莎的思想体系使他信仰万物合一,“正如库萨的尼古拉和布鲁诺一样,他在整体与局部同一的原则中找到了答案”(注: (德)文德尔班:《哲学史教程》(下), 第579页,商务印书馆,1993年中文版。)。 其单子论认为世界是和谐的有机整体,这样就与布鲁诺的思想相一致,以至于有学者把他描述为布鲁诺的弟子。

标签:;  ;  ;  ;  

布鲁诺对宇宙起源的探索_布鲁诺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